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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救我! 金西啾 17064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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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41章

周佳佳对冯又又看了又看,目光很是奇异。

她从冯又又身上看见了新的东西。从来没有发生过,在这种类似情景里,是冯又又站在她的面前,来处理问题。

冯又又好像有哪里变了。

桌上静悄悄,冯又又将滑落至脸颊边的头发挽起,平静的转过脸来,“把那些资料给我吧,我发邮件给她。”

车上有笔记本电脑,周佳佳开的这台X6内部空间较大,够她完全拧着身子凑到又又身边看她操作。

她很想问,冯又又是怎么搞到赵康来父母情况的,但信息时代,问这问题显得很多余。

所以她现在更加想问,她怎么会想到那个方向去。

洞若观火

顿了一顿,冯又又对她说:“因为我了解她。”

远处街景模糊,空调暖风徐徐,周佳佳注视冯又又良久,叫了她一声姐。

冯又又略觉诧异,抬眸瞧她。

周佳佳握着她的手说:“我到九十九、牙齿掉光,还是你妹妹。”

女孩子的心思细腻,是臭男人不能比的。周佳佳才懂,冯又又对她和许薇这份友谊的重视程度,既想要为她做些事情,即便被她讨厌也可以,也不希望真的被她讨厌,要是能有办法继续做朋友就好了。

或许让她回来工作,是不是能让一切回到起点

但其实,朋友很容易走散,她自己也觉得这个选项并不现实。

所以更想要向信任的人寻求一份肯定的。

贺不疑这种大直男,就算看到答案、解题过程,估计还是绕不清楚。

……

到第三天,冯又又与许薇再次见面。

许薇从幼儿园接到小女儿,刚下车,就看见站在马路对面的冯又又。

许薇将怀里的孩子给保姆,左右看了看马路,旋即向冯又又行去。

站定后,她从口袋里掏出咖啡糖,给冯又又。

“猜到今天你一定要找我了,揣了一天了。”

冯又又低头剥开糖,放进嘴中,那种泛着苦的甜,与许多年前重合。

时光在这里折叠,大学时两个女孩青春活力的身影,覆盖在她们的身上,又因岁月的无情,迅速的褪去。

孩子念的是贵族幼儿园,位于高级社区,配套齐全,每一个角度都被精心设计的绿化,步道左侧是一面两人高的绿化墙,小盆的绿植被竖放在直立网中,布置成了海浪的形状。

旁边就是网球场,这周边的配套很齐全。

“去打网球吗”许薇提议。

冯又又点头。

两人临时起意,没有装备,用了网球场提供的,拍子不太顺手。

三个回合下来,竟然是许薇先气喘吁吁的喊停,而冯又又虽然也累,但情况比她更好。

坐在场边,许薇用球场提供的杯垫给自己扇风,她手腕的地方有些许淤青,没有再遮盖。

冯又又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许薇却大方伸手给她,说:“没有你想的那么重,是我皮肤薄,好的慢。他喝醉酒会动手,但喝醉酒基本都在外面,不回家,要打也不是打我。”

只是过年这阵子老爷子在,赵康来不好一直外宿,才搞成这样。

“为什么早不离”冯又又问。

许薇轻轻嘲弄:“早也没这样啊。”

爱的时候,甜言蜜语,浪子回头,谁不动心。

后来就越陷越深了。

当然,不是为了爱。

她听过喜宝的话,没有爱,那就要很多钱,但她觉得不够,很肤浅,她还想要地位、要有头有脸。

隔壁球场,是一家三口,夫妇正在教女儿握拍姿势,许薇看他们良久,怅然若失。

许薇转过脸来,对冯又又道:

“我已经带律师见过赵康来了,他前几天发疯,今天倒是好了点,我想你给的资料派上了用场。”

“我公公昨天知道了我们要离婚的事,提出要给一些股份放在小孩子名下,他是个好人。”

她公公搞医药实业很多很多年,某种意义上来说倒确实是个难得的大好人,打下了几款慢性病药物的价格,减轻了很多普通家庭的负担。

但他在家庭问题上,也确实太糊涂了。赵康来这个幺儿,被他惯得不像样子。

而越这样,她越不希望那件事公开。

“关于赵康来血缘的问题,我想请你千万保密,他老人家有很严重的心血管疾病,知道会发病的。”

冯又又分不清,许薇这话目的是为了不公开赵康来的血缘,还是为了她公公身体着想。

冯又又无法在这些事情上评价、参与太多。她站在另一座岛上,望洋兴叹。

“好,”冯又又道,“我只希望你离婚。”

许薇心中五味杂陈。

“冯又又。”

冯又又抬眸看着她。

很久,许薇拿起球拍,扬眉:“来,再打一场。”

一场球,酣畅淋漓,两人都被汗浸湿,最后没形象的躺在地上,看着彼此的惨状,忍俊不禁。

“你记不记得张泉学长许薇说。

为了追网球兴趣社团的学长,许薇决心学习网球技术,拉冯又又和她一起上一对二课程。

一番刻苦训练之后,她们打败了学长以及学长的搭子兼男友。

许薇:“他们俩移民领证了。”

冯又又:“……”

许薇:“我不允许你露出那种‘我磕到真的了’的表情。”

冯又又捂着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说起了有一次,许薇骑自行车,从坡地下去,放开把手,冯又又坐在后座,最后俩人都摔进校医院。

“那时候真好啊,”她说,“最错也就是谈错恋爱、最伤也就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不像现在。”

冯又又道:“离开他就好了。”

许薇叹气,她双手交叠,枕在脑后。

谁知道呢。以后会如何

她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羡慕和后悔:“如果我没有离开独角兽就好了。”

冯又又的心忽然一跳,她转过头来,眼睛发亮。

“但是人哪有回头路可以走呢”许薇说,“我之后会带着孩子去新西兰,管康颐养海外分公司,希望在那里能顺利些。”

“……”

“怎么了”

冯又又停了几秒。

她摇摇头,躺回去。

蓝天白云。

她们肩并肩躺着,看着天空。

风将三年的时光全吹走了。

她说:“新西兰很好,你要一帆风顺。”-

从网球场出来,已是夕阳西下。

司机开着车在球场外等许薇,许薇本想捎冯又又一程,但听她说她自己开了车。

她们俩一起考的驾照,她有司机,现在都已经不开车了,没想到冯又又开始开了。

站定在车前,她与冯又又分别:“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

天气霾

仍然未走,停顿数秒,许薇的目光平静温柔:“谢谢你,帮我做了决定。”

冯又又摇摇头。

许薇上前,抱了抱她,说:“你也好好的。”

她们在夕阳下分别。

冯又又找到自己开的车,用车钥匙解锁,拉着车门爬上去。

她自己没有车,这辆库里南是从贺不疑车库里开的,他应该没有意见。

车发动出去,沿着马路三十码三十码的开,她非常谨慎认真的走自己的道路。

身边的车辆呼啸而过,有人滴她、有人别她的车,她全都不计较。

快进城区时,她开的就更慢了。手机连上了车的蓝牙,显示有电话拨入,响了得有一阵,她才把注意力从后视镜拉回来,语音操控接通。

贺不疑站在街边,他刚从个买手店出来,左手拎着盒子,里面装了一排黏土小人,右手拿着张旧碟片,在面前翻了翻。

冯又又每天不理他,他费尽心机淘到了冯又又喜欢的游戏CD,还有十年发行的纪念小人,用来跟她和好。

找这东西,真的有点费助理。

“啊特意给我的吗”

“路边随便发现的,”不顾经理狂使眼色,贺不疑表现的很自己,“在不在家”

“没、没有,”冯又又看了看路牌,“在楚星路。”

那都快要到他家了,挺远的,贺不疑纳闷,又没多问,因为冯又又每天不搭理他,他问也白问。

冯又又这头,敲了敲脑门。

她怕贺不疑问东问西,把她问出破绽,都晾贺不疑两天了。

风干了都……

她的良心颇受谴责:“我、我很快到家了,哦哦不,我去公司吧,你在公司吗,我请你吃东西。”她说好要请贺不疑吃大餐的。

贺不疑翻看碟片的动作停住。他半挑眉毛,在沉默中,看一眼经理。

经理拼命点头。

“行,”贺不疑说,“你怎么来,我叫司机接你。”

“我开车啦。”

“你开车”贺不疑警觉,“你开了我的车”

他的语调都高了,弄得冯又又心里打鼓。

难道要收回“应该”,他有意见

张经理不顾形象了,在原地做出掐自己脖子的姿势,意思是让贺不疑别往下说!快闭嘴!

贺不疑对她独自开车的安全性很存疑,但看经理急成了这样,想到冷宫之冷,生生咽了回去。

说:“……那就公司见,你慢一点开。”

冯又又松口气:“好!”

贺不疑又迅速问:“哪辆”

冯又又:“星空顶的这个。”

这辆好坐不好开,纯装逼的。

贺不疑脸颊肌肉微微绷紧。

他说:“好,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冯又又仔细品了一番贺不疑的语音语调,知道他不情愿。

小气鬼,还男朋友呢,她心里嘀咕,那么多辆车,开他一辆怎么了。

有那么不熟么。

皱了皱鼻子,红灯变绿了,冯又又继续往前开。

她让导航把地点换成公司,又在心里琢磨呆会儿去哪吃比较好。

汽车鸣笛声尖锐混乱的响起,她的思绪被扯了回来。

从后视镜里一瞥,一辆蓝色跑车正在路面乱窜,快的像蛇一样-

贺不疑在公司等到所有人都下了班,还没等到冯又又来接他。

好像是幼儿园学员全被接走,就留下了他一个。

他每半分钟看一次表,想着冯又又开车那个龟速,晚这么久也是正常的。

想打电话催她,但怕催她变得不安全。

他看了几十次表、给自己倒了七八次水。最后一次的时候,刚端起水杯,有人闯他的办公室。

因为步履太过急促、拍门声音太响,他没有认为这是冯又又。

打开门,是面容急促的助理:“楚星路、楚星路车祸,已经有十人受伤!”

砰。

水杯落地,玻璃四溅。

第42章第42章

车没停稳,贺不疑就跳下车,大步跑进室内。

市三医院是离事故发生地最近的公立三甲,此时急救室里一片混乱,既有仪器的蜂鸣,也有家属的鬼哭狼嚎。

事故伤者跟着救护车被陆续送来,急救室不够用,旁边的二室也被开启使用,因为里面还要通电和设置,所以后面运来的伤者都在走廊上做着紧急处理。

这里真的是太乱了,有保安在驱赶记者,也有警察在做笔录。

贺不疑的目光在各处扫过,现场秩序很乱,他抓了个护士,问冯又又在哪里。护士说不清楚,他迅速放手,哑着嗓子说了声抱歉,接着一个个的看、一个个的找。

两个下属都跟他过来了,此刻一个守在他身边陪着找,另一个去打听情况。

走廊上、一室、二室都看遍了,没有冯又又!

贺不疑这里刚稍微松一口气。

下一刻,他看见打听的助理走过来,脸上表情极度沉重,两名警察跟在身后。

他眉头皱起。

警察到他面前,道:“贺先生是吗,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是赵康来,居然是赵康来!

他毒驾,从青龙大桥开到楚星东路,撞了几十辆车!

他神志不清,伤的也极重,警察们初步判断,这是因婚变而实施的报复之举。

贺不疑脸冰的吓人。

正当此时,又一辆救护车从外驶进来!

这辆救护车开的尤其快,刹车后,车门打开,人员下来。

贺不疑一眼就看见,有医生在做心肺复苏,整个人都坐在担架上。

一只手臂无力的从中垂落,手腕特别白,被油污弄脏了。手腕上,缠着一只眼熟的护身符。

贺不疑心脏猛地一缩。

“快!”急救员跳下车大叫,“叫心内心外骨科整形外科!”

这担架运送的速度简直就是在赛跑了,广播声也在医院里响起,在场人都纷纷投来目光,心知这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活计。

“怎么又有伤者”警察低声讨论,“不是说现场清零了吗。”

同事按住耳机,听了片刻:“车辆侧翻,车底下翻出来的,几百万的豪车。”

“随车人名字”有人在问。

急救员念出来:“冯又又……”

后面的声音贺不疑都听不见了。

病床被医护人员围住。

上了除颤仪,床上瘦弱的身躯像上岸的鱼,弹起、落下。

仪器始终蜂鸣,代表心跳的图像一马平川。

医生擦了擦汗,头也不抬的让护士拉帘子,蓝色帘子唰的拉上,贺不疑的视野变得狭窄。

血流被阻隔,无法回流,他所感受的一切都变得沉重而模糊。

有人在担心的叫他拉他,他的耳膜变得非常厚重,嗡鸣声把一切都拉的很远。

那是远方的汽笛声吗从非常远的路面传来。

还有哭声,像婴儿落地。

眼前很多星星、线条,光怪陆离。

再是很近的惊呼,贺不疑向后跌,很重的撞在墙壁和地板上。

那必定非常疼,但他没有感觉。

黏土小人有钱也难买。

他找了一个上学时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从对方手里买到的。

他还没有拿给冯又又。

过了很久,但也只过了数秒,人间的声音图像回到贺不疑的五感之中。

很多人关切的看着他、扶他。

一张张面孔……

正中间,是眉目秀丽、神情焦急的女孩。

冯又又半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急的要命:“贺不疑贺不疑!”

冯又又脏兮兮的,头发乱七八糟,手上脸上都有油污、有血迹,但她活生生的。

贺不疑胸口猛地起伏。

他人看起来怔怔的:“你、你……你没事”

真正的家属从身边涌了过去,那里被抢救的另有其人。

大悲大喜,贺不疑的心砰砰作响。

冯又又:“我——”

没有来得及说,她被贺不疑一把按进怀里。

他那样用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骨血里。

冯又又被他抱得好疼,但没有出声,伸手环住他,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

她笨拙的、一下下拍他的后背。

直到贺不疑松开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她。

他的手裹着她的后脑上,将她压近,额头和鼻尖快要触碰,但差一线。

他摸冯又又的头发、脸颊,脖子,好像在找瑕疵似的。

冯又又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的眼是赤红色的。

“我没事,”冯又又说,“我什么事也没有。”

跑车怎么可能轰的过防弹装的库里南,碳纤维造的,那玩意现场就该解体了。

肇事者死了冯又又也不可能伤。

贺不疑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了。

心底好像有道闸门被洪水冲垮,他将她又按回怀里。

她活生生的,在他这里。

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贺不疑后怕的闭了闭眼。

幸好。

幸好。

……

贺不疑把自己撞脑震荡了,做了脑部CT,被“关照”送进去留院观察,脑袋包成球。

属下们去跑手续、去和警察做笔录,完毕后也领到他这里来。

警察详细问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康来眼里,是贺不疑挖他墙角、掘他黑料,他气疯了,看汽车只把孩子载回来,没有许薇,他从车库开出最外面一辆车,狂飙而去。

贺不疑是许薇的高中同学、创业伙伴,许薇离婚一定是要和他双宿双飞。

赵康来决定要和贺不疑同归于尽。

——但那车上是冯又又。

警察走开,后面还有刚赶来的一堆人,沾亲带故的,都想见他俩,贺不疑把冯又又揽着,淡淡的和众人说了声没事,如此露了一个脸,安了人心,便一起锁回病房里去。

这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薄薄的门关不住喧闹,声音传进来,冯又又坐在一张椅子上,因为发生了太多,脑子处理不过来,显得呆呆的。

她做过了身体检查,特别好,除了有点营养不良。

她脸都是脏的,手也是脏的,没有来得及清理。

贺不疑叫她名字,把她牵起来,在房内的浴室里洗手、擦脸。

弄得干干净净的,再回去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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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又又动了动嘴唇。

她真的好后知后觉,做完了笔录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她以为只是意外。

这对她心理冲击非常大。

贺不疑难得一次这样心细,令人送了东西过来,他取出黏土小人,放在冯又又面前的桌上,对她说这个是限量三百套中的第一套,非常特别。

冯又又看了片刻,拿过来,攥在手上。

贺不疑亲亲她额头,捋顺她的头发,“休息一会儿好吗”

冯又又很乖的点头。

她坐在病床上,抱着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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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吗”

“……很怕。”

跑车撞上来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碰撞声,汽车震动,安全气囊弹出来,冯又又整个人都蒙了。

她不敢下车也不敢动,身体被点了穴一样,完全不知道怎么了。

过了好久好久,有警察有救护车,响成一片,她隐约看见前方有辆车,车底下翻出了个血人,一下子,她受到刺激,连滚带爬从车上下来。

她以为她是和那辆车撞的。

她跟着那辆救护车走,慌张、无措。

那个人她不认识,她把自己脖子上戴的护身符摘下来,捂在手心里求神保佑,医生叫她让开,给那个人做起了心肺复苏。

救护车里,随车人员讨论着这次事故,她知道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然后她就到了急救室,见到了贺不疑。

“……”她动了动嘴唇,嗫嚅,看着贺不疑:“是因为我去翻了他的信息……我滥用了技术吗”

贺不疑不让她往下说,“他有过一次前科,有没有你他都会发疯。”

冯又又闭了嘴,神情依然仓皇无助。

贺不疑凝视她苍白的脸颊,湿漉漉的头发。

她秀美的轮廓柔软模糊。

贺不疑托住她的脸,在她困惑的眼神里,又一次靠近。

贺不疑吻住了她的唇,轻柔、绝对。

怎么描述那一刻呢,好像鸟儿从心头飞过,羽毛扑簌扑簌。

风铃清脆的响,在屋檐下。

天空澄澈、瓦蓝。

一切清爽、美好、纯净。

所有的困扰都被忘记,负面的丝线缩回地底,消失无踪。

冯又又愣住,很久很久。

唇瓣分离,贺不疑深情变的很温柔,他垂眸看看她,又碰了碰她的脸颊。

冯又又脸上红云密布,支支吾吾说:“你、你怎么……这是四个月的……”

贺不疑凝视她,将她乱发挽到耳后。

他声音很低很低:“都是我的,我预支一些怎么了。”

窗外,温暖湿润的空气从南国渡来。

暗夜静室里,他向盛夏借来这个吻。

第43章第43章

贺不疑捧着她的脸蛋,轻轻的碰她的鼻尖、脸颊、下巴。

冯又又嘴唇濡湿,心底也一片潮湿。

“这、这怎么也能借……”

贺不疑微笑。他低声说:“冯又又,你说,这些车祸受害者是不是该找一找自己当时在现场的原因,要约会的得叫对方在病房跪着道歉,赶高铁的让和谐号列车组赔偿。”

冯又又抿唇瞪他,瞪的毫无力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是那么想的。”

“知道了你不是滥用技术,你是不听我的话,贺不疑如此下结论。

冯又又:“……你夹带私货。”

贺不疑轻哼,“对。”

冯又又扭开脸,贺不疑不肯,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靠着自己:“你休息一会儿,不准说话,说话的是猪。”

“你真幼稚冯又又小声的抱怨他。

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情人间的呢喃。

夜渐深了,灯都关闭,冯又又也在贺不疑肩膀上睡着了。

贺不疑低眸看她,怎么看都不厌,只想着很喜欢。

夜这样静,本来很适合整理思绪。

比如她如何演了他好几天、她居然能想出这种招数,再比如这样大的事故,会带来什么后果、舆论上如何打点媒体、严密防范。

但他心里这样柔软,头脑又是这样懒惫,风雨都吹不进来,只觉安宁。

好像时间是用不尽的、是静止的。

——冯又又给他带来了这样的感觉。

仅仅是一个小时前,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仅仅是一天前,他患得患失,在开会时走神,别人说财报数据,他在空白A4纸上写游戏的名字,该和生意伙伴通话,却在翻同学录找关系并不好的老同学。

他的心思,他的情绪,都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是很不应该的。

但是此刻,她这样安静乖巧的在他怀里,依靠着他,信任着他。

他既觉得心软,也从心底深处泛出一点躁动。

人对很喜欢很喜欢、很可爱很可爱的东西,会有这样的体验,心理上叫做可爱侵犯。据说是大脑认为太喜欢了,落入陷阱就糟糕了,所以调动了一些相反的情绪来平衡。

他这心理学学的还真到位,这会儿都能活学活用。

已经是后半夜了,贺不疑轻手轻脚的将冯又又放进床上,仔仔细细的捻好被子的四个角,接着走去外面。

真正关心的人都还留着,赵大、许薇二人正在挨个探望车祸受害者,遭遇了不少冷脸,轮到贺不疑这里,还不等贺不疑出面,已经被周佳佳等人劈头盖脸的狂骂了几遍。

两人在为赵康来的错误买单,不过,也就只能买单到这里。

赵家完全乱成一锅粥,赵董事长心脏病发也进了医院,只不过不是这家。

许薇想要见冯又又,贺不疑不许,她黯然片刻,点了点头。

“你过来贺不疑对她道。

两人走到走廊另一边,离其他人较远。其他人只能看见他们嘴唇张合,贺不疑说了什么,而许薇的表情变得很勉强,不断摇头。

“你最好不是贺不疑形容冷漠的时候,是真的会给人一种压迫感,那是冯又又不能懂的。

“她对你用尽真心,不管你有没有做,都别传到她的耳朵里去。”

许薇不再摇头了,她衣袖底下的手指掐住手心,掐出很深的痕迹。

她深深的看贺不疑:“我知道了。”

贺不疑问她,是不是有故意用他来刺激赵康来。

过年时聚会,他的外套怎么会从她手里寄出来。

他不过稍作打听,赵康来怎么理解到哪份上

她是不是有使用别人、使用用自己做武器。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但他正在让冯又又觉得这世界有可取之处。

她最好不要反方向发挥。

许薇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让自己平静,她说:“我没有利用过又又。”

但没有再否认贺不疑前一句问话。

贺不疑静声道:“今后你还是离她远一点,你们不要再做朋友了。”

许薇犟起来:“她很好,纯洁无瑕,我也没错,遇人不淑我不反击、我受着吗,我有什么错”

贺不疑:“你去和外面的受害者说你没错。”

许薇:“那不是我撞的!”

贺不疑突兀的安静下来,他打量许薇。

嗤笑了一声。

他想,冯又又怎么跟她混的,一点思维都没学到

“你可没有遇人不淑,”贺不疑对她说,“你要是不结婚,留在独角兽,中途也肯定跑了。”

“哪有现在捞的多。”

许薇呆住。

贺不疑无情的转身离去。

他和其他亲友说了几句,安了大家的心,令司机送他们回去。

人散尽,四下安静,贺不疑走回病房。

冯又又还睡着,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来的眼睛是弯弯的月牙,睫毛湿润,头发一缕缕的散开,乌黑浓密。

贺不疑垂眸看着她。

她的额头饱满光洁,发际线有很可爱的小绒毛。

贺不疑的心再次宁静下来。

可爱侵犯心理现象的前提,是很喜欢很喜欢。

贺不疑沉默片刻,啧了一声。

“傻子。”

他这样说着,却柔软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翌日。

冯又又醒来,她看见贺不疑在床边削苹果。

用的是水果刀,侧坐着,一点点的削,手指长而有力,手腕上挂着劳力士,袖口很平整。

看她醒来,贺不疑把水端到她嘴边,喝完,自然接过去,又递苹果给她。

冯又又看看苹果看看他。

贺不疑轻轻的“嗯”了一声。

冯又又迅速挪开目光,咬了一口苹果。

这可是认识三年来第一次吃到贺不疑削的苹果……

是个脆苹果,冯又又小口小口的咬,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贺不疑单手托下巴,看电影似的看她。

冯又又赶紧把枕头翻出来,挡住自己,在枕头后面说:“你看什么看!早上、早上丑是很正常的!”

贺不疑温声道:“谁说你丑了。”

“那那你看什么看”

“你之前养的那个金丝熊剥瓜子的时候你不也老看吗。”

“它可爱!”

“你也可爱。”

“”冯又又从枕头后面探出半个头,露出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打量贺不疑。

贺不疑挑起眉来。

“你撞坏头了,”冯又又自我开解,“可以理解。”

贺不疑轻敲太阳穴,他弯腰上前,一把抽出枕头,扔到一边,掐住她脸蛋,很威慑的说:“说你可爱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我还没有追究你演我的事,你还翘起尾巴了!”

冯又又:“呜呜呜!”

“认不认错!”

“呜呜!”

冯又又把脸皱成一团,跟他抗议,比较糟糕的是,贺不疑觉得她这样也好可爱。

他把冯又又本来已经很乱的头发揉的更乱,然后把她从床上强行拉起来,压着她去卫生间。

他把她推进去,站在门口,人高马大,像个保镖,但下命令:“赶紧把你自己洗漱一下,我下楼买早餐去。”

看冯又又洗漱的差不多,贺不疑推门出去,但才几步,他顿足,回头一看,冯又又跟着他。

“……”冯又又低下脑袋。

贺不疑走回来,用袖子擦了擦她还湿漉漉的脸颊。

他带她去看了一圈倒霉的车祸受害者们,就在门外瞟一眼,不进去。

并告诉她说:“大部分都是轻伤,最重的那个也抢救了过来。”

海城行政管理效率也还算跟上时代,警情通报也在清晨即发出。

受伤人数一十五,轻伤为主,一人重伤,但经抢救恢复正常,肇事者本人则重伤昏迷,还未清醒。等醒来也必定是铁窗泪了。

他没与她说后半夜的事情,只把警情通报给她看。

冯又又低头看手机,不看路,贺不疑把她捞过来,夹在手臂间,带了出去。

两人在医院对门的快餐厅里吃了两碗小馄饨。

吃完了,贺不疑扫码付账,才二十五块,冯又又听见老板的收款音,手速飞快的给贺不疑A了十二。

自然又遭到贺不疑的一顿捏。

他和冯又又走回去,在医院大门外的空地里,有人提着探病的果篮,但被记者围住,竟是许薇。

她面容苍白憔悴,露出脖子上的淤青,被媒体抓拍了。

此时此地相逢,冯又又默然了数秒。

贺不疑皱皱眉。

许薇的目光投过来,而冯又又低头。

贺不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她攥着,拉了拉。

“我们走吧冯又又对他说。

贺不疑心中的念头微动,心情瞬间变得复杂、感慨,还有很多他说不清的东西。

他反手扣住冯又又的手,完全裹在掌心里。

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了。

第44章第44章

贺不疑不惊讶,冯又又不比他笨,他能想到的东西,冯又又也想的到。

这更令他心中不是滋味。

其实敏感的人大多是聪明的,所以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也有极其丰富的联系能力。也正是因为敏感又善良,才容易内耗,伤害自己。

她好像从来都想不到要怎么攻击别人,在有对比的情况下,这点更加突出。

这是冯又又的特性。

善良的人更容易受伤。

冯又又并无任何异状,和他一起走回了病房。

上午时分,贺不疑在窗前看文件,看累时,起身活动,见冯又又蹲在垃圾桶旁边剥橘子,他驻足看了一会儿。

冯又又把橘子皮、白丝都剥的干干净净,堆成一堆,果肉分成一瓣瓣的,从小到大排序放在铺好的卫生纸上。

贺不疑挑最大个的往嘴里送,而冯又又因为在出神,所以没有察觉到他,只是纳闷的发现橘子越剥越少。

像这样有出无进的剥了十多分钟以后,她把其中一堆扔进垃圾桶里——果肉的那堆。

接着去洗手间洗手。

贺不疑真的很想看看冯又又还能再心不在焉的干出什么事,于是并不声张,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果然,冯又又在洗手池里用牙膏洗了手。

贺不疑叹气。

他捉住冯又又的手腕,在她去拿抹布擦手之前。

冯又又挺迷茫的,那模样是一点儿没发觉出自己哪里不对。

贺不疑抽出纸巾,细心给她擦掉手上的水,“翻过来。”

冯又又翻过手掌,他又继续。

两面都完成,把她放了,拍拍她脑袋,“好了。吃不吃橘子”

冯又又从镜子里看看他,很乖点头。

贺不疑兜里还揣了几瓣,塞进她嘴里。

果肉粒粒分明,滋味清甜。

冯又又含在嘴巴里,跟着他出门去。

抬头,能看见他的肩膀,宽阔高大,给人安稳的感觉。

她心里平静了。

公立医院的环境并不怎么好,不至于让人流连忘返,确定身体没有大碍后,两人当晚就出了院。

要哄冯又又开心,贺不疑提前叫人把游戏机装好了,就在客厅,还换了个专门玩游戏的电视机。

冯又又果然被勾的走不动道,晚饭、夜宵都在电视机前吃,要不是被他管着,这一晚上都得长在那儿。

把她赶回房间去,她也没闲着。证据是,第二天贺不疑叫她起床的时候,看她居然整理了个专门的柜子放手办。在他家。

贺不疑站在那柜子面前看了一会儿,冯又又尚不理解,回头与他对视。

贺不疑揉了揉她脑袋。

她一点儿都不跟他见外,而他为这个发现心底愉悦——从前好像也是,不过从前他缺乏这种洞察力。

这种洞察力是一夜长成的。

那辆库里南也是冯又又不见外的证据,车已送去修理了,保险覆盖也是一笔巨款,钱肯定是赵家出,他不会做冤大头。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赵家现在站在了风口浪尖。

赵康来做的事已经够惊世骇俗,加上准上市公司的身家背景,更成了为富不仁的写照,赵家卷进舆论泥潭之中,上市之事今年是别想了。

相反,许薇以柔弱坚韧的公众形象屡屡出现,得到不少女性网友的支持。

冲着这份舆论的支持力度,赵家即便在纷乱中知道了赵康来的血统问题,最终也无法动她。

她能得到的财产一分不少,离婚也顺利办了下来,她没有再搅混水,迅速的领着孩子去了新西兰。

她走的当日,冯又又在公司里加班。

写字楼里亮着的灯组成的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但是有每个人对生活的理想与展望。冯又又和贺不疑一起从公司出来,路边有卖卷饼的,她叫贺不疑去买,自己站在路边等。

有航班从夜空中过,红黄两色的灯扑闪,于云层中拽出一道飞行的痕迹。

她抬头看了片刻,随即,目光下落,贺不疑大步朝她走过来。

他怕热,才刚一回温,就开始着单衣,穿意大利品牌的修身衬衫,挽到手肘,领口也解开了两粒扣子,喉结突出。

冯又又看他走到自己面前,低头递来十五块一个的卷饼,加了里脊肉和火腿。

她刚要接,他缩回去,皱眉说很烫,让她捏上面。

冯又又于是干脆不接了,心念转动,手背在身后,仰头对他说:

“贺不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贺不疑清晰的回答:“五月三日,周四。”

冯又又:“不是不是!”

贺不疑虽然不解风情,毫无浪漫细胞,但最近把某个他嗤之以鼻的计划表背的很熟练,因此心中稍稍计算……

他十分感兴趣的挑起眉,要听她的下文。

冯又又:“是我第一次拿奥赛奖牌的日子呢。”

“……哦。”

不需要观察微表情,贺不疑已经很明显的要翻白眼,一点都不优雅。

冯又又用手指戳他的下巴,那儿有个窝。

贺不疑别开,握住她手指。

人总要挥别旧的关系,走入新的,每一段关系、每一段经历,都会留下一些东西在你的身体里,我们舍弃掉旧的包袱,留下这些,获得成长。

冯又又笑起来,对他道:“是我们交往三个月啦!”

贺不疑故意做出不理解的样子:“三个月有什么——”

下一刻,冯又又踮起脚来。

温暖的唇落在他脸颊。

话音全部消失,贺不疑被点穴在原地。

而女孩抬起眼睛,试探的观察他的表情,她身上的气味,那种青草、牛奶混合的奇特香气,扑进他的鼻间。

贺不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乱撞。

冯又又却很快分开,后退一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垂眸看她,她脸红红的,睫毛扑闪,眼睛四处乱瞟。

贺不疑有心想做点什么,然而又觉得,这样已经好到了极限,好像搭到了一定高度的积木,不该去乱碰。

于是他只是看着她,便听见某人小声嘀咕:

“还是有点怪怪的冯又又挠挠脸颊。

积木不用碰,自己就开始摇晃。

贺不疑眯眼:“什么怪”

冯又又马上捂嘴,摇头说:“我和自己说话,没有和你说话。”

“”

冯又又赶快把她的卷饼拿过来,抱在手里,她往前快步走,搞得好像生怕有流浪汉抢她吃的,贺不疑几步就追上她,用手臂箍住她的脖子,不准她走。

冯又又挣扎着,贺不疑镇压,有同事也这个点下班出来,投来善意的注视,搞得冯又又从头到脚全红透了。

冯又又大叫:“啊你好讨厌!”

“收回去!”

……

一晃数日,春天浩浩汤汤的来了。

连绵数日的细雨,将窗棂与心扉打湿,也悄然将城市换了面貌,路面的绿化栽种了好几色月季,开起来蓬勃盛大。

贺不疑近日春风得意,有比喜欢一个人更好的事吗当然有,比如说,喜欢上你自己女朋友。

别人还要追、要分分合合,他只要坐在那儿,冯又又的简历就来了,再过几年,自动升级迭代,变成他女朋友。

贺不疑本来就比较臭屁的一个人,这等好事落他脑袋上,他更坚定的想:不愧是我。

虽然冯又又还是总和他强调计划,从医院出来后,贺不疑就没亲到过她,但是此时,她的计划反而成了一种盼头。

纵然心瘾犯的还是很厉害,但足以自我安慰了。

况且,两人经常约会,贺不疑有时候也能偷亲到一两下。

不止是情场得意,独角兽也终于完成了所有前期准备,只等敲钟,总办给每位高管都订好了机票,大家几乎都是数着日子在过,每日像打了鸡血一样上班。

大小媒体都将目标对准了独角兽,炮制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和报导,来宣传这个创业公司的神话。

公司宣传策略从来都不以低调为准则,但一味的鼓吹商业价值也不算太好。

数月前,贺不疑在拍卖会上捐出的一笔巨款现在已经落地,特殊儿童机构正式进入了运营,因因此公关部门递来计划,要请贺不疑去做一周公益。

贺不疑尚未应允,还在考虑,因为觉得将这些人群置于镜头下未必是好事。

冯又又过来敲门,叫他下班。

双胞胎天赋异禀,其中一个才几个月竟然能拼出几何积木,周佳佳把视频发到家人群里,家人群一片撒花,直呼天才宝宝。

冯老师看了新房子,是大开发商出的精装房,家具买的差不多,他很快要搬去新居,所以也借着这个由头,把女儿女婿都叫来老家属楼里吃饭。

贺不疑和冯又又去的晚,下班之后堵车,回老城区的路水泄不通,花了一个小时才到。

冯老师正捧着宝宝,举的高高的,一通十分凶猛的彩虹屁:“我们妹妹是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宝宝!”

贺不疑微弯腰,将茅台放门边,顺势在冯又又耳边说:“宝宝你才是。”

冯又又双手捂耳朵,一个弓步踏入门内,远离贺不疑。

她:“让我爸带你去炒菜,省油。”

贺不疑:“……”

第45章第45章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贺不疑一定要和她好好掰扯掰扯,但在她爸爸这儿,就暂时先算了,回去再跟她算账。

看他们俩也来了,冯老师把宝宝递给他们,自己换上围裙,进去厨房做菜。

如此分配下来,周佳佳和冯又又一人抱一个,那画面像个轴对称图形。

家里有幼儿智商开发玩具,妹妹现场重现了一番拼积木的表演,周佳佳感慨说,这是一个小冯又又。

冯又又很微妙的顿了一秒,等几人上桌吃饭时,她单独到妹妹面前,晃了晃手指头,半蹲着和婴儿座椅上的她说话。

几个月的孩子,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眼睛都是那样,懵懂又亮晶晶。

冯又又过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在大家的叫唤下去吃饭。

这被周佳佳收入眼底。

饭后,周佳佳找到机会,单独拉她去房间里,对她说:“你别瞎想,宝宝好得很,我们都注意着呢。”

冯又又很显然是担心,妹妹会和她“一样”。

她觉得,不要聪明,也不要笨,各项平凡、但知晓如何追求幸福,才是最好的。

周佳佳笑了笑,把宝宝的小脚丫给她戳,这是她们两口子现在的解压玩具来着。

小脚丫肉嘟嘟的,冯又又和贺不疑早送了见面礼,是一对金锁,沉甸甸的,现正挂在孩子小脚脚上,写着福禄绵延、如意平安等吉祥小字样,这是她们大人对孩子最好的期许。

男人们都在外面,周佳佳朝外描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和贺不疑住一起了”

冯又又:“没有啊。”

“那怎么每次看你们都是一起的”

冯又又试图列举说只是个别几天,这一列举发现——

洞若观火

工作日要加班,图方便,会住她那里。

周末要约会,结束往往很晚了,也懒得挪窝。

她把话卡在了喉咙里。

周佳佳在她面前晃晃手:“你发什么呆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措施做了没,年纪轻轻的,别不学好生孩子啊。”

冯又又很不好意思,尴尬道:“没、没有。”

“啊没做措施那不行——”

她声音也太大了!这么差的隔音,大家都在外面呢!冯又又急死了,捂她的嘴:“不是!”

“唔唔!!”周佳佳震惊。

冯又又:“你不要乱说了!”

周佳佳点头,两只手指举在太阳穴边,做出发誓的样子,冯又又这才肯放开了她。

周佳佳凑到她面前,努力压住嗓门:“怎么回事,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冯又又窘死了:“没人有问题!”

啊这

这种情况实在是超乎周佳佳的意料了,她仔细的捋了半天,“你们俩认识三年半了,交往三个半月,同居时常超过一半,什么也没干过。”

“亲、亲了两次的,”冯又又说,“你别说了,我拜托你了,我们非要说这些吗!”

周佳佳:“是的,非要说。”

冯又又面红耳赤。

她还嫌这进度太快了呢。

实际执行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天马的进度也太快了,再过半个月、十五天,她都没理由不让亲嘴了。要是再过三个月,等到盛夏尾声,甚至要……那个。

啊。

不能想。

周佳佳:“……”

周佳佳:“你真是震撼我三观。”

冯又又拧过身子要走,周佳佳不干,死拉着她,要和她讨论她的情感动态。

“你什么想法,不想这些你跟他谈什么恋爱”

冯又又:“不、不想这些不能恋爱吗。”

她和贺不疑斗嘴、玩游戏、刷剧,还有去海洋馆、手作店,上陶艺课、成人绘画课,都很开心。

为什么要去想那些。

周佳佳:“不好,不想这些就不叫谈恋爱。”

“啊”

“嗯周佳佳郑重点头,无比肯定。

她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想要他。”

不然为什么要在一起做关系很好的朋友不就好了。就是因为想要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关系,想要彼此的心灵、身体都无限靠近,融为一体,在那种战栗之中感受到灵魂的升华。要独占、要排他。

冯又又微愣。

她坐在床边沉思。

过了好久,总结:“我还是喜欢和贺不疑呆在一起。”

她不喜欢人类,不喜欢和“人”在一起,但贺不疑可以除外。这已经很特别、很排他了呀。

冯又又对自己内心的感受很清晰,她不想去下什么定义,只是……

她吸了吸鼻子:“可以不要……就更好了。”

这在周佳佳看来是理解不了的。

这什么啊

但又怕自己乱说话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毕竟冯又又耳根子软她是知道的,所以斟酌再三,周佳佳说:“贺不疑是个好人。”

冯又又:“”

周佳佳十分的努力,洋洋洒洒夸了一大段贺不疑,年轻帅气多金,知根知底人品上佳,而且工作压力那么大,每天睡眠也不足,说不定不是很行呢。

冯又又:“……”

冯又又不明觉厉,那感觉好像在是听古典文学博士毕业的高中语文老师上课,虽然很厉害但是不知道她说那么多是干嘛的。

终于周佳佳夸完了,冯又又举手提问道:“佳佳,要不你教教我”

她还是想让周佳佳教她,怎么顺滑的把天马计划周期拉成两到三倍,最好能拖到明年去。

周佳佳沉默,那眼神在说:本小姐对牛弹琴。

最后,她双手一摊、我不知道,送了冯又又出去。

冯又又挠了挠后脑勺。

老房子的格局不科学,这间卧室对着厨房,冯又又先探头看了看在厨房的爸爸,再从走廊出去。

她在客厅的老电视机前见到贺不疑,贺不疑单手按着遥控,不知道是不是电视节目很坏,他一副不想搭理全世界的样子。

他经常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生气,死物又不能动,要怎么顺他心意呢因此冯又又在这种时候,都是选择绕着他走。

绕了两步,被贺不疑提溜住,扯着后领口:“冯又又。”

冯又又回头,“啊”

贺不疑看着她。

片刻,冷酷的说:“你爸让你去买酱油。”

冯又又:“哦哦。”

她去买了酱油回来,还有一堆生活用品,想着他老人家用得上。

走在老家属楼的水泥楼梯上,拖鞋啪嗒啪嗒的拍打着地面,一个想法突然冒进了冯又又的脑子里。

她站在楼栋里,给贺不疑发信息,手机幽光照亮她秀美的五官。头顶的灯是声控的,她不得不每隔三十秒跺一跺脚,跺了好几次,贺不疑出现在黑暗的楼梯中。

虽然是自己家里,但是一个人站在夜间的楼道也会有点怕,看见他终于出来了,冯又又马上凑上去,拉一拉他的胳膊,有点抱怨:“你怎么这么久。”

贺不疑一动不动,眼眸垂在她脸上,他手插口袋,还是冷冷的模样:“叫我出来干嘛。”

冯又又:“当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呀。”

贺不疑心念微动,轻哼一声,没去捏她。

“说。”

冯又又支吾了一会儿,说:“你陪我一起去把邻居借我爸爸的东西要回来吧!”

“……”

要东西时冯又又是主力,叔叔阿姨的叫着,一样样的数,这都要拆迁搬家了,人家不好意思不还。

但话说回来,有贺不疑这个快一米九的黑脸阎王站在后面做背景板,谁又能说他不算主力呢。

拎了一堆东西回来,还有邻居也跟在后面,因为物件大,冯又又让他们自己扛。

哪有给你借东西,还得自己扛回来的道理

冯老师对此感到很尴尬,关上了门,还说:邻里邻居的,没必要这个样子,人家用好了自然会还的,上门要算怎么回事,搞得好像人家借了不会还一般。

不用等冯又又开口,周佳佳怼了回去,冯老师察觉到她们不高兴,也就闭嘴了。

之后不再提这茬,清点起了借出去的东西。

一家人聚到晚上十点多,离开老家属楼时,月亮爬了上来。

冯老师把他们送到楼下,看着两个女儿的车一前一后的离开。

这月亮照着十几年前人,也照着十几年后的-

车开出家属楼小区,沿着学校的外墙开,道路狭窄,不能开太快。贺不疑握着方向盘,除了看路,眼神也时不时往冯又又脸上掠。

只看,不说话,等冯又又看回来,他依然面无表情。

如此几个来回,冯又又忽然大声叫他停车。

贺不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一脚刹车踩停,靠了右,他整理心情、表情,转过头——这时冯又又迅速跳车。

他难得懵了一秒钟。

很快,他知道不对,皱皱眉,赶快跟上去。

他这才发现,路边灌木丛里藏着一窝流浪猫。

母猫居然是只英短,皮毛破损,肚子下有鼓包,小猫瘦不拉几,不知混了个什么爹,样子还挺可爱。

之所以引起了冯又又的注意,是因为有两只小猫被尖尖的树杈穿过了小腿,串在了一块儿。

她极其揪心,下意识的转头叫贺不疑,贺不疑揽了揽她后背,示意不要慌。

他立即将八万八的外套脱了,垫在地上,两人合力把小猫放进外套里,兜着带回车上。

母猫一声也不叫,眼巴巴的跟着他们。

冯又又伸手要抱,被贺不疑抬手拦住,“小心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