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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雷雨仿佛一个契机。
温离在火堆旁盘腿而坐,烘着身上的衣料。白夜和孤华踩着尸体去洞口用雨水洗剑,他们掸净了水渍回到洞中。三人静默,需要花上片刻去消化得到的线索。
雷雨停歇是黄昏时候,穹天泼出红霞。这列巡逻小队倘若不及时回去复命,定然引起敌军对这处范围的再度搜查,他们不做多余的逗留,穿回烘干的衣裳覆上代面,向仇水涧深处策马狂奔。
就在温离离开江阳后,沈璞向顾潇借兵捉拿胡济归案,身为录事的许秀丞作为指证江阳刺史及底下一干人等受贿的关键,随囚车一同入京候审。然,沈璞心如明镜,清楚他们南下的目的重不在此。他不知京城局势如何,亦放心不下深入敌军腹地的一行人,他落笔纸张把温离临行时交代的事情办妥,在尚未得到其他有关叛军线索前,只能先驻足江阳静观其变了。
沈璞命人打开官府粮仓,把谷物和风干的肉熬成一锅,并在北门搭建了粥棚,以朝廷的名义给逃难到此的百姓施粥。
他看惯了京都的花红柳绿,因那段襁褓的啼哭深深触动而久久不能释怀,也突然惊觉曾经年少的认知有多么浅薄,眼底的繁华是多么不堪一击。
林兔用草药煮了一锅凉茶给日头下的流民解暑,他掏着宽袖里的手帕,却摸空了,才记起前头赠予了位老母。他攥着袖边要去抹额面的汗珠,眼前忽地递来块帕子。
“用我的。”莲净也是汗流不止,他忙着四处巡视保证粥棚安全,视线也始终不离林兔半步。
林兔没客气,边揩汗边道:“你眼睛长我身上了不成?”
莲净端凉茶给他,耍贫嘴说:“史上还有此等医学神迹。”
“你旧疾发作了是不是?”林兔俄然漏笑,实在受不了这家伙,接过茶碗挡面饮了。
莲净一屁股墩坐到身侧,“林大夫不厚道,怎么能骂人。”
林兔靠另一边挪了挪,莲净黏上似的又挨过去。
“那又如何,”林兔笑骂,“离远点,怪热的。”
沈璞两只袖子都挽上手腕,露出胳膊凉快些,衙役过来接手,他回后头小歇会,路过直呼“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可听见了,清越都看不下了。”林兔偏眸还欲同莲净说道,眼尖觑见李飞叶面色痛苦,全身发抖地离开棚子。
“李飞叶有些奇怪。”他还了茶碗给莲净,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莲净自然也不放心林兔,沈璞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尽管也想追去查看,奈何粥棚需留个作主的,他转眸注视前方,棚前站满了百姓。
李飞叶找了处偏僻的阴凉地独自待着,他瘫坐在地,垂眸看着颤抖不已的手,冷汗如雨般积在下颌滴落,把衣衫一点点地洇湿。
这是他断药后起初的反应。
林兔追来,秉着救人心切蹲身便要去捉过李飞叶的手把脉。现在的李飞叶精神状况不太好,给林兔的举动吓得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