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之指腹沿温离面庞描摹,将一笔一划描去心底珍藏,他偏眸望去窗外,院里经了阵风,那相思便婆娑而起。
温离也望去,轻声道:“我见过它。”
穆晚之眸光追随树下飞舞的蝶,须臾,他转眸凝视温离,捧着心爱之人的脸颊,俯身挨近落吻在了眉心。穆晚之呵出的气息是冰凉的,他不舍说:“阿离要回去了,他来接你了。”说罢,再吻上一吻。
有风入内,珠帘轻荡,徐徐拂面,恰似方才进屋相遇的风,温暖得心往神驰。温离看垂珠微微摇曳,一抹身影隐隐若现,他眼里心里已然勾出个模样,身子仍杵着不动。
“去吧,他便是我,我便是他。”
温离手心忽地一松,穆晚之碎成点点荧光消散,他慌忙挥手在虚空里抓了又抓,却是徒劳,不禁心口处酸楚泛滥。他起身正欲朝珠帘离去,眸光觑见墙上壁挂的画像,他顿足,立在原地愣了半晌。
天底下岂有如此多的巧合,这幅画在梦中在现世他都曾亲眼目睹。
温离探手掀帘,熟悉的声音陡然在耳畔缓声徘徊,细声软语地催着他醒来。珠帘后空荡无影,并未有人在等他,一道强光打下渐渐把周围的一切吞噬在极白之中。
枕在怀里的人猛然手指揪着衣衫蜷起,梅鹤卿忙攀温离的背轻抚片刻,嘴里哄着,“没事了,没事了,夫君不催了。”
温离面颊抵着胸膛,避开几日不见的天光,整个身心都蜷缩在只可容纳他一人的怀,在方寸间浑然不清地嘟囔:“催……催……催何?”
怀中人俨然一只小兽,含糊不清地蹭着梅鹤卿衣袍,他双臂搂得愈发的紧,那颗悬了三日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胸腔,“催你醒来看春到了。”他揉起流散的青丝,还真是心惶惶,唯恐这小白花留恋梦中人,不肯随他醒来。
此执念可谓至深,梅鹤卿越往其中想,越有种不甘的滋味萦绕心田。
这一夜后,温离的意识方算是清醒了。与此同时,春疫的药方亦在林兔一次次不顾性命的尝试下得到真正根治的良方。众医官热泪盈眶,谢山两手颤颤,携一纸救命方激动踏上马车,直奔皇宫的方向。
一座死城正待劫后余生,再焕生机。眼开阴云将散,即露明光之时,宫里那位极贵却服下两日的汤药也未见起色,依然病容憔悴,睡梦间止不住地咳血,大有崩逝之兆。外派的医官尽数被摄政王召回皇宫,永延殿前众人跪伏一片,敛色屏气,如履薄临深,冷汗成珠滚落。
景夙难见的怒色外泄,今日之前还清淡寡欲的形象,现下被难以抑制的怒火烧得粉碎,他抬脚就将为首的谢山跺翻在地,面色阴沉道:“是你们口口声声与本王说陛下症状同春疫无疑,为何皆服药方,陛下却不见半点好转甚至恶化极快,短短两日便气息将无!”
谢山人老,挨了一记重踹便觉胸中气结,两眼昏花。他手忙脚乱跪回姿势,俯首声抖道:“城中也有百姓与陛下服药后病情相似,许是春疫产生变化,这药方既不见效,那便是要再改进。求,求王爷再容草民一些时日。”
石竹身居谢山的后侧,闻言缄默,随一众医官俯首恳请摄政王宽限。
殿内咳声震天,皇帝彻日彻夜受这病痛折腾难以入眠养神,李庆祥手足无措,只得疾步出殿门唤摄政王,他焦急道:“王爷,陛下陛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