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杳白纱下唇角微扬,柔声说:“好。”
源清房的大夫只有两位,一位是继承谢山衣钵的谢长衣,一位是谢山亲收的徒儿季杳。谢山早年前不愿收徒,季家小女不知是为何缘故得了谢山青睐,能拜其为师。大家众说纷纭,得出的结论大多偏向于季家家世的这一层原因,不过究竟出于何,能道明的只有谢山一人。
“好在都无大碍,只是过度虚弱,去开些补药,回府好好吃饭休息,调样些时日慢慢恢复便好。”季杳同孩童亦是同孤华说道。
孤华隔着垂帘道了声谢,取药时忽然记起外宅里还有个姑娘生病躺着,底下人和老医者打听过,说查不过病因,吃了一日新开的方子也不见人清醒,就怕病情毫无预兆的恶化,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干等着,病因都瞧不出,药肯定下得也不对症,还不如直接让季杳到外宅出诊。
孤华拎了药,又觉着他请季杳出诊不妥,区区护卫不够排面,得让三哥或者二爷来,他要回梅宅和风荷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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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日天晴,屋檐的雪水滴落在廊沿外的水洼,仿佛不久前刚吹过一场冷雨,苑子里的泥土湿漉漉的,有嫩芽儿破土的芬芳。
温离卸下腕甲,路过小苑瞥见几株春色争着似的独自开了,忆起菊月时鹤卿给他做的雪霁羹。他耐不住热受不得寒,菊月天气酷热,他当时背上都起了痱子,大夫给他开有解热的药方,他端着药埋怨苦,鹤卿不知去哪摘了千朵芙蓉花回来,为他做了一道清热解暑的甜羹。
他提起衣摆上台阶走入廊道,沿路遇上几个忙着挂红灯笼的婢女,婢女见他便停下手里的活,福身请安。
“小心些,别摔着了,够不着唤侍卫来。”温离浅浅颔首。
“公子放心,我们在下头接着的。”婢女笑盈盈道:“保准摔不着人。”
明日除夕,府里忙着张灯结彩,大哥终日陪着怀有身孕的大嫂,张罗置办的事宜全权交由鹤翎,鹤卿尚有朝堂公事要处理,各自忙活,衬得他是真清闲。
书房的门敞开半边,里头没有升地龙。风荷从屋里出来遇上温离,张口正要行礼,温离摆头伸手摁住风荷的肩,风荷会意点了点头默声离去。温离脱了木屐,踮着脚尖轻手轻脚进来,看到窗台旁垂首在案的背影,他噤声悄悄靠近,想偷瞄他家参政三品大人在写什么。
“卓兰。”梅鹤卿未抬头就唤偷摸人的名字。
温离岂料那么早便挨发现,索性整个人扑到夫君的宽背,从身后环住洁白的项颈,压着身下的人,脸颊在耳朵处来回地蹭,脸上笑意微妙,撒娇道:“干爹——”
梅鹤卿早朝归家后,按习惯先将官袍换成常服,这并无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他今日换的是交领长衫,青丝齐齐用镶玉的美冠竖起,脖子处一览无遗。
他手里还在写着字,幸而意志坚定没将这一撇给他家卓兰嗲歪了,他搁笔道:“娇气包,差点儿就得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