前两年，她一直没有实现过自己和米勒医生好好过圣诞节的梦想，今天终于做到了，也扬起头，显得很是得意。
许多许多年了，米勒医生依然会第一时间穿上她为他买的衣服，专门在她的面前，像个服装模特一般显摆。
她看着面前这个依然帅气，身材保持得很好的男人，忽然想到，等等，米勒医生多少岁了？
算算她自己，好像已经很大年龄了。
这一刻，她有些沉默。
而米勒医生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沉默不语的她。
“发生了什么事？”米勒医生忽然问道。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要一个宝宝。”乔希低垂着头说道。
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怀着孕不好做手术，但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再晚一点，她害怕宝宝会不健康，要说等她空闲一点生孩子，那也太不现实了，毕竟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闲下来。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生宝宝的想法，可是，她想起了伴郎说过的米勒医生小时候的畅想，他提到很多次他想带他的孩子去公园野餐，出国去玩耍，还有他的孩子不能那么早上幼儿园。
所以，这一刻，她做出了这个决定。
“怎么忽然想到要生宝宝？”米勒医生面上带着欣喜，但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乔希抬头，看清楚了他眼中的开心，原来他只是没有提起过，其实他是很想要自己的宝宝的吧
于是，乔希点头道：“我只是觉得再不生，我就老了。”
听到她这种有些无厘头的想法，米勒医生瞬间便被逗笑了，或许也是发自内心的笑着：“哈哈哈，你怎么会老？你看上去比很多医学生都年轻。”
说到这一点，乔希还是有些认同的，因为很多同事都说过她看起来年轻。
她自己照着镜子，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皮肤比很多白人要紧致一些，这样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处就是女人哪里有嫌弃自己年轻的？
不好之处也十分明显，比如，作为一个医生，她太年轻了，有时候会被病人拒绝，嫌弃她太年轻，看上去不靠谱的样子。
所以，乔希实际上已经被三个病人拒绝过了，这很令人苦恼。
米勒医生有些激动，当晚表现得特别热烈。
而自从决定了要生宝宝，乔希便开始服用维生素和叶酸了，两人决定顺其自然。
在乔希第三年住院医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天去给一个大小便失禁的病人查体的时候，回来就吐了。
大家还以为她是被恶心得吐了，只有乔希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妇产科做了一个抽血化验，当天就被同事告知自己怀孕了，而且已经怀孕7周了。
当天，所有的同事都知道她怀孕了。
这没有什么，孕妇并不会被特殊对待，很多医生大腹便便地也可以继续工作。
况且乔希只是个住院医，怀孕了也是正常上班，生孩子的那一周提前订好休假就好了。
至于坐月子？对不起，这里的医生生完孩子后，很快就会重返岗位了，当然，有的会休一个长产假。
怀孕的乔希好像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孕吐了两个月后，能吃能喝，仿佛那些症状全部消失了。
乔希将此归结为平时坚持锻炼的原因。
米勒医生陪着她去产检。
产科就在五楼，很是方便，大家本来就是同事，非常熟悉，有时候乔希还会过来会诊。
在做大B超的时候，产科大夫还问米勒医生：“所以，米勒医生，你猜这个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被人这么问了，这就很搞笑，毕竟现场的每个人都是医生，大家都去产科轮转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米勒医生已经看出来是女孩了，却故意道：“哦不，我已经买了很多粉色的衣服和粉色的玩具，快请告诉我，我没有买错！”
产科医生被逗得哈哈大笑，只无辜道：“哈哈哈……哦，那对不起了，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好像买对了！”
乔希看着两个人愉快地开着玩笑，也觉得这一刻很美好。
自从怀孕以后，以前只在妇产科见过孕妇的乔希，似乎就连在路上走着都能看到一堆孕妇，好像所有的小朋友们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路上有爸爸将女儿架在脖子上，乔希觉得那场景很棒，甚至还想象着米勒医生也可以把女儿架在脖子上。
“所以，你会像那个爸爸那样，把孩子架在脖子上吗？”乔希不禁问出了口。
米勒也看到了路边的那个非常高大的爸爸，和软萌萌的小朋友，笑着道：“让我想想，我有些不确定，我很想这么做，但我担心这样不安全，所以，你的问题很好，这太考验我了……”
乔希：“噗嗤——”
收敛了笑意，乔希忽然也觉得这样特别危险，便道：“那算了，你别架在脖子上了，你可以给脖子上挂一个袋子，将她挂在胸前。”
于是，两个准父母，在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甚至已经提前想好了要怎么带娃。
而且，两个人对以后米勒医生带娃的决定，竟然没有一点犹豫和商量，仿佛米勒医生以后就是带娃的主力。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毕竟，他是那个能够正常上下班的医生，而她是那个经常消失不见的医生。
年初，刚刚跨年，乔希的预产期便来到了。
她已经提前预定了三周的休假时间，这是医生每年有的年假，正好可以休假去生孩子。
就像乔希之前说的那样，因为她常年锻炼，怀孕之后，也一直在医院工作，每天走个不停，忙忙碌碌的，根本就没有躺下来的机会，所以孩子并不大，很好生。
当然，她这次生孩子，才发现了一个华点。
那就是，白人的孩子普遍生下来都很小，比华人的孩子小很多，一般都是四五斤，而华人的孩子一般都要六七斤。
当她的孩子生下来是5斤的时候，产科主治医生竟然惊呼道：“你的孩子真是很有重量。”
乔希：“……”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生了多么一个大胖娃娃呢！换算成斤，只有5斤啊？
乔希和米勒医生互相对视，然而米勒医生根本就不能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很好，她叹气，果然是文化背景不同啊！
第46章
五斤的小宝宝，被护士们进行了评估，评估分数是9分。
“你的宝宝很健康，恭喜你！”护士说道。
大家都是托马斯医院的同事，再熟悉不过了，产科的医生和护士看上去都很开心，因为这是同事的宝宝。
因为是顺产，乔希生孩子的时候非常痛苦，阵痛来的时候，恨不得不生了，但当宝宝生了下来后，就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那些痛感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宝宝个头小小的，皮肤有些红，被护士放在了她肚皮上，说是让孩子的温度和妈妈一致。
作为曾经在产房实习过的医生，乔希对这一切都非常熟悉。
乔希双手抱着宝宝，低头看去，圆圆的脸蛋上还是很有肉感的。
宝宝闭着眼睛，伸长嘴巴到处找可以吮吸的地方，随意碰到她的衣服，便开始大力嘬。
米勒医生便站在一旁看着她，移不开眼睛，但又不太敢碰她的样子。
作为一个家庭医生，米勒医生当然也曾经在产科实习过，怎么可能没有抱过孩子，但就是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产科医生走过来，冲着乔希道：“要不要把床摇下去一些，你的血压有点低现在。”
这时米勒医生才惊觉到，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乔希的血压有些低了，连忙将床头向下摇去，一边摇一边道：“或许我抱着她，你可以睡一会儿。”
看着失了平时冷静的米勒医生，乔希笑着摇头：“你需要换一件衣服，或者你需要回家拿睡衣？”
毕竟宝宝免疫力很低，还是需要穿一件干净一点的衣服的。
听到这里，米勒医生已经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有些忘记了。
缓了缓，他才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那我等你吃完晚餐再回去拿衣服。”
孩子是下午出生的，医院会有产妇餐，一般都是鸡排，土豆泥一类的，乔希不会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小宝宝终于发现妈妈的衣服上并没有奶水，于是，便晃晃脑袋，到处梭巡，终于找到一处突起，然后又开始嘬。
这次，她竟然奇迹般地找到了奶水的位置。
但显然，妈妈的奶水还没有分泌出来，初乳总是需要多吸几次，才会出来的。
所以，孩子吸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奶水，有些生气：“哇哇哇——”
乔希连忙拍拍她的背，道：“慢慢来，别着急。”
宝宝像是听到了妈妈熟悉的声音似的，也忘记了哭泣，又继续嘬嘬嘬……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许是终于尝到了乳汁的味道，宝宝喝得很是开心。
两个住院医进来要给乔希缝合伤口，因为有二级撕裂，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其中一个医生惊讶道：“这么快就能喝到奶了，护士一般都会先准备10ML的配方奶，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问护士拿。”
乔希也觉得她女儿很厉害，也许都不需要喝配方奶了，毕竟刚出生的宝宝并不会太饿。
在医生给乔希缝合伤口的时候，护士便将宝宝抱去清洗一番。
米勒医生将产妇餐领了，端过来给乔希吃后，自己便也先去医院餐厅吃饭，之后飞快开车回家，快速洗漱，又拿了换洗的睡衣过来这边陪床。
产妇住在一个单间，床上有护栏，但是护士会提醒产妇不要将孩子放在床上，孩子会被放在宝宝床上。
宝宝再次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脏污已经被彻底清洗干净，也被包裹成小小的一团，睡得很是香甜。
宝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乔希便躺在床上，一直看着她。
随着呼吸，宝宝的小嘴一张一合，挺翘的小鼻子有点像是她的，嘴巴小小的，还看不出来，眼睛也没有睁开，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她的是蓝色的，米勒医生是浅绿色的。
乔希对于这点非常好奇，很希望宝宝快点睁开眼睛。
米勒医生回来得很快，来到病房，便立即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房间里还有一张沙发可以让陪床的人休息。
“她一直在睡觉吗？”米勒医生也一直看着女儿，“我记得在产科实习的时候，病房总是会有孩子在哭。”
听他这么说，乔希也觉得很搞笑，确实孩子大多数都是在哭的，因为哭就是他们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比如尿了，比如饿了，或者不舒服了当然都要哭，可是她的女儿是真的一直在睡觉。
“嗯，或许她天生比较安静？”乔希就想到她的女儿也许是一个非常文静的小孩吧，其实也挺好的吧。
然而，当孩子长到五个月的时候，乔希才知道自己当时被宝宝的表象给欺骗了，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当初那个吃饱了就睡觉的孩子去哪里了？
生完孩子，乔希还是休了一个月的产假，尽管有些同事几天就回去上班了。
那么，在家里照顾孩子的主力就变成了米勒医生。
为此，米勒医生特意请了个长假，准备等孩子能够走路的年纪再送去daycare，毕竟孩子还太小了。
诊所还有几个医生，可以轮流排班。
但是L城公寓这边最近的daycare很难排上，一般要提前两年开始排期，也就是等孩子2岁才可以排上。
所以，米勒医生便只能休假两年了。
为此，乔希感到很是内疚，但米勒医生对此接受良好。
当乔希再次回归住院医的生活后，回到托马斯医院，竟然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有时候当你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什么感受，但当你休了一个长假，再次回来，一切都显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像是平时一样，乔希在4:30来到三楼神经外科，开始了今天的查房工作，这一个月，她主要负责布鲁斯医生组的病人。
当医生们彻底查完房后，原本该是开会的时间，但乔希却在办公室没有看到一个人。
乔希：“……”
有些奇怪，不知道大家都去了哪里，但她在办公室的门上发现了一个便利贴。
便利贴上写着''亲爱的乔希，请尽快来负一楼会议室！''
想到了什么，乔希有些欣喜，连忙从安全通道，快速跑去负一楼。
这里的会议室是托马斯开全体会议或者派对的房间，空间比较大。
当乔希推开门后，有些紧张地向里走去。
房间里黑乎乎一片，有人忽然打开了许多彩色的灯，房间四周顿时传来同事们的欢呼声：
“哇哦，欢迎我们伟大的母亲回归托马斯！”
“哈哈哈，哦，亲爱的，欢迎加入我们母亲的队伍中……”
“欢迎回归，我们需要你……”
同事们纷纷走向她，拥抱她，并送上自己准备的小礼物。
乔希有些感动，她知道这是托马斯的传统节目，每当一个妈妈生产后，就会被这么欢迎，她之前也参加过几次同事休完产假的回归派对。
“谢谢大家，我太开心，真的很高兴可以回归托马斯……”乔希捂着嘴道，她又想哭了。
“哦，拜托，你现在是一个妈妈，别告诉我你会和你的宝宝比赛谁哭得声音更大？”凯特打趣道。
这是她最后一年的住院医了，乔希和凯特也认识很多年了，从她还在轮转的时候就是凯特带着，今年就是她该离开的时间了。
七年的住院医培训后，住院医们会分散各地去工作，或是成为某个医院的主治医生，或是去教学医院或者某个大学的附属医院成为医学教职人员。
“噗嗤——”乔希那即将涌出来的泪水又生生被憋了回去。
这话听上去非常有道理，但乔希就是忍不住，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喜欢哭。
虽然是一个派对，但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派对，最多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这是牺牲了晨会的时间，毕竟没有人可以耽误工作。
于是，上一秒，大家都在吃着零食，喝着饮料呢，下一秒，这里再次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神经外科病房的走廊里，穿梭不停的白色身影。
乔希热爱这里的工作环境，将小礼物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收敛起心神，开始认真工作。
下午6点，米勒医生带着孩子过来接她下班。
孩子小小一团，被放在安全提篮里，放在车后座上，用安全带固定住。
“你们两个白天都做了什么？”乔希上前，在米勒医生的嘴角轻啄，笑着问道。
“哦，那我们不会告诉你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们一直在约会，”米勒冲着后座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的宝宝道，“你说是吗？安雅？”
是的，女儿的名字是乔希取的，因为这个英文名有个安字，她希望女儿可以平平安安的。而女儿也早已睁开了双眼，她的双眼完全就是米勒医生的翻版。
这件事令乔希很是开心，她喜欢米勒医生的眼睛，女儿能够继承到他的眼睛，她反倒比米勒医生更加开心。
而听到爸爸问话，也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安雅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什么，最后还把大拇指塞进了嘴里，开始咬手指，咬了一手的口水后，她便开始晃动着小胳膊，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来。
乔希也笑着对安雅道：“安雅？想妈妈没有？”
安雅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更快地挥舞着手臂，就连脚丫子也开始胡乱地踢着，嘴里道：“啊哦……”
乔希和米勒医生对视一眼，点头道：“好的，看来你们确实是去约会了，哎，我今天参加了三台手术……”
米勒医生在她发顶轻抚，笑着道：“准备好了吗？爸爸要开车了哦！”
乔希用夹子音，代替安雅道：“好的，爸爸！”
米勒医生：“……”
乔希在下班之后，会暂时忘记自己住院医师的身份，全身心投入家庭生活中，比如她和米勒医生商量了，自己会承担更多的家务，毕竟米勒医生在家里待孩子太辛苦了。
然而，米勒医生有些不同意：“你知道，安雅很可爱，可是有时候，我会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乔希有些目瞪口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米勒医生还是接过了家务，会做晚饭，会打扫房间。
那么，乔希便会和安雅在一旁玩游戏，尽量和孩子保持互动，让母女熟悉起来。
乔希已经发现了安雅并不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她非常活泼，只要她是清醒的，便会有很多的精力。
在她的想象中，米勒医生每天在家里，会和安雅玩游戏，会给安雅读书，一定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爸爸。
平时他们会带孩子去一些儿童乐园玩，或者去野餐。
然而，有一次，在她休假的时候，乔希和米勒医生一起去了一次楼下的公园。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平时米勒医生带娃的场面。
米勒医生会把孩子直接放在草坪上，随便她干什么，哪怕浑身都是土，哪怕她摔倒，都可以。
如果是乔希自己看孩子，大概不会允许她穿着漂亮干净的衣服，直接趴在地上，随意地爬，宝宝摔倒了，也会立即将她扶起来吧。
本来，她已经准备飞快跑去将她抱起来了，结果米勒医生摇摇头道：“她已经会爬了，会自己起来的。”
乔希和他的带娃观念不一样，但她其实也没有见过别人带娃，所以便干脆听从米勒医生的，毕竟他才是那个带孩子的主力。
不得不说，也幸亏乔希没有见过别人看孩子，否则她这个时候恐怕会和米勒医生有太多的意见不统一了。
住院医的培训生涯很快就来到了第四年，从第四年开始，她已经慢慢成为了一个高年级的住院医了，会参与更多的手术。
当然她也会继续跟着佩里医生一起做临床实践。
这天，托马斯接诊了一个从D州转送过来的特殊病患。
这是一对双胞胎连体婴儿，父母想要将连体婴儿分离。
“我们去过顶尖儿童医院，神经外科医院，去了很多医院，凡是听过的能够做连体婴儿分离的医院，我们都去过了，但大多医院都说自己做不到。就连F大儿童医院也说无法做手术分离，因为她们相连的神经太多……”父母面带焦虑道。
布鲁斯主任亲自对连体女婴进行了详细地检查，其实也得出了不适合做手术的诊断，毕竟这个风险真的太大了。
托马斯医院在私立医院里以神经外科临床实践，大胆创新而出名，所以，尽管这对父母是东部地区的，在所有的医院都下了不建议手术的意见后，还是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托马斯医院。
没有人敢担负这么大的责任，毕竟，众所周知，连体婴如果强行分开，一般就会出现重大的问题，至少有其中的一个，或者两个都会面对巨大的风险，尤其是这一对连体婴还是头盖骨相连，不分开反而寿命会更长。
看见那对父母久久地坐在医院走廊上，抱着两个女儿，面带痛苦的样子，布鲁斯有些看不下去了。
布鲁斯主任将佩里医生叫去了办公室，讨论这件事情。
而佩里在听了这件事情后，略有些犹豫，他是临床实践的医生科学家，很愿意在医学的进步上出一份力。
像是这种共享硬脑膜的病例，风险可以说是非常大，但也不是不可以实现。
于是，佩里斟酌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是那对父母的最后希望，而父母坚持需要将他们分离的话，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听到佩里的话，布鲁斯也松了一口气，他是主任，担负主要的责任，但谁不想让医疗科技更进一步，如果手术成功，不仅是挽救了两个女孩的未来，更是可以令托马斯医院的名头更加响亮，吸引更多的投资，这样下去，他们将有更多的资金投入进临床研究中。
所以，在仔细考虑了一番后，布鲁斯点头道：“你需要哪些准备？”
“我需要一些科研助手，一些模型，还有和整形外科的会诊……”佩里医生想了想，便继续补充道，“我目前还没有头绪，毕竟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分离这种连体婴的案例，我想我需要做一番试验。”
布鲁斯也干脆点头道：“很好，需要什么你尽管提，务必保证手术成功！”
此时，乔希正在实验室做她的实验，便被佩里叫了过去。
听了佩里的话，乔希指着自己道：“需要我帮你？那我们需要怎么做？”
乔希是科研人员，佩里需要她，这很正常，也没有犹豫，只听从他的指挥。
仅仅用了两天，佩里便组建了自己的临床实践小组，这个组里，佩里是实践组长，乔希负责科研，文斯是手术助手，还有神经影像医生、NICU团队，这些都是手术必须的团队。
那对父母已经接到了托马斯愿意为他们的孩子做分离手术的通知，顿时喜极而泣。
但布鲁斯也明确告诉他们，这项手术风险非常大，所以佩里医生组建的外科团队，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手术模拟和推导过程，以确保可以大大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和整形外科医生以及NICU，影像医生会诊了几次后，这个外科小组决定利用3D打印技术将孩子的头骨打印出来，模拟手术现场。
在手术中借助人工智能导航，这样可以大大提高成功率。
为此，佩里和乔希做了一些手术中会遇到的突发事件的假设，以及如何应对的对策，确保手术成功。
比如说孩子共用硬脑膜，这里大量的静脉血管和神经，需要多次演练。
这样准备了一个月后，外科团队准备了一场长达15个小时的手术，是的，这场手术预计将持续15个小时。
父母被通知在手术室外等候，也被告知手术预计的时长。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手术有多么难。
乔希前一晚特意早早睡了，养精蓄锐，因为她也是外科团队的一员，需要参与手术中，毕竟她也跟着小组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手术演练，术中遇到的所有意外可能，都被他们一条一条进行了演练。
手术现场，有整形外科的医生、专科护士团队、NICU团队、神经外科团队、麻醉科、影像科，这些医生将手术室几乎挤满。
但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包括乔希和佩里，还有文斯。
“怎么样，第一次做这么大型的手术紧张吗？”文斯一边刷手，一边回头问正在一旁刷手的乔希道。
乔希将双手冲干净，举着滴着水的双手，来到手术室，有助手用灭菌布为其擦干净双手后，这才回头冲着也在擦手的文斯，平静道：“迟早都会遇到的，难道你当初选择神经外科的时候不知道吗？”
文斯当然知道了，过去几年，他可比乔希接触更多的手术机会。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这一天将非常非常长。
所有医生分散开，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都已经洗干净了手，穿着手术服。
佩里医生冲着大家道：“现在，请闭眼一分钟，清除杂念。”
所有人闭眼，乔希将大脑彻底放空，这个时候，不记得前一段时间的所有科研，所有模拟，所有演练，这一刻他们的眼前只有两个大脑相连的病患。
这一次，没有演练，一切都是真刀实枪，做错了，孩子就没了。
再次睁眼，佩里医生轻声道：“开始。”
文斯在一旁承担手术助手的工作，在佩里医生体力不济的时候，可以接过手术，毕竟他们已经进行了一个月的演练，知道手术中会遇到的所有情况。
况且，他们还借助了最高科技的术中导航技术，这是借助了一些外力，是布鲁斯找到的帮手。
手术中，乔希不断地观察着孩子的情况，在孩子有一些晕厥的症状时，NICU团队医生便及时上场。
佩里医生为两个儿童分开了大部分的神经，9个小时后，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了文斯。
在分离共用的静脉窦的时候，交给了乔希，这是乔希和佩里医生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但是现场还是遇到了难题，哪个孩子该分得多一些，哪个该分得少一些呢。
乔希抬头，看向了正在一边看着的佩里医生。
按道理来说，一人一半，可是根据术中导航显示，有一个孩子本身的静脉血管比另外一个多一些，所以，佩里医生直接道：“B婴儿多一些。”
于是，乔希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给静脉血管少一些的婴儿多分了一些。
术中还遇到了静脉栓塞的问题，也很快被专业团队解决，乔希完成了最后的缝合部分，等他们长大一些，还需要进行二次的整形手术。
当团队走出手术室，看见依然等在手术室外的父母后，所有的疲累全都不见了，剩下的便是发自内心的满足，因为孩子成功被分开了，两个女孩都成功活了下来！
然而，乔希的大脑却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或许，母细胞胶质瘤也可以借助高科技手段？
第47章
因为亲自参与了这次大型手术的准备工作，也亲历了手术现场，乔希竟然从中得到了一些启发。
对于靶向疗法，她的研究已经长期陷入了瓶颈期，毕竟她追求的是更好的针对母细胞胶质瘤的治疗方法，并不局限在特定的一种治疗方法中。
这次的连体婴儿分离手术，托马斯充分利用了人工智能，大大提高了病患的存活率，所以，她打算最近开始尝试将人工智能加入到自己的研究中来，希望可以彻底治愈这种致死率最高的恶性脑肿瘤。
手术成功了，然而这两个孩子的恢复情况却千差万别，显然被分到更多静脉窦的孩子恢复得更快，另外一个孩子则需要继续待在危重病房里。
尽管如此，但自从孩子生下来后一直沉浸在悲伤气氛中的这对父母，此时看着终于成功被分离的孩子，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从此这两个孩子才真正可以独立生长了。
“谢谢你们，我们果然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孩子的父母感谢着每一位医护人员。
而自从上一个世纪的首例连体婴儿成功分离后，这次托马斯医院的颅骨相连连体婴成功分离的手术，也引起了当地和M国新闻的注意。
当然，这也是布鲁斯当时冒险想要接下这个疑难杂症的其中一个目的，这也确实将为托马斯带来更多的投资，这些投资也将为托马斯的未来科研带来更多的资金。
作为神经外科团队的一员，因为这实际上是一场神经外科为主的手术，那么，乔希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新闻台的采访。
佩里是团队组织者，他在采访中说了托马斯的整个准备的过程用到了很多高科技手段，也同时感谢了整形外科、麻醉科和儿科等相关部门的配合，还简单阐述了手术中遇到的紧急事件，以及他们已经在术前全部都做出了模拟，所以，手术才会如此成功。
文斯和乔希作为手术助手，尽量坐在一边，看着老师说话。
谁知记者忽然转头看向了看上去年龄比较小的乔希。
乔希虽然已经34岁了，但可能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回家，生活简单至极，眼神也看上去清澈了一些，所以才会被记者误以为是刚毕业的医学生吧。
“这位也是神经外科团队的吗？是刚刚毕业的医学生吗？”记者有一种找到了新的话题的那种敏感性，觉得可以多写一个专题，可以夺人眼球。
谁知，佩里都被记者给逗笑了：“哈哈哈，这位是L大MD，PHD双学位，是我们的科研主要力量，这一次的手术决策都是她和我共同作出，她已经是住院医师第六年了，快要结束培训了，所以我要在最后一年让她多为托马斯打工……”
大概是觉得这样说会令记者有些尴尬，所以佩里医生顺口开了一句玩笑。
就连乔希和文斯也被逗笑了，记者也知道自己好像犯了些错误，没有好好了解每一个被采访者的背景资料，只是对佩里医生多了解了一些。
被提问了，乔希也不能不理记者，便接过了话题，说道：“是的，这一次我们要感谢现代科技的发展，这些也是手术成功的关键，希望以后这样的连体婴儿的父母将不用害怕，因为现代医学一直在进步，未来的手术成功率也将会更高……”
这是乔希真正希望的，也是他们这些未来的医生科学家们的使命。
文斯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在记者提问时，表现出了出色的社交技能，又是顶尖学霸，更是外科团队的主要人员，记者终于抓住了另外一个点，想必这些都是观众喜欢看到的。
当天，乔希回家后，便在晚间新闻看到了自己出现在了新闻台上。
看着新闻上的自己侃侃而谈，乔希有些不习惯，不确定地转头看向米勒医生道：“这真的是我吗？我看上去还挺厉害的？”
米勒医生：“……是的，尤其是当那对孩子的父母说他们已经被数家医院拒绝手术后，托马斯最近很出名，当然，你也很出名，毕竟是少见的科研医生，会得到很多医院的关注，尤其是当佩里医生说到你已经是第六年了，快要毕业了。”
听到米勒医生的分析，乔希才猛然想起佩里医生在采访的时候特意提到了她是第六年了，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佩里医生平时很少说这么多话的，莫非他是故意提到的，是在给她打宣传广告吗？
每个神经外科的住院医师在经过七年的漫长培训后，都会前往各大医院或者医学院，如果自己有本事，又有重大的成绩的话，那选择当然也就会更加多。
想到这些，乔希看着电视里的佩里医生，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似乎总是在遇到好心的前辈，不动声色地帮助她。
“佩里医生是个很好的人。”乔希轻声道。
米勒医生将她揽进怀里，在她的发顶轻吻，笑着道：“即使他不这样做，你也不怕找不到医院，医生科学家是很难得的。”
听到他的话，乔希也重拾自信心，扬起头，冲着他笑道：“那当然！”
果然，这一次托马斯整个团队上了新闻，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就连乔希也提前收到了挖角的邮件。
乔希为此哭笑不得，要知道，在完成培训的时候，她得首先通过第三阶段的考试呢。
不仅如此，佩里医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马上就要走了，竟然凡是大型手术，都把她给带上。
乔希不得不先暂时停下手中那些，关于人工智能在脑肿瘤医学中的应用的相关研究，专心和佩里医生苦练手术。
有时候，佩里医生甚至连手术都不做了，直接让乔希上手。
乔希：“……”
最开始，她就是个缝合伤口的小助手，后来，她是科研团队主创人员，再后来，她就成为了主刀，甚至主要研发人员。
其实，乔希当然知道这是佩里医生在故意给她更多的实践机会，毕竟她马上就毕业了。
慢慢的，乔希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大心脏，遇到再棘手的手术，也不会焦头烂额，这些都是实践出真知的结果。
在乔希准备第三阶段考试的时候，佩里医生终于放过了她，只让她参与科研，剩下的时间给她去准备考试。
这么多年的学习加实践，乔希依然很是顺利地通过了第三阶段的考试，也预示着她可以成功毕业了。
要离开这个待了将近10年的医院了，乔希有些心慌。
其实，她很恋旧，很不习惯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可是，这是必然的阶段。
M国不会允许这么多经过严格培训出来的人才们全部待在同一家医院，他们必须被分散开，这样有助于各地区医疗资源的平衡。
乔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L大急诊室应聘，第一，她喜欢急诊室的工作氛围，节奏快，每时每秒都在抢救生命；第二，那就是急诊室的案例更多，她会见到更多其他医院根本见不到的案例，她可以更好的投入科研；第三，就是急诊室永远是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来这里的病人，很多都是突发症，或重大疾病，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下，作为科研医生的那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也更能激发她的斗志。
总之，这是她很多年前就期望来的部门，毕竟她的第一个影子医生就是在F大急诊室完成的。
培训期间，外科住院医生需要完成一定量的手术量，这些都被记录在电脑系统中，只要其他想要录取她的医院想要查询，一查就能看到。
当L大急诊室在网上查到她在托马斯的手术量的时候，还有她曾经参与那对连体婴的分离手术的经历后，立即决定雇佣她成为急诊室的一员。
正在她准备答应L大急诊室的工作机会的时候，文斯却找了过来。
作为顶尖学霸，文斯的手术量甚至超过了乔希，更不要说文斯那出色的顶尖学霸的学历，想要找到大医院简直易如反掌。
然而，文斯却去了L城一家全新的医院，是在东南部的一家新投资的急诊室。
这里的科室都是新成立的，也都是从各方挖角过来的医护人员。
文斯来找她的目的也非常明确，想要挖角她。
乔希：“我以为你会去F大或者回去你的母校。”
文斯如果回去母校从事教职，以后就是顶尖大学的教授，不仅受人尊重，收入也不低，乔希有些不理解。
“正因为这是一家全新投资的医院，才值得我前往，那些已经非常成熟的医院里，都有非常有经验的前辈，我们去了也只能从底层做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新医院里，我们去了，可以组建自己的团队，有科研团队，有投资，还可以凭借自己拉来更多的赞助，我们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那你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想法，只要有资金支持……我不仅要自己去，我还要将你这样的优秀医生科学家一起带去。”文斯笑着说道，目光坚定。
今天，乔希在家休息，被文斯找了出来，两人就坐在公园旁的一家咖啡厅里，而米勒医生正带着安雅在公园玩滑滑梯。
“其实，我已经收到了L大急诊室的OFFER，”看到文斯面露失望的样子，乔希再次看了眼窗外不远处，正笑得很是无忧无虑的安雅，和露出宠溺目光的米勒医生，回过头来，才继续说道，“但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新的医院，我们确实自由度更加高。”
听到她这么说，文斯也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知道你是有野心的。”
乔希连连摆手：“不不，这不是野心，我只是希望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开展科研，你知道，我想要将人工智能加入我的科研项目，在托马斯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所以，我希望可以在约翰逊开始。”
文斯连连点头：“这也是我想说的，前期我们有资金，资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是的，乔希和文斯说好了，他们会去新的急诊室，成立自己的神经外科团队。
文斯当然就是他们的神经外科主任，毕竟他有技术，也有个人魅力。
作为主任，不仅需要管理手下团队，更重要的是要能够处理这些资金的问题，说白了，要会对外要钱。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他们在是外科医生的时候，要会做手术，在其他的时候，还要和各方扯皮，要钱，要钱，要钱，把神经外科快速壮大！
乔希的科研组一定是最花钱的，但又是最不可缺的，毕竟，只要是外科医生就没有不会做手术的，会做手术的，也没有多么大的技术差别，真正将医院科室拉开距离的就是科研部门。
既然答应了文斯，乔希便干脆地回复了L大急诊科，表示自己要和同事一起去约翰逊医院，对于自己不能前去L大急诊室工作的事情，表示很遗憾。
乔希想着是自己先申请的L大急诊室，也是自己拒绝了人家，就详细地阐述了自己不去的原因和理由，当然，还顺便解释了自己当初申请L大急诊室的原因。
总之，她没有敷衍，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算是非常真诚了。
大家以后都是同一个城市的，尽管不是同一个医疗系统，但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千万不能把关系搞僵了。
幸好，L大急诊室也很快回复了她的回信，表示出了极大的理解。
将自己准备去约翰逊的决定告诉了米勒医生，乔希有些拿不准米勒医生的想法。
虽然她曾经和米勒医生说过自己打算去急诊科，可是如果是去L大的急诊科，一切工作都是有章可循的，成熟的医院有成熟的系统，未来会更好预测一点。
但是，约翰逊医院里一切未知，你说不清楚未来会怎么走，或许一个不好，乔希说不定就会失业。
说完后，乔希便一脸希冀地看着米勒医生，想看到他真实的想法，谁知，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安雅道：“我早说了你妈妈会非常忙吧？”
乔希：“……”
“不会很忙，我会把时间多数花在科研上，这也是我去约翰逊的主要目的，我会尽量早点回家的。”乔希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道。
安雅已经上了幼儿园了，米勒医生也回去继续上班了，但是接送安雅的主要任务还是他。
幸好他工作上比较简单，至少作为一个医生，他是能够按时上下班的。
安雅一直坐在垫子上玩过家家，时不时的，就会去看看父母，看看他们在说些什么，当看到爸爸叹气，便站起身来，踮起脚尖，摸摸爸爸的脸道：“安雅和爸爸玩。”
说完这句话，安雅又哒哒哒地跑过去，在小公主的房间里找来找去，似乎正在看有什么东西是她的公主房不需要的，也可以送给爸爸的。
她一会儿拿起小桌子，口中念叨着：“桌子要吃饭，镜子是小公主要漂亮的，裙子也要换……”
最后，经过她一番挑挑拣拣的，还是把她认为最不好看的那件黑色裙子拿了过来，又踮起脚尖，递过去给爸爸。
米勒医生已经习惯被这么对待了，便只好接过了黑色蕾丝裙子，违心地说道：“谢谢安雅。”
“这个裙子给爸爸穿，小公主已经有很多裙子了。”安雅连连摆手道，“不客气！”
乔希：“……噗哈哈哈。”
被她嘲笑了，米勒医生一会儿回头看看安雅，一会儿又看看乔希，一脸的生无可恋。
安雅这明明就是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给爸爸玩，而安雅的妈妈还在嘲笑他。
看见妈妈笑了，安雅也不知道妈妈在笑什么，也张着嘴巴：“哈哈哈……”
“安雅你笑什么？”乔希捂着嘴巴，问安雅道。
“爸爸好看。”安雅指着爸爸手中的黑色蕾丝裙说道。
乔希不住点头，收敛起了笑意，认真看了一眼米勒医生，说道：“你说的对，你爸爸最好看！”
米勒医生这下彻底无语了，飞快在乔希额头敲了一下。
又被敲了，乔希捂着头不可置信道：“麦克。米勒，是你的女儿给你选的裙子，你难道不喜欢吗？多好看啊？”
安雅看到妈妈被敲了，也走过来，扬起笑脸，不解道：“爸爸不喜欢那件裙子吗？”
米勒医生失笑，将安雅抱在怀里，低声道：“不是爸爸不喜欢，而是爸爸是男生，男生不能穿裙子，但是妈妈是女生，可以穿，我们要不要把裙子送给妈妈穿？妈妈穿黑色裙子最好看了。”
安雅睁着大大的浅绿色眼睛眨巴眨巴，像是想通了什么，又挣扎着，从爸爸身上跳下去，跑去垫子那里，坐下后，在公主群里翻翻找找的，终于找出来一件粉色的，上面有很多彩色亮片的裙子出来，然后才急匆匆地跑过来，伸手递给乔希道：“妈妈，你穿粉色的漂亮，妈妈穿这件，爸爸是男生，可以穿黑色的。”
米勒医生捂着额头，兀自笑个不停。
乔希又忽然觉得米勒医生说的才是对的，必须让安雅知道男女生不同，便将米勒医生那件黑色的拿过来道：“那这件黑色的也送给妈妈好吗？爸爸说的对，男生不能穿裙子，如果爸爸穿了裙子，是会被人笑话的，好吗？”
爸爸妈妈统一了战线，安雅才知道，原来男生真的不能穿裙子啊，乖巧地点点头：“好吧，那妈妈现在可以试试穿上吗？一定很好看！”
这次，换成是乔希有些无语了，这还不是因为米勒医生总是臭美，只要是乔希买的衣服，他总是会第一时间穿上试试，这就被安雅学过去了，必须让乔希也去试试。
看着手中那件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衣服，乔希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安雅，这件衣服，是不是，嗯，有点点小了？”
“哈哈哈，妈妈是你长得太大了！”安雅笑得眯起眼睛，“那我去给妈妈做一件大的衣服！”
休闲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乔希刚刚结束了七年培训，稍作休息，便直接加入了东南部的约翰逊急诊室神经外科团队。
这里和托马斯的直线距离差不了多远，开车也很快就到达，但作为外科医生，乔希的生物钟始终是一样的。
约翰逊医院座落在一片闹市区，被四周高大的建筑群所环绕。
这家医院并不十分大，尤其是在高楼大厦的包围中，显得非常不起眼，甚至有些可怜。
但这里的建筑有两层楼，每个科室齐备，该有的设施都有，对于急诊室来说并不小。
乔希抬头，看见了大门正对着最繁华街道的''约翰逊急诊室''的牌子，似乎有些低调啊，但显然这里的建筑已经被彻底装修过了，一切都是新的，包括所有的医护人员。
她知道，这里以后就是她工作的地点了，如无意外，或许，她的后半辈子都会在这里度过。
当然，毕竟这是一家急诊室，还是新成立的，希望它可以一直站在这里，为这里的市民服务。
当她来到一楼登记处时，有护士看到了她，也认出了她。
“艾登医生？文斯医生在神经外科等你。”护士笑着开口道。
乔希认出来，这是曾经在托马斯医院工作的ICU护士，已经在托马斯工作许多年了，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里。
难道文斯去托马斯挖了一堆人吗？
她来到文斯的主任办公室，第一句话就问出了这句话。
文斯被问得哈哈大笑：“哈哈，你觉得我有权利给约翰逊挖护士吗？我只是神经外科的主任，又不是医院院长！”
乔希耸耸肩，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文斯也只能给神经外科挖一些人才罢了。
“我的研究室在哪里？”这是乔希最关心的问题。
文斯带她去看研究室，还有医生办公室，以及各个病房。
两人将神经外科一整层转了一圈，这里虽说只有两层，但结构非常复杂，房间很多，被各个病房挤得满满当当，有一种随时都会迷路的感觉。
乔希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向着乱七八糟的科室走廊看了一眼，这一眼有些复杂。
大概是她沉默太久了，久到文斯都有些憋不住了，终于还是开口道：“这只是刚开始，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像是在转移话题一般，文斯又拉着她往二楼东北角走去，这里有一个门直接通往楼顶。
第48章
两人推开楼顶的门，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这是一片非常大的空场地。
“来，你看看，这里可以当作停机坪，也可以来这里打一场篮球，累了，或者烦了，你也可以来这里喊几声……”文斯面对着她道，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双手伸开，像是极力在挽回自己在乔希面前的形象一般。
他大概以为乔希是后悔来这里了吧。
而乔希刚才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方向感不太行，万一有紧急情况的话，她可能会迷路吧……
如果文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话，大概会觉得自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来搞笑的吧……
“喊几声？你确定吗？不会扰民？”乔希一连三问道。
见她不相信，文斯便冲着后院的方向，大喊道：“啊啊啊——”
乔希：“……”
她有理由怀疑，如果那栋楼上有个狙击手，文斯现在大概都没命了吧。
但是，文斯的叫喊声还没有停止，空中便出现了一架直升飞机，上面写着''急救''的字样。
直升机的嗡嗡声将文斯的喊声彻底淹没，两人都朝着空中看去。
当急救飞机稳稳地停好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医院来急诊病人了，连忙跑上去帮忙。
于是乎，第一天来报道的乔希，还没有熟悉诊所的布局呢，就被迫进入了手术室。
乔希一脸懵，但现在也不是她发呆的时候，因为这位病人是脑缺血症状，这些是急诊室神经外科主要处理的病患，要的就是一个快，诊断要快，出手要快。
文斯亲自给病患将血栓取出，抢救了一个病患的生命。
走出手术室，文斯苦笑道：“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一声吼，就把急救飞机给招来了。”
乔希木着脸：“你看起来还不够累，可以多来几台手术。”
做完这台手术，乔希这才正式去办理了入职的手续，成为约翰逊神经外科的一名主治医生。
一天，混乱不堪的过去了，乔希下午6点准时下班，毕竟约翰逊是个新医院，名声不显，要不是在闹市中间，恐怕都很难见到几个病人吧。
慢慢来吧，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一点点的积累，做好每一台手术。
目前，她还没有安排值班，时间一下子便多了出来，可以多多陪陪米勒医生和孩子。
渐渐适应了约翰逊时而忙碌，时而清闲的日子，乔希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人工智能辅助治疗母细胞胶质瘤的研究上。
目前，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医院开始试图将目光放在了AI上。
乔希也是如此，她的设想是利用人工智能重新编辑肿瘤细胞，试图将肿瘤细胞自己变成免疫细胞，进而开始攻击周围的癌细胞，达到消除肿瘤的目的。
这一点听上去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乔希只是有这个设想而已。
文斯知道她在研究什么，全力提供了资金的支持。
乔希便沉下心来，不断地尝试，希望可以大大提高小鼠的存活率，但这一点很难很难，因为血脑屏障的原因，有时候免疫疗法，甚至不会治病，还可能损伤大脑。
但她没有气馁，失败了就重新来试。
好几年没有回去F城，乔希想趁着现在自己不太忙的时候，和米勒医生回家一趟。
于是，趁着圣诞节，全家飞回了F城。
这是安雅第一次来到F城，这里是爸爸和妈妈的家乡。
他们先去了一趟乔希的家，弟弟们已经早早毕业了，现在都已经工作，一个在银行工作，一个是个会计师。
两个男孩儿也早早都搬出去了，现在住在F城市区，自己租的房子。
弟弟里奥已经有一个交往了很多年的女朋友，诺亚也是刚交往了一个女朋友。
留在家里的只剩下一个最小的女儿诺拉，诺拉已经申请到M大的物理系了。
见到了乔希，诺拉感到有点陌生，虽然姐姐也会给家里打电话问候，但毕竟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很多年了。
爸爸仍然在开货车，不过随着年龄大了，基本只在F城跑车，给周边超市送货。
知道乔希回来了，两个弟弟也被爸妈叫过来一起过圣诞节。
弟弟们带着女朋友一起来的，这是难得的一次全家团聚的机会。
安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亲戚，按照乔希教的，声音宏亮地道：“爷爷好，奶奶好，叔叔好，阿姨好！”''
英文中没有区别舅舅和叔叔什么的，乔希的教法很奇怪，但莫名的，听到的家人都感到很开心。
诺拉就坐在乔希旁边，乔希看着这个已经要上大一的女孩，忽然想起了她小时候说过自己长大要当个医生的。
于是，乔希便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做医生？”
诺拉眨眨眼，想了想才道：“我听说医学生要贷很多款。”
“那你是不是想成为医生呢？还是只是因为我是医生，所以小时候才这么想？”乔希想要确定她的想法。
“我是想成为医生的，但我没有想好要成为哪一方面的医生。”诺拉有些没有底气道。
乔希想想，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也确实有些难为她，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话，她也不可能确定自己的梦想。
就像上辈子，她也是因为高考失利，被调剂去了不喜欢的专业，于是便那么读下去了，哪里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嘛，糊里糊涂的。
于是，乔希看着诺拉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成为医生，我依然建议你去医院做义工，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F大急诊科那边，接受培训成为急诊科的义工，如果你能坚持下来，是真的热爱这份职业的话，那么，你就从现在开始认真准备，医学院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多，你的成绩不能落下，那些社会实践也都要做，还有科研……”
诺拉听着听着就有些没有信心了：“考医学院要做那么多事情吗？”
“是的，所以，我才会让你多去尝试，确定自己的梦想，如果你能够考上医学院，那么学费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承担。”乔希说道。
她觉得这很正常，作为继承了原主身份的外来者，照顾原主的弟弟妹妹和父母都是应该的，毕竟这是她欠了原主的，虽然M国并没有这种说法。
但乔希始终觉得自己欠了原主太多。
如果说自己当年付出那么多，那都是她应该做的，但她不想妹妹再经历一次，如果她有能力的话，可以帮她付医学院的贷款费用。
但是，这样的话听在众人的耳中，就令人震惊。
现场安静了片刻，爸爸才试探着开口道：“她，可以申请贷款。”
“没关系，我现在年薪35万刀，足够支付了。”乔希无所谓道，但还是心虚地瞥了一眼米勒医生，啊，她忘记和米勒医生提前商量了，毕竟这个是家庭财产。
但当她看向米勒医生的时候，他表情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轻松，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意来。
于是，乔希便在桌子底下捏捏他的手指，眼神示意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没有和他商量，回家给他解释。
米勒医生失笑，干脆也对着诺拉道：“是的，乔希的意思很明确，医生是一条不归路，但如果你做好了决定，请一定坚持下去，我们会支持你。”
诺拉感到很不可思议，低头沉思片刻，也点头道：“我确实是看到乔希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而且读了很多年书，爸爸经常给我说乔希很厉害，我很崇拜她，所以，我想我会去急诊室成为一名义工的。”
在一旁的爸爸忽然被诺拉提到了名字，有些尴尬。
乔希却忽然低头笑了，她终于明白了诺拉会这么崇拜她的原因了。
妈妈做了很多的圣诞餐，因为今天人特别多，家里很是热闹。
尽管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米勒医生也和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里，一起看了一场橄榄球圣诞大战。
弟弟们，尤其是里奥身材已经有些走形了，肚子都起来了，和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一点也不像，乔希都想上去给他肚子狠狠拍两下。
哎，弟弟们的花期太短了，她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们年轻过，好像昨天还是个小朋友的样子，一瞬间就长成个彪形大汉了……
大概是被盯着的时间太长了，里奥还回过头来看她。
“看什么看？不认识你姐姐吗？”乔希故意说道。
里奥挠挠头，傻傻道：“只是好久没见。”
“你为什么要留着胡子，你看上去比我都老。”乔希毫不客气地说道。
还不到30岁的男人，竟然留了个大胡子，乔希转过头看看米勒医生养养眼，还是她家米勒医生帅气，这么大年龄了，不留胡子，身材保持得还是那样好，一直在花期。
里奥被姐姐怼了，反而觉得很开心，摸摸自己的一把胡子，对着他女朋友问道：“我是不是真的看上去去乔希老？”
要知道，乔希可是比他大了将近10岁呢！
结果，他女朋友也非常嫌弃他，挥挥手：“别说话，Z城要达阵了！”
里奥：“……”
全家人：“……哈哈哈……”
乔希甚至都有点同情里奥了。
乔希的房间不大，但是挤一挤可以睡下一家三口。
既然大家都回来了，两个弟弟也干脆住在了家里。
六个房间，绰绰有余的。
第二天一大早，乔希的生物钟早早就把她唤醒，毕竟平时已经习惯了早上3:30起床，尽管昨晚因为看球赛，睡晚了一些，但今天也不到6点就起床了。
安雅一个人在床上呼呼大睡着，和她拥有一个生物钟的米勒医生也起来了。
毕竟是在自己父母家里，乔希便说自己下去做一些早餐。
乔希正低着头，在冰箱里拿鸡蛋，准备给全家都煎个鸡蛋吃，结果，一抬头，便和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对脸了。
乔希吓得倒退一大步：“啊！你是谁啊？”
里奥伸手摸摸脸上的一条细小伤口，委屈道：“我刮了胡子，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乔希：“……”
还真别说，她这弟弟还挺帅的，就是肚子稍微有点大，也知道他是昨天被自己怼了，才去刮的胡子，乔希便道：“没看出来啊，还挺帅的，这样多好，看上去终于比我年轻了。”
“在做什么？”里奥被夸奖了，脸上也带上了笑意，凑过来问她。
“我要煎鸡蛋，你吃吗？”乔希给他让了一点位置，随意说道。
里奥似乎是故意凑过来和她说话，嚷着要自己煎鸡蛋。
别说，他也会做饭的，还有模有样的，于是，乔希便又开始夸他：“真棒！你女朋友也挺幸运的。”
里奥再次被夸得傻乎乎的乐呵。
乔希看着这样的弟弟，才终于觉得看出了一点他小时候的影子，昨天那个大汉的形象彻底被覆盖了，这样多好。
在家里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乔希又和米勒医生去东区郊区别墅住了一天。
安雅这次既见到了外公外婆，又见到了爷爷奶奶，还有一大堆的阿姨和叔叔，吃了很多的好吃的。
亚伯和艾德琳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了，他们本来就生孩子比较晚，也在外科岗位上干了很多年了。
于是，乔希便试探着道：“我和麦克可能会一直留在L城，毕竟麦克的诊所在那边，我也会一直在约翰逊医院，那边刚起步，所以，你们退休了，或许想要到L城居住，住得近一些，也方便照顾。”
在乔希的观念里，老人还是需要和子女住在一起，虽然他们有完善的养老机制，不需要子女养老，可是万一人老了出点什么事，还是需要子女的陪伴。
但这在这对父母眼里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大概没有几个年轻人会想要和父母离得很近，当然子女也是会经常去看望父母的。
如果是在正常的家庭，父母大概就直接拒绝了。
但亚伯和艾德琳对视一眼，想到了小时候他们对于麦克的陪伴确实太少了，虽然那是因为他们职业的原因，但也确实没有带给麦克美好的童年。
麦克从四岁开始就入读小学了，所以才会那么早开始工作。
亚伯笑着道：“我想这将会是个不错的主意，或许退休后，我也可以和佩里他们经常约着钓鱼。”
见他们同意了，乔希才回头看米勒医生，意思很明显，想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当然，即使亚伯他们去了L城，他们也是自己会去买一间公寓或者别墅居住，即使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也可以搬去L城，但乔希还是想知道米勒医生的想法。
在她的观念里，亚伯他们真的很爱他们的儿子，工作的原因，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哪里像是她上辈子的那对父母，明明不爱她，却又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所以，乔希是希望米勒医生可以和父母改善关系的，她想让米勒医生被爱所包围。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米勒医生也笑着点头：“北区的环境很不错，房价比F城便宜。”
听到米勒医生这么说，亚伯面色惊讶，这就表明，他是欢迎自己的父母搬过去的，要不怎么会告诉他们北区房价比这边便宜呢？
乔希也很开心，伸出手指，在米勒医生的手心里挠一挠。
她的麦克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好。
“妈妈，你为什么要挠爸爸手心？”小小的人见大人一直在忙着说话，便乖乖地坐在一边，一直看着爸爸妈妈，结果就看清楚了妈妈的那些小动作。
亚伯和艾德琳：“噗哈哈哈——”
米勒医生也看上去很是开心，乔希狠狠瞪他一眼，让他不要笑话自己。
只有始作俑者安雅小朋友，睁着大大的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明白大人都在笑什么。
最后，还是米勒医生将女儿一把抱进了怀里，低头道：“妈妈觉得爸爸不听话，所以挠一挠。”
安雅小大人似地点头：“哦，我明白了，所以，因为爸爸不听话，大家都笑爸爸吗？”
米勒医生忍俊不禁道：“哦，或许是吧。”
乔希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好好的氛围，被女儿一语揭穿了，生无可恋了……
这次收获最大的就是安雅小朋友了，作为一个相信圣诞老人的孩子，安雅小朋友收到了人生中最多的一次圣诞节礼物，所有的人都为她准备了礼物，全部都被爸爸放在行李箱里。
看完了双方父母，乔希又去看望了艾米莉亚医生、莱维特教授、弗兰克、乔治，还有贾斯汀老师，但是没有看到艾米，因为艾米已经结婚了，和丈夫搬家去了南部。
物是人非，好像那些过往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久远得有些想不起来了。
弗兰克现在还没有结婚，但他看向安雅的目光很温暖，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孩子的。
“你自己去生一个吧。”看见弗兰克那目光，乔希毫不留情道。
弗兰克皱眉，这几年他们偶尔会打个电话，他已经分手好多次了，始终没有结婚，每一次理由都是自己消失不见了。
“你贷款还清了吗？”乔希见他皱眉问道。
“没有，我看起来像是平时不用吃饭花钱的人吗？”弗兰克有些气急败坏。
其实，乔希也很不理解，弗兰克的工资也不低啊，省点也应该可以还贷款了吧。
当然，对于这点，她是没有发言权的，毕竟她比弗兰克多读了四年，而双学位是没有贷款的，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道：“慢慢来，你现在工资也很高了。”
回程的路上，安雅看上去特别开心，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回家看所有她的圣诞礼物。
当时，她没有时间将所有的礼物全部拆开，只拆了一部分，剩下的只能用额外的行李箱带回去，慢慢拆。
幸好他们本身行李不多，可以上飞机。
这就导致，安雅小朋友一路上都很兴奋。
但是小孩子终究是个小孩子，她即使再兴奋，再不想去睡觉，也还是玩着玩着就直接睡在了爸爸的腿上。
这一路很辛苦，小孩子一觉睡到凌晨，一睁开眼，便激动地跑去父母的房间门口，冲着里面道：“爸爸，我的礼物呢？我还没有拆，你是不是忘拿了？”
可怜的米勒医生甚至还没有起床，因为孩子睡得太多，起床太早了。
于是，任劳任怨的老父亲，只好去给她把礼物都搬到床上来，让她坐在床上，一件一件拆。
老父亲便侧躺着，看着她兴奋地拆礼物，拆开一件玩一阵，继续拆下一件，有时候拆不开的，还得需要他的帮助。
乔希迷迷糊糊间醒来，便看到床头的一大一小，一个侧躺着，一个坐在床中间，面前放了无数个礼物和被拆开的包装盒子。
一大一小只开了最小的床头灯，床头灯的灯光比较暗，但又不会让孩子看不见，也不会影响乔希继续睡觉。
乔希眯着眼睛，笑笑，继续进入了梦乡。
圣诞假期总是短暂的，全家人再次开始了日常工作。
安雅小朋友被送去幼儿园了，其实她们很多同学都早早被送去上小学了，有的孩子只要经过入学测试，就可以提前入学了，但米勒医生没有让她提前去上学，让她继续上幼儿园。
米勒医生自己就是提前入学的，知道那样的童年并不快乐，所以不愿意女儿早早去小学。
约翰逊急诊室的工作也开始步入了正轨，乔希的实验也有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
这令文斯很是兴奋，催促这她赶紧发文章。
乔希无奈，实验不完整，怎么可能发文章呢？
“我还没有弄清楚这些副作用，怎么能急急忙忙的？”乔希解释道。
文斯无法，只能等着她的文章，想尽快让她进入临床实践阶段。
功夫不负有心人，乔希的实验有了一些成果，便给肿瘤期刊投递了文章。
如果这篇文章能够通过，他们可以开始临床实践。
很快，肿瘤杂志回复她道需要补充很多的实验，乔希无法，继续开始补充实验，总共列出了四条大的实验。
想必也是，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容易，这下子文斯无话可说了，只能乖乖掏钱。
第49章
乔希知道作为新成立的神经外科的主任，文斯真的承担了很多。
科研最是费钱，而整个急诊室又不只有神经外科，她之所以可以这么专心于研究，也全靠了文斯向投资方争取来的资金。
乔希只能埋头搞研究，心无旁骛，只希望这些实验可以顺利完成。
功夫不负有心人，实验最终还是历时一年补齐了，乔希再次提交了文章。
这一次，文章顺利地发表了，这为约翰逊的神经外科带来了更多的投资。
文斯很开心，在文章被发表在《肿瘤科学》上后，约翰逊全体团队便要开始招募志愿者了。
急诊室不缺肿瘤病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最新疗法，或者完全符合志愿者的条件，因为新疗法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一天，急诊室来了一位病人，他是曾经做过母细胞胶质瘤手术的患者，最近出现了头痛和记忆力减退的一些症状，便就近找到了约翰逊急诊室。
病患是两年前在L大医学院做过肿瘤手术，经过影像科的检查后，文斯发现他的大脑出现了占位，结合他的症状，应该是复发了。
其实，确诊肿瘤复发的最好方法就是做活检，但文斯瞬间想到了这位病人完全可以尝试新的免疫疗法，便和他说起了乔希最近在做的人工智能编辑肿瘤细胞基因的事情，劝说他成为志愿者。
这位病患觉得既然复发了，虽然没有在其他医院听说过免疫疗法，但还是决定试一试，有一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感觉。
于是，医院方和病患便签署了合作协议。
文斯为乔希找来了志愿者，让乔希准备开始为病患治疗。
这是一件好事，乔希很高兴，毕竟如果新的疗法被证明可以延长患者寿命的话，那就证明她的设想是可以治疗更多的母细胞胶质瘤患者的，那将是会挽救更多人的，要知道，每一年全M国因为这种恶性肿瘤而死的患者有一万多个。
于是，当乔希根据诊断开始为病人制定个性化的治疗手段的时候，瞥了眼患者的MRI胶片，看到了复发的部位，确实就是复发了，便开始了尝试治疗。
结果刚开始，她就发现病患的反应有些大，效果似乎不太好，这很奇怪，和她预想的结果一点都不一样。
这个时候，她再次认真看了病患的MRI胶片，除了活检，还有PE（正电子发射断层显像技术）可以明确这究竟是不是复发。
因为病患是两年后才出现了这些反应，所以文斯便认为他是复发了，毕竟这种病的复发率确实非常高。
于是，乔希便给病患进行了PE检查，看到检查结果，他们这才发现病患其实是晚发的放射性脑损伤，并不是脑肿瘤复发了。
乔希将检查结果告诉了文斯，两人对视良久，现场异常沉默。
这是一次医疗事故。
两个人都有责任，虽然最初的原因是文斯太急了，可乔希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我们必须告知病人这一点，做出合理的赔偿和救治。”乔希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这种死一般的沉默。
虽然，这种错误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放射性脑损伤和脑肿瘤复发之间，很难界定，往往都是需要病理检测，而且脑损伤往往都是在放疗后短时间内就会出现，但不得不说，两个医生的责任跑不了。
“抱歉。”文斯搓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去告知病人，你去上报危机处理办公室？”乔希试探着道。
“你知道，免疫疗法的这项临床实践，A大医学院已经开始了临床实践了，或许，他们会提前完成全部流程。”文斯面色焦急地看着她。
乔希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作为一个主任，他承担了太多的压力，需要为神经外科申请经费，需要帮她找志愿者，还要为约翰逊的发展操心，但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没有病人的生命更加重要。
于是，乔希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目视着他，严肃道：“不论怎么样，都是我们的过错，我们必须立即停止所有的治疗，将这一切告知病患，并且尽力救治，避免诉讼，听着，我不管会发生什么，哪怕我做了两年的成果都白费了，那也没有病人的生命更加重要，清醒一些，我们共同面对，好吗？”
文斯并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是在上一刻还意气风发，这一刻不甘心就这么面对失败的事实而已。
作为主任，文斯还是很有理智的，缓了缓才低下头来：“我知道了。”
走出文斯的办公室，乔希在许多年后，再次感觉到了那种无力的恐慌感，病人会很生气，会去起诉约翰逊吗？
但是，不论多么害怕，她都必须和病人面谈。
来到病房，这是特别给志愿者安排的特殊病房，乔希亲自为他停止了所有的治疗。
病人感到很奇怪，他看向一言不发的乔希：“我要死了吗？”
乔希知道自己的行动吓坏了病患，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此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嘴太笨。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希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了病人的病床边，低着头，认真道：“抱歉，埃里克，我为我和文斯向你表示诚恳的道歉，我们误诊了，你并不是肿瘤复发了，而是放射性脑损伤，所以，我必须立即停止所有的治疗——”
果然，病人听到误诊，便立即表现得非常愤怒：“你说什么，你们误诊了？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乔希无奈，她应该让文斯来的，她太高估自己了，但这是她应该面对的。
面对病患的暴躁，乔希连忙道：“放射性脑损伤我们可以保守治疗，你并不会死，不要生气，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病人都被她气笑了，但也许是得过脑肿瘤，经历的事情也多，也很快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低着头，有些气馁地听乔希要说出什么话。
见病人情绪稳定了一些，乔希才道：“我们刚刚开始用药，现在已经停止，后期约翰逊会负责你的放射性脑损伤的治疗，激素类药物的保守治疗，还有营养神经的方式，甚至能逐渐修复受损伤的大脑，所以，这听上去没有那么糟糕，对吗？这并不是肿瘤的复发，所以，我需要您的再次信任，答应我，好吗？”
见她说得诚恳，病人瞥她一眼，点头，苦笑道：“我没有选择，难道不是吗？”
乔希挤出一个微笑：“不，如果您不满意，可以聘请一个律师，你知道，律师不会让你吃亏，或许，您会从约翰逊医院得到一大笔赔偿，继而用这笔钱去旅游，去改善生活，谁知道呢……”
病人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哈哈哈，哦，那我还是宁愿在这里好好治疗，我怀疑那些钱最后全部都会进了律师的口袋，而我也会再次经历另外一家医院的过度治疗……”
乔希摊手，非常理解病人的心理，但她能够说的都说了。
走出病房，乔希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这才发觉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稍等了片刻，她才找回一些力气，错了就是错了，承认自己的错误，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于是，她大步走向危机处理办公室。
此时，文斯正在接受调查，乔希敲响了门。
“请进。”医疗质量主管说道。
乔希闻言，推门而入，便看到了三个人向她看来。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是危机处理办公室管理层，而文斯背对她坐在右边，于是，她便径直坐在了文斯的旁边。
向主管问好后，乔希低头道：“我已经向病患清楚告知，并得到了病人的谅解，病人答应后续可以在约翰逊继续治疗。”
听她这么说，主管的表情看上去才好了一些，点头道：“很好，这是目前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那么，我们需要报告保险公司，你们对于这次的医疗事故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乔希看向了身旁的文斯，见主管没有询问她任何细节，想必文斯已经被询问了很久了。
身旁的男人也回头看向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于是，乔希想了想，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主管道：“抱歉，这次的事故是因为我的疏忽所导致，没有考虑到个例的可能性，这是我工作不严谨导致的，我已经从这次的经验教训中学到很多，我自愿接受任何处罚……”
乔希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想着她可能最近会被停职一段时间，那也没有关系，她本来就做错了。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主管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有些奇怪了。
“什么？”乔希又看向了身旁的文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样惊讶。
结果，主管看着她忽然笑了：“哈哈，在你来之前，文斯已经承认是他急于求成，导致诊断错误，和你没有关系，他一力承担了错误，现在，你却说是自己的疏忽导致……你们，很有趣……”
两人再次对视，文斯面上带着些无奈，大概是觉得恨铁不成钢吧。
而，乔希却忽然低头笑了，看来是她之前误会文斯了，以为他为了医院的利益，而拒绝承认错误，是她低估了她的主任。
最后，经过两位专员的商讨，他们一致得出了对他们两个的惩罚措施。
“因为病人接受了解释，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接受治疗，而介于你们认错态度良好，又是因为疏忽导致，而放射性损伤和脑肿瘤复发确实经常被误诊，所以，本次只是做出警告，但需要你们可以帮助病患积极诊治……”主管说道。
两人连连点头，表示完全接受这种处罚。
走出办公室，文斯看了眼乔希，乔希叹了口气道：“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文斯失笑，一边向前走，一边道：“别忘了，除了是一个主任，我还是一名医生。”
结果，他走着走着，才发现乔希还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笑。
文斯无法，几个大步走过去，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去：“这下好了，没有合适的志愿者了，我们可能要错失关键机会了……”
乔希低着头笑，虽然被警告了，但却知道自己的同事和自己目标一致，心情说不出的轻松，和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这一次事件，也确实像文斯说的那样，他们约翰逊彻底落后了，因为A大率先完成了相关的课题，已经进入了下一步的研究。
当文斯将那篇人工智能辅助治疗脑肿瘤的文章摆在桌面上的时候，是非常生气的。
当然，乔希也很失望，毕竟这也是自己忙忙碌碌了两年的成果，被别人抢先完成了，两年的成果白费了，这换成是谁都会崩溃。
可是，两个人也仅仅是觉得自己速度慢了，并没有后悔等情绪。
“这很好，说明医学一直在进步，这是对病人最好的事情。”乔希笑着道。
科研就是这样，你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照样能想到，你做得慢了，别人就抢先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才是好事情，说明M国，乃至全世界的人都在努力，都在为了提高医疗水平而奋斗。
文斯能怎么办呢，继续向医院要钱，要钱，要钱吧……
而，乔希也继续努力奋斗吧，这条路走不通就去研究其他的方法呗，总有一天，人类是能够战胜这些恶性肿瘤的。
而她，就是这些努力拼搏的医生科学家之一而已。
若干年后，L城，约翰逊医院。
被高楼大厦包围起来的低矮建筑，看上去平平无奇，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大概会以为这里是什么仓库。
但当地的人都知道，L城除了L大急诊室外，他们还有服务于CBD区的急诊室。
起初，病人大多是因为距离近而来到这里，后来，这里的名气越来越大。
L城的居民都知道，除了托马斯医院外，还有一家急诊室的神经外科，都是十分擅长治疗脑肿瘤，尤其是母细胞胶质瘤的，对，就是那种发病快，治愈率低，复发率特别高的恶性肿瘤。
因为约翰逊有一个专门研究这方面疾病的研究室，其中，有一位医生科学家，她专攻母细胞胶质瘤的治疗方法，目前比较成熟的方法是利用人工智能检测肿瘤种类，分析肿瘤形成原因，并为患者制定最佳的，针对个体的精准治疗方法，手术中全程精确导航，辅助外科手术，辅助术后康复疗法。
除此之外，约翰逊还有热疗法，利用温度精准杀死病灶部位。
当然，还有其他方法正在临床实践，有望进一步针对不同的病患采取不同的治疗方法。
随着脑肿瘤外科收治的病人增多，那个迷宫一般的急诊室已经无法同时收治这么多的病患了。
约翰逊便特意将脑肿瘤外科独立出去，只在急诊室留下了绿色通道，特意给脑肿瘤外科在旁边的大厦租了一层楼作为病房，和给乔希一个更大的研究室。
下午6点，乔希看看表，必须要停下手中的工作了，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乔希并不着急回家布置圣诞树，因为她给了安雅一笔钱，雇佣她来布置圣诞树和做圣诞餐。
当时，乔希对安雅是这么说的：“这里有500刀，今年的圣诞树和圣诞大餐，你不论是自己做，还是让外卖送，总之，这些钱归你支配，所以，剩下的钱都是你的。”
安雅已经上十年级了，平时会去L大急诊室做义工，也会和米勒医生去教堂做慈善。
乔希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一直想象着安雅第一次布置的圣诞树是什么样子的，圣诞餐是什么样子的，不得不说，真的有些好奇。
回到家的时候，她特意将耳朵凑近了，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有些怀疑家里没有人。
结果，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门里，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浅绿色的眼睛微微眯着，上下打量妈妈一眼，不满道：“妈妈，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等了一会儿，你走得也太慢了吧！”
乔希连连摆手：“啊，我以为家里没有人啊，让我看看，我的宝贝今天准备什么好吃的了？真的特别期待！”
听到她这么说，安雅面上才笑开了，拉着她来到厨房，指着中岛上的一排排菜道：“哒哒哒哒——我们家今天吃华国菜！”
乔希：“……”
她想象中的是女儿笨手笨脚地烤火鸡的场景，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真的这么鸡贼，呵呵，谁不知道圣诞节全部的商店都会关门，只有唐人街的华国餐厅开着门，买一堆外卖，这可真不是一般鸡贼了。
况且华国菜还价格相对便宜，这样的话，安雅这次应该可以剩下一堆钱了！
乔希简直要被她气死了，这孩子究竟像谁啊？
但她还不能说什么，毕竟她当时就是说随便花的，是她说话不严谨啊。
于是，她又向旁边看去，便看到了墙角的那个被装扮得花里胡哨的圣诞树，大约只有一米高。
等等，这棵圣诞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妈妈，爸爸说这是你第一次买的树，一直放在仓库里，被我找出来了，”安雅有些得意道，“妈妈，你当年竟然是这么装扮的圣诞树，这些东西都缠在了树上，我拆不下来，就这样吧，开了彩灯，看起来还挺热闹的，虽然有些丑……”
乔希：“……”她很想问问那500刀能退回来不？
但是她生生忍下了，就想看看米勒医生看到这些会有什么表情。
哦，他大概觉得他女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吧，乔希无奈，还不是米勒医生惯的，这女儿简直无法无天！
乔希也是觉得需要开始培养她一下，才给她安排了这样的任务，但是她好像有点高估自己了，应该只给她100刀就够了。
米勒医生回来的时候，是拖着一堆东西回来的。
听到米勒医生的脚步声，安雅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透过猫眼确认了是爸爸，便打开门，喊道：“爸爸！”
米勒医生身后拖着有一堆东西，乔希和安雅都过去看。
安雅手速最快，很快就将包装拆完了，看到里面装着什么，竟然是一棵圣诞树……
“不是说让安雅买了么？”乔希昨天就告诉了米勒医生自己让安雅去安排的事情。
结果，他今天就买了树。
于是，米勒医生指着墙角的小小圣诞树道：“所以，是我记忆错乱了吗？那棵树看起来很眼熟？”
乔希终于知道了，还是孩子她爸爸比较了解女儿，顿时有些气节。
想了想，算了，谁叫这是自己生的呢。
安雅特意将音乐打开，都是圣诞的音乐，伴着音乐声，三人坐在木地板上，一起装扮圣诞树，完全没有章法。
虽然这棵树被装扮得依然没有画册上或者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好看，但还算能看。
而今晚最高兴的就是安雅了，这些华国菜，大概也就是100刀的样子，所以，她相当于给自己赚了400刀的零花钱。
乔希摇摇头，决定假装不知道这一点，继续埋头吃饭，竟然都是她爱吃的菜，天知道她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这些熟悉的口味了。
“今天怎么样？”米勒医生随意地问着。
乔希正吃着宫保鸡丁，也随意地说道：“最近发现了一组特定细胞蛋白质，我想或许接下来我会特意研究这种蛋白质，我相信它将可以成为新的靶点，或许对大多数同类型的脑肿瘤都有治愈的效果……”
这是乔希最近在做的事情，她也习惯了将自己每天在做的事情和米勒医生分享。
米勒医生自己就是医生，当然能够听懂这些东西，她说什么都可以，两个人只是在分享每日的生活。
但女儿安雅就不满意了，噘着嘴道：“妈妈，你能说点别的有趣的事情吗？为什么总是要说这些肿瘤的事情呢？”
乔希哑然，没想到女儿会反抗，有些窘迫，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好像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事情来分享了哦。
于是，她便为难地摊手，摇头道：“嗯，我想了想，还是你来分享你的事情比较有趣，我的生活里好像只有这些肿瘤了。”
安雅忽然面露同情地看向自己的妈妈，小大人似地叹气道：“妈妈，你每天的生活太无趣了，你可以和文斯叔叔去打打篮球，我记得你们上次还参加了篮球比赛——”
安雅说着说着，便觉得来自于身旁爸爸的警告一般的凝视，然后瞬间便闭嘴了，低头开始扒饭。
夜里，乔希想起了女儿说自己的生活有些无趣的话，又想起了这么多年来，米勒医生都在和这么无趣的自己待在一起，难道不会感到无聊吗？不会厌烦吗？
于是，她靠在米勒医生的怀里，悄声问道：“麦克，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有些无聊？”
半晌，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便试图抬头去看他的脸，想看看他有没有睡着。
结果，头顶上方却传来他无奈的声音：“你还记得我说过想要稳定的生活吗？”
想到这个，乔希便想起了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安稳又温馨的生活，有些内疚道：“抱歉。”
男人失笑，胸腔处传来震动，而她的耳朵恰好贴在上面，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或许，我一直寻找的便是这种心灵上的安稳吧，我知道每一天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你在做什么，当我需要找到你的时候，我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而你也是，我们都有自己的目标，生活充实，有自己真正可以沉浸其中的事情，时而互相分享，这难道不是一种平稳的生活吗？”他轻声说道。
“是的，难道不是吗？”乔希笑着道。
一夜好眠，第二天将又是崭新而又充实的一天！
第50章
华国，某著名神经外科医学论坛上，有一条帖子火了。
【我终于和M国著名医生科学家乔希。艾登教授视频连线了！艾登教授在M国医学专业网上是排名在顶尖0。013%的著名科学家，是一手将约翰逊急诊室神经外科组建起来，甚至发展成为顶尖医学中心的开创者，她曾经发表关于母细胞胶质瘤相关论文数篇，专注研究母细胞胶质瘤40余年，这次何其有幸，能和艾登医生交流母细胞胶质瘤的未来发展……】
这是一个在M国完成了七年住院医师培训的华国医生最近发的帖子，引起了各位神经外科医生的关注：
【哇哇哇，楼主，羡慕，她已经半退休状态了吧？看你发的截屏，教授看起来状态很好啊，一点也不像75岁的样子啊！】
【楼主你在M国没有申请约翰逊的培训医师位置吗？听说艾登教授会带着学生全世界到处转。】
【楼上的，你说的很对，去年我们医学院就有一个来自约翰逊的住院医师来做最后一年的培训，说是他们老师说了要多出去看看，开阔眼界，多接触不同的病人，这样，在未来的研究中也许会有更多的启发。】
【艾登教授真的超级好，你们还记得那年的新闻吗？有一个华国的脑肿瘤儿童，当时因为家里穷，在网上发了募捐启示，但当时这个孩子的母细胞胶质瘤的手术风险特别大，然后就有好心的医生想方设法联系了艾登教授，结果你们还记得怎么了吗？】
【咦，好像有点印象，那个时候我还没读医学院，有人科普一下吗？】
【她视频连线了那位医生，并且决定自己自费，千里迢迢飞过来，亲自给那个孩子做了治疗，我当年就是看到这条新闻才决定学医的。】
【好感动，我还听说她和她老公都特别喜欢做慈善，她女儿更厉害，可能是受了父母的影响，竟然跑去非洲做无国界医生了。】
【我上次给艾登教授也发了邮件，她都回复我了，我太崇拜她了，她这么大年纪了，还一直在科研一线，去年才发了一篇文章。】
楼主发完这条帖子，炫耀完了，偶然看了眼评论区，没想到大家的话题越来越偏，全都开始讨论艾登医生的老公和孩子去了。
当然，普通人并不认识乔希。艾登，但是，她在全球医学界，尤其是神经外科领域却非常有名。
此时，大洋彼岸的另外一头，M国L城，约翰逊神经外科住院部。
乔希已经半退休了，现在只需要负责带学生，大多数都是双学位的学生，她不需要去搞科研，更不可能去做手术了，但很多人却都是慕名前来，点名了要找她。
现在的乔希，有了更多的时间，会去和早已经退休的老头子米勒医生一起去做慈善，各种各样的慈善活动上都少不了他们两口子的身影。
在L城打拼了这么多年，又是家庭医生，米勒医生早已经和L城的居民非常熟悉了，走在路上什至都会被很多人打招呼，走近了都还要寒暄几句。
所以，尽管两个人已经差不多都退休了，但出来一趟也不是无人问津的，走到哪里都要说两句。
比起米勒医生，乔希便低调多了，毕竟她不怎么出现在公众面前，又不是公众人物，即使说出来她的全名，也没有几个普通人认识她。
可是，如果有人说“你知道那个将母细胞胶质瘤病患生存率提高到76%的科学家吗？”
那人可能会问“我记得好像是约翰逊医院，那个医院挺厉害的，现在得了脑瘤第一个就想到约翰逊，那个病现在也不是必死的病了。”
然后，那人就会继续说“哦，艾登医生就是那个约翰逊的科学家啊。”
此时，听到这一点的其他人才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终于理解了这个人在M国脑肿瘤学科上的地位。
但是，那样的对话不可能随时发生，因为乔希本身就很低调，一直低头做事，况且她也不太擅长和人寒暄。
但是当米勒医生和人寒暄的时候，乔希便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们，不急不躁，只在米勒医生看过来的时候，回以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也许是年龄大了，她的情绪不怎么外露了，就连带学生，遇到稍微慢一点的学生，也不会急躁，而是会鼓励他们走出去，多看看，多学学。
“抱歉，我今天要去画室，学生应该已经来了，我们下次再好好聊，对了，你今年的体检是不是还没有做？”米勒医生对着那位熟人说道。
虽然他已经退休了，但麦克。米勒诊所还在北区，关心一下自己的老朋友，也是应该的。
病人被揭穿了，有些不好意思，五十几岁的大汉了，瞬间看起来像是个被家长发现了他做坏事的小朋友一般，不好意思道：“我今天回去就去预约，一定去预约，要不然就要被开除了！”
说完这句话，病人竟然当着米勒医生的面就开始打电话预约了。
和病人告别后，米勒医生回身看了站在一旁的乔希，伸出手给她。
乔希这才上前，把手放在他手心里，道：“要迟到了，还有好几个新的学生，我怕他们下次不来了。”
米勒医生便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两个人也没有开车，就慢悠悠地走过去。
L城这边的治安比F城能好一点，这边油画室的学生也更多一点，米勒医生特地加快了一些速度，毕竟他很不愿意迟到。
但走着走着，他便回头看乔希，有点埋怨道：“为什么不提醒我呢？我说了太久话了。”
乔希撇嘴：“你终于发现自己啰嗦了吗？难道正常情况不是说一句你好，再来一句再见就好了吗？”
米勒医生回头，轻瞥她一眼，那一眼里装满了无奈，只得留下一句话：“幸亏你不是家庭医生。”
“哦，不好意思，家庭医生的工作节奏有点慢，我也不太适应啊。”乔希随意道，但脚下也没有停。
两个人一路聊着天，米勒医生虽然比她大了8岁，但目前为止，竟然还是比她腿脚更好，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是个不服输的老先生。
乔希抬起头，被他拉着走着，还顺便看看他的样子。
老头子那头深棕色的头发已经白了，面上也因为年老有了很多皱纹，尤其眼角部分，由于经常笑的缘故，很多小细纹，但他即使年纪大了，还依然保持着经常锻炼的习惯，所以身体非常健康，尤其是当他笑起来时，笑容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样子，面颊的弧度真好看，令人看着便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来到了画室，乔希依然会像许多许多年前那样，帮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玩耍，大孩子便专心学习油画。
油画室是在安雅去A大读医学院的时候，米勒医生才开始经营的，因为终于不用带孩子了，他的时间便多了起来，就将画室重新开了起来。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日下午，是这么多年来米勒医生一直坚持做的事情，也是乔希退休后会陪着他一起来的地方。
当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后，乔希会和米勒医生一起整理画室，会将学生的画挂在墙上，也会仔细欣赏米勒医生的画。
这个男人总是会在这件事情上非常坚持，因为这些是他真正热爱的事情。
收拾好了画室，乔希和米勒医生会干脆在城里吃一顿饭，每个周末他们会尝试不同的菜色，但平时大多数时间还是自己做，因为自己做饭，会比较清淡一些。
米勒医生自己有自己的圈子，有时候会和老朋友一起远足旅行，有时候会和同伴去打网球，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爱交朋友的人。
而乔希还没有完全退休，总是会时不时地去病房看看新的病人，原先是时间紧迫，工作节奏快，现在她会花更多的时间和病人聊一聊，主要是为了让病人思想压力不要过大，但她不参与治疗，毕竟约翰逊已经有很完善的人工智能检测系统了，她也相信那些年轻人。
乔希的邮箱里经常会有一些后辈发来的信，有的是想要申请住院医师，有的是想要来实习，这些乔希一般都会抄送给招聘部门，毕竟她要退休了，这些不是她能管的。
但对于那些来自于世界各地的，请教问题的，或是寻求帮助的邮件，她会特意停下来，仔细解答，有时候甚至会将视频电话打过去远程交谈。
有时候收到来自华国或是其他国家的特殊案例，她甚至会飞过去，亲自去看一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多看看，多学习别的医院的诊疗方法，也可以顺便帮帮忙，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在她已经75岁高龄的时候，甚至还发了一篇关于药物的抗药性的研究文章。
“活到老，学到老，我想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我们的医学一直在进步，而我的生命已经即将走到尽头，但没有关系，你们才刚刚开始，走出去，寻求各方合作，多多去开拓自己的眼界，这就是你们作为神经外科医生科学家的使命……”这就是乔希对她的学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当然，她的学生，甚至学生的学生，始终记得艾登教授的这句话，并且努力这样做着。
时至今日，约翰逊急诊室神经外科住院部的墙上，赫然就印着她的这句朴素的话语，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约翰逊学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