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长笑容勉强,说:“上头拨下的款都用来养马了,剩余的那么点也只够俸禄,您看咱这就坏了栅栏,没别处需要修缮的,若是就这样向上头申请未免小题大做了,况且户部事务繁忙,批不批得下来还是一回事。”
梅鹤翎觑了他二哥一眼,没再说话。
驿长推开客房的门,恭敬道:“这过去的四间都是,沐浴的热水一会就送过来,稍作休息便可下堂用膳了。”
“有劳。”沙月应声,侧开让主子进房。
驿长躬身行礼退下大堂,脚步刚跨过槛子,雨里头冒出个黑影,穿着被雨水打烂的蓑笠冲进檐下,驿长还未看清来人,那人便掏出火牌厉声道:“边关八百里加急!速速将文书送达圣前!”
驿长赶紧俯首,扯开嗓子喊道:“备马!写连排单!”
梅鹤卿褪掉衣袍沐浴更衣,散着微卷的黑发坐在烛光旁,借着光摩挲着指腹里的红豆,他本该夜行不停直至下一个镇子,追赶这几夜浪费的时间,但到底他被心里的不安催慢了步伐,它就像这急促的雨声。
此等天气不适宜搜山,又正逢病因不明的时候,卓兰南下不知顺不顺利。
梅鹤翎敲门,门外唤道:“二哥,下楼用膳了。”
梅鹤卿有些思绪不宁,将盛红豆的荷包衔进衣襟,才说:“知道了。”
大堂廊道有驿卒疾走,驿长不见踪影,掌厨的给四人上齐了菜肴,俯身也回到了堂子后方。堂里现下没有其他人,梅鹤翎瞥见地上的水渍和蓑衣,喝了口暖身的酒说:“看来是有急信。”
“才开春,各方外官还在回管辖地的途中,这是哪来的急报?”他不解地看向梅鹤卿。
沙月给梅鹤卿倒茶,询问地口气说:“主子。”
梅鹤卿端茶抿了抿,“不必过问。”
此刻梅鹤卿的心思任谁都看得清,计划两日赶完的路程竟拖了三四日,其中缘由何止是这罕见的大雨,阻扰梅鹤卿的,还有心心念念的温离。
梅鹤翎觉得,若是京中传出的急报,就算不明信件内容,单问一问去向便知大概,也好令二哥安心。他撇开目光,落在正没心没肺吃菜的孤华,恶意地支起筷子抢走孤华饭顶上的鸡腿。
“你……”孤华顺着鸡腿被夹走的方向,咬唇把下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梅鹤翎露颗虎牙得意地笑,像只狼崽似地撕咬肉食。
“这雨实属耽搁行程。”沙月落座的位置面朝门外,偶尔能见晃过的驿卒,“接近江河一带的地域怕是要起水患。”
孤华吞了口齿的米饭,夹着一粒白米说:“好在开春不过几日,还未到春耕时节,不然种子全数遭殃。”
梅鹤翎嚼着肉,欲要张嘴,梅鹤卿睨了他一眼说:“咽下去。”
梅鹤翎快速嚼了几下,脖子一伸吞了道:“这雨再下可就难办,龙延河东畔的官沟修得太差,排水速度跟不上,迟早得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