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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夙眉宇阴霾层层,怒目横扫医官,撂下话道:“此方是你谢山亲自送来的,若治不好,本王首先拿你谢家治罪!”
谢山看那衣摆离去,佝偻的身躯陡然倾倒,任凭周遭同僚呼喊搀扶,绝望已将他拉入深渊,充耳不闻。
景夙快步走到帷帐前,景司忆浑噩地半睁着眼,无神地似在看他又不似在看他。唇瓣微张,伴着咳嗽唇角时不时溢出血,他拿过李庆祥的净帕坐到榻边拭着,两日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每每擦拭这处的血迹就如同刀绞在心,痛得他快承受不住了。
“皇……叔……”景司忆干白的嘴唇嘘声嘘气地翕动,他病得糊涂到不知自己说的什么,只噙着这二字不停碎语,仿佛多念几遍病痛便销声匿迹般。
“在,皇叔在了。”景夙在病魔面前束手无策,除了握着这只虚弱无力的手外,他何事都做不了!他不敢命医官施针帮助陛下入睡,害怕陛下睡梦里撑不住就无声走了。他只能无时无刻陪着景司忆,少顷,沉声和李庆祥道:“去传裴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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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离醒了,梅鹤卿才允准仆从进苑里洒水打扫,裁剪疯长了十来日的花草,各司其职,相思苑方恢复了些人气。不过春疫尚未过去,空气仍旧充斥着艾叶草的味儿。
公子大病初愈,浑身懒洋洋地提不起劲,连张嘴都觉得费力,故而话比平日简短许多,就用一双耷拉的桃花眼瞧着二爷在他身侧走动。
梅鹤卿走过身旁,顺手揉了把温离的发。温离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小眼神瞟紧正整理书房古籍的二爷,走哪跟哪。一连十日阴雨天气,哪哪都是又潮又湿,古籍贵重,须得好生保存,自不假借他人之手。
温离忽然萌生不妙,耷拉的眼尾突地一提,眼巴巴看梅鹤卿从古籍里翻出几本小册子,他吞咽一口,就要悄无声息手脚并用地爬出书房。
脚踝铃铛一响,梅鹤卿背朝着心虚的人儿,唇角延笑道:“卓兰,这是何物?”
温离俯趴的身形一滞,晓得跑不掉了,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可怜兮兮说:“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梅鹤卿拿出小册子,转身间把笑意敛得干净,板着脸走来把册子往温离面前的案上一摆,整整齐齐地铺开一列,边坐下边正色道:“你竟偷藏这等淫|秽之物。”
温离眼神飘然,哪都瞟就是不瞟眼皮底下的东西,想掏扇子遮遮脸罢,才缓神过来小扇子被老男人收了,他没胆儿正视投来的目光,就垂着脑袋说:“鹤翎塞给我的。”
“当真?”梅鹤卿憋笑,装模作样地训道:“很好,我家卓兰居然学会骗自己的夫君了。可是我太惯着你了?”
“岂是,”温离小声说:“就是留着打发闲时的,顺道……”
梅鹤卿眼不离温离纠成一团的手指,随意取出一本翻了翻,光册子的名儿就晓得里边不是什么正经内容,“顺道什么?”
温离声如蚊鸣,咬了咬下唇,“学以致用……”
话音刚落,一声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