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忽冷忽热
他看她背对着他。
抱了过去,他能察觉到她不喜欢,于是套上了衬衫。
她身上热热的,烘着温暖的气息,他贴着她脸颊,吓了一跳。
“你是生病了吗!”
他要起来去找医生,乡间医生还要去镇上那里,他在心里想着骑马的速度。
“没有。”艾丽西亚闷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烦。
“你能松开吗”他身上太热,让她更烦了。
“哦。”她的态度就这么急转而下。
上一刻她还抚着他的脊背。
卡文迪许讷讷的。
“我要离开吗”她好像不想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艾丽西亚抱着枕头,没有挽留他。
他默默穿着衣服,收拾好温存后的狼藉。
是的,他刚才把这个月最后一次用了。过程中一切皆好。
但在那之后艾丽西亚对他仅有的柔情没了。
他本来很自信。
他还想她不讨厌他,喜欢他的身体就够了。
现在才发现他原来不会和他的新婚妻子相处。他不懂她在想什么,她也是。
“你也许会想擦个澡,”他习惯性地照顾她,给她裹着毯子,摸摸体温降了点才放心。
“晚安。”她允许他亲了她额头一下。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觉出深深的隔阂了。
……
艾丽西亚说不清楚,她想亲近他,但过了头又厌烦。
他走了后她又有点想念他,刚才热的那一处,什么也没有。
她起身,更烦了。
艾丽西亚的情绪很少因为别人波动,就算每个月最烦闷的时候,她出去骑骑马,打板球也就好了。
她想起他们腰腹相贴时,他那句耳边轻轻的“我爱你”,说完后他羞涩地笑着,
在等她的回应前,低头吻了上去。
爱
艾丽西亚知道夫妻间惯常会说这句话,她爸妈经常说“我爱你”。
但她不懂这种爱,和她爱爸爸妈妈,对亲友们,包括她的小狗小马的喜欢有什么区别。
只有床上的那些差异吗
艾丽西亚第一次没有写信去问父母,她决定自己想明白。
她忘了,有些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早上,他坐在那看她梳妆打扮。
他们偶尔在镜中对视一眼。
卡文迪许想明白了。他昨天睁着眼,想了一晚上。
艾丽西亚不适应。
过早的肉。体接触,让他们失去了恋爱的可能。
他反思着。
她没有主动地给他早安吻,他有些落寞。
他突然不想拿什么义务,习惯来约束她。
卡文迪许发现,他们的伊始就走错了,艾丽西亚要先知道爱,而不是性。
但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些。
他俩聊着报纸上的消息。
艾丽西亚愿意说这些,但不想再跟他有进一步的接触。
她觉得这几天的亲密让她的大脑有些混乱。她捏着报纸一角,她不喜欢情绪受影响。
她决定及时止损。
9月16日晚,莫斯科全城发生大火。这场火一直烧了两天,波及了克里姆林宫。
法军在仓惶中撤退。
距他们看到,再快也已经过了四天。
“真可惜啊。”
威廉。卡文迪许想到那座北方的城市。
他惋惜那座几百年的古城,其中的历史建筑和艺术品。
两人都没想到,会有场大火。
“房屋仓库粮食被烧毁,法军的后勤怎么办”艾丽西亚皱着眉,“他们完了。”
俄法战争的战局,悄然发生改变。
写信跟亲友交流这事,传到英国,很显然伦敦到各郡的人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交易所里下跌的公债终于能得到喘息。
……
卡文迪许发现他对艾丽西亚丧失了吸引力。
他拿到了那张画像,但她没有再画一张的兴趣,他主动询问,她拒绝了。
她的笑容变少了,牵起的嘴角都没了。
“你不开心吗”他绞尽脑汁地逗她,带她去做有趣的活动。
他们选了个好天气,上山郊游,她撑着阳伞,伸出手让他拉着,扶住爬山。
她戴着一对精致的短蕾丝手套,她的披帛随风飘扬。
他们在最高处,铺下毯子野餐,她眯着眼看着,底下的风景。
整个温布尔登庄园包括周边,都尽收眼底。
波光粼粼的大湖,帕拉第奥式的宏伟宅邸,两边的花圃,和湖心的小岛。
在往那边,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原野和小山。
那边红色的爬满常青藤,屋前开满鲜花,还有个小温室的,是他们度蜜月的小屋。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温布尔登吗!”
艾丽西亚想了想。
她从小身体不好,在南法和瑞士温和的气候中长大,等她回国时,已经是五岁能旅行的年纪了。
所以说她没去国外过也不完全对,只是年纪太小,记不太清。
各家的请帖铺天盖地,都想看看这位公爵小姐。
她还不是继承人,但她父母一直没再生下个孩子,这让人们多了些许猜测。
她母亲说要去拜访一位堂亲,他们驱车做了趟旅行,因为是驷马马车,没用上多久,不到两小时,就从伦敦来到了温布尔登。
她下来时,就看到一群骑着马的男孩,穿着光鲜,他们身边跟着小猎犬,刚刚打猎回来。
其中领头的那个最为出挑,穿着花里胡哨,哈哈笑着,面容青葱。
他利落地下了马,靴上配着马刺,碰撞作响。看了她一眼。
他记得她,她却对他没印象了。
他带着她去玩,那时他还没娶她的必要。
他乐于炫耀他的妹妹,他没有亲妹妹。
叔叔们都结婚很晚,年龄差的不多的除了姑姑家的女孩,就只有艾丽西亚。
所以他当成亲妹妹看,会买许多礼物。
她多么漂亮啊。
他喜欢珠宝收藏,去俄国的那次更是收购了大批。
买入什么宝石,考虑用什么镶嵌时,他就会想到艾丽西亚。
她适合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我说,艾丽西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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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们把彼此当亲人就够了。
女孩靠在他的身上,给他分了一半阳伞。
……
艾丽西亚一向鄙视她堂兄的纵欲。
他喝酒,打牌,跟人打架,飙车,和许多纨绔子弟一样。
他笑嘻嘻的,轻佻放荡。
她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样的人,她开始感到不安。
但他又能让人发自内心地高兴。
她需要督促他,节制
晚上相对着读书,艾丽西亚难得地让他读《布道集》,卡文迪许很困惑。
这是本规劝女子要守美德的书,非常保守老派,她一向不喜欢。
艾丽西亚是个圣坛上宣誓拒绝说服从的女孩,誓词中有条是“爱,尊重并服从我的丈夫”。
她直接省略了服从。迫于她父母的地位,证婚的大主教把这点揭过。
卡文迪许很高兴她这样。
他也不喜欢这个词,他反对任何和约束有关,违反个人意志的东西。
“你怎么了,艾丽西亚”他关心地问着。
艾丽西亚紧皱着眉,说他们最近特别沉浸于什么,“肉。体之爱”,得净化一下。
卡文迪许原以为她在说笑,看着那张贞静的脸庞,突然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啊”他打开看了眼,那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
非必要他都不想去做礼拜。
他们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他给她倒了杯热茶。
“我这几晚的行径让你觉得强迫吗!”
“不,只是很奇怪。”
“对不起,艾丽西亚。”他道着歉。
“你是讨厌吗还是觉得不好。”
他问明白了。
女孩蹙着眉,“但我觉得过多的欲望,会让人没法思考。”
“人不是完全没有欲望的,也正是欲望使人迫切地去做些什么。”
他们友好地做了辩论。
她受古希腊哲学和宗教的影响,是最老派的小姑娘,她有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克己秩序。
“只要理性和欲望达成平衡就行了,你可以适当放纵,也能即刻节制。Carpediem.”
(拉丁语活在当下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卡文迪许没法让艾丽西亚改变她的生活方式。
他只是告诉她一切感受都不可耻,也不会让人真失了智。
如果她不想,那就不做,不,什么妻子的义务,放一边去吧。
他不会强迫,也不会要求,行使丈夫的权利。
别人会很疑惑,英国法律中,婚后妻子的身体上属于丈夫的,他们合为一体。
但是,艾丽西亚在是他妻子前,首先是她自己。
她看他戴在小指上的戒指,婚礼的戒指除了夸张的黄钻,还有两枚简洁的对戒。
上面刻着她的姓名首字母。
他每次都会摘掉戒指,放在案上,再戴回去。
艾丽西亚还不习惯戴它。
“做一个好梦,女孩。”他俏皮地说了句,“Habessomniadulcia.”
她对什么都有种要译成拉丁语的惯性。他爱学她。
艾丽西亚抬眼看着他,他摸了摸她的鬈发。
顺手把《布道集》换成她偏好的贺拉斯的《歌集》,拿了
第3卷。
“要听罗马颂歌吗,你喜欢的奥古斯都。”
“第九首。”
与吕底娅的对话。
他轻轻地念着。
“在你放弃我之前,在没有
任何比我更受青睐的年轻人,
将你雪白的脖子紧搂。”
……
“尽管他比星星还漂亮,
你比木塞还轻浮,比亚得里亚海
还狂暴易怒,我仍希望
和你一起活,一起欣然入棺材。”
他读完了。
艾丽西亚起身,揽住他吻了一下。
她为他的体谅感到高兴。
……
尽管他很想吻她,还是忍住了。
卡文迪许从热恋期的昏了头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他是丈夫的角色,而非情人。
丈夫应该有责任,有担当,至少要比她来得成熟。
但是,他真的好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
他会记一辈子的。
他还是会有下意识的动作,忍不住靠近。
比如揽腰,捻她的脖颈。
艾丽西亚就轻轻躲开。
卡文迪许表面冷静,但他还是,被折磨得很脆弱。
他喜欢她肌肤的质感,现在只能望着,在她询问时还要一笑。
艾丽西亚很严谨,她用了几天的时间探究了自己的感受,还做了对照。
确实很愉悦,但她会想念他,每次过后都是填不满的依恋。
前几日的开心后,她还有点难过。
想了想,她就决定放弃。
如果卡文迪许知道他堂妹是这么想的,可能那几日就没那么认真努力了。
艾丽西亚发现两天的不接触下来,她心情大好。
她能做出那些题来,做标本,用显微镜看矿石切片时也能心无旁骛。
她就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单数日,他想跟着她进去。
“这个月的次数用光了。”她在小本子上有记录,他试探底线的那几次被一丝不苟记了进去。
“是吗”他脸色苍白,恍惚地道了声晚安走了。
是啊,独守空房。
他靠在枕头上,想不通是从哪一步起做错了,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他们要一辈子这么相敬如宾下去吗噢,他答应艾丽西亚的,有什么法子,能让她爱上他吗
他辗转反侧,如果他知道,是因为做的太好了,会更心碎的。
第二天,艾丽西亚更是在餐桌上宣布,“这个月末我们回伦敦。”
什么通常两三个月的蜜月期,一下缩短了一半。
卡文迪许突然意识到,这是唯一让艾丽西亚爱上他的机会了。
可就要结束了。
蜜月期后,他再也没法光明正大地跟她腻在一起了。
虽然艾丽西亚解释说,是哈丽特姑姑即将生产,她更想去陪着她。
伦敦这里有最好的医生,以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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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城里,是因为伦敦夏季时臭气熏天。
这合情合理。
他们写信通知了月底就要回去的消息。
卡文迪许两眼无神。
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他的样子一蹶不振。
艾丽西亚注意到了,她正在完成那条帽带的最后工序。
她以为他是不能做那事伤心。
他百口莫辩,仔细想想是这样,但他是因为她不能爱他难过。
“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艾丽西亚说的很自然,经常会有妻子承受不住丈夫的欲望,给他们找情人。
他不可思议地听着这句。
“什么!”
她要把他赶到情妇的床上
他破防了。
她——
她怎么能用这么宽慰的态度!
艾丽西亚看着他,神情淡漠。
卡文迪许觉得有必要和她澄清一下。
“我从来没有过,你在想什么,艾丽西亚!”
他一口气没上来。
贵族中未婚女性要保证贞洁,男子却能有很多这方面的经验,他们把情人视为自己魅力的标志。
新婚夜,是两方极度的不对等。
艾丽西亚身边的亲属就是,她的两个姑姑,还要抚养丈夫的私生子女。
她祖母刚结婚时,她祖父就领来了婚前和位女帽商的女儿,让她照顾。
她们对这些私生子女接受的很理所当然,她祖母当年很失望难过,因为她的父母是难得的恩爱夫妻,一见钟情,一生双方都没有过任何情人。
但哈丽特姑姑,会在信里,把她姨妈和她丈夫的私生子女,叫做“可爱的小东西”。
性情温和的乔治亚娜姑妈,已经在她的家庭里接纳了两个。
贵族子弟的情人对象,除了已婚夫人,还有平民女孩,甚至是交际花和妓。女。
这个混乱的世界。
艾丽西亚审视着他。她好像在说,你这么纵欲的人。
他拼命地解释着,“你看不出来吗你一直这么以为吗,天啊,艾丽西亚。”
他一向洁身自好,他觉得他对这方面没有太多的需求。
他看似放荡,实际冷淡。
——现在不算。
为什么她会
“都是第一次,我吻你时候……”
她是他接触过的第一个女孩。他从来不知道恋爱能这么开心。
噢,也很难过。
他居然没有情人
艾丽西亚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
“没有人喜欢你吗!”
怪不得他这么粘她。
他要气哭了。
强撑着冷笑,“喜欢我的人多着呢。”
“喜欢我的也是啊。”艾丽西亚眨眨眼,更奇怪了,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卡文迪许心彻底碎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那为什么,婚前商议时要提到那一点!”
艾丽西亚打量着他。
什么
他想到了谈判时,他毫不在意地说的那句话。
“我不会在乎你的情人,有情人是很正常的事,对于我们而言。”
他甚至还在想她会找什么样的情人。
埋着的隐患终于爆发。
“原来你没有。”艾丽西亚原谅了他的笨拙,他总是体会不了女人的感受。
她嫉妒地说出都能理解,她是怎么用那么平淡,冰冷的语气说出来的。
他像是满脑子只有那事的人吗
卡文迪许复杂极了。
他生气不起来,反而很难受。
艾丽西亚很困惑,她不懂她堂兄想要什么。
“是啊。”他点着头,他一向是个很骄傲的人,长睫衬着红了的眼梢。
“艾丽西亚,我很恶劣。对,我就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我就是这么低俗的人。”
他说着反话。
不是因为爱你。
他被伤到了。
觉得心跟莫斯科一样被焚毁了。
鲸木整理
我不再自欺欺人了。
你厌烦我,那我走远点。
他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口。
有礼地点着头,保留着绅士风度,“我不打扰你了,堂妹。”
等回到伦敦后,我们就像约定的那样,我再也不会烦你。
走了两步,他反应过来。我怎么能。
是他的原因,她多年轻,什么也不懂。为什么求婚前他会说那样的话。
艾丽西亚看着她堂兄折返回来。他一个人上演了一场无声的戏剧。
“对不起。”他跟她和着好。
“我没拥有过别人,我只爱过你。”
她的手贴着他的脸。
他第一次在日常生活中说爱,他发现这个,好像没那么难以启口了。
只吻过你,和你有过亲密。
我才不想要我们自由不受拘束能有情人,我只想要有你。
艾丽西亚看着他红了的眼圈。
他没人喜欢,他好可怜。
那她喜欢他吧。
他是第一次爱人。
所以笨一点也能理解。
跟很多新人一样,在一起后会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有很多的矛盾。
他们婚后的第一次争吵,就这么结束了。威廉。卡文迪许还为他单方面的争执羞愧。
艾丽西亚总是很稳定,他都不懂她在想什么。
……
夜里,艾丽西亚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妈妈,
我的丈夫,或者说威廉,他总是说爱我,每到这时候,我就不知道怎么回应。”
艾丽西亚是做不到随口说我爱你的。
她深思熟虑,对什么都有研究的兴致和看法。
她对之前的犹豫,变成了,卡文迪许好像比她更混乱,那她就不介意自己的变化了。
她已经找不到之前那个堂兄的影子了,做什么都胸有成竹,充满自信。
总结一下,就是艾丽西亚喜欢他的脆弱面,对他情绪的波动越来越感兴趣。
……
威廉。卡文迪许想着。
她聪明又迟钝,任性又妄为,脾气却会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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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做什么跟她道歉。
艾丽西亚,只是喜欢他的身体和服务。她不爱他,换一个人也行,不是因为他。
所以她才能说出那样冷酷的话。
……
艾丽西亚更加乐于观察他,他眼下有乌青,他没睡着。
他看上去真憔悴,但还是好看。
他都没梳理好那头黑发,领结还是昨天的样式。她堂兄的领结系法从来不重样。
艾丽西亚看着这些细节,觉得很有意思。
我要以艾丽西亚喜欢的方式,而不是我喜欢的方式。
虽然这么久,他都摸不清她喜欢什么。
他们在长廊狭路相逢。
伦敦每季度的风尚都不同,即使战争时期,从巴黎那传来的款式仍源源不断。
比如今年的裙子缩短了,再也不流行长拖尾,罗马式的仕女发式,被希腊式的俏皮鬈发替代。
她好漂亮。裹着红色的披肩,露出秀美的脖颈。
他记起她的尺寸,有了些许变化,她正开始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他怔怔地瞧着她。
艾丽西亚袖着手,她打着招呼,她第一次在他穿着整齐时好好看他。
“早上好。”
他比她想象的要年轻,尤其在这一身浅棕礼服的衬托下,平时的锋芒收敛许多。
他保持着适当有礼的距离,作为丈夫和她信任的堂兄,就跟求婚时承诺的那样,永远不会拘束。
艾丽西亚看不出他在生气,她不在乎他。
卡文迪许垂着眼眸。
突然听见艾丽西亚说,“早安吻!”
他抬起头,没有反应过来。
她过来,在唇角上贴了一下,随即离开。
他摸着,看了看。
真是怪异,她又不讨厌他了。
卡文迪许很迷茫,他还没习惯。
……
艾丽西亚没有因昨晚不快,反而,她对他更生出了一种别样的兴趣。
如果他见过她解剖一只兔子,或者在打猎后从靴子里抽出短刀给狐狸剥皮。
他就知道这种眼神从哪里来。
他应该见过,只是当时没太注意。
她想把他从内到外解剖一遍,看看她堂兄与她极大的不同。
艾丽西亚意识到,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餐桌上,他问她今天要不要泛舟,还是想骑马,或者是坐车兜风。
这么多天,他们把能做的活动都做遍了。
也是该回伦敦了。
这边的村庄还会有场丰收的舞会。加上狂欢节,有火把表演,吉普赛人。
艾丽西亚表示着都可以。
他想让她开心,但她总是这样做什么都行。
……
他把她扶上了那叶小舟,他再坐上来时翘了一下,拿着桨两个人脱离了湖边。
他一个人划着,艾丽西亚看着湖边的风景。
他们要从这边要那边。
后面他也不干了,他躺在她的膝上,两个人慢悠悠地晃荡着。
两人都没提回伦敦后要做什么,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静谧时刻。
“我记得你去过湖区旅行,艾丽西亚。”
他合着眼,这几天的大起大落后,她做什么他都不意外了。
他只想陪着她。
因为战争不能去国外旅行,英国国内的许多景点被开发出来。
湖区在西北部,有着绝美的山脉和湖泊。秋天的时候满是红黄的枫叶,倒映在明镜的湖泊上。
隐居在那里的湖畔派诗人,欣赏着自然风光,写出了一首首浪漫的诗篇。
艾丽西亚祖母去世后,去湖区那边小住散心了一会,身边跟着家庭教师和保姆,还有女监护。
他正逢假期,终于成年,享受着这之后的自由,耐心陪伴着她。
他的外交之行,以一种很闹剧的方式收尾。
回来后,就专心竞选起德比郡的议员,进入下议院需要成年,这是一项家族传统。
他们回忆着那次旅行。
大概旅行途中的两人也没想到,五年后会结婚。
艾丽西亚那次画了很多画。后来他往北去了苏格兰,她回了德比郡,他们大概一年没有见过。
“卡文迪许,你经常说的爱是什么意思!”
他怔了一下,他没想过。
是啊,他自然地就说出了他爱她。
“爱,大概就是想永远陪伴着一个人。”他对此居然说不出任何华丽的言辞。
“是这样吗!”
“对。”
艾丽西亚想了想,她数着,“我想永远陪着外祖父,爸爸妈妈,我爱他们。”
他点着头,想牵上她搭在船边的手。没指望听到自己的名字。
但艾丽西亚知道,他们会跟祖父母一样去世。
那时候,他会陪着她吗她拧着眉,突然明白了婚姻的意义。
她垂头看着他,看他在偷偷拉她的手。
她装作没看到。
“你在笑什么!”
艾丽西亚注意到她堂兄格外昳丽的笑容。
“我突然想这个小舟会不会沉下去。”
他脱口而出。
“就像伊莲那样吗!”
艾丽西亚好奇地问着。伊莲得不到兰斯洛特的爱伤心而死,死后遗体被放在船上,左手将情书攥在胸口,右手拿着百合花。
“嗯。”
那样他们就能死在一块了。
卡文迪许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行,艾丽西亚得活得更久一点。
幸好她不爱他,不会太伤心。
他悄悄勾了勾她的小指,就像做了个约定。
……
晚上他们看着星星。
艾丽西亚在窗边,用着天文望远镜。她给他讲着那一个个星云和星座,可惜这个直径不够大,看不到天王星。
“有许多行星围着它转动。”她轻轻地说。
但她还是按着星云表上的做了些记录,他担任着她的助手,帮助标记。
他啃了一沓书,才能胜任这项工作。
所幸他学过法律,这点不算什么。
他们度过了这一晚上。
他已经很久没想过,他多久没陪过她睡了。
不需要这些,也许,他们能像婚前那样相处。
反正蜜月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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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西亚的心不是冰块,而是一颗剔透的水晶,他小心地捧着,不敢哈气,生怕蒙上水雾。
她哼着歌剧的调调,因为今晚的观测,变得很愉悦,她罗列着回伦敦后要看的戏剧。
她踮起脚尖转了个圈。
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们从小要跟着舞蹈教师学舞蹈,身姿舞步到节奏,记住地板上粉笔的痕迹。
艾丽西亚学的很快,记性很好,她都不用在扇子上打小抄。
舞蹈是社交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保守的英国还在跳乡村舞,四方舞也只是今年刚引进。
别说欧陆流行的华尔兹,波尔卡了,因为一对一从不交换舞伴,被视为伤风败俗。
他拉着艾丽西亚的手,充当着搭档的作用,他们跳着最常见的那一支英国乡村舞。
堂兄妹,家庭晚会上还能跳跳舞,跳着玩,公共场合和私人聚会上就要避嫌了。
订婚后,更是不能跳舞跳得太多,舞蹈是给未婚男女留的社交机会。
他陪她跳着,踩着拍子。
两个人手拉着手转着圈,她换了支苏格兰的里尔舞,挽着手这边笑着跳到了那边。
艾丽西亚的母亲是一半苏格兰人,她流有这部分的血脉。
他去爱丁堡大学读书时,游览着苏格兰高地的荒原峡湾,他就想起了她。
不知不觉,艾丽西亚已经在他生活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他没敢想,没她会是什么样,孤独,没有人能理解那种落寞。
他们会说你都拥有一切了,为什么还是不满足。
但他现在,拥有了她。
他在欧陆的那一趟,跳了不少华尔兹。他想去瑞典和俄罗斯旅行还有一方面。
他不仅能跟她讲他的经历,两人乘着雪橇,还能在社交场合,光明正大地揽着腰,挽着手跳着交际舞蹈。
“你想跳华尔兹吗艾丽西亚。”他鼓起勇气提起了请求。
她就像在圣坛那边,搭上了他的手。
他低头搂住她的腰,即使肌肤相亲那么多次,搁着衣裳,拢上纤细的腰肢时,仍然有些羞涩。
另一只手挽上她的。
和成排跳的乡村舞不同,太亲密了,只有彼此。
他们数着三拍子的舞步,他面带笑容,教着她跳着。
艾丽西亚是个很好的学生,她没踩过他的脚,她从他的手中离开,又回来。
他用掌心把她托住。华尔兹中的男伴,更多的是支持的作用。
他抿着嘴唇。
如果他和艾丽西亚在舞会上遇见是什么样
她和他一般的年纪。
然后他们就恋爱,他向她提出请求,再和她的父亲在书房里谈话。
这才是正常的流程。
他们会在蜜月期磨合,有很多无伤大雅的吵吵闹闹,她会面带笑容,坐着他的马车,拿着手中帽带飞扬的草帽。
……
他们从阳台跳到客厅,转着一圈圈。
在长廊的光影中,裙摆和鞋靴流动。
他跟她道晚安,“是啊,没人能比你学的更快了。”
她喜欢被夸奖,样样都做得优秀。
“做个好梦,最最亲爱的艾丽西亚。”
他们,这也算恋爱吧。
就像写信时,MyDearestAlicia,只是个亲密的称呼,在中间加上逗号。
MyDearest,Alicia.
则是我的爱人,艾丽西亚。
只适用于情人间的通信。
他给她写的信开头,慢慢地转变了这个称呼,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露出微笑。
“晚安。”
她拉着他的衣角,她高高的发髻和戴着的发链,闪烁着光芒。
她慢慢从单纯的少女白裙服饰,换成了已婚夫人的那种,红色的丝绒,系着黑腰带。
端庄优雅,平时夹杂着穿着。
这让她一会像个女孩,一会又像个女人。
他以为她要给他个晚安吻。
她却用种毋庸置疑的语气,“你今晚过来。”
“什么!”
“跟我睡。”
她手臂上的金质臂钏,嵌着祖母绿,有点硌人,在家中不用戴上小羊皮手套,他们刚才直接手拉的手跳的舞。
昏暗下,一切感官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她蹭蹭他的唇角,“晚安。”
第23章观察
威廉。卡文迪许已经心死好几天了,接受了自己作为丈夫和兄长的角色。
只是没想到艾丽西亚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忐忑地赴了这场约会。
对着镜子研究他够不够好看,倒腾了下头发,咬了咬让嘴唇显得红润了点。
站在屋前,推开了门。
艾丽西亚换好了睡裙,每一条花边都绲的细致。
她合上了书,抬眼看他。
她在读《圣经》。
他过来,得到允许坐到床上,他比新婚夜还要拘谨。
“艾丽西亚。”
“单数日。”她提醒了日期,“按照约定,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睡。”
噢,卡文迪许都忘了那次商讨时的请求。
原来是这样。他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的。
在她的注视下,他解着衣裳,一件件在床头放好。最后脱掉袜子,她给他让了一边。
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披着一头闪亮的金发。面孔皎洁,身上满是青春洋溢的气息。
他能想象到她身上的温度。
他只穿了衬衫,拿起条毯子盖好。
艾丽西亚觉得她堂兄像精密的仪器,要上发条的钟,错了一晚上没去,就变得奇怪。
他既没笑,也没吻她。
她盯着他,他混乱中只能看到她略尖的眼梢,和弓形的上唇,玫瑰蓓蕾似的。
艾丽西亚拿起日记,她不像那几天一样,觉得他烦了。
他给她削羽毛笔,拿着写字板和吸墨纸,看着她的手腕和脖颈。
突然懂了艾丽西亚说他的无所事事。
她问他有没有备好回伦敦的马车,清点要带的东西装箱,他则恍惚,她永远不会爱上他了。
“威廉!”
她叫着他,他没反应过来,出着神,他拼命地想,他从来没关注过的订婚前的协定。
比如她说——
什么
=请.收.藏<ahref="http://m.00wxc.com"target="_blank">[零零文学城]</a><ahref="http://www.00wxc.com"target="_blank">00文学城</a>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艾丽西亚看着他,“中途我们在驿站停一下,或者说骑马到驿站,再换车回去。结婚礼服要带着一起,我答应了给人展示。”
因为回家她再叫卡文迪许,不是很能分开,她父亲是卡文迪许,堂叔也是。
每一代德文郡公爵都叫威廉,这就更难区分了。
“你叫我什么”他的沮丧一扫而光,他的眼神发亮。
“威廉。怎么,你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凑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你看,坏了的钟又好了。
“回去后,我们还要进宫觐见。”艾丽西亚蘸蘸墨水。
新婚夫妻入宫觐见是一项传统,国王乔治三世疯癫住在别宫,摄政王和王妃关系很差,所以宫中的女主人还是夏洛特王后。
她上了年纪,是她母亲的教母。
“你能再叫一声吗!”
他想起搂住她腰肢的温度。他想抱她,又怕她跟他生气。
他的笑容止不住。
她没理他。
“好,是那身象牙白的吗放心,我一定穿蓝色的宫装,还有佩剑。”
他其实很好奇她在日记里写他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他支着下巴望着她。
他今天好笨,他是怎么了。艾丽西亚更喜欢小狗的模样,他闹哄哄地亲她腿,摸她的手心。
为什么几天不这样,他就变了样。
艾丽西亚写完了日记,拿过信看了看。
公爵夫人的笔迹写明,
“我亲爱的女儿,如果他说我爱你,你可以适当地回一句我知道,这是一项礼貌性的回复。”
她看完后抬眼,在等他开口。
怎么了
她今天的睡前活动,结束的这么快吗
卡文迪许在想自己哪里不对。他确认了他的衬衫洁净,他没做任何不规矩的事。
除了给她的金发编辫子。
他松开后,恢复原样。
她托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下。
她父母的长相都很出众,她结合了双方的优点,看自己和看爸妈久了,对美的标准就变得更高。
艾丽西亚在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之前,从来没发现,她堂兄原来这么出挑。
她亲着他,遇到阻碍,碰到紧闭的牙关。
看见他错愕的神情,红色一直弥漫到耳畔。
就这样讶然地勾到了舌尖,他下意识回应着,脸上的表情还没转变。
但很快,她松开了,逃走了。
卡文迪许内心起起落落。
她吻他她又走了
他停在那,手悬在半空。
艾丽西亚在那,眼睫半遮,她准备以后再实验,她堂兄不愿意多说了。
他抓住她的手,“艾丽西亚。”
他哑着嗓子,不知道说什么。
艾丽西亚看着那只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畔带着薄茧。
他的眼神像是在说,我该做什么。
她突然想掌控他,那样才能从容地接受欲望。
艾丽西亚支着身,坐起来。
“你每次都说想取悦我。”
“对。”他想到荒唐的那几次。
她想要这样吗还是——
他描摹她的眉眼,每次肉。体上的亲近后,是现实中更多的冷淡。
“你做这些时开心吗!”
“开心。”他只能承认。那时她就偎在他的怀里,就像是完全属于他。
“那你取悦你自己吧。”她观察着。
“你上次说过的,我要看。”
他睁大眼。
他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
“你看过我的了,我没看过你的。”
“不——”他嘴唇翕动着,“这很肮脏。”
这会脏了她的眼睛。
“但你前几天说过,这不可耻。”
他要证明他的话。
他颤抖着,她挑开毯子。
她看着那双白皙的手,他喜欢玩枪,拔出马刀,摘掉手套,做出邀请的姿势。
她以一个观赏者的姿态,闲适地靠着。
她看着他合着的眼睫,自暴自弃的模样。
……
她观察着他的反应,找到了一丝乐趣。
她喜欢事物按照自己的规律发展。
她作为旁观者,能看到许多。
“我平时也是这样吗!”
她看着他动情的面容,额角的汗珠,还有——
他要哭了。
她心里多了一种特别的愉悦。
“艾丽西亚,你能别看我吗!”
他偏过头,她看得更仔细了。
她叫他威廉时,他又过来,蓝色的眼眸。
他没其他的举动,只是昂着头求她吻他。他的气息紊乱,滚烫,要亲吻的嘴唇被她躲开。
他握住她的手,她允许他亲了亲手腕,炙热的吻,印着薄软的肌肤,轻柔地啃咬。
艾丽西亚接受了,原来人被欲望支配,没那么丑陋,反而有点脆弱可怜。
他的目光中,好像在渴求另一种东西。
她的指尖划过,要给他脱掉衬衫,他抗议着,然后只能,剩下干净的身躯。
他最后的毯子也被她剥夺。
他整个人都要被她毁了。
“艾丽西亚。我真讨厌你。”他好想吻她。
但是——
她身上温热的,冒着热气,到了他的怀里,她仰着头看他,循着下巴的吻。
她等着他落眼泪。他眼睛这么红了,还不想哭。
他觉得被她抛弃了,但她的拥抱又捡回了他。
他们的身体相贴,她的长发遮盖住了他的身体。
她懒懒地搂着他的脖子。
只亲了几秒,就关注了其他。
她摸着他的身体,顺着脊椎骨,给他讲每根骨头的学名。
她好奇地学着他每次的动作。
她嘴唇掠过的地方,都让他觉得全身心的欢喜和战栗。
他想他完了,但就这么下去吧。
……
“你怎么了。”她指背碰了碰他的脸颊。
卡文迪许茫然地看着一边,他变脏了。
他抽了下鼻子。
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艾丽西亚,我们得谈谈——”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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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到她少有的笑容,被那头灿烂的金发簇拥着。
她好像很喜欢。
无关风月
他蹙着眉,她指腹摸了摸眼梢。
他不懂艾丽西亚。
总之,男人不能表现得像他刚才那样,脆弱,被人掌控。
他想起开,被她压住。
她俯在他的怀里,划着他的脸庞。
她突然说,“去洗干净,你可以留到凌晨。”
她拒绝他抱她,她一边觉得他手脏,一边又怜爱地揉他头发。
他上次在最情真意切的时候说,
“艾丽西亚,我们是蜜月期。睡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她拒绝了,他恳求了很多次,她都拒绝了。
但现在,她默认他留到了凌晨。
卡文迪许想不明白。
他回来后,看她趴在床上,翘着小腿看书。裙摆下落堆起,肤质莹莹。
她指使他睡在那边,她靠在他的怀里,让他给她读书。
是今年出版的格林童话,他念着德语原版,收录着德国的民间口头故事。
他给她念睡美人,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他吻了她额头一下,说,“我爱你。”
他原谅艾丽西亚了。她做什么他都责怪不起来。
“我知道。”她轻轻地说。
他一怔,“你知道吗!”
她终于理解他了。
虽然他不知道啊出于哪的原因。
综合了一下,大概是他懂事了,没粘着她。
以及……听她的话卡文迪许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童话书。
艾丽西亚的一大难题得到了解决。
她之前的困惑,来自于不理解,给不了她堂兄想要的东西。
她发现这句“我知道”,能应对一切。
他们相拥而眠。
……
他起的很早,他没吵醒她。蜜月期他们俩的作息颠倒过来,他醒的比以往都早。
她知道他爱她。
他小心地拨出金发,把她搭在他身上的腿挪开,他看着她带着细碎绒毛的面庞。
看了很久。
……
她终于起来了,他在门口,看她穿着带雪尼尔刺绣的衣裙。
她的每一件裙子他都认识。她的蜜月期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样。
他等候着她,但看到光裸的脊背后,移开了眼。
到早餐室后,因为夜晚的昏了头,他都不好意思看她。
他脸很红,他被艾丽西亚给看光了。他的什么脸面,都在她面前不复存在了。
他想靠近她,又顾于自己的羞耻心和自尊心。
“这样会很累吗!”
艾丽西亚吃着小牛肉,问了出来。
她的本子上,已经辟出了一处,是对她堂兄,或者说丈夫的观察日记。
她对他细致入微。
第24章学习
“没有。”他看上去有那么糟吗
卡文迪许出口否认。
虽然在艾丽西亚醒来前,他绕着湖边转了三圈,思索他们俩的关系。
发展到了一种奇怪的地步。
他没想明白,但他记得她说她知道,他爱她。
艾丽西亚点点头,在观察了他的面貌后,确认这对他的健康没有影响。
精神上,就说不准了。
饭后她要玩手枪,他递给她胡桃木镶银的那一把。
艾丽西亚以熟练的动作,填弹,倒上火药,打开火镰夹,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双手握得稳稳,瞄准了靶心。
“砰”地一声,差一点正中。
卡文迪许恢复了戏谑的模样,鼓着掌,“Brava,堂妹。你这样玩枪的好手,不去决斗可惜了。你能让所有人闻风丧胆。”
“你没调校好准星。”
艾丽西亚判断着,蹙了下眉。
“这不一样,我是左撇子。”卡文迪许拿过来,流程复原了一遍,左手持住,自信满满。
燧石击发下,铅弹击中,更歪了。
“天啊,这是怎么了”他不可思议。
艾丽西亚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
卡文迪许低头研究着,看着前端,“噢,装反了。一定是弗朗西斯那小子。”
他认了出来。
“艾丽西亚!”他追了上去。
他每次都这样追逐着。
艾丽西亚想她应该带自己的手枪,不要对她堂兄抱有太多期待。
……
“艾丽西亚,堂妹,亲爱的,天使。”
他叫着各种称谓。
艾丽西亚抬起头,她在写要带回去东西的清单。她这一个月收获颇丰,捡了不少矿石和植物标本,做了三大本期刊的题目,看完了一堆报纸杂志,还有二十本新书。
至于卡文迪许,她想不到他做什么了。
“什么,有话快说。”
“你昨晚,在我说‘我爱你’后的那句话。”
卡文迪许玩着她垂下的发辫。
他试图让她回忆起来,而不止步于床帷之间。
“我知道”艾丽西亚不费工夫想了起来。
他满怀期待。
“是这样。”她继续写起来。
他露出笑容。
“所以你可以不用再说了。”
艾丽西亚觉得每次都回同一句话好无聊。
卡文迪许的心情还好。
艾丽西亚这样才正常,她要是突然变了,他都有点不适应了。
……
“你在做什么”她问他。
画好的纹章被反复修改后,终于敲定。
他干起了另外一件事。
艾丽西亚说着,坐起来看着。她很懒散,习惯下巴搭在人肩膀上。
是一份正在被起草的文件。
她捏起来看了看扉页。
“克利福德男爵爵位的分割转让!”
艾丽西亚念了出来。
克利福德男爵是伯林顿伯爵的附属爵位。
上一代的伯林顿伯爵只有独生女,男爵爵位传给了他们共同的高祖母夏洛特。博伊尔女士,伯爵爵位断代。
卡文迪许的祖父,与其说是继承了曾外祖的爵位,不如说是被议会审批通过后加封,使得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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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从堂兄那里买下了德文郡公爵府附近的伯林顿大厦。
他得到的反而是未婚叔叔们的财产和议会席位。
因此,克利福德男爵的称号,仍然属于艾丽西亚的父亲,德文郡公爵。
她作为独生女,完全可以拥有这一头衔,而不是和德文郡公爵一起传给堂兄。
但往往只能在父亲死后,单独拎出来加封的话,所需手续繁琐,需要上议院的投票决议,再由国王,或者说目前的摄政王批准。
公爵夫妇俩给她铺路了十几年,和王室打好关系联系紧密,还有和各个大贵族都有交际。
“克利福德女男爵,好听吗!”
卡文迪许本身没有封号,他祖父父亲都还在世,连个勋爵的荣誉称呼都没有。
他只能被称为“Sir”而非“Lord”。
他一向不在意,反而为这特别的说法骄傲,和千篇一律的某某勋爵可不一样。
可现在他结婚了。这是婚前商议协议中的一条。
艾丽西亚作为公爵女儿,即使是“Lady”,按照法律不算贵族,有了女男爵头衔就不一样,这能给她贵族的特权,免于因债务进监狱,和在法庭上被审判。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此外也能给她一些身份上的优先性。
还有最重要的财产权的保障,普通法不赋予已婚女性财产权,衡平法可以,但如果法定继承人想争夺,完全能打上漫长的官司。
考虑到她成为寡妇和无子的可能,就更严峻了。
卡文迪许全程参与了关于她婚前协定的商议。
他们的结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不敢想象其他家族,再怎么交际良好,都会对她要继承的那一大笔财产心动。
她外祖父,斯塔福德侯爵的财富被认为是不可估量,她还有外祖母那边足足150万亩的苏格兰土地。
“我会继承妈妈的萨瑟兰女伯爵爵位。”艾丽西亚看着。
“我知道,但你现在先当下女男爵吧。”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责任从她父亲的手上,交到了她堂兄,或者说她丈夫身上。
他写完了草案,对于有着丰富经验的他来说,不算什么。
就等着回伦敦后,逐步开展,现在是休会期,但到十二月份,就要热闹起来了。
“狩猎季你准备去哪!”
休会期的秋季,贵族们都回了乡下的庄园。所以他们结婚的时候,伦敦都有点冷清。
贵族婚礼讲究隐私性,不会邀请多少来宾,只有家人出席。影响不算太大。
这三个月,被称为狩猎季,最适合在庄园一群人打猎,互相交际。
贵族小姐夫人们很少参与打猎,像艾丽西亚这样是意外。
“商量好了去索尔兹伯里侯爵那。”
他们的宅邸位于赫特福德郡的哈特菲尔德。是塞西尔家族两支中,著名的罗伯特。塞西尔的后裔。
那位侯爵夫人,唐郡侯爵的女儿,特立独行,年轻时也是打猎的一大好手。
不少贵族都被受邀去往这次由索尔兹伯里夫人操办的狩猎会。
索尔兹伯里侯爵是托利党,摄政王和他最新的情妇,赫德福德侯爵夫人,也会出席。
后者作为托利党人,对他很有影响力。有来往的必要。
“不过我打算先陪陪曾祖母。”
她祖母的母亲,老斯宾塞伯爵夫人,身体已经每况愈下,眼睛逐渐看不太清。
“艾丽西亚——”
“我了解的,堂兄,人总是要失去的。”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祖父母过世时,他都陪在她的身边。尤其老德文郡夫人过世的那次,他硬着头皮编出了人死后是会变成星星的,所以她在天上看着你呢,阿莉。
他一向不会哄小孩。
艾丽西亚十一岁,冷静地告诉她堂兄,星星只是能被发现,被观测到的,人的灵魂不会变成,但她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他们亲了一下。
卡文迪许想了想说,“我应该是能活很久的,艾丽西亚。”
他不确定,人们普遍认为女性要比男性多活十年,法律中对寡妇产的规定就是,丈夫死后,她当年结婚带来的嫁妆,继承人要分十年付清。
就像五万英镑,一年能得到五千英镑津贴。
艾丽西亚结婚时带过来的部分,是象征性的十万英镑。
原本只准备了六万镑,她外祖父又加了一笔。
卡文迪许胡思乱想着,他比她大九岁,所以,他会比她少活那么多年
也挺好。
“嗯,我相信你。”
艾丽西亚像他一样,摸他的脖子,对领结绑住的部分很不满。
他们结束了这么莫名其妙的对话。
……
晚上她继续想着那几道微积分难题,他在边上看。
鲸木整理
“我可以试试。”艾丽西亚投来质疑的目光。
“别不相信我,我努力学过。”
如果他不是去了爱丁堡大学,就会像很多辉格党人家庭一样,进入剑桥,毕业考试会有数学。
他对这方面还是很自信,他也学过最新的微积分,为了艾丽西亚。
他写下开头,然后推演中,眉头蹙的越来越深,
“这是什么东西!”
“你真是够了,威廉。乔治。”艾丽西亚拿过去,圈出上面的一块,“从这里就错了。”
她有了思路,低头继续算着。
“我不笨的,我三天能背完十本卷宗。”长子继承人不用像他这样学很多,做很多事。
卡文迪许托着下巴。
他能觉出,艾丽西亚对他嫌弃的眼神中,一半是不靠谱,一半是不太聪明。
“你为什么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他有语言天赋,口才,记忆力和表演能力。他适合去辩论,去演讲,去外交,去演戏剧。
不适合做数学题。
“因为我想了解你。”他蹭着她的脸庞。
就像他记了满满一大本的笔记,涉及天文地理,他出国时都没忘给艾丽西亚买地图寄过去,虽然市面上有的自然不准确,这是军事机密。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艾丽西亚靠在他的身上,脱了鞋。
“是啊。”他同意着。
卡文迪许看着墙上贝母镶嵌的时钟,突然发现,他跟艾丽西亚一样,也不会爱人。
……
她不是标准的淑女,只是会装成这样,她的礼仪举止挑不出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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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跟往常一样,放在了腿上。
她抬眼间抵到了,并不移开。
注视着他,观察。
隔着纱质,轻轻漫不经心的摩挲。
他想离开,她的眼神制止了他。
她接受了他溢出的欲望,并用此控制他。
她把他当成了研究对象。她是个女人,他是个男人,他是她在父亲之外唯一能接触到,一起生活的男人。
艾丽西亚是个恶劣的人,他早该想到。
但是,这没什么不对。
因为他曾经也试图如此。只是她反过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稳着气息,想握住她的小腿,又停下。
“你也这么对我。”
她用了力度,但又轻飘飘移开了。
“你们会被这个掌握吗!”
“是的。”他看向一边,“这是一种动物性的本能,在某一个时刻开始,就突然——”
他吸了口气,吐了出来,“操控了你。”
从少年时候开始,他们好斗,鲁莽,精力无处释放。
“我一直在作斗争。”
“是这样吗”艾丽西亚看着他。
第25章沉沦
“是啊。”卡文迪许握住她的脚踝,“要把多余精力释放在其他活动中。”
“我们做许多运动。射击,击剑,马术——”
他停住,“艾丽西亚。”
她不听话,还是要逗弄他,可是她的眼中没有柔情,只有观赏。
但他为什么,他被她勾起了完全的渴望。
“所以你打架斗殴!”
他想她再碰他。
“哪有!”
好吧,想了想是这样。他恶名远扬,他是那种最好事,最不好惹的贵族子弟一员。
从大学毕业后,开始注重脸面收敛很多。
他声音急促。
“我感觉我快疯了。”他哑着嗓子。
他发现了,她在玩弄他。
她还这么冷漠。
艾丽西亚停住。她看够了她堂兄的脸色变化。
她过来,他自然地昂起头。
她摸了摸他脸,在嘴唇蜻蜓点水了一下。
“多少天了,我们没同房。”
卡文迪许看着她,一时没懂得在说什么。
他回过神,“我不记得,一周。”
“和之前比有什么变化!”
艾丽西亚继续她的观察报告。
他想吻她,被她挡住。
大概是食髓知味,一开始就止不住,渴望,憧憬,依恋,幻想。
他告诉了她。
“这多久能结束!”
艾丽西亚想到了姑姑说的三个月。
“我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
如果永远不会呢。
她捏着他的下巴。
“你变了好多,堂兄。”
卡文迪许好久没听她这么叫过了。
她的手轻轻放上,他被逼到了沙发一角。
卡文迪许扯松了领结,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艾丽西亚垂眸,指尖碰上那一排纽扣。
示意着让他来。
卡文迪许用尽最后的意志抗拒着,“在这里不行。”
“艾丽西亚。”他平复着,虽然他们离得那么近。
再重复一下昨晚的流程,他感觉他精神要崩溃了。
在这里不行,意思在其他地方可以。
“你在想什么!”
不是他认为的那样吗
他脸上带着红晕,她坐在了他的身上,递来了舌尖。
卡文迪许抓到救命稻草似的。
“你原来不想我那样。”他好受多了。
他就按照她命令的,他看得懂她的每道指使。
糊里糊涂地摸开了银质的扣子。
然后,他的眼眸骤然睁大,停住。
“不。”她的手心要更柔软,他最喜欢亲吻的地方,现在却——
他要逃掉,拒绝。
“不许动。”她托着他的脸。
她的眼睛始终看着他,他躲避着她的目光。
“看着我。”他跟那次一样,干脆地过来吻着她。
她想说什么,全被他的吻淹没。
“这叫什么”艾丽西亚没放过他,以务实的态度探究着。
他战栗着,轻轻喘息着,“我不知道,见鬼吧,管它是什么。”
“艾丽西亚,艾丽西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在她面前丑态百出,她就是喜欢玩弄他!
他把她压在沙发上,扣住手腕,索吻着。
深深地吻着,他伪装的温柔褪去,身上更多的是男人的特质和压迫。
艾丽西亚亮着眼睛。
她又发现了他的另一面。
“对不起。”他埋在她的肩头。
他刚才就像一种强迫。他看着她脖颈的红印,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用多少力气,就掌握了他的欲望。
他看似主动强势,可仍被她掌控着,就像一张柔软无形的网。
“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他恳求着。
她的手过来,揽住他吻着。
算了,还是就这么对他吧。
他在他妻子面前流露了最肮脏最本性的那一面,跟平时的房事不同,只是他一个人的。
由此显得更加难堪。
他的领结被扯下,他衣衫凌乱。
她嘴角是奇异的弧度。
她把他丢了下去。
“和昨晚有什么不同吗”艾丽西亚做着她的对照。
他说不出话,只得报复性地吻她的肩膀。
他想也对她那样,可这不好。
他们现在这么混乱,太不道德了。
但是——
她的腿勾上他的。
她的眼眸比他要圆点,“你平时是碰的哪里!”
她大概已经弄清楚了男人的部分,她很聪明。
“艾丽西亚。”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不容拒绝。
……
他告诉了她,他没想过他们会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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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西亚了解后,行动起来。
她有种果断,这变成了,他亲眼看着她。
他的天使在做什么。
卡文迪许失神地望着她,从脖颈到肩颈蔓延的一片。
她埋在他的身侧,咬着他的喉结。
他抽了口气。
这时他反而冷静下来了。
“要我来吗”她摇摇头。
之前的羞耻感退却不少,潮水一样。
她大概明白了欲望的成因,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别人带来的。
艾丽西亚面对不了解的事物,第一反应就是要弄个明白,不是听说,而是亲身试验。
卡文迪许第一次认识到,他的妻子不能以常人的标准看待。
她喜欢那种愉悦的感觉,当她自己掌握后,她意识到,她不需要他了。
于是她踹掉了他。
“双数日。”他被拒之门外。
卡文迪许想着,她玩弄了他,他要被她毁了,但他不讨厌。
他只是害怕被玩够的那一天。
……
白天的时候,艾丽西亚模样没什么不适,反而是他不敢直视她。
她坐在床沿,她有白天擦澡的习惯。她的睡衣耷拉着,露出肩膀。
“我的手指没什么茧子,跟你的不太像。”
卡文迪许知道她指的什么。
“艾丽西亚!”
她发现他对她还有点用处。她喜欢他的唇舌。
艾丽西亚歪着头。
……
两人享受了几天温存。
艾丽西亚有时会突然过来吻他,她对他很亲近,满怀依恋。
她让他给她梳头,穿长袜,她看着他系着她的衣裙,指节抚上她的肌肤。
她弹钢琴,他凑到身边,一下下合奏拢住手。
她习惯了他怀里的温热,手足不至于冰凉。
每天散步,他们去骑马,回来后,他笑着把她抱下来。
她对他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她在发现欲望无害后,接受并直面了它。
她再也没提出那样的举动。
这让卡文迪许既松了口气,又怅然若失。
他埋下的那句,有的不算,起了效果。
他叫她“可丽饼”,看她脸红的模样。
他取悦着她。一半出于惶恐的心态,一半是占有欲。
他想,但不敢。只能这样实现。
那时候她就会动情。
……
他服侍着她,知道她懒得动,就更尽心尽力。
“你要拿这个嘴亲我”艾丽西亚推了推。
他脸绯红,停住。
不等她说,起来去漱了口。
回来一看,艾丽西亚正拥着毯子,睡着了。
他笑着上床,抱住她。闻着她那头金发温热的气息和一股芬芳。
他要和她睡到凌晨。
问起来就说他早就回房间去了。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他抱着她,喃喃地说,我爱你,艾丽西亚。
以前他从来不表达过我爱你,没叫过名字。
除了在床上。那时候他才敢借着这个,大胆一些。
现在说出这句话好像容易了许多。就像他每次都会说上很多。
……
在蜜月期的收尾阶段,卡文迪许就这么发现,艾丽西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接受他了。
就在她说完她知道他爱她之后。
她那天的模样,始终在他梦中浮现。
他看着她动情,想触碰,消失不见了。
他们这么热闹了几天,艾丽西亚才想起这次新婚的任务。
她做了判断,“这样生不出孩子吧!”
“不要想这个了。”他跟她十指相扣,“我才不想要孩子。”
他更喜欢她,他想象不到怀孕的那八个月他要怎么度过。
更想不到——
“你在想什么!”
她现在都乐于吻他。
……
他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突飞猛进。
他看着她荡秋千,裙摆荡漾。
“你别推了。”她偶尔会皱着眉,回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