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每每被引走神思,耳畔便会传来一声突兀的铃铛声,将他的意识从遥远之处拉了回来,他定如洪钟,眼神左右巡视没有发现别的动静,一切如常。温离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魔或者不慎吸入了迷烟,着实太过诡异。他忽而想起风雪那日,耽于床榻欢爱时鹤卿曾给他的脚腕系上一串两生花,莫不是那面铃铛的声音,可他依稀记得,铃铛是无心的。
温离没有继续猜想,快速地眨了眨眼,集中精力警觉风吹草动。
殿园幽静,忽闻几声羽翼扇打,数只白鸟齐齐扑出永乐殿的破窗,温离敛眸心知等两个时辰终于等到了。他起身迅速穿过草丛,身后的夜幕中传出数声箭矢划空的声音,腾飞的白鸟尚未钻进黑夜便被射了个透。
温离猛然推开大殿的门,一阵冽风直面呼啸而来,夹杂着腐朽的气味冲进他的五脏六腑之内,他有代面阻挡,微眯双眸环顾殿中环境。
黑影闪过,步进后殿,温离没有出声斥住,冽风来去匆匆,他睁开眼登时紧跟。永乐殿的门窗开开合合,风声穿梭在大殿里呜呜咽咽地似在鬼嚎,温离眼前景物晃动,意识变得恍惚起来,耳边疑似有人哭喊着救命,他抬眸甚至看见高挂的红绸燃起大火,酒盏砸地的声响,猛烈的火舌席卷。
温离的清眸也燃起了火焰,他凭着所剩的意识穿过熊熊烈火找到逃跑的黑影,耳畔的脆响再一次粉碎了面前的幻觉。
“我看你往哪跑!”温离一把捉住影子的肩,沉声道。
影子袖口寒光乍现,转身朝温离划去,温离早有防备,放开肩头的手后倾,一手抬肘挡掉刺来的短匕,抓住胳膊滑至手背当即折掉对方的凶器,“哐当”一声坠地,影子手臂颤抖大呼好疼,声音尖细分明是个太监。
温离毫不留情地掐住太监的脖子,松开几乎要捏碎的手背,寒声道:“你一个太监深夜在永乐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太监被掐得脸色起红,另一只无碍的手胡乱抓住了温离的手臂,摸到了一层冰冷的腕甲,好似触到森蚺白骨般激得心里发憷,泣道:“小的,小的只是来喂鸽子的。”
“晚上喂鸽?我带你出去看看你喂的是哪只鸽?”温离揪住太监的领子往外拖拽,“刚才不是挺勇猛的么,拔刀相对,这会就哭了?”
攥紧的衣领勒得太监喘不上气,脚底发软走不动道,衣袍下摆扫地似的在大殿的蓬尘上留下一路的长线。
“奴婢,奴婢……”太监被勒得够呛。
温离把人拽出殿外,劲大地将人扔下石阶,太监从石阶滚落铁得头破血流,躺在下边嚎啕大叫,埋伏在外的禁军手腕装置了弩弓,闻声打灯鱼贯冲入殿园,列成两队纵列,有的手里还拎着死透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