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到处都结满了蛛网……”他虚空地瞪着眼,不停呢喃。
而在梅鹤卿眼中,顶上哪有蛛网,这病的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他抓着巾帕给温离拭汗,额头鬓角还有颈,他握着的手分明很冷,额头却烫得厉害。
“卓兰,卓兰。”他心疼地轻喊。
林兔取针,梅鹤卿将位置让开,看银针一根根扎入各个穴位,过了半晌,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施针仍在继续。
他愁容满面地等,攥着指尖不舍得放下。
弯弯的月牙落到树梢下,林兔方从屋里出来。
“公子如何了?”风荷小声道。
“没事了,明日服了药再瞧。”
风荷抱着剑,“嗯”了声,“你快去睡罢。”
“行,我先回房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梅鹤卿也打屋内而出,眺了眼夜空里冷清的月,压着声命风荷取打扫的扫帚和畚斗来。
“主子,这事我来就成。”东西拿来了,风荷想着自个清理的。
“不必,你好好守夜便好。”
梅鹤卿将工具拿进屋,清扫掉床边的秽物,撕了块大点的布料湿水铺在上边,就着鞋踩,尽量擦干净,然后将脏掉的布扔畚斗里,和着一并用火烧了。
做完这些事估摸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他坐回榻上,又换了额头的湿帕子。夜静了,提起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他摸着温离的脸颊和濡湿的头发,想问眼里的人是不是在惩罚他。
此刻的卓兰就像当初擅作主张的自己,一声不吭就将决定做了,嘴上答应着会与他商量,实则每一次都食言了。
所以他也要如此地对待他。
可若非不得已,他又怎会陷自己于危险中。身在他国,有的时候唯一的选择只剩以命相博了。
“我们怎么回事呢,不是你受伤便是我受伤。”他柔声絮语,“我知错了,卓兰。你醒了,我便和你认错,以后再也不拿自己的性命涉险了,你也不要这么做了,好吗?”
“你要令我如何是好啊?”
“我知错了,行吗?”
“我从不曾见你病得这般重,肌肤凉得叫我心慌。”他把自己都说哭了,喉咙泛着难以自已的酸楚,咽了咽,“上回你中箭昏迷,我夜夜躲着哭,你都不知我心底有多难过,真怕你醒不过来了,我就一直抱着你自言自语,希望睡梦里你能听见,你能回来。”
他自顾自地伤心,牵起手,将手背贴着自己沾了泪水的脸,“卓兰,莫要再吓我了,好不好?”
窗外的风荷不是有意偷听的,奈何听着屋里低低的啜泣声,他委实没忍住好奇心的驱使,就走近了两步。听这声啊,不禁想到主子中毒不醒的那些日子,也是时常梦里落泪,可怜兮兮地喊着公子的名字。
这场面大抵就他一人见过,谁也料不到,主子私下在公子面前是这副泪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