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都是棋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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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就请淑妃过来一趟,你们对峙了才知道。”贵妃一扬脸,千珊旋即退下去请淑妃过来。

相对沉默片刻,淑妃才过来,她神色平静,似乎全不担心会惹祸上身。她照着规矩给徽予请了安,徽予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只冷声应了一句。

到底是淑妃,照旧气定神闲地自己坐下了,没有露出一点失意的样子,慢条斯理道:“路上千珊都把事情说了,臣妾也觉奇怪,那日茉蓉是来了,是求臣妾拨个好太医去照顾和昭仪。怎么今儿反而不认了呢?”

她一张笑脸转向茉蓉,茉蓉一怔,才磕磕碰碰说:“是这样的……奴婢、奴婢是被吓坏了,才着急忙慌地说没去过,生怕攀诬上淑妃娘娘。”

“这倒奇怪了。”贵妃似笑非笑的,优雅地抬起妩媚的眼,直勾勾剜向淑妃,“满宫里谁不知道和昭仪同德妃最要好,谁又不知道和昭仪同淑妃没多大来往,茉蓉怎么偏偏去找淑妃而不是德妃?难不成淑妃对茉蓉来说比德妃更信得过吗?”

淑妃见茉蓉招架不住,截住贵妃的话替她说了:“姐姐这话说的,当时我们三人都有协理六宫之权,奴才又懂什么,找谁不是找呢?再说了,正如姐姐所说,本宫同和昭仪无冤无仇的,何苦下毒害她性命?”

“奴才懂不懂的,淑妃比本宫更清楚吧?”贵妃勾唇一笑,移开凌厉的视线,满脸堆着讽刺二字,“至于为什么,就只有淑妃你自己知道了。”

淑妃一噎,还待要说,却被徽予止住:“好了。接下去的事,就交给慎刑司来管吧。和昭仪的后事,德妃、贵妃,还得你们多上心了。”

他站起身,从始至终没有多看淑妃一眼,不等三人行礼就提步离去。淑妃站起身,眼神往韫姜、贵妃二人身上转了两圈,微笑道:“那妹妹就先回去了。”

她竟然无动于衷,贵妃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只看她气定神闲地回去。贵妃啐道:“本宫最讨厌她这幅坦然自若的模样,有的她哭的时候。”

韫姜深吸一口气:“看她这样,只怕她的势力远比我们想的要大。她好像全不惧怕把茉蓉送进慎刑司。”

“怕不怕的,不由她说了算。”贵妃冷冰冰撂下一句话。

韫姜浅浅一笑:“淑妃这一次注定是要输的,有一点她做不好,就赢不了。”韫姜朝着贵妃,“她太不把皇上的宠爱当回事了,也太不了解皇上了。这宫里的女人,终究不是朝堂上的臣子,凭的不是一个足智多谋,而是谁更得皇上信任和偏爱。”

回未央宫路上,泷儿亟亟寻过来,截住了韫姜的仪仗,附耳对韫姜说:“尚宫局的人来回,说玫玥在那不大安生,就替娘娘盯紧了,没成想她偷偷儿去见了钟粹宫的湘芜。”

“什么——”韫姜一惊,险险要从轿辇里站起身来,“玫玥竟然同湘芜有勾结?”

“是了,之前禧婕妤娘娘出了那样的事,娘娘本就疑心过玫玥,只禧婕妤护着她而已。现在这样,只怕事情不简单呢。娘娘要不要……”

“先别把事情告诉皇上,偷偷儿把玫玥带来未央宫,你且叫顾诚去审她,顾诚有点问人的本事,撬玫玥的嘴绰绰有余了。”韫姜脸色一沉,本就心情郁结,这下玫玥撞在刀口上,岂不更生气?

泷儿答应下了,忙不迭叫上顾诚去拿人。愈宁叹道:“娘娘没看错人,就是当时禧婕妤娘娘还护着家生奴才,到底是耽误事儿了。”

韫姜紧闭双眼,又是气又是懊恼:“要是本宫再强势一些,当时打发了她就好,否则?诗也不用吃这苦头。”

回了宫,韫姜心情郁闷,本不想用饭食,没成想徽予特地过来陪着,于是一道用了一些。徽予国事缠身,不能久留,临走不忘宽解她几句。韫姜知道徽予挂念她,于是温柔地答应下,心里也宽解些。

等到了晚间天擦黑了,把宛陵的事约莫处理了个大概,顾诚才过来回:“娘娘,都问出来了。写了这一纸证言,玫玥亲手摁了手印,跑不掉的。”

韫姜正要叫他送去给徽予过目,正巧徽予过来,韫姜见他眉宇间有些疲惫,就知道他一定是怕自己想不开,特地撑着过来的。于是先陪着徽予吃了茶,又坐着休息了会儿,才叫人呈上那证言来。

那上头详尽叙述了玫玥与湘芜的数次接触,因玫玥至今被蒙在鼓里,一直觉得是做了好事。反而坦坦荡荡说出来,还想将功折罪,再回?诗身边。

趁着徽予过目的时候,韫姜道:“还请皇上宽宥臣妾多此一举,臣妾并非刻意要攀诬淑妃。实在是确有其事,叫人亲自瞧见了禀告过来,臣妾才自作主张审问玫玥的。这上头的药不清不楚的,臣妾不信真的是好药。所以臣妾宫里的顾诚已经去查了,据她所说,那药方子还留在她庑房内,想必很快能找出来的。”

徽予的脸上看不清是什么神情,只是点头:“这事你做得没错。”他想起?诗孕中的辛苦还有永安的孱弱,气不打一处来,将纸重重一放,“去把湘芜提来,也不必经过淑妃那一层了,直接拿人。”

韫姜隐隐觉得此事只怕淑妃早就留好了后手,就算发作起来,也是有替死鬼的。但?诗受的委屈不能就这样算了,哪怕是剐蹭淑妃一记,也是好的。

徽予拉住韫姜的手,沉重道:“这许多腌臜事,叫你辛苦了。”

“予郎才是烦心,白日里处理朝政,晚上还要听这些乌糟事。”韫姜满含歉意地低下头,许多时候去请徽予,他都是迟迟才来,为的是政务繁忙难以脱身。韫姜这样一想,只觉得内疚。

“说什么傻话。”徽予眼底一亮,拉着韫姜在身边坐了,温柔道,“朕不累,倒是你,天冷了要好好休息啊。”

韫姜往徽予的肩头一靠,鼻尖一酸,十分动容,隐约有些泪意。徽予搂着她,直等到湘芜同顾诚前后脚进来。

湘芜来时,玫玥已经被拉了进来,她一见湘芜来了,忙说:“你快说呀,你快替我作证,那药方是你给的!你当时明明说那是淑妃生儿子用的秘方,我才巴巴儿给我家主子用的!我没有要害人!”

她见顾诚把药方递交给韫姜和徽予过目,连声说:“奴婢不敢扯谎,说得都是真话!这要是害人的东西,奴婢怎么会留着不扔呢!奴婢真是一心为我家主子的!说句不怕臊的,这药方奴婢本还想留着来日邀功呢……”

韫姜厌恶地扫她一眼,但想起她说的话也不假,于是开口:“看玫玥说的,应当都是真话。要她明知是害人的玩意儿,也不留到如今,还巴巴儿全给说了。”

徽予的眸子冷得像外头呼啸的风,湘芜被看得发憷,颤巍巍道:“奴婢没有给过玫玥这东西……”

玫玥急了:“你、你说什么!”她急得一噎,忽然想起自己送给湘芜的那只镯子,那镯子是主母赏的,给一个地位小主都绰绰有余了,想必湘芜也舍不得扔掉,于是一下又说,“我送你的镯子肯定还在你房里,你非要德妃娘娘叫人去搜出来不成?那镯子曾是我戴的,我家主子必定认得!到时候看你还不肯说!”

湘芜一听如此,才哭啼啼地说:“德妃娘娘、皇上恕罪!奴婢也是受人指使啊!”

“淑妃?”徽予的语气里带了份厌恶,几乎是铁青着脸吐出这两个字来。

湘芜的眼珠子骨碌一转,怯生生道:“是、是瑃顺仪,不是淑妃娘娘……奴婢不敢撒谎,那单子是瑃顺仪给奴婢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瑃顺仪就叫奴婢把这单子想着法交给禧婕妤的人。奴婢也不知道那是诓人的,奴婢不识字也不懂医理。就按着瑃顺仪吩咐的话,依样画葫芦说给玫玥了。”

“瑃顺仪?”韫姜短笑了两声,只觉得可笑,“你是淑妃身边的人,反而去听瑃顺仪的话?”

“瑃顺仪同淑妃娘娘走得近,待奴婢也挺好的,给过奴婢赏赐。奴婢因不懂这药方是什么,听瑃顺仪说是好的,是什么淑妃娘娘给的,奴婢就给送了。刚才见这的阵仗,吓得奴婢以为出了大事,才不敢认的。”她嘟囔着,始终埋着头。

愈宁见韫姜抬眸,立即传令下去,把瑃顺仪和今夜值班的华太医请来。一面徽予又仔细看了那药方两眼,玫玥颤颤地一指,害怕地说:“回皇上,这是奴婢自己依样画葫芦抄的,改了几味方子,和原来的不太一样。”

徽予蹙眉看了,迟疑道:“怎么这字迹隐约有点瑃顺仪的手笔?”

“奴婢不会写字儿,又怕叫旁人抄了泄露出去,就自己照着描的。”玫玥瑟缩着身子,悄悄儿应答了一句。

韫姜往证词上又瞅了两眼,气道:“那些鬼话也就你会信!哪有保证生男儿的方子!?诗孕中,竟还给她吃这个!”她气得发颤。玫玥见识过韫姜的厉害,也是吓得发抖。

隔了会儿子,华惠允同瑃顺仪才陆续来了。华惠允先来,将药方看了,果不其然是害人的方子,要不是?诗本来体质温和,只怕永安压根保不住。

不过万幸有了药方,也可对症下药,好好调养起来。

玫玥一听竟是这样,也是大哭,连连磕头:“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啊!”

韫姜恨得咬牙:“等把事情分明了,有的你治罪!”徽予握住韫姜的手,闷着一口气:“别动怒,小心你的身子。”

韫姜往碧纱橱处一瞥,眼睑瑃顺仪一脸茫然地过来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替死鬼。她跪下请安的档口,愈宁上前半步,用最精炼的话把事情原委说了。

瑃顺仪失声惊呼:“嫔妾没有啊!”她瞪向湘芜,喝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本嫔?”

湘芜蜷缩着,小声道:“顺仪做下的事却不肯认吗?奴婢也是被您指使的,您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

瑃顺仪哑口无言,定在原处,停了停,她才冷笑:“这可不是本嫔的意思,没有淑妃娘娘的授意,谁胆敢打钟粹宫宫人的主意?”

没成想这广陵候的女儿如此强烈,绝不当这吃黄连的哑巴,索性把淑妃给攀诬了。韫姜咋舌,同愈宁对视一眼,也只觉得好笑。果然家世强硬的,底气也不一样。

徽予目光沉重:“瑃顺仪,没有证据,是要治一个攀诬妃御的罪名的。”

瑃顺仪咬唇:“皇上,这种事全靠口授,当时把人都遣光了,悄悄儿吩咐明白,自然留不下一个证据。嫔妾是不想白白给人担污名,才说的。嫔妾乃是受人指使,并不全然知情啊,皇上!”

湘芜也没想到这瑃顺仪竟然不吃这哑巴亏,干脆把淑妃得罪了,一下也怔住了,不知该怎么说。

谁知这瑃顺仪不是个蠢人,陷害宠妃、危害皇嗣,严重可治一个死罪,就算没把命搭进去,余生也算毁了。湘芜是淑妃的人,如此攀诬自己,可知淑妃要抛下她了,与其这样,不如索性撕破脸,把淑妃咬住,攀诬妃御的罪可轻多了。

“这……”韫姜为难地看向徽予,“若要求证,要得淑妃……”

徽予默然,把堂中诸人看了个大概,冷声说:“玫玥、湘芜灌哑药,玫玥遣出宫去,湘芜依宫规处置。瑃顺仪褫夺封号,降为嫔。——闭紧你们的嘴巴。”

韫姜敛声屏息,徽予却没有下文了,只起身往里去:“晚了,好好歇息吧。”

韫姜有些愕然地望了一眼愈宁,还是迟疑着追了上去。徽予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诗受委屈了。不过这件事闹起来,烦得很,朕心里有数。”

韫姜埋着头:“只要皇上明白,?诗就不算委屈。”

徽予微笑:“你也别烦心这个了,谁不是被当棋子使了呢?”

“是……”韫姜一怔,觉得徽予意有所指,心中发慌,诺诺地撇开了眼。徽予却站住脚,轻柔地拥了她一下:“别难受了,好好睡一觉吧。”

韫姜看着徽予眼中清透的光,心里才安定下来了。

太平宫,徽予听到了安姑姑走进来的声音,顺手把折子一推,问:“怎样了?”

安姑姑恭顺地应答:“回皇上,茉蓉没了,至今没吐出一个字儿。其余涉及的人,都咬定了原本的说辞,不改一个字儿。”

“好一个忠心。”徽予喝了茶润喉,嘲讽似的笑了,顿了顿,“德妃还好吧?”

“喏,德妃娘娘虽则伤心,但听了皇上的嘱托,好生保重了身子,没有太过劳累。”安姑姑总半低着头,把慈祥与宁静深深刻在脸上。

徽予点点头:“你等会儿叫江鹤传个话过去,朕晚膳的时候过去。”

“那和昭仪娘娘的事——”安姑姑平静道,“贵妃娘娘派人来请皇上决断。”

“按规矩处理了就是了,既然没吐出证言,也不能红口白牙的污蔑人家。”徽予如是说着,又说,“曾经帮着太后照顾朕的魏太妃还康健吗?”

安姑姑微笑:“魏太妃年纪轻些,现在身子还强健得很。”

“太妃们晚年孤苦,身边也没个人陪着。”徽予喃喃,“把再奕送去给魏太妃抚养吧,魏太妃稳妥,也不算委屈了再奕。淑妃——淑妃德行有愧,降为妃位,禁闭思过吧。”

没有铁证,就没法大发作出来,只得寻个莫须有的名头,没法重罚。

饶是安姑姑,听了这话也是怔了一下的,但她很快平静下来,微笑道:“喏,奴婢退下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