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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贵族婚姻 千寻客 27776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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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她一起,艾丽西亚勉强清醒着收拾好,他们又睡在了一起,一晚。

她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胳膊。

又是一个白天。以前经历过的活动,新婚后还是多了许多不同。

打猎外穿插了其他,有的人还兴致勃勃地继续,他俩骑马回来,跑够了马后,在草坪上跟一群年轻人打板球。

两人一队,弥补了那次他爽约的遗憾。

“我不是忘了,我只是迟到了十分钟!”

他辩解着,狡辩着。然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几轮回合下,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卡文迪许一击把丢来的球,打飞了出去。

对手急忙去捡球。

艾丽西亚在两个门柱间来回奔跑,伸手摸住。

“跑跑跑!”

“我们赢了!”不顾其他队友的目光,他一把抱起她。

艾丽西亚扑在他怀里笑。

“你很高兴。”

“是的,我很高兴。”

其他人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关系好到,没有旁人插足的可能。

趁着不注意躺在草丛里晒太阳,艾丽西亚随手扯着野花编着花环,他有一搭没一搭递给她。

编好的成品戴在他的头上,衬着黑色长睫的眼眸。

卡文迪许支着头,突然一扯嘴角,把她扑倒,热情地亲吻嘴角,脸颊。

遮掩的长草中,反反复复。

艾丽西亚推了他一下,又反手抱住,压上来,他扶着她的腰接吻。

总之,这场狩猎季后,两个人的感情更升温了。

晚上持续的盛宴和舞会,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他们不顾目光跳了好几场,反正也不是社交季,为未婚男女解决婚姻难题的。

有位夫人议论着,“他俩亲密得不够体面。”所有的教养都抛之脑后。

公爵夫人听到后,只在那抬起下巴,显现出傲慢轻蔑的神情。

她自己婚姻不睦,丈夫换了几任情人,还堂而皇之地带出来下她脸面。

那扫视的目光,一下了然。

那位夫人悻悻地闭了嘴,想卡文迪许家的人还真是不可一世的傲慢。

公爵夫人面带微笑,和戴安娜夫人对视了一眼。

两方的父母都默契地给了足够空间。

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要不要溜出去。”卡文迪许提议着。

他们拉着手,从熙熙攘攘的舞厅中退出去。披上斗篷,悄悄地在马厩中牵出马匹,安好马鞍骑了上去。

纵情地夜骑着,一直到荒原外。

“下来。”她总是很相信他。

直接跳下去,他稳稳地接住,偏偏不放下来。

他拉着她奔跑在星空之下,肉眼看到的比望远镜少的多,但她辨认出许多星座。

“它们几十年都不会变。”艾丽西亚评价道。

“我们会这样吗”他笑着停下,招着手看着她一步步后退。

又跑到她身边。

艾丽西亚想了想,“会吧。”她拥着开司米的波斯披肩,低头走着。

“嗯。会的。”他跟她一起慢吞吞的走着,个高腿长,但是合着步伐。

如果要变的话,那只能是往好了变。

又是一天,打马球,从奥斯曼帝国由时髦子弟们引入的新奇运动。

卡文迪许作为跟着使团去过那的人,最先在国内引进推广。

他是个运动健将,毋庸置疑,马球一下在英国流行了五六年。

不过不在大场地上往往施展不开。

艾丽西亚打着阳伞旁观着,跟同行的夫人小姐们聊天。

索尔兹伯里侯爵这里,每日的客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群新的,络绎不绝。

两个人关系和睦,又是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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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贵族们大多延续着上世纪的作风,尤其放荡奢靡享乐。

人们看着他俩关系融洽,男方招着手,回着头,笑容满面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作风。

突然被这对新人的快乐感染到,虚伪的世界里难得真情,隐隐的有些向往。

即使这样不太体面,破坏了婚姻只是家族这一契约,爱情这种不理性的东西不该存在的共识。

但对于地位足够高,有一定影响力的人,这样其实也没什么。

至少,他们尊重,甚至热爱彼此。

有的夫人问艾丽西亚怎么驯服了她的丈夫,毕竟他一向是个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人。

艾丽西亚认真想了想。

最后一句,“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她记得订婚后她堂兄总是冷着张脸的神情,他注视着她,在她看过来后,移开眼神。

现在,他会一直看着,一动不动,她转过头后也这样,两个人隐隐的对峙。

到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不需要任何技巧和手段,只是自愿变成了这样。

威廉。卡文迪许在赛场上游刃有余地打着马球,他总能轻易地掌握一切,但在艾丽西亚面前,却把主动权直接交给了她。

中场休息后,他在马上冲她笑。他肆无忌惮地撩拨她。

艾丽西亚神色不变,耳根微红。

在别人家做客,不能做什么,但他能爱抚和亲吻她的身体,她对此也有反应。

他们渴望身体接触,凑在一起,就控制不住。艾丽西亚被此感染,她就像卡文迪许当初一样,不由得对他的肌肤和温度充满依恋。

他抱怨着,“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然后呼吸渐重,艾丽西亚埋在衣服堆里。抬起头跟他接吻,把声音压住。

令人激动的对抗和比赛中,威廉。卡文迪许矫健地穿梭其中,运着球。

终于赢了下来。

他一挑眉,把胜利作为奖品的冠冕戴在艾丽西亚头上,金发的美人戴着月桂叶的桂冠,从高台往下看,尤其闪耀。

围观的群众欢呼,索尔兹伯里领地下的居民和佃户也有来看的。

摄政王推举她,众人一致同意加冕为“QueenofBeauty”,美丽女王。

这种马球的形式,在赫特福德郡成了锦标赛,这一称号和荣誉定型,每隔几年就要在来访夫人中选出几个。

艾丽西亚作为当之无愧的美人,蝉联了几届,卡文迪许从一开始的年轻小伙,到上了年纪,坐在台下看着,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没人的时候,他勾着她的腰亲吻。卡文迪许亲昵地叫着,独属于他俩的称呼。

她是他的“狄安娜”,最神圣不可侵犯,让人仰望的女神。

虽然他总是不安分地想做什么。

六天的狩猎季终于这么圆满地结束了。他俩被所有人,盖上了夫妻恩爱到不可思议,没有半点争斗不快的章。

偶尔的不睦还是有的,比如他潜入潜出,惊扰着她的睡眠。

艾丽西亚抱着毛毯评价道,“我想索尔兹伯里夫人应该知道。”

威廉。卡文迪许一时羞惭,她的温暖一下让他忘了那些。

“但她纵容我们。”甚至有意无意地留了更多空间。

艾丽西亚咯咯地笑着,她指挥着他做什么,很自然地享受着。

这场做客到了尾声,恋恋不舍地告别后,他们踏上了往西北边,卡文迪许家主要领地和住宅所在,德比郡。

那里有着全英国最巍峨壮丽的庄园——查茨沃斯庄园。

即使跟德文郡公爵夫妇住在一起,但完全可以享有一边,愿意的话一整年都遇不到。

这次旅途和两人的父母一起,戴安娜夫人和卡文迪许勋爵,会在查茨沃斯小住后,转向更北边的湖区游览度假。

一路上看着入秋后的景色,红黄的叶子夹杂,美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越过河上修建的石桥后,这个百年的祖宅,全英国占地最广的建筑出现在了面前。

光每年的修缮维护,万镑左右,就值一个小贵族一年的收入。

回到从小熟悉的地方,总是让艾丽西亚很愉快,有什么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但两人手牵着手,踏下来马车,看着主楼的台阶和帕拉第奥式,几经修缮的石雕拱门时,还是油然而生了一种感慨。

他们的许多时光都在这里度过。

卡文迪许祖父,老伯林顿伯爵从叔叔那继承的庄园,也是位于德文郡公爵的领地之中。

一向都熟识,了解彼此,知道一切喜好。卡文迪许认为很必要,开始是责任,习惯,现在是全心全意地如此。

他珍惜着她,想永远拥有她。

他迫不及待地抱着她。两个人嬉笑着进去,跑过金色的长廊,踏着黑白棋格的地面,跑上楼梯,你追我赶,无忧无虑地像回到了小时候。

卡文迪许眼前仿佛浮现了另一种场景,他们一般大,青梅竹马,他没有缺席她的任何瞬间,一块玩乐,在弯绕的迷宫花园里捉迷藏。

长大后偷偷地在树后接吻。他们爱彼此,亲情爱情,所有情感的凝聚,生命延续了多久,那么就相爱了多久。

多么幸福啊,顺理成章,不过现在的结果他也很满意。

他的脸上浮现笑容。

无关风月

每道窗户,都能看到外面树林山丘河流,精心布置的风景。几代人审美的凝聚,构建出这片广阔的园林。

主人家不在时,查兹沃斯庄园对外开放,只要是绅士的阶层,告知管家后就能游览。

走过后,观赏点评着,两个人的面容映在窗户上。

艾丽西亚在家中很自在,她更活泼,仆人们提前收拾好宅子,摘下防尘罩。

她跑过那一间间大厅,透过长窗的光束,上上下下浮动着细微的尘土。

她回头看他。

“你在想什么”声音在厅中,荡起回声。

“我在想你!”卡文迪许昂着头,大声地回复着。

或许是他认真得太过好笑,艾丽西亚笑出了声,她背着手,一步步退着,后面映着壁炉架和雕像神龛,还有满幅巴洛克式天使和众神的绘画。

她的眼眸熠熠生辉。她背总是挺得很直,身段纤细优雅,脖颈修长。

日常学交际舞的舞蹈课中,免不去学一些芭蕾的姿势,找的法国教师尤其注重这些。

她踮着脚尖,突然迈着轻巧的舞步,过来仰头吻他。

他们安静地吻着许久。

艾丽西亚说是迟钝,或是天生的不敏感,不在乎,她大概只能明白亲情和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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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她突然的雀跃,和亲吻的举动,不由得地在宣告着,这不一样。

她不会吻她的堂兄,但她会吻她的丈夫,就像卡文迪许一直说的“爱人”。

这样的吻比以往都要甜蜜,也让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卡文迪许怔怔地感受着,她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的凉意。

他平复着,只是毫无作用,只能拼命地吻着,他忘了呼吸,这种窒息溺死的感觉把一切感官拉到了最深处。

他一直懂怎么吻艾丽西亚,技巧,情感,发自内心的举动,管它是什么。

艾丽西亚也会模仿他,学他勾他的舌尖。

但这次,是完全属于她的吻,来自女方的主动。

这种激颤的感觉,让他全身心的战栗着,可能觉得他在发抖,他快死了。

艾丽西亚疑惑地松开,看着他憋红的脸。

她困惑地眨眨眼。

威廉。卡文迪许反应过来,如梦初醒一样,呼了两口气。

“我太傻了。”他自我评价道。

艾丽西亚弯起唇角,“那再来一次。”

她捧着他的脸,用着属于她的方式,或者是来自她的爱意。

卡文迪许品味着这个吻,他难以置信,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了。

“我爱你。”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看着她翻飞的眼睫,像难以捕捉的蝴蝶,却突然停住。

“我也爱你。”他听她轻轻地说。

第47章另一个世界

十一月份后,天总是黑得很快。比起旅行在路途,更多人会呆在家里,夜里出门总不太安全。

他们的时间消耗在查兹沃斯庄园的那栋大宅中。刚回来后举办了一些活动,德文郡夫人给了女儿这个自由操办。

艾丽西亚做的很好,不过她看上去对此兴趣不大,所以除了偶尔去周边的赴约和拜访基本就是日常起居。

一家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各干各的事。公爵终于克服了心里的难关,接受了这位女婿。

他能看出女儿很快乐,至少很喜欢男方。对于这两孩子睡在一间卧室,不太在意。

年轻,热爱彼此,这样是应该的。

两人除了享受肉。体的愉悦,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和灵魂的契合。

天气上越来越冷,虽然火炉总是烧得很足,但艾丽西亚显然更偏好他的怀抱。

她乐于趴在他身上,他搂住她,看她阖着眼。

他俩的精力很充沛,他也学会了克制而非占有,还有避免不了的花样。

他不想让她无聊。

艾丽西亚保持住新奇,他的领结蒙住她的眼,眼前朦胧的白光。

被放大的感官,熟悉又陌生。他的唇齿和舌尖都那么亲密,还有温柔的话语。

他牵住她的手,指引着扶上他的脸。长睫划过腰侧,她的腿心被他亲吻,手掌握住,反复轻抚。

他了解她的身体,满怀柔情。她指尖摸上他的腰臀,卡文迪许看着那枚白色亚麻褶皱下,扬起鲜红的嘴唇。

轻颤后他回来,她摸索着吻他,他凑过来,印上,舔舐着唇角。

笑着,沉溺在这样的温存之中。

夜晚足够长,就这样抵足而眠,她面对着他,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

……

天色蒙蒙亮时候,艾丽西亚睁开眼,她挪下搭在身上的腿。

直起身,长长的金发垂下,看了会,要起来倒杯淡啤酒。

威廉。卡文迪许一翻身,他蹙着眉,抓住她手腕,喃喃自语着,“阿莉。”

艾丽西亚宽容地躺了下去,任由他把自己捞进怀里。他在说梦话,很不安,在空气中摸索着什么。

她望着他伸出的手,抬起手指勾下。

她试图抚慰着他。卡文迪许最后大汗淋漓地惊醒,看着他妻子冷静的眼眸。

“你醒了吗”他缓了缓,柔软了神色,“是我吵醒你了吗”露出虚弱的微笑。

“没有。”艾丽西亚摇摇头,“确实有点吵。”她趴着看他。“你怎么了!”

卡文迪许抬眼注视着,他揽过她,轻轻碰上额头。

一定出了什么事。艾丽西亚听着他急促纷乱的心跳。

他们的气息此起彼伏。

“我梦到我失去你了。”确认眼前这些无比真实后,卡文迪许挽起她堆着的金发。

“什么!”

他不愿意松开她,她正好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刚才的梦里是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没有堂妹,他堂叔甚至未婚。

他拼命地想找到她,毫无踪迹,一切就像预想的那样孤独。

他生命过往中和她有联系的万物褪色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艾丽西亚,他的阿莉,她消失了。

威廉。卡文迪许郁闷地诉说着。

“没有你,这是为什么。”

那个世界的他比现在还要放荡,丝毫没有牵挂。他玩世不恭,蔑视所有,但有种深深的虚无。

“我不敢想象没你的样子。”他把她揽在怀抱里,温暖的肌肤相触,他又看到了她金发蓝眼的色彩,生动真实,万物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但现在,她是他的,他们陪伴着彼此。

艾丽西亚听明白了那个梦,她能理解她堂兄的害怕。

“没有我”她仔细想了想,的确有些可惜。她吻他的嘴唇,他似乎还没回过神。

她耐心地安抚着,“但我在这啊,威尔。”

日照时间变短的日子一向难熬,从十一月一直到三月份。

她心情会没那么愉快,她堂兄受这的影响估计不小。

艾丽西亚靠在身上,他终于被唤醒似的,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渴望地回吻着。

他们肌肤相贴,女孩的腿勾上他的腰,陷在床垫和堆起毛毯中。

另一个世界的他好悲哀。

在这样的沉浮中,卡文迪许想。

而他,是实在的幸福。

这样的小插曲没有成为持续的梦魇,他每次想到时,看着她合着的眼和披散的金发,一下就好了,宽慰地露出笑容,眼神轻抚着。

他是多幸运啊。他们恰好能在一起。

十一月就在这样的依偎中度过,局限于查茨沃斯庄园,而非在整个英国旅行,可也实在美好极了。

两人整日腻在一起。去巡视名下的土地,骑马,沿着河边散步,背着手,说说笑笑。

驾车,她抽着马鞭,驯服着马匹,在天气好的时候钓鱼,跟公爵一起摆弄温室,好让那些花花草草过冬,和公爵夫人去济贫院,在教区教堂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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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卡文迪许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庭。公爵夫妇把他视为不可或缺的一员。

艾丽西亚会等他去用早饭,让他挑选今天穿的衣服,他给她系束腰,在本子上改掉尺码,量着身高,她长高了半英寸。

他俩去打球,她弹琴他唱歌,写家庭戏剧,对台词,他陪她做演出服装,打扮成仙女的模样。下棋,拼图,装饰桌子,缝纫,拿着两根树枝比剑打斗,在庭院里射箭。

幸福,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了。

艾丽西亚有个树屋,公爵陪着她一块搭的。

小时候就趴在那,从上往下看他。卡文迪许骑着马,瞅着一头蓬乱金发的女孩,丝毫不在意外表,玩得灰头土脸。

“你来了。”

那时他就知道,他堂妹不是个淑女。再后来见到时,他会嘲笑她装模作样。她在餐桌下偷偷踩他脚。

卡文迪许脸色一变。

“你怎么了,堂兄”艾丽西亚故意问道。她又踢了他一下。

他敢怒而不敢言。他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姑娘。

艾丽西亚会请他上她的树屋,但他才不会纡尊降贵,碰小屁孩的玩意。

卡文迪许弓着身,跟她进去,看着摆着的各种收藏,骨头柄的刀子,熊的皮毛,鹿角。

他阴阳怪气说她是“维京人”,正好发色也像。说着就磕到了头。

……

“你以前很刻薄,现在也是。”艾丽西亚评价道,她试图再从梯子爬上去,找她的弹弓。

他有点脸红和尴尬,往日他应该说个,“是啊,阿莉,你也不逞多让。”

卡文迪许在树下,伸手遮住阳光,眯着眼仰头看着。

“你拿弹弓打过我。”他也很记仇。

他正和人说话,她掩在树丛里那一下,卡文迪许捂住头,那时堪堪地维系住表情,没有揭穿。

“你说我是小野人。”艾丽西亚上了树屋,没忘斗嘴。她十一岁边上时,卡文迪许总会痛惜他那乖巧可人的堂妹呢。

不过,后来老德文郡夫人过世后,艾丽西亚一下懂事了许多。

他倒希望她永远那样。

“找到了。”她拿着牛皮筋的弹弓,那张脸蛋又出现在了眼前,金发闪闪发光。她相貌稚气外多了不少艳丽,正处于两者的过渡阶段。

尖尖的下颌,和略显丰盈的莹润脸庞,以及一双水润的蔚蓝色眼眸,眼尾却是扬起的弧度。

她背后迎着光,在秋天的萧瑟里探出头来,那么的生机美好。

卡文迪许勾着唇,笑意盈盈地看她。

“我要跳下来,你接住我。”艾丽西亚坐在树上,命令着。

威廉。卡文迪许一下惊慌,随后止住,“你别——”

她的裙摆飘扬,就这么相信地,倏地跳了下来。

她掉在了他的怀里,他稳稳地把她接住。她全然地信任着。

艾丽西亚揽住他的脖子,放肆地大笑着。他想责怪她,又无奈一笑。

她就是这么疯狂,某种程度来说他俩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她总是冷淡的眼神,他更外放。

她低头窒息地亲他。最后才放下来,抵在树边接吻着。他护着她的头。

多么欢欣甜蜜的一个吻。

她一会像抓不住的夜莺,又像展翅高飞的云雀。晚上则是像鱼一样,滑溜溜的,戏弄着他。

她从背后抱住他,手上乱捏着。从一旁凑过来,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有时候冷淡着脸,有时候狡黠十分,他猜不透她,但知道她爱他。

从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来。

他很少再问艾丽西亚那个问题了,你爱不爱我,或者是装可怜。

因为什么都不做,她都对他满是依恋,看不厌倦他的身体。他们每天接很多的吻,有的是习惯,有的是反复的新奇。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说明。

……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这对新婚夫妇告别了家人,去巴斯来了趟短途旅行。

从德比郡到萨默塞特郡,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两天一夜。

他俩在路上旅馆歇了趟,艾丽西亚旅行次数不算少,还能适应。

这时间,最大的新闻,莫过于拿破仑在俄国惨败了。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欧陆乃至英国。这位雄主颓势尽显,他在俄国损失了近57万人,仅剩三万人撤退,葬送了精锐的法国骑兵和跑兵。

这一情况在两人的预计中,并不意外,只是惊讶于法军会在撤退途中,遭遇伏击折损那么多,拿破仑是全然的元气大伤。

卡文迪许忙着对手下的债券买进卖出,这一大事,让伦敦的议政提前了不少,议员们纷纷涌进,准备商讨下一步事宜。

他们预计在巴斯度假两周后,就回伦敦。艾丽西亚也许想泡泡温泉——这有益于身体健康,冬天来临,洗澡不比平时频繁,还容易着凉。去巴斯泡温泉是最好的选择。

跟许多贵族一样,在新月楼里租住了一栋。当绘着纹章的驷马马车在听差马夫簇拥下,驶入巴斯城,两旁行人游客好奇地围观议论时,他们一下就知道,这巴斯小城来了个大人物了。

第48章梦

巴斯,一座充斥着暴发户,满是金色的城市。

这里除了罗马式的浴池,皇家新月楼,圆形广场和音乐厅,就是来度假的游客和投机者。

人们都说,如果一位青年才俊,想要找个有钱的新娘,那就去巴斯吧。

艾丽西亚未婚时,除了认识的熟人,没人敢贸然上前搭讪,只知道她是位来头不小的小姐。

再加上她那时候还没步入社交季,来巴斯时也只是深居简出,身边有家庭女教师,女监护和男仆陪伴。

人人只会谈论来了个公爵小姐,却无从知道是谁,看到面貌,就这样蒙上层神秘的面纱。

来到巴斯,和到访这的亲友们社交后,这对新人就住在简单的一栋,每天散散步,泡泡温泉,听音乐会,去喝矿泉水。

这种度假是习以为常的一部分,秋冬总是要来趟巴斯的。

游人多的情况下,巴斯的上下舞厅被挤得熙熙攘攘。太太们总要带着女儿过来交际,让司仪金先生介绍,遇到熟人,好结识不错的小伙子,一块跳跳舞什么的。

他们混在人群里跳过几次,公共舞厅什么人都有,不像贵族的私人舞会卡得那么严格。没有旁边目光的监督和扇子后的议论,两人一连跳了四支,手挽着手去茶室休息了。

艾丽西亚有时打扮得比较随意,继续穿着她的白裙子,只戴着简单的红珊瑚珠串。

在那么多人的巴斯舞厅,她仍然瞩目到一眼就能望到,身材修长,挽着闪耀的金发,脖颈纤细,围着保暖曳地的披肩。

这种模糊了界限的打扮,会让人们以为她还未婚。

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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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这个城市喜欢炫耀,有一大笔丰厚嫁妆的小姐,总喜欢矫饰自己,不菲的衣料,精致的扇子和首饰,彰显着身价。

她们成为被年轻人追逐,献殷勤的对象。这时候,出挑的样貌会格外显著。

但嫁妆的不清成了阻碍。

巴斯人太多了,光舞厅一晚上就有上千人,正好没有个某某头衔的贵族,碰巧在身边认出并上前打招呼,引出她的身份。

再加上这对夫妇实在低调,除了每晚回新月楼的马车,再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租住在皇家新月楼的人,非富即贵)

于是艾丽西亚得到了一个称呼,MissMystère,神秘小姐。

来巴斯舞厅后的太太小姐,习惯第一眼去找见过认识的人,好有话可说。

艾丽西亚不在意这些,避开没必要的寒暄,反倒让她觉得更舒坦。

她享受着独自的时间。想结识她的人,苦于找不到人介绍,只在边上好奇地看着。

这位小姐拿起柠檬水,在唇边小啜了一口。她动作优雅,实在无可挑剔。

身边没有女性亲属陪伴,又不跟未婚小姐那样局促,可样子也不像已婚夫人。

冷若冰霜的一位小姐。

“见谅。谢谢。”威廉。卡文迪许证艰难地穿梭在人群间,手里拿着纸包,挤出个位置。

他去买小点心,至于为什么要亲自做,可以理解为一种情趣。

他就这样一路来到他的妻子面前。

隔着跳舞的人群,他看到她站在另一边,美好的侧脸,时不时一动的眼睫,恬静优容。

他一眼只能看到她。她灿烂的色彩,一下涌现出来。

卡文迪许能听到“砰砰”的心跳,舞蹈中交换人群的间隙,他描摹着她的倩影。

如果我第一次见到她,我会像现在这样爱上她。

艾丽西亚转过头,看到她傻站着的丈夫,他穿着海蓝色的礼服,挺拔,年轻。

她一偏头,融化了脸上的冰冷,露出最亲近的一抹笑容。

卡文迪许扬起唇,雀跃地小跑了过去。

他拉着她的手说话,她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杏仁饼。她摇摇头,评价太甜了,不像之前的味道。

威廉。卡文迪许以往陪同他的小堂妹来巴斯,总是绞尽脑汁地预备点东西。吃食必不可少。他笨拙,自以为精细,无可挑剔地照顾着她。

男人不可置信,拿过她咬过月牙形缺口的小饼,直接塞进了嘴里,嚼了嚼。

“确实甜了。”他确认道。

他就着女孩手中的杯盏,喝完了剩下的柠檬水,然后,盯住她湿润的嘴唇。

艾丽西亚把扇子戴在腕上,伸手,让他邀请她这支舞曲结束后跳一支舞。

疑问迎刃而解,暗中观察的人们确定了,这位小姐,起码是订了婚的。

她和她身旁的这位,可真登对,虽然过于亲密了些,但对刚在一块的情人们,倒很正常。

卡文迪许不知道这一系列的变化,他笑容满面牵着她的手,步入了舞池中。

“要是伦敦能跳华尔兹就好了。”上了马车后,卡文迪许往后一靠。

他们只能私下里跳跳华尔兹。

“战争应该快结束了。”从拿破仑的溃败后,自然可以看出结局。

不过起码还要打上一年,分出胜负,鉴于他过往十年的战绩,如今也只是五五分,并无最大的胜算。辉格党一向是反战的一员,怒斥首相在半岛战争上损耗大量军费,现在却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只是,在美英战争结束之前,都不会投入太多,只是保持着隔岸观火的态度,时不时地搅乱欧陆政局,很英国式了。

两人构想着以后四处旅行的未来,要在巴黎小住一会,虽然他总觉得巴黎脏脏的,但那里戏剧音乐会不会少,还有最一流的画家作家。

甚至都讨论起到时候租住在哪块,当然一定是香榭丽舍大道附近。

还有威尼斯,佛罗伦萨,那不勒斯,走过他当初游览的足迹,光想想就足够美好。

“我们可以在那呆上一两年。”艾丽西亚昂头亲了他下巴,可算把喋喋不休的畅想止住。

卡文迪许停住,一摸,看着她圈在他怀里明净的眼眸,把人扑倒,毫无章法地吻了上去。

冬天正式地要到了。她裹着裘衣的外套下车,他搓了搓手,呵了口气。

很快就要下雪了,那时候也该回伦敦,不好出门了,他担心她受冻,染上风寒,一场感冒足以要掉一个人的性命,更别说多发的肺病之类。

卡文迪许没改掉他焦虑的毛病,虽然有几分道理,他搓着她的脸,用手心暖和着。

“明天是去听音乐会吧。”

艾丽西亚收起下巴,点了点头。他护着她走进去,男仆关着门时,就迫不及待地抱起她。

女孩惊呼了一声,不快地推了他一下,他几步上着楼梯,哈哈笑着,她被感染着也笑着。

“你还真是。”

“在舞厅里我就想亲你了!”他胡乱地啄着。

艾丽西亚托着他的脸。她被放下,他拉她进去,抵在门上,停住。

“你知道吗艾丽西亚。”他鼻尖碰了碰。两个人咫尺之间,她能数清他眼睫的数量。

“我今天回来,一看到你,我就在想。”他们的脸贴在一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手指轻屈。

“如果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我一定会爱上你。就跟魔咒一样。”

他牵住她的手,放在了唇下。“毋庸置疑。”

“就像那个梦,梦里我没有你,艾丽西亚,但我想你一定在另一个地方,我还会遇见你。”他吐露着心声,“我不紧张了。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爱上了别人,恰好,在我遇到你之前。”

“这很怪,但就是我突然想说的。”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她的心轻轻跳了一下。

“无论什么样,我都会遇上你,爱你,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即使他不是第一个,唯一一个。为什么他在担心这些,另一个世界的他应该就这么可怜。

他深深地印上了手背。

艾丽西亚注视着他的黑睫蓝眼,她开了窍似的。指尖划过脸侧。

“是有点怪,威尔。不过真有这么一天,我会等你。”

就像在舞厅时,她百无聊赖地偏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冒冒失失的,青涩,像个毛头小子,一脸狼狈,头发蓬乱。

于是她露出了微笑。

等他突然窜到她身边,无厘头地说“我爱你”。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小姐,我真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卡文迪许一怔,他凝望着。

“谢谢。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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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丽西亚或许是梦到了,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后。

她睡眠一向很好,很少做梦。

当她看到的那些就像真的一样,虚浮着的,她不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一切都变了样。

她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长大,但没有头衔,普普通通的乡绅之家,她有很疼爱她的养父母。

就这样,她遇到了他。

他就是现在的年纪,打扮精致,面容俊美,一副轻佻的笑容。

他无法无天,他对她说话随意。

他看她偶尔的躲闪。

他飘过沮丧的那一句,“如果你是我妹妹就好了。”

那样你爱上了谁,我都不会伤心。

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那股悲伤。

艾丽西亚不想让这个梦再继续下去了。所以她睁开眼,她看着睡着的他。

起身,仔细地注视着,一模一样,又有点不同,梦里的那个更愤世嫉俗,尖酸刻薄一点。

他被很多人簇拥,但很孤独。他总是远远地望着她,抿着嘴唇。

他现在把她抱得很紧,两个人习以为常地贴的很久,寸缕不着,肌肤触碰。

他身上是滚烫着的,她一开始拒绝,但现在习惯依恋的温度。

艾丽西亚碰了碰他的唇角。

她动了几下后,他醒了,揉着眼,关切地问着,十几年如一日,养成的耐心。过去再不耐烦,也只是表露在眉宇间,现在荡然无存。

“怎么了,艾丽西亚!”

艾丽西亚捏着他的脸,他纵容着。他下巴有着胡茬。嘴唇柔软,被她揉得奇形怪状。

“没什么。”

“嗯。”卡文迪许估计了一下,不过三四点钟。她是睡不着吗

拉得更近了些,闷闷地询问,“你没睡好吗”摸摸她的额头,不是生病了。

艾丽西亚支着头,摇了摇,“不。我只是更爱你了。”她轻轻地说。

“什么”卡文迪许一下清醒过来。他的俊脸在她的手间揉捏着。

他想问下去,听她再说一句,没再听到相同的话。他比她更兴奋,语无伦次。

“告诉我吧,艾丽西亚!”

她干脆地合上了眼。

只是失去他,让她也挺难过的。

卡文迪许抚摸着金色长长的秀发,勾起唇角。

他很开心,真的。

有谁能比他更幸福那只能是第二天的他了。

第49章新年

巴斯的日子就这么过去。期间出了件小插曲。

两人遇到了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

总结来说,就是艾丽西亚祖父的情妇和祖母的密友,三人间的关系延续了二十多年,在德文郡公爵府和查兹沃斯庄园同吃同住,被人津津乐道。

老公爵还和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有一对私生子女,在公爵夫人过世后,一度想跟她再婚,被艾丽西亚的父亲阻止,最后不了了之。

这位夫人如今五十四岁,已逐步退出了伦敦的社交圈,过着隐居的生活。

她和公爵夫人当年就是在巴斯结识,届时她由于和男仆的关系被丈夫分居,穷困潦倒,后来爬上了公爵的床。

她和乔治亚娜关系复杂,即使成了她丈夫的情人,仍然深爱着对方。或许是真的友谊,或许是花言巧语的蛊惑,公爵夫人很依恋,离不开她。

她的婚生子女中,艾丽西亚的父亲是漠然的态度,乔治亚娜姑姑很友善,哈丽特姑姑则很讨厌这个破坏了家庭和睦,让他们的母亲受到羞辱的人物。

毕竟,老公爵高挑地在公共场合和这位夫人相处,把她引入了家庭生活,极大地损害了自己妻子的荣誉。

这种情况在艾丽西亚七岁后,才逐渐好转,公爵面临着衰老之下的力不从心和渴望家人的陪伴,他似乎意识到了这种行为的荒谬,和对家庭的影响,与妻子乔治亚娜重修旧好。

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搬离了德文郡公爵府。她的一对子女仍住在那,他们只比艾丽西亚大十岁七岁,跟两个姑姑年纪相仿。

女儿卡罗琳。圣朱尔斯很得老公爵疼爱,超过婚生女儿,她有母亲的机敏和吸引关注的才能,艾丽西亚出生后不久才夺回了地位。

哈廷顿侯爵胜在是男性继承人,又能力不错,才得了青眼,但不妨碍他对私生子奥古斯都满怀溺爱。差了12岁的年纪,这位长子没放在心上。

不过,对于亲眼见证了父母关系破裂,只被作为继承人培养,教育严苛,一向沉默寡言的哈廷顿侯爵,对他们谈不上喜欢。

自1794年婚后,终于有能力尝试独立出来。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把他们赶出公爵府,拔除了这种畸形的家庭生活。

但好景不长,公爵夫人五年后过世,老公爵开始眷念起过往的人与事物,有了再婚的想法。

卡罗琳。圣朱尔斯于1809年出嫁,对象是墨尔本子爵的小儿子乔治。兰姆(据说亲生父亲是摄政王),和艾丽西亚的卡罗琳表姑还有考珀夫人是妯娌,婚姻不大和睦,都没怎么同过房。

哈丽特在同一年结婚,也是因为她父亲坚持要娶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很不快,想尽快地逃离家庭。

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离成为公爵夫人只有一步之遥,这一美梦被粉碎,不知道她是怨恨,还是宽容。她儿子奥古斯都。克利福德很不满,他最后的可能都没了。

艾丽西亚的父亲没有儿子,如果他能变成合法子女,那么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公爵之位。

可惜他只是个姓氏都没有的私生子。

明明也是公爵的血脉,凭什么爵位要交给旁支。

这还是哈廷顿侯爵有一定年纪,且在成年后接受了大部分都产业和权柄,加上有个势力颇大的结婚对象,他在家庭中占据的地位,才否决掉老公爵再婚的想法。

没继承爵位前的儿子,一般权柄是完全低于父亲的,做父亲的也不会轻易放手。

他经营了十来年,加上公爵年老体衰才能如此。更何况这一再娶的名声在整个上流社会都议论纷纷,都等着看最终的结果。

那一年艾丽西亚14岁,由于祖父和父亲间的争执很头疼,再加上想起仅过世三年的外祖母。

戴安娜夫人邀请她来伯林顿大厦做了客,远离家庭的纷争。

艾丽西亚住在她专属的卧室,闲暇时间从外面客厅的阳台往外看。

她小时候不理解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和她祖父母间奇怪的关系,后来才慢慢知晓,也因此后者搬了出去,没那么高调。

她望着远处的德文郡公爵府。卡罗琳。圣朱尔斯,奥古斯都。克利福德,这两个住在一块的陌生人,几乎看着她长大,他们对她很好,接近于一种讨好。但她从来没有叫过姑姑叔叔,即使后面知道是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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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文郡公爵府那么大,完全能容下。就像她祖父还有个私生女,夏洛特。威廉姆斯,比她父亲还大两岁,也在公爵府里长大。

听说她祖母也有个私生女,是和格雷伯爵,只比她大三岁,送去了父亲那边抚养。

还有个在仆人区那边的女孩,是她祖母收养的,跟很多大贵族家庭中出身不清的养子女一样,多了的一个人口,根本算不上什么。她望她总是艳羡的眼神,她坚信她是她祖母或姨婆的孩子。

可妈妈告诉她,她只是个政客和家庭教师的私生女。她祖母为了照顾那些朋友,顺手收养进了自己的家庭——她很喜欢孩子。

她后来得知了真相,被贝斯伯勒夫人送去了寄宿学校。

艾丽西亚了解,但适应不了这些贵族的规则。

关系复杂,混乱的,没有人觉得不对的,违背道德的。

威廉。卡文迪许关心着他这位秩序崩塌,看样子有点受挫的小堂妹。

他刚从爱丁堡完成了学业不久,返回了伦敦,准备再进林肯律师学院就读。

心里五味杂陈。随着她年纪的增长,时不时地有人在提醒他,他们间既定的婚约。

他不得不娶她,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对她没什么感觉,她只是他照拂大的小妹妹。

卡文迪许支起下巴,好笑地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又有点关切。

艾丽西亚在发着呆。

蹙着眉,冥思苦想。

习惯,不代表能接受,即使她对所有的逸事都知晓,那几年还出了好几起私奔离婚的丑闻。

她会看点哥特小说,里面和现实那么不同,虽然也有戏剧惊险不可思议的一切,但男女主人公至少能历经千辛万苦,因爱结合的。

不像他们那样随意,为利可图。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陪着一起坐在了地毯上,长手长脚收着。

“怎么了,阿莉!”

艾丽西亚回过神,她移着眼眸。

他们为什么要结婚

她认真地问着,眼里满是迷茫。

没有什么能困扰她,除了这点。

他们并不相爱,各自都有着许多情人,但又是实在的夫妻,她祖母过世后她祖父着实地悲痛了许久,两年后他又想再婚——再婚很正常,她能理解,表示上一段婚姻生活对男方意义颇深,他愿意再次进入。

可,她想象不出贝丝夫人被冠上和她祖母一样的头衔。

每一种婚姻都是这样吗,这么不快为什么要结婚。他们除了痛苦,又得到了——

他懂她说的什么。

卡文迪许听艾丽西亚说完,他沉默了。

“婚姻总是这样。”他撇撇嘴。

他怔怔地看着她。他俩一起发呆。

后来艾丽西亚再也没提起过了,她年纪还小,不用早早考虑结婚。

两人和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遇见时,她当然已经完全衰老,那张妩媚的脸庞完全褪色。

上一代的恩怨,到这一代中止。遇到后客客气气地说了话。

一开始之间闹得很不快,这位夫人坚持认为她的儿子能佩戴卡文迪许勋章,参加老公爵的葬礼。

在被拒绝后,一怒之下,揭晓了她私生子的身份——虽然父亲是谁也能猜到,但不说出来就永远不能肯定,上流社会默认的法则,这一招相当于扯下来最后一层遮羞布。

艾丽西亚的父亲,在处理这件事上很宽容,这三位子女曾在老公爵夫人的病床上发誓,要永远善待这位贝丝夫人,无从真的做什么。

平静地原谅了她,并止住了流言。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上门致歉,最终和解。

她除了老公爵的赠予,没有拿到任何财产——多亏当年没有再婚,要不然纠葛还要持续一年。

这位夫人描摹着女孩的脸庞,她很像她的祖母,人们都说那位美人,乔治亚娜的一切美好都在她的脸上复现。

她脖子上始终戴着一枚挂坠盒,里面装着乔治亚娜红金色的秀发。

她听说了这对新人,是难以想象的美好,又想到了贵族间惯常的荒唐。

一时十分感慨。

在交谈中,贝丝夫人告知她要去罗马了。她来巴斯就是泡温泉疗养的,这时候,在罗马那样温暖的气候中,度过余生是不错的选择。

伊丽莎白。福斯特夫人,昵称“贝丝”,她当年的许多情人和友人都已上了年纪,相继过世。

她点了点头,带着回忆,消失在了巴斯拥挤的人群中。

……

巴斯的度假转瞬即逝。

到伦敦后,他俩回到了各自的生活。

这段时间,威廉。卡文迪许忙着竞选演讲,尽量地在威斯敏斯特选区当选。他懊恼,他的时间浪费在议会大厦和白厅那里。

艾丽西亚很宽容,“去做你自己的事。”这三个月的放纵后,她也捡起来正事。

他写着他的演讲稿,她翻译着微积分的法文著作,在书房见面,晚上仍睡在一起。

没有太多激情,平静,仿佛结婚了十几年——这也难怪,他们相识这么久。

在德文郡公爵府和父母相处了会,艾丽西亚还去了伯林顿伯爵府,小住,陪伴伯林顿老夫妇。

伯林顿夫人送了她母亲——很早过世的北安普顿伯爵夫人的一枚戒指。

艾丽西亚戴着那枚老式巴洛克的指环,很真诚地道了谢,贴贴脸颊。

夜晚他执起她的手指,反复看着。

“很不可思议吧,但我们,真成了一家人。”

他攥着她的手。

……

十二月份开始,部分议员就回到了伦敦,相继开起了会。

上下议院设在威斯敏斯特宫内,就提出的法案,坐在高背长凳的议员们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议长维持秩序,宣读后依次投票表决。

从高处的天花板通风井那里,对议事厅里的情况能看得一清二楚。

出现在下议院旁边的阁楼里,是贵族女性的一大爱好。

这群艾玛克斯的女主人中,很热衷于这样的政治参与。肆无忌惮地点评着,把女人不能参政的言论抛之脑后。

在这里,她们正是所有的主宰,最大限度地发挥着影响力,用自己的资源和财富掌控扶持着,真正的无冕之王。

艾丽西亚跟着一起。她看着她丈夫在一群人中出类拔萃的模样,他拍着案,手支在上面,意气风发,侃侃而谈,什么人都动摇不了他。

报纸上评价,这位威廉。卡文迪许先生,有着最出色的外表和尤其突出的口才。

只要不是面对着艾丽西亚,他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

回来后他知道她去看了他,得意洋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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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把对方驳斥的哑口无言,就利物浦伯爵政府的大西洋贸易问题。珀西瓦尔死后,他支持的废奴政策正被动摇,利物浦的商人们私下里忙着走私,这位新首相忙着巩固政权,对此视若无睹。

他一本正经,又扬着嘴角,凑过来亲了亲她。

威廉。卡文迪许正等着他妻子的夸奖,散会后听说艾玛克斯的女主人来过后,他心雀跃地跳着,知道她一定在场。

她那时候挽着披肩,在和其他夫人的讨论中,默默注视着许久。

卡文迪许像小狗一样,毫不避讳地撒着欢。他就差摇着尾巴了。

从艾丽西亚手中接过一沓纸张,他惊喜地展开,停住,蹙着眉仔细看了看。

确认没有看错。抬头不可思议。

上面是艾丽西亚对他演讲的评价和纠正,关于一些不严谨的用词,有的下面标注着,夸大其词。

他一扬眉。

虽然说的都是真的。

卡文迪许一撇嘴,他不想理她。

闷闷地刚要说,“我会注意的。”

“做的不错。”艾丽西亚喝了口茶,纡尊降贵地夸了他。

他亮着眼,打扰着又亲了她脸一下。

……

一周总要去个议院三四次,周三是标准的首相质询,周四周五人要少点,周日去做礼拜。

其他看当日的议题如何,酌情出席参加。

威廉。卡文迪许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他看着停在威斯敏斯特宫附近的马车,上面装饰着他们一起绘就的纹章。

他手下夹着礼帽,着急地几大步跑了过去。

呼之欲出的喊声,在打开车门后,看到女孩熟睡的面孔,悄然止住。

他小心地上了马车。

坐在一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目光柔软,她在等着他开完会。

他低头抿着唇,思量地看着她。

艾丽西亚睁开了眼,他身上很暖和,捉住了她的手。

“你好了。”她支起脑袋,揉了揉眼。

她晚会结束后想等他一道回去,结果睡着了。

“天啊,对不起。”他跟她道着歉,“我不应该让你等这么久。”

伦敦贵族跟他们平时交际一样,开会时习惯在晚上七八点后,一直持续到凌晨三四点甚至通宵。

他亲昵地揉着她脸,她干脆地埋在他怀里,再一合眼,安静地睡着了。

……

天气好时候,她骑着马漫步,顺便路过了皇家司法院。

威廉。卡文迪许穿着律师的黑色大氅,手中拿着假发,下庭后正在和身旁的友人说话。

他看到了她,停住,脸上的笑容扩大。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兴奋地冲过来把她抱起,转着圈。

“艾丽西亚,你真可爱!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人!”

艾丽西亚的腰间缠着马鞭,不知所措。冬天来了,自然穿得厚了许多,裘毛拥簇那张饱满的脸颊。

他笑眯眯地亲了亲她。

“为什么来找我!”

“有一场聚会,顺路。”

他没跟朋友告别,低头跟她说着话,自顾自地走了。

留下身后的人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想到那说到一半的诉讼提案。

……

“我会成功的。”他跟她保证着。

威廉。卡文迪许对他的职业生涯更不懈怠,他想他一定要在威斯敏斯特选区当选成功,坐上下议院最有份量的位子——全靠他本人争取来的。

艾丽西亚会为他骄傲。

看着他青色的眼圈,焦红的嘴唇,经常挑灯夜读到深夜,又要早早出门,回来的也晚。

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跟她道早安晚安,陪她用早饭晚饭。

和一众把用餐时间消耗在俱乐部,远离家中的男人大为不同。这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艾丽西亚注意着她丈夫的不同寻常,和极力掩饰偶尔流露出的疲惫。

贵族女性替她们的父兄在选举中拉票很正常,这是一种常见的政治活动。女性的形象往往具有亲和力,去做一些慈善也更容易被选民记住。

她想了想。

卡文迪许没想到,他会看到她穿着辉格党标志的蓝黄服饰,戴着高帽和绶带。出现在选举的人群里,为他站队宣传。

就像她的祖母一样,受到了伦敦民众的欢呼和热爱。

她在马车上,伸出手,人群蜂拥着吻她的指尖,抛洒花束。

他们没有忘记她的祖母,老德文郡夫人,更记得她的母亲,她和她们一模一样!

她冷静地注视着,嘴角轻扬,和他遥遥相望,闪耀到不可思议。

卡文迪许松了松嘴角,压抑着激动,克制着没跳起和她挥挥手。

她来了!她这么在乎他!他可不能搞砸了。

他腰身挺得更直,脸上的笑容也更真挚。

大概能预见到,未来的几十年里,他们始终是最好的政治伙伴,支持着彼此的事业,坚定不移。

她看望穷人,深入威斯敏斯特的贫民窟,送上一批批物资,亲手递上过冬的毛毯厚衣,吃食和烧火取暖的煤,她关怀每一个人,用最大的怜悯心在真切地做着这件事,具有感染力。

艾丽西亚说,她知道她每年三万镑的津贴该花在哪了,他们都很鼓励她。

卡文迪许家的人纷纷出动,在这次大选中得到了相当大的荣誉,百年如一地维持着名声,就像当年那位公爵夫人引起的风潮一样,政治影响力上又跃上了一层台阶。

就连报纸上的批评家都没什么可挑剔的——现任的德文郡夫人一向是个激进分子,曾高调地支持一切改革,还积极营救那位下狱的议员弗朗西斯。伯德特爵士。

这样的拥戴和赞美中,正值议会期,艾丽西亚封爵的事被顺理成章提了出来。

一个月后,威廉。卡文迪许以微弱优势的票数,成功在威斯敏斯特,这个最大的选区之一当选,以他的年龄和资历很难得,已经算是出挑的地步。

除了那副相貌和口才,还有过往外交从军秘书的经历,他妻子,那位艾丽西亚夫人的作用功不可没,她一下成了全英国最出名的夫人,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具有的能量举足轻重。

“他们只知道你!艾丽西亚。”

他们叫她,“LadyA”,她成了这一代唯一能代表的人选。他比她还要激动,没把自己的当选的事放在心上。

艾丽西亚轻轻捂住他的嘴,推开。

“这一注释我还没想好。”她冷静地说道。

威廉。卡文迪许支着脸,伏在案上,无奈一笑。

半晌,她眉宇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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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许他亲她一下。

他笑着碰了碰她的下巴。

“夫人,有什么要我代劳的吗”他挑着眉。

艾丽西亚没跟他客气,指挥着去检索厚厚的一沓文献,以便对概念做出最好的诠释。

他高兴他很有用,能陪她做许多许多。

……

圣诞节,收了许多礼物,外面下着大雪,他们按照习俗,在绿色的槲寄生下亲吻。

“圣诞快乐。”

她的称呼没变,仍被人称呼为LadyAlicia”,但她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

他把她搂在怀里。

白茫茫一片中,两个人在冻起的喷泉那,你追我赶打着雪仗。

她给他衣领里灌雪,他努力抓住她,狂妄地笑出声后,想了想,只是捂了下她脸颊。

艾丽西亚趁机丢出藏在身后的雪球,砸在了他脸上,哈哈地笑着跑开。

他乐此不疲地陪她玩着,堆雪人,去湖上滑冰。

“可惜泰晤士河没上冻。”

这十年间冬天都不够冷,没冻上,以往还能在冰面上举办霜冻集会的。

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从这边滑到那边,艾丽西亚是个好手,她做什么都很优秀,轻盈敏捷。

“那群俄国人还会在冰上跳华尔兹。”

他们尝试着,她跌倒,他把她抱在怀里。艾丽西亚脖颈搭在他的肩上,安静地垂着眼。

新年钟声敲响,看着屋外夜空的烟火,吃饱喝足,用完酒肉后,默默许下了愿望。

“你想的是什么”卡文迪许问着。

艾丽西亚眨眨眼。

“好吧,我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卡文迪许耸耸肩。他拉着她的手,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他的愿望是,尽可能地陪她更久。他可比她大九岁呢。

想着勾住她的小指,缠得更紧。

第50章纯真年代

新年后,他们几乎都在屋内度过这一场冬天,外头下着雪,两人窝在一处。

除了邀约的聚会,无所事事下,不是读书,就是写信。给对方读,各读各的,艾丽西亚有更多精力专注于学术,书信来往,和皇家学会的人交流。

冬天空气能见度高,是最适合观星的季节。

新订购的望远镜,被送到了三楼。直径二十英寸,比不上最专业的那种(这种往往像座高塔建在空地),但已经够用。

艾丽西亚闲暇时,会写点作品,贵族女性们有一部分擅长于写作,她们在各种书信中锻炼了这一能力,展现着敏思和才华。

跟她祖母和卡罗琳表姑一样,艾丽西亚写诗歌,散文,看最时兴的戏剧。

威廉。卡文迪许对她的每一行字都赞不绝口,她受过很好教育,又有着不错的观察和独特的视角。

艾丽西亚抬起头,她的眼神表明,她对他的品味很质疑。

他陪在身边整理着她的所有,她仍然会画画,冬天写生的雪景多了许多。

她记录观测轨迹的图文他终于完全能看懂,跟着在星图上标记着位置,数据。

他相伴着她,始终如一。

并没有像艾丽西亚的哈丽特姑姑说的那样,男人会在三个月之内厌倦。

他俩在一起已经快半年了,他对她的热情不减,那一股执着,就像是在新婚。

他亲昵地道早安晚安,弯下腰亲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找她。

他有自己的事做的前提下,还是离不开她。

艾丽西亚想,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她不反感他,相反,他要是不来,她会有点想念和无聊。

搬进去的那栋公园巷的宅子,被艾丽西亚闲暇时,重新装饰了一下。

布置自家的庄园和府邸,是已婚夫人逃不开的事,这彰显着她们的审美和风格。

不少家具商,内饰商来访,大批的手绘墙纸,波斯地毯,桃心花木家具,丝绸锦缎被购入,艾丽西亚在这方面很铺张,她从小到大没受过金钱的烦扰。

这一方面,达成了卡文迪许的愿望。

他负责签他妻子的账单。她终于用他的钱,不再分的那么清了。

他们一点点搭建着爱巢,屋前屋后的花园,阳台的样式,古典的灯具,雕像,舞厅的地板材质,玻璃器皿,瓷器,亚麻的餐桌布,用的香薰蜡烛,垂下来的天鹅绒窗帘。

在春季到来前,一切都焕然一新。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冰雪消融后,跟以往一样,伦敦的社交季到来了,忙忙碌碌的又是新的一年,新的人涌进伦敦,新的来往。

去年这个时候两人还在筹备结婚的事宜。

现在早已熟悉彼此。

唯一让亲友担忧的是,都半年了,新娘还没有任何怀孕的动静,家庭医生上门后,对这方面很注意,但经过各种诊断,都是如常。

公爵夫人问过女儿这方面,比如她的月经一直正常,十分规律,她身体很好,并无不适,脸色红润,也没有苍白虚弱的迹象。

她不像大部分是流产死产,没保住胎儿之类,而是始终都没怀孕,没能生下双方一系列亲属,都在期盼的继承人。

这样好歹要找出个合理的缘由——毕竟这事关以后的爵位和财产继承。

“他们不知道我们在避孕。”夜晚的时候,艾丽西亚靠在怀里,懒懒地说。

她了解亲友们对此的关注。

远在霍华德城堡的乔治亚娜姑姑,三月份回了伦敦,关切地问起她这事,并了解她的丈夫对此的看法。知道威廉。卡文迪许不在意后松了口气。

女性亲属能缓解新娘的紧张,安抚她的情绪,大部分夫人已婚后,都或多或少为此焦虑过。她们第一胎顺利生下女儿,还会为不是男孩忧愁,男方和父母往往对能继承财产和爵位的男性血脉看的很重,或者说,他们结婚就是为了这个。

莫佩斯子爵夫人很幸运,婚后不久就有了长子,迄今为止,她已经有了8个孩子。

她咨询过医生,列举了不孕不育的多种可能,但总结起来,不是女方出了问题,就是男方。

这样下去,久而久之,就怕不孕的传言弥散。

但如果让医生对艾丽西亚做相关的检查,等于昭示了一定是出了什么毛病,声誉会受影响。

卡文迪许家的人自然拒绝这样。

所幸戴安娜夫人子嗣不丰,即使在意,也很讨厌旁人对此随意评判,她年轻时候就遭受过不少闲言碎语。

新婚夫妻没有孩子的一方阻碍瓦解——男方的父母并不在意,皆大欢喜。

可要三年内都是如此,就要做其他考虑了。

他还是会问她,“你想要孩子吗”他们一直很和谐,在这件事上。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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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有生了好几个孩子的,也有第一胎就不幸难产而亡的,他不敢赌这个概率。

约翰。兰姆顿,他的妻子生产顺利,可他去看过,是个病怏怏的女孩,夫妻俩都很担心孩子的夭折,再加上女方身体不好,生产后恢复了许久。

艾丽西亚的哈丽特姑姑,则好得很快,她的孩子都被养得很健壮,这对姐妹丰饶多产。她们的兄长和父母亲却子嗣单薄。

一切都说不准。

卡文迪许的思想一向时兴,经过观察和医生的讨论,他觉得女方得到一定的年纪,才好考虑怀孕生子。

最好要等成年,二十三岁以后。

那么这样,他们要受诘问五六年,如果避孕一切顺利的前提。

艾丽西亚这段日子,喜欢上了她和丈夫间独处的世界,她觉得孩子可能会侵犯空间,分散她的精力,当然也有夫妻双方,因为对孩子共同的关注,从而爱意更浓的。

她的打算是继续吧,她不会在意的。她还没做好有子女的准备。

他们抵着额头,静静相拥在一起。

拜伦勋爵去年十月跟安娜贝拉求婚,被女方拒绝。他似乎对此更执着了。

这位多情的诗人,成了比他大14岁牛津伯爵夫人的情人,她狂热地迷恋着他。

牛津夫人是艾丽西亚那位表姑,卡罗琳夫人的朋友,不知道可怜的卡罗琳对此作何感想,她的旧情人完全对她失去了感情,并弃之如敝。

艾丽西亚他们翻出的那封信,被寄往都柏林后,让这对夫妻短暂地重归于好,威廉。兰姆回忆起了昔日的温情,开始努力地给予他妻子情感上的支持。

未来如何不为人知,只能寄希望于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会幸福的。”

就像那些出了名恩爱的夫妻,贵族们日常荒淫无度,耽于享乐,却真有那么些一辈子都对彼此忠贞。

生育这件事上,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威廉。卡文迪许有意无意地在家人面前坦言,是他的问题。

他一定去看医生,积极配合治疗。

旁人再怎么样,也只能哑然。家人尽力地隐瞒下来,不过自然免不得一些风声传了出去。

“你不怕你的形象受损吗”她堂兄一向看重脸面,胜过生命。

“现在还讲什么这个。”他们玩着槌球。晚上坐一块猜谜。

这种二人的生活大概还能持续几年。

春天来了,在室外的时间变多。

两人终于能重新坐着敞篷马车兜风,和在公园散步。

鲸木整理

“你要去樱草花山吗”位于马里波恩公园那边,能俯瞰整个伦敦北郊。

三月份,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草,海德公园之外,伦敦的游人最喜欢来这,在高处还能沐浴到和煦的阳光,在难得的晴天晒晒太阳。

她拿着一把阳伞,站在小丘上。

他摘完初开的雪滴花,垂着头的白色钟形的一朵朵,凑了一捧拿在手中。

艾丽西亚正回过头,她戴着副雪白的面纱,兜着风蒙在了脸上,整个人笼在了一层光晕里。

她在看他,她秀美的鼻尖,还有那双眼眸,隐在柔软褶皱的细纱底下。

她嘴唇微张,像是要说话。

卡文迪许遥遥地望着,他朝她飞奔了过去。

后来他说,你站在那,被风掀起衣裙纱巾,动了起来,就像是即将要被吹走了。

那一刻变成了永恒。

他笨拙地跟着她,坐在草地上,学着把那捧雪滴花编成了花环,隐约的香气蕴含着,呼之欲出。

间中夹杂着几枚紫罗兰,完成后,他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她的头上。

……

经过几个月周密的议程,上院的大部分贵族们,最终投票,同意通过了艾丽西亚封爵的提案。

就算没能这样,她凭借以后继承的土地和财产,也完全能受封一个新的爵位。只是德文郡公爵更想把家族的克利福德男爵头衔,让女儿传承下去。

这次封爵很郑重,有着精心设计的仪式。

德文郡公爵作为宫务大臣,为独女操办了这场在王宫的爵位授予礼。

诏令由摄政王和议会共同签署姓名,从枢密院层层下发。

艾丽西亚穿上了赶制两个月的红色天鹅绒和白貂皮的礼袍,带着长长的拖尾。

跟她之前作为公爵小姐的样式不同,是属于男爵的纹饰。

“兹以摄政王的名义,特别授予艾丽西亚。安妮。卡文迪许贵女及其继承人克利福德男爵爵位。”

在大主教和边上一众出席贵族的见证下,艾丽西亚低头亲吻摄政王的手背,被戴上了女男爵的冠冕——装饰着朴素的镀银圆环和六枚珍珠。

伯爵则是八片草莓叶和茎上的八枚珍珠组成,公爵冠冕雕刻着宝石,和五枚浮雕的草莓叶。

她的爵位在以后只会更高。

她天生的尊贵和财富实在让人艳羡。

就像那场婚礼一样,这次加冕礼被全国各大报纸杂志争相报道。宴会上的通报也从艾丽西亚女爵转成了克利福德女男爵。

卡文迪许玩笑地叫她“Baroness”和“LadyClifford”。

伦敦的社交春季就这么过去,这对夫妇一时风头无量。两人参与集会,泛舟在泰晤士河上,看着远处的日落。

艾丽西亚把伞柄递过去,垂着眼眸倚靠着他的肩膀。

这种依恋从来没淡去过,只会愈来愈深。

他们热爱彼此,保持忠贞,没有什么能转移了去,注定要成为这几十年间总被人提及的恩爱夫妇。

人们总说,看看那位女男爵和她的丈夫。即便她有那样的魅力,那么地吸引人,却从来没有投以别人目光,被人动摇。

也难怪,适配的只有对方,再也没有比他和她更合适的了。

艾丽西亚忙着翻译微积分讲稿的同时,没忘继续她的天体观测。

通过观察星星的位置和测量它们的相对位置,她发现了异常的现象。

那一枚亮着的,不在标注的星图上。

这意味着,可能是一颗新的星星。但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对行进路线的预测。

她为此很激动,她一直很崇拜发现了“乔治之星”(后面更名为天王星)的赫歇尔兄妹,尤其是那位女天文学家——卡罗琳。赫歇尔。

她从一开始哥哥的助手到独立出来,证实了那几颗她发现的星云和彗星,和对Flamsteed观测结果索引,和《英国星表》缺失的561颗恒星目录的补充,成了英国史上第一位因天文工作获得薪水的女性。

艾丽西亚和诸多学者之间通信,证实着自己的猜想。

她持续不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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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卡文迪许看着她眼中浮动的光。艾丽西亚很难因为什么情绪有波动,除了她所热爱的事物。

他现在逐渐地,还算成了其中的一员。

议会期到六月份逐渐结束,卡文迪许竭力地支持着她的事业。

他做一件助手能做的,就其中的疑难杂点,写成措辞文雅,含义明确的信件。

他整理她之前翻译的手稿,整整齐齐地抄写,不厌其烦,等艾丽西亚勾勾画画修改后,再抄一遍。(这很难得,他平时写什么都很随意,自己能看懂就行)

以百分之百认真的态度对待。他为他的妻子骄傲,高兴他是她的丈夫。

与此同时,他终于送上了一副礼物。他恳求艾丽西亚抽出时间,陪他出去一趟。

她想他应该是累了,正好趁此散散心。

他们驱车到了北部的贝伦特地区,神神秘秘下,她看到了正在建造的一个巨大的反射望远镜。

“这快收尾了。”威廉。卡文迪许骄傲地介绍道。

那位威廉。赫歇尔在24年前,建造的巨型望远镜,镜面直径足足有48英寸(122厘米),长度为40英尺(12m),位于伯克利的斯劳小镇。

艾丽西亚和卡文迪许曾经去观摩过,这是英国一处流行了许久的景点。

人们难免对那样一副高塔一般的望远镜充满好奇。

威廉。卡文迪许后来,有了更宏伟的想法,他两年的时间,都在时不时地考虑这个,慢慢地付诸于现实。

这副将要完工的天文望远镜,足足有56英寸,在此基础上又做了突破。

“是的,在我们订婚后就一直在预备。”

艾丽西亚满是不可思议,她扑到了他的怀里,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她踮着脚亲他,他抱住她转圈,满足地笑着。

他们搬到附近的小屋,隐居在那里。

艾丽西亚一边观测那颗行星的行进路线,直到再也看不到。

一边尝试用数学公式计算出行星的预测轨道。

经过这一年的摸索后,艾丽西亚确定,那就是一颗新的星星,一颗遥远的小行星。

只要精准地计算出来运动轨迹,再用后续的观测数据证明。把研究结果写成论文发表。

她没日没夜地沉迷于数学问题。

“我算不出来。”她第一次这么失态,扯着头发,整日里呆在屋内,穿着宽松的长袍,出门就是登上高台,使用那一座巨大的望远镜——这对她事业的助力是无限的。

艾丽西亚看着那些星云,彗星,拖长的尾巴和朦胧的黑影,她完全地沉迷于这一偌大的世界,翱翔在星空之中。

由此她暂停了讲稿的翻译,她不吃不喝地计算着,观测着,用完了一沓沓稿纸和名册。

威廉。卡文迪许很忧心,他备好一切,他拉她去睡觉,给她揉着太阳穴。

他整理出她困惑的难题,想方设法在战争时期,和欧陆的那些知名数学家和数学协会取得联系。

得到了回信的那一天,他释然地回去,正要开口,看到艾丽西亚兴奋地向他奔来,

“我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

他高兴地抱住她,夸奖着,把那封信藏在怀里。

这完全是她自己的努力。

当然艾丽西亚很快就发现了,她认真地看了看,为这不一样的解法着迷,一下又多了不少思路。

她踮脚亲他的脸颊,很快,合着眼,疲惫又放松地睡着了。

计算的结果,需要后续的观测印证。艾丽西亚继续着她充实又忙碌的生活。

她每天都在汲取新的知识,毫不厌倦,充实着自己,卡文迪许惊讶于她那么敏极聪慧的大脑。他看着她严谨,充满逻辑性的论证,他为她惊艳,并努力从事着个人的事业,免得以后没有共同话题。

他的落地点在于政治法律那些,他发挥着自己的才能,在对外的外交事业,尽力斡旋,尽一份力。当然,还有凭借职务之遍,从欧陆那边收集一份份数学物理领域最新的期刊,研究报告,讲稿,整理完放在他妻子的案旁。

他俩的相处模式在旁人看起来多么匪夷所思,永远有那么多事做,同房时只是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靠在了一起。

艾丽西亚的放松是听他读些诗歌,散文,小说。在同时写点东西,画画,她很能一心多用。

春季走到了尾巴。这其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1813年6月21日,维多利亚战役爆发,威灵顿子爵率领英国、葡萄牙和西班牙联军,在他的英明指挥下,一举击败了法军,拿破仑的哥哥约瑟夫仓皇落逃。

英军大获全胜,在当地民众的欢呼下,一路进军马德里,解放了西班牙全境。

威灵顿子爵从上将晋升为陆军元帅,乘胜追击。

珀西伯爵作为子爵身边的副官,在战场上传递情报,不可避免地负伤,死里逃生,回国休养。

他一下成熟了不少。

卡文迪许早已对那么多个月前的时早已释怀,原谅了他们,和艾丽西亚一起去看望着。

珀西伯爵很幸运没破相,不过脸庞有着擦伤,据说是掠过的弹片,有惊无险。

“你们的关系是令人艳羡的。”珀西伯爵在病床上祝福了两人。

艾丽西亚允许他亲吻了她的手。威廉。卡文迪许不再嫉妒了。因为他知道,没有谁能动摇他们。

他在艾丽西亚的心中,是无法替代的。

……

夏季去布莱顿度假,喘息了一下。

他俩约定这段时间,什么正事都不做,什么也不参与,只安然享受着假期。

就像是个新的蜜月期那样,不同的是两人十分熟稔,并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彼此。

散步时,看着骑马过去的骠骑兵团。

全然陌生年轻的面孔。并非是他曾经呆过的第10骠骑团,这一支早被派往了半岛战场。

维多利亚战役中,英军虽然大获全胜,但光军官就阵亡了426名,不算受伤截肢和后续因感染过世的。名单中能看到不少熟人和听说的名字,他们有的还和艾丽西亚跳过舞,一时唏嘘。

更别说这漫长的,接近20年断断续续的战争,总共死伤的人有多少。所以英国青壮年男子的数量失衡,许多小姐因此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保持未婚。

那群还没上过战场,视参军为时髦的年轻人,穿着匈牙利式的半披制服,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他们顶着军帽,骑马掠过时十足卖弄,展示着挺拔的身材和面貌。

威廉。卡文迪许当年也是其中的一员。谁能想到他现在会这样呢。

短短的一年时间就能让人变得沉着,当然,也不全算是。

比如现在,他拉着艾丽西亚去吹海风,站在礁石那,过了会突然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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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迪许在等着她开口,艾丽西亚迷惑地看着,她提起裙子,绕路从一边台阶下来了。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在他吃瘪后,她感慨着。

他埋怨似的,一把拦腰抱起她。

在布莱顿,除了摄政王耗巨资修建的宏伟建筑,军官们驻扎的营地,离不开的就是海边的栈桥和洗海水浴。

医生认为越冷的海水效果越好,布莱顿还是太南了,要是可以去北边伦敦附近的绍森德很合适。

但英国最南部的海水,当然都要比南法那边的要凉的多。

艾丽西亚这样热衷于泡温泉,洗热水澡的女孩,对海水浴不太热衷,她全然是冲着挑战自己,锻炼意志去的。

女士们洗海水浴要穿着专用的长袍,坐上一种能到海边的马车,在遮掩中下去,和男人隔开。

她提着裙子,赤脚走在海浪中,眯着眼。旁边的人们拿着带着的容器,舀着海水泼在身上,把皮肤洗得通红。

他俩看着天边掠过的海鸥,听着此起彼伏的悠扬叫声。

悠扬地欣赏着风景,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老夫妇身上,那位太太戴着无边软帽,旁边的老先生笑眯眯给她浇着海水。

乡绅模样,两人大声地说着话,像是最普通平常的一对夫妻。是来度假的千千万万人的缩影。

卡文迪许和艾丽西亚对视了一眼。

他坚信他们以后也会是这样。

花时间玩够了海水,度过一个下午,艾丽西亚蹙着眉,仔仔细细地冲洗着。

她认为冰冷的海水,能保持头脑清醒。卡文迪许好笑地看着。他已经预备好结束后喝点热茶。

他很高兴看她体魄一年比一年强劲,她身高还在长,面上的丰盈逐步褪去,越发突显出精致出挑的五官。

她的眼睫,唇齿,脸庞还带着绒毛,又是掩饰不住的稚气。

他想起她穿着婚服,成为他新娘的模样。那时候他看她装扮惊艳地走出,头上罩着繁美的面纱。

他满心雀跃,脑中一下空白,他伸出手,她挽着他上了马车。

面对面地坐着时,他反复地排演着圣坛前宣誓的台词,生怕出了纰漏,一遍遍地确认着怀中的戒指。

他紧张,无措,说话都在颤抖,他以前一直理解不了,婚礼这样的事,男方怎么能口齿不清,有差错。

没想到一向伶俐,无所畏惧的他,真差点出丑成了那一个。

他离十四岁时的他,知道的未来那么近,他以前那么畏惧,害怕,现在又充满期待。

“她是我的妻子。”他们的手搭在一起。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在心里默默想。

晨时艾丽西亚出来散步,她穿着白裙,站在海中的栈桥上。

日出的光辉镀在她的身上。

他来找她,看着白色灯塔前的那个身影,执着地望着。

海上的帆船,错位看起来,离灯塔越来越近。

他在想,她会回过头吗,在那艘船驶到之前。

他正想着,她转过了头。

那么远,但他能想出那副相貌,到具体的睫毛根数,纤长,卷翘。

她自然地冲他招了招手,他踱着步,微笑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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