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密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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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当了夫人,容惠夫人还是改不了含酸拈醋的毛病,心思倒不坏,顺口一说罢了,但总是醋溜溜的:“也没什么好争抢的,反正今儿皇上不是去傅德妃那,就是去恪贵妃那。颐贤皇后薨逝后,不是历来如此么?”

姝贵嫔的恩宠是淡淡的,但也没断过,她也早习惯了这样,于是平静地说:“姐姐,现如今咱们是最该静心的了,一则没有德妃娘娘那样稳固的盛宠,二则没有年轻的妹妹们那样争宠的资本,还是安安静静吃酒吃菜的好。”

容惠夫人睨向她姣好的脸,心里暗自有些不忿。话虽如此,但姝贵嫔依旧如盛放的海棠一般,艳艳生辉,她的美丽毫无衰减,甚至因她年岁的增长而多了几分令人回味的气韵。

照例这种夜宴是妃御们争宠现眼的好时候,但如今坐席上的,要么是韫姜、夫芫这样“位高权重”不需要争宠的;要么是姝贵嫔这样有了点自矜自尊的意气,不屑争宠的;或者是庆贵人这样不愿争宠的;最后,就是容惠夫人这样没什么资本的了。总之,放眼满殿内的莺莺燕燕,或平淡如水或浓艳似火,都是不掀风浪的,这宴席反而过得没什么意思了。

连韫姜也笑着跟夫芫揶揄道:“从前那些新秀们,削尖了脑袋要抢风头,博皇上喜欢。一场宴席下来热闹非凡,现如今都自管吃酒看菜,反而无趣了。”

夫芫哼笑一声:“那几个不安生的跳梁小丑,连坐在这儿的资格都没有。”

因是徽予的寿宴,韫姜祝酒时没有以茶代酒,而是饮了一大白。但她原本就没什么酒量,加上多年不曾沾酒一滴,如今真是个“一杯倒”的情况。过了一阵,她身上泛起酒劲来,有些迷迷瞪瞪、发燥发热的,她怕失态,于是对夫芫说:“我有点不胜酒力,出去发散发散,要是皇上问起来,你便替我告一声。”

夫芫随口道:“晚上风寒,你披上氅子再出去吧。”韫姜湿漉漉的眼往她那一动,浅笑应下,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席。

出了正殿,韫姜便在大明宫内略走走,因笙箫之声绵绵不绝,加上酒劲涌得更厉害,搅得她有些心烦意乱的。她于是同愈宁说:“大明宫外有一条幽径,最静僻无人了,我们去那里走走。否则在这儿踉踉跄跄的,也是丢脸。”

愈宁四下看了,周遭都有侍卫把守,韫姜这脸泛潮红的模样确实不适宜让他们看见。于是拢紧了韫姜的大氅,才陪着她往大明宫后头的竹篁曲径那去。

正所谓曲径通幽处,果然才到了那条小径的入口,便觉浑身通泰了不少。此地偏僻静幽,但少有人来,连侍卫也鲜少经过。愈宁有些担心:“娘娘,此地安谧不假,但静得吓人。咱们略散散就回去吧。”

韫姜托着发烫的面颊,也觉得在临近月末的夜晚,此地有些阴森森的意味:“吹吹风,冷静冷静而已,不会逗留太久的。”

月如钩,只晕开一片清淡的光。越入里头越是黢黑,只有偶尔飒飒的风声与竹叶相撞的声音。韫姜觉得心里发毛,又清醒了不少,于是打算回去,却在此时,听得后头隐秘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四舅舅,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是昭充仪的声音,仿佛颇是为难,“琳充华没什么宠爱是不假,但她这胎怀的正是时候,皇上很是喜欢,你就算要我动手,也是难啊。”

韫姜与愈宁不约而同地敛声屏息,躲进竹林里。她二人面面相觑,昭充仪的四舅舅不就是小郑将军么?

小郑将军似乎些微有些恼怒:“有我替你打点,你害怕什么?琳充华这孩子不好,冲了四殿下的八字,留着也是祸害。你细琢磨琢磨,她刚怀这孩子没多久,就闹了四殿下和二皇子的事。若是留着,遗祸无穷!”

昭充仪是始作俑者,怎么会不知道小郑将军真正的用意,她压住心里的讥讽与痛快,抿唇道:“舅舅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试试看就是了。只是这样大的事,我怎么敢一个人做?少不得要告诉姨母一声的。”

小郑将军一惊,忙道:“不要告诉三姐姐。”他的脸有些红,不知是因为气急败坏还是羞愤,他一想起那一夜,就抓心挠肺似的烦心,生怕会留下一份“铁证”,万万没想到。就算有一半可能她怀的就是龙子,可他也不能放任另一半的可能。只要除掉这个孩子,他就不必为了那“另一半”而辗转难眠了。

那一晚上,一切齐备后,昭充仪和盛妃在林子里事先抹好了足量的迷情香,昭充仪先以有要事相告之名邀来了小郑将军,再以赏夜景之名请来了琳充华。干柴烈火,孤男寡女的,加上小郑将军乃是习武之人,身强力健,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

他一蹙眉,咬牙切齿的:“那一晚上你去哪了?”

“本来要按时去的,可惜那一晚上我入林子时绊着了,一时等不到你,只得叫秀倩去传人。否则那林子到底阴森森的,我怕也要怕死了。你倒来问我。”昭嫔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小郑将军别过脸:“没什么,随口问的。”他沉沉闷了一口气,“别同贵妃娘娘说,她脾气急,只怕下手太重,反而闹出来。”

昭充仪道:“原委您都同我讲清楚了,我心里明白。我在这宫里全托赖四舅舅您还有姨母的照顾,我不敢不感激。只是这件事有点难,您别急,先过一阵子,现在借着万寿节的东风,琳充华的胎正火热呢,动不得的。饶是我姨母,只怕也要三思而后行的。您给我点时间,可好么?到底我位份不足,恩宠也不算头一份,还是心里怕的。”

小郑将军仿佛有一口闷气堵在喉间,噎的他心急火燎的,默了半响,他才妥协:“好吧,但是你切记,琳充华的胎决计不能留下来,明白了吗?今日你我相见的事,也不要告诉贵妃娘娘。”

昭充仪借着漆黑的夜色,隐住她阴戾的窃喜:“明白了,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这就先回去了。”

另一边韫姜和愈宁二人,又是错愕又是意料之中,僵直在一片竹林之中。等他二人都走了,才从竹林里出来。她们心里都明白,这一连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韫姜觉得无比的清醒,她的猜想竟成真了,真是又荒唐又恐怖。她二人默了片刻,愈宁才低声问:“娘娘可要帮衬一把?”

韫姜对上愈宁的视线,彼此心里清楚。要是这件事烂入泥土里也就罢了,可是万一发酵出来,琳充华的胎可就是覆灭郑家的利剑。

郑家完了,难保不会牵连到恪贵妃。

韫姜的手不自觉地颤起来,寒浪一波又一波滚在她身上,让她不禁瑟瑟。这件事同宛陵的那桩事是相似却又不同的。宛陵可以促膝长谈,可以循循善诱,但就算是这样,宛陵小产的事也闹得令人糟心。何况今日琳充华的胎?没有无缘无故的小产,宛陵的事,颜子青以死堵住了。可是琳充华的,谁来堵住?

她抑声道:“本宫、本宫不知道——”她长叹一口气,眼中也有一份恐惧,“现在的我真是没有这个胆量了。要是本宫帮忙,万一来日事发,皇上追查下去,连累到本宫该怎么办?这样的事,哪怕沾上一点,性命就堪忧了。姑姑——”她牵住愈宁温厚的手,“我不敢冒这个险啊……这件事我知道得越清楚,就越害怕,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是多么的恐怖。与皇妃苟且,足以株连了……”

她回想到宛陵的事,就浑身发寒,做了,万一弄巧成拙、不尽如人意呢?做了,万一陷入泥淖,自身不保呢?

她太想活下去了。她也不想连累到再阳和再枫。

韫姜死死咬住唇:“就当没听到这件事吧,想必他们会自己办好的,不用我们烦这个心。”她安慰着自己,“而且小郑将军想打掉这个胎,证明同琳充华的私情也不过如此,想必不会闹出来的吧。再说了,夫芫也不知情,应该牵扯不到她身上去。”

愈宁扶住韫姜的手,定了定,才道:“我们也该回去了,怕皇上会担心呢。”

回了宴席,果然徽予差江鹤过来,江鹤带话道:“娘娘,皇上命人温了一盏红糖姜茶给您。说是又能暖身子又能醒酒的,娘娘趁热喝了吧。皇上还叫说,娘娘玉体要紧,往后再大的席面都不许再吃酒了。”

韫姜捧着温吞吞的姜茶,往徽予那一看,正巧徽予也望着自己。她半举起茶盏,示意给徽予,又用唇形告了谢,才回过头来对江鹤道:“多谢江公公了,替本宫谢过皇上吧。”

江鹤笑眼一弯:“皇上说了不要奴才带话,皇上今儿请德妃娘娘来太平宫,到时候就请德妃娘娘亲自谢恩吧。”他弯着腰行了礼,缓缓走了。

韫姜脸一红,一抬头正对上徽予狡黠的笑,她一撇嘴,瞋他一眼,半背过身去不予理睬。她这一旋身,便朝向了夫芫,夫芫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问:“好些了么?”

韫姜脸上残余的笑意一减,一下子又涌上一种愧怍之感来。她抿抿唇,不自在地答:“好多了,风一吹就清醒了好些。”

她欲言又止,最终把话深深咽进肚子里,换上了笑脸:“看姐姐桌上的那道口蘑肥鸡剩的少些,看来是煨得不错了。”

“确实煨得鲜,不过比较霸道,一旦尝了这个味儿,别的就入不了眼了。你还是先吃点别的,最后再喝这个汤为妙。那道五绺鸡丝也不错,鲜辣口的,你试试。”夫芫微微扬一扬脸,侍膳的小宫女立时上来,为韫姜夹了一筷子五绺鸡丝。

韫姜用了一筷子,果真是鲜美可口。二人就这菜色怎样,絮絮地聊起来,宴席也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