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工,新方案消防设计,设施多出不是?造价翻了近一倍。”林晓培又找出不少问题。
“是有点多,我按规范提升一级从严设计的,再调整下吧。”阮青屿敷衍着。
第三天,阮青屿在工位上折腾一整天,直到下班时间,他才带着图纸直接找到阮院长,愁眉苦脸地,说方案先换个人来做。
“你怎么回事?”阮院长觉得奇怪,按他理解,凌泽的项目,阮青屿应该是进行得更顺利才是。
“说不上来。我头有点疼,乱乱的。”阮青屿嘀咕着:“我得回家睡一觉,现在图纸急,先找个谁补位下。”
阮青屿自己也觉得不太对,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估摸着大概是外出太久,水土不服,也许回家多吃几天吴老师的菜就好了。
“行吧,你先回去休息几天。”阮院长回答得干脆。
其实一开始他有点担心阮青屿,在香格里拉高反后,马上又去警局关一夜;后来看他从北京玩回来还挺开心,便没有多问。
现在他说头疼,阮院长二话不说,赶紧让人放假,他刚刚也收到林晓培的反馈,说这几天图纸进度没跟上,设计上出现的问题,有些匪夷所思。
于是,阮青屿开始自己入行后少有的空窗期,每天在家里抱着阮小橘,和吴老师聊天,微信里和凌泽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日子过得比神仙还惬意。
他没告诉凌泽自己最近都在消极怠工,设计本来就是一整个团队的事,可行性报告阶段,缺自己一个人,大差不差。
平躺好阵子后,有天,早上不到九点,阮青屿突然接到凌兆昆的电话,老人在电话那头,精神抖擞地问:“小阮啊,今天上海在L集团的S酒店方案汇报会,你怎么没有来?”
“凌董,早上好。我突然有点事,所以让我同事补位。”阮青屿说。
“你同事汇报得一般。”凌兆昆说:“山阴的地,还是要你自己来。”
56根
◎“金主爸爸,金主爸爸。”◎
阮青屿第一次被业主点名参与项目。
若是其他项目,他估计会激动血洒蓝图。但点名的人是凌兆昆,阮青屿就搞不清凌兆昆到底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设计理念,或者只是为了打败周家的傻小子,争口气。
与凌兆坤说完再见,凌泽的微信接踵而至。
A-LZ:怎么没来上海?
阮螃蟹:这阵子我没跟项目。
A-LZ:还以为今天可以见到你。
阮螃蟹:没诚意,等下次开会我们再见。
阮青屿回完微信,手机一丢,接着睡回笼觉,再醒已经是过了中午饭点,被阮院长的电话吵醒的。
阮院长就在家里,正吃饱饭坐一楼和他哥阮教授泡茶,懒得上楼,就打阮青屿手机。
阮青屿躺床上按开免提,抗诉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中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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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家阮院长在手机里只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句:头还疼吗?
第二句:明天能去上海出差吗?
第三句:你的午饭被我吃了,吴老师不在,你醒了自己能弄点吃的吗?
阮院长甚至不需要阮青屿回答,自顾自问完,便挂断电话,很显然,他默认所有问题都是肯定回复。
房间门外,有窸窣的挠门声,是阮小橘,阮青屿起床,把门开条缝,阮院长声如洪钟的嗓音就和阮小橘一起从门缝里挤进来。
“只要是姓凌,果然都喜欢你,阮螃蟹,刚刚林晓培电话来,说凌兆昆点名你要参加S酒店的方案汇报,明天去上海啊。”
“去,去,去!”
阮青屿二话不说立刻答应,方案汇报的事另提,去上海出差,还能见凌泽一面,也不错,凌泽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回复微信的速度也没之前快。
他躺回床抱着枕头开心,资本家既然提供公费恋爱的机会,肯定不能浪费。阮青屿立刻给凌泽发微信,汇报这天大的喜讯。
阮螃蟹:明天等我,晚上我们去迪士尼怎么样?
阮青屿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才收到凌泽的回复,两个字,没空。
是无情地拒绝。
阮青屿在手机表情包里翻来找去,选了个熊猫掀桌子的动图,发了过去。
两人交往有段时间,阮青屿发现凌泽是标准的工作狂,经常一整天从眼睛睁开就是开会,大陆的分部,欧洲总部,算上两边时差,经常是大晚上,还在视频会议个没完。
他想想,又发了条微信,他可是阮青屿,没有凌泽答应不了的事。
阮螃蟹:据说他们卫生间的马赛克小瓷砖贴得特漂亮,来去看看。
发送键刚按下,房间窗外便响起汽车喇叭声,短促一声,清脆响亮;中午的生活区安静得只剩蝉鸣,突如其来的鸣笛,吓了阮青屿一跳。
大中午还不到三点,谁这么没素质,阮青屿起身探头,发现自家花园门口,停了台崭新的MINICOPPER,橘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熟透的螃蟹。
熟悉的身影走出驾驶室,绕过车头,正抬头看着自己:“阿屿,下来开门。”
阮青屿站在窗前,瞪大眼,一动不动,午后的日光晃得他满眼是游走的光圈,凌泽立在这片光中又喊了一遍:“阿屿,开门。”
“来啦。”阮青屿回过神,冲出房间,蹬蹬地往楼下跑。
“急什么呢,小心滚下来。”阮院长听到阮青屿急促下楼声,训了句。
“你的金主爸爸来啦。”阮青屿回顶道。
他跑得太快,一转身往大门口去,说的话也跟含糊不清,阮院长和阮教授只听到半句。
你爸爸来啦。
“你爸爸?”阮院长问阮教授。
“也是你爸爸。”阮教授淡定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阮老先生已经去世多年,阮青屿说的又是谁?
“无法无天了,不上班也罢,还满口胡言,趁吴老师不在家,把孩子揍一顿?”阮教授提议。
“可以,你先。”阮院长表示同意:“别打手,业主还点名要他画图呢。”
等着挨揍的阮青屿,兴高采烈地穿过小花园,往阮院长的金主爸爸奔去。
金主爸爸站在花园外,今天还是正装,深灰西裤,靛蓝衬衫,滨城比上海热,他手上搭着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领口扣子松开好几个,大概是赶飞机的原因,发型也没那么整齐,刘海半往后笼,剩一半凌乱地落在额头。
阮青屿又看见滨城海边城中村一霸凌泽冲着自己笑,不过现在更精致斯文点。
他隔着花园围栏,用力搂上凌泽的脖子:“你回来啦。”
凌泽俯下身,拥住阮青屿的后背,蝴蝶骨覆在掌下,随着阮青屿手臂舒展,带着室内的凉气和月见草小花的香气。
阮螃蟹一句没诚意,自己立刻带着诚意从上海飞回滨城。
车子沿着海岸线往阮教授家开时,凌泽看到沙滩上迎风摇摆的黄色月见草小花。他想起第一次载阮青屿上学的那个下午,想起早上凌兆昆坐着轮椅,坚持参加上海S酒店定案会的情景。
落叶归根,阮青屿提过。
对凌兆昆来说H集团是他的根,所以在人生即将到尽头时,他依旧将所有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
对自己来说,也许阮青屿才是自己的根,而吴老师家是他能好好活着的沃土。
艳阳,热风,炙热的体温,凌泽收紧双臂,不想放开。
两人隔着铁栏,抱着傻笑。
“你俩,”阮院长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地冒出:“可以进房间再抱。”
阮院长站在玄关,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隔着铁围杆,抱得难舍难分;阮小橘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尝试着往花园偷溜。
“热吗?”阮院长又问。
何止是热,还会烫,铁围栏高度刚好到阮青屿腰上,隔着衣服烫得皮肤还有点疼。
但阮青屿没敢回话,松开手,给凌泽开门,马上转身,冲着阮小橘嚷句:“臭猫,你别想偷溜出门。”一个箭步,抱起阮小橘,跑进屋。
“阮院长。”凌泽跟在阮青屿身后,恭恭敬敬地喊道。
“凌泽,你今天不是在上海吗?”阮院长问,又看着随意停门口的小橘车,皱皱眉。
凌泽脑子转得飞快,他见阮青屿人都没跑影,便回答:“早上在的,我爸让我来看看阿屿为什么不参加上海方案汇报会。”
“哦,方案大差不大,谁汇报都一样。”阮院长回答:“老凌董有心了。”
“阿屿最近都没上班?”凌泽问道。
“嗯,他说他头疼。”阮院长实话实说,他见两人刚刚抱得亲密,估摸着凌泽多少也知道阮青屿车祸撞了脑袋的事。
“又闹失忆了?”凌泽接过阮院长递来的一次性拖鞋,在玄关低声问着。
“在公司没有,在家也没听吴老师说,最近挺稳定。”阮院长回答:“你也知道小屿这病?他自己说的?”
“我回国后,第一次遇到他,就犯病了。后来,我送他回家,吴老师和我说的。”凌泽说。
“就是看到你激动的吧。你不然晚点问问他,为什么不跟方案,他自己在我这里讲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阮院长随机应变:“你俩好兄弟,也许他能多说点。”
“好,我试试。”凌泽不动声色地扮演着好兄弟。
一老一小进了屋。阮教授看到凌泽很开心:“是凌泽啊,小屿和我说你爸爸来了,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呢。”
凌泽看了眼阮青屿,这都是什么称呼?
阮青屿一听,人都要晕过去:“爸,你别乱说,我没这么没说。”
“刚才你说的什么爸爸?”阮教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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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爸爸,金主爸爸。”阮青屿把阮小橘一丢,豁出去:“人家凌泽现在出钱盖酒店的大业主。”
“你给好好设计了吗?别浪费人家花的钱。”阮教授义正词严的,胳膊往凌泽拐。他不像吴老师,儿子宝贝得不行,阮青屿在家赋闲几天,阮教授总觉得年纪轻轻不应该。
“嗯,会的,会的。”阮青屿敷衍着,走进厨房找吃的。
吴老师准备的午饭已经被阮院长一扫而光,厨房里最简单的食物,只有泡面。
“凌泽,你吃午饭了吗?”阮青屿问:“我要冲泡面,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泡的不好吃。”凌泽说。
“你爱吃不吃。”阮青屿心情好,放松得口无遮拦:“二叔,要不你来煮,给金主表现下。”
“金主会被我毒死。”阮院长靠坐沙发里,两腿伸直,指指面前的空茶杯:“哥,茶没味道,换一泡。”
凌泽见阮院长指挥阮教授泡茶的样子,和阮青屿指挥自己的架势竟是七分相似,顿时觉得好笑:“我来煮吧,冰箱里有没有能用的?”
“小泽,多煮点,我也要吃。”阮教授说:“阮院长吃太快,我都没吃饱;他一人食量顶小屿俩。”
阮教授喊出凌泽的小名时,凌泽开冰箱的手轻抖了下,冰箱保鲜层吴老师整理得整整齐齐,食物分类摆放的位置和过去一模一样,凌泽闭着眼睛,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要吃炖蛋,炖个蛋吃。”阮青屿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
“好,再炒个饭?”冰箱里留一小碗隔夜的白米饭,是吴老师的习惯,以防阮青屿或者凌泽有时候临时从学校回来没东西吃。
“嗯嗯嗯。”阮青屿捣蒜般点头:“关键是,凌泽,你现在会做饭啦?你不是香菜和芫荽分不清的人吗?”
凌泽笑笑没回答,拿好食材进了厨房。
不到二十分钟,元贝炖蛋,虾仁青豆炒饭,冒着热气摆在了餐桌上。
“可以啊,小泽。”阮教授吃着炖蛋,赞不绝口:“你们做酒店的人,是都要练厨艺的吗?”
“没有的,但我有在厨房学了阵子。”凌泽一笔带过自己的中餐厅后厨经历,看着阮青屿埋头苦吃。
“阮院长,一起吃啊,我做了4人份炖蛋。”凌泽招呼着。
阮院长从不抗拒任何美食,一碗炖蛋下肚,他抹嘴道:“工作以外就跟过去一样,随小屿喊二叔就行,别见外。”
“二叔。S酒店就有劳你多费心。”凌泽笑道。
“好说,好说”
四人围着餐桌有说有笑的,炒饭,炖蛋很快就被吃个底朝天。
阮青屿和阮院长照例伸直腿,靠坐在椅子上享受人生,而凌泽和阮教授两人抢着盘子争着要去洗碗。
“活久见啊,二叔。”阮青屿喝着凌泽给自己做的冰茶,叨咕着:“还有人争着抢着要洗碗,人生过得太顺,给自己找点苦吃吗。”
话刚落音,玄关的门铃就响了。
阮青屿抱着冰茶,慢悠悠地走到玄关,打开门,头也不抬地说:“妈,凌泽回来了。”
大门就这么敞着,阮青屿开了门,转身往客厅走,盯着阮小橘,防止它又想偷溜。
但站在门口的人并没有进屋。
“青屿。”门外的人低声喊道,那不是吴老师的声音。
阮青屿一回头,瞬间拿着冰茶呆立在玄关,门外的人正满眼温柔地看着自己,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深邃的深瞳与凌泽三分相似。
室外的热风不断地往屋里涌,阮院长被热得探出头,他往玄关一看,顿时也愣住了。
“凌沛,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阮院长吃惊地问道。
57阮螃蟹
◎这是谁家的格斗王?◎
凌沛没有理会阮院长的问题,只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阮青屿身上,他又喊了一声:“青屿。”
“哗——”阮青屿手腕朝外用力,将整杯冰茶全部泼凌沛脸上。
那张曾经让自己心软,不忍伤害的脸。
凌沛与凌泽是远房表亲,阮青屿是最近才知道,但在第一次见到凌沛时,有一瞬间,他以为见到的人是凌泽。
两人有三分像,特别是眉眼,凌沛与凌泽一样,睫毛浓密,双眸暗黑,每每他抬眼看着阮青屿,阮青屿便会瞬间忘记思考,从小到大与凌泽共处的记忆,便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兜转。
凌沛是典型的生意人,聪明,圆滑,野心勃勃,不择手段。阮青屿本不太喜欢这类人,但却也是架不住他有张与凌泽略微相似的脸,怎么也反感不起来。
项目刚开始时,凌沛就经常找阮青屿调整方案,今天改一点,明天改一点,细细碎碎,没完没了。若是别的项目如此,阮青屿一般都是拒绝即时修改,等修改的内容累积到一定程度,再统一安排。但凌沛的项目,自己拒绝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塌陷的无梁楼板做法是唯一阮青屿提出异议的方案。
为了这事,凌沛第一次约自己吃饭,就在路边的大排档。
阮青屿听着喝得半醉的凌沛诉苦,地价高利润薄压力大,深眸里满是血丝,阮青屿心底一酸,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并不是最优的结构方案,替凌沛省下了三百多万造价。
凌沛第二次约自己吃饭,选的是环境优雅的星级西餐厅。
当时项目图纸已经完成,现场挖了个大坑在等图纸施工;但是凌沛设计费只付了10%的定金,按滨城院的流程,是不允许交付图纸的。两人吃着吃着,凌沛便提到这件事,希望阮青屿可以帮自己个忙,先给图纸,只要半年,项目施工出地面他就可以有资金回笼。
阮青屿问,既然都资金周转困难,为什么还要选这么贵的西餐,一份牛排一千五。凌沛回答,怕你因为我没钱,看不起我。阮青屿看着那双黑眸,满是落寞,自己的心也跟着下坠。
他很难过,不是因为凌沛。而是凌泽,凌泽不告而别已有五年,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钱?有没有开心?会不会像眼前这个凌沛一样,满眼无助。
阮青屿想,若是自己在这里帮凌沛一把;会不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有人可以对凌泽好,不论贫富。
他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奇怪,毕竟凌沛不是凌泽,自己帮他一把,凌泽也不会知道;但自己的心又酸又软,实在放不下。
就当帮凌泽积德吧,就像自己总去求妈祖娘娘保佑凌泽平平安安一样。
然后,阮青屿在阮院长办公室不吃不喝坐了一天,挨着阮院长臭骂,拿到特批签字,把盖着红章图纸交到凌沛手上。
交图的那天,凌沛又要请吃饭,阮青屿没同意,他只坐在驾驶座,让凌沛自己去后备厢扛图纸,交代图纸签收回执,用寄的就好。
他知道直接交付图纸,肯定是个错误,但又狠不下心,所以也不想与凌沛有更多纠葛。事实证明,自己让凌沛寄回执是对的,凌沛竟然把回执当情书写,实在是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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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阮青屿人生第二次离经叛道,最终,凌沛收到蓝图后,转手就把项目卖了,宣布破产,然后跑得无影无踪。
凌沛可真他妈个贱人,阮青屿当时是这么想。
阮青屿现在依旧是这么想,他看着被泼了一头茶水的凌沛,打算再上前给一巴掌。
大门敞开,阮青屿站定在灼热的空气中,与凌沛对峙着,
“青屿,是我错,但我是来还你设计费的。”凌沛抹过脸上的茶水,低声解释道。
阮院长两步走到玄关,按住阮青屿的肩:“凌沛,拖欠的设计费直接让财务转到滨城院账户,你没有必要跑人家里。”
“阮院长,我和青屿还有些私事要谈。”凌沛面不改色,甚至伸手拉住阮青屿的手腕。
“你滚。”阮青屿骂道,举手用力一甩,企图挣脱凌沛的手。
被凌沛握紧的手臂在自己眼前一晃,阮青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凌泽就已经出现在两人之间,他大半人挡在阮青屿面前,抬手一推,把凌沛整个人推出玄关外。
凌沛顿时失去平衡,人踉跄着摔倒在花园里。
“你哪里来的钱还设计费?”凌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凌沛,你是指望着祖宅卖了,分一杯羹吧?”
凌泽左手后探着,按住阮青屿的小臂,把整个人护在身后。
“这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凌沛爬起身,眯着眼看着凌泽问道。
“你想动祖宅,还得看我家乐意不乐意。”凌泽面无表情道。
说罢,凌泽转过身,搂着阮青屿的肩把他往客厅里带,反手准备关上玄关的门。
“我想起来了,你是凌泽吧?”凌沛突然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是凌泽弟弟啊。”
他用力扒住大门,阻止凌泽关门的动作。
“不对,你也不配我喊你弟弟,应该是小弟。”凌沛用刻薄又嘲讽的语气,一字字地说道:“凌泽,全族人都知道你躲在英国中餐厅吃剩菜。”
凌沛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冷嘲热讽一句接一句:
“连给我端盘子送菜的资格都没有,只配在后厨剁鸡肉的切菜小弟。”
“从渔船上跳海逃命,公海浪那么大怎么就没把你淹死呢?”
“你他妈地闭嘴!”
阮青屿瞬间挣开凌泽的手,用身子撞开大门。
凌沛被门扇磕到头,捂着额头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阮青屿已经闪出门外,膝盖一曲往凌沛小腹狠狠地撞去,直接把人顶翻在花园草地上,他冲上前,压在凌沛身上,一拳就往他鼻梁呼下去。
“贱人,你怎么敢骂凌泽。他吃了那么多苦,你怎么可以这样骂他。”阮青屿掐住凌沛的领口把脖子往上拎,又狠狠地往地上压下。
“老子我辛辛苦苦画的图纸白给你,就是要替他积德;我舍不得他难过,整天求妈祖娘娘,你居然敢骂他。吃剩菜怎么了,你这个贱货连屎都不配吃,你他妈敢欺负他。”阮青屿红着眼骂得凶残,抬手又是一拳。
“谁家孩子在门口乱骂脏话,过分啊。”阮教授听到门口吵闹,走了出来,然后完全呆住。
这是谁家的格斗王?
同时呆住的人还有凌泽和阮院长,两人就那么站着,瞪着眼看着阮青屿。
阮青屿还在咒骂着,他将膝盖压住凌沛的下颚,双手胡乱打着他的脸:“你再骂啊,再骂我杀了你。”
凌沛被卡得红脖子根通红,喘不过气,只得双手用力抬着阮青屿的膝盖,脸部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外,任由阮青屿锤着。
“哎哟,阮螃蟹。这个不能乱说。”阮院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回过神,小跑两步从背后抱起阮青屿,把人往后拖。
阮青屿打得满眼通红,哪里肯住手,他被阮院长拖离凌沛,见缝插针地抬腿往凌沛胸口蹬去,毫无章法,带着阮院长两人一起滚在地上。
“哎。”阮院长一时倒地上起不来,阮教授赶紧去扶自己的弟弟,喊:“小泽,别愣了,快拉住小屿。”
凌泽是最后一个回过神的人,他慌忙拉住阮青屿的上臂。
阮青屿根本就不搭理凌泽,他挣扎着往凌沛方向爬,手脚并用,嘴里还是脏话连篇地骂着。
“阿屿,你冷静下来。”凌泽箭步冲到阮青屿面前,跪在地上,把阮青屿整个人死死地按在怀里。
“阿屿,你冷静,是我,我现在好好地。”凌泽说着,一手从背后圈住阮青屿的双臂,另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
“他们怎么能欺负你!”阮青屿还在试图挣扎,整个人绷得石头一般硬。
“没人欺负我,你别急。”凌泽低声在阮青屿耳边道:“我很好的,没事的。”
“谁都不能欺负你。”阮青屿重复着。
“嗯嗯,你说得对。”凌泽将唇紧贴着阮青屿柔软的头发,手一下下地顺着他的后背。
凌泽感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颈窝淌下,他稍稍收回自己的臂力,试图让阮青屿可以动下,擦擦眼泪。
没想到的是,阮青屿竟顺着自己的收力,跪坐在地上,仰起头对着太阳,开始大声抽噎。
“凌泽,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不能去给人端盘子。我那么喜欢你,从小我就喜欢你,我就喜欢你一个人,你怎么可以去给人剁鸡肉,端盘子呢?”
阮青屿哇哇哭着,泪水糊了一脸:“凌泽,谁让你伺候,我就杀了谁。你只能伺候我一个人。”
“你不是也只喜欢我一个人吗?你怎么可以去给人剁鸡肉呢?你做的饭只有我能吃。”阮青屿没完没了地重复着,声音清亮,上气不接下气:“我从小就喜欢,你,你不能这样。说走就走,原来,是去给人剁,剁鸡肉。”
凌泽与阮青屿面对面跪着,而阮教授扶着阮院长站在两步外的九里香树下,三个人看着号啕大哭的阮家国宝,手足无措。
不远处,凌沛跟烤焦的虾一样蜷在花园草坪上,哼哼唧唧地,已经是无人在意。
阮青屿还在哭,豆大的眼泪落花园石板路上,立刻蒸发得无影无踪。
“凌泽,他们不能欺负你,他们怎么敢啊。我从小就那么喜欢你。”
阮青屿也不看人,就对着太阳,闭着眼睛掉珍珠。
凌泽手抓着自己的衬衫袖子,抹着阮青屿湿漉漉的脸蛋,看看阮青屿,又看看阮教授和阮院长,想不出要怎么开口解释。
他过去准备的一百种向吴老师赎罪的方式,没有一种是阮青屿先开口告白的,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中气十足哭着告白。
“小泽,你和阮螃蟹说,我也只喜欢你一个。看能不能让他打住?”阮院长突然来了句:“再嚎下去,全教授区都知道他非你不娶了。”
“快试试。”阮教授表示同意:“先把人安静下来。”
凌泽看着站在九里香树下,阮家两位老人真挚的表情,跪在地上的膝盖更是疼得心慌,眼前的阮青屿已经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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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咬牙,垂下眼,俯身在阮青屿眼上亲了下:“宝贝,不哭了,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58狗粮
◎“他们是来真的啊。”◎
阮青屿从跪坐在花园里掉眼泪,转成搂着凌泽脖子哭,头埋在凌泽颈窝里,声音总算是小了点。
凌泽咬着阮青屿耳朵又说了几句,只见阮青屿头越埋越低,慢慢安静下来。
“你的办法效果不错。”阮教授看着自己儿子耳背通红,悄悄对阮院长说:“就是不知道凌泽后面又说什么,你看小屿耳根一直红到脖子。”
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是来真的啊。”阮院长感叹了句:“怪不得读书时候阮螃蟹在学校拉都拉不走,凌泽一走,他就长住设计院。”
“什么真不真,要尊重生物的多样性。”阮教授作为海洋生物学科大拿,对于眼前的一幕表示淡定。
阮院长揉着自己的腰:“就是眼光差了点,怎么就看上凌泽了?有什么好的。”
他对于大学时凌泽带着阮青屿混日子,造成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这件事,耿耿于怀。
“你这是在嫌弃小泽?小心阮螃蟹下一个揍的就是你。”阮教授提醒道。
话刚落音,阮青屿又开始在凌泽怀里蠢蠢欲动,吵着要去揍凌沛,要报仇。
“你安静点,再打人都要被打傻的,别在那种人身上浪费力气;过阵子祖宅事情处理好,你的设计费就回来了。”凌泽起身拉上阮青屿,轻声训着,把他带到九里香树下,和阮教授并排站着。
阮青屿情绪终于是稳定住,他弯腰拍拍膝盖上的土,语气恨恨:“不光是设计费,主要他还骂你,贱人就是欠揍,刚谁打的?受我一拜。”
然后他睁大眼睛探究地看向凌泽,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和二叔。
二叔扶着腰,有点像受伤的样子。
“二叔,你揍的?还闪到腰啦?”阮青屿问,一脸崇拜,没想到阮院长胖胖的,身形却还是很灵活的。
“你打的。”阮院长无奈道,然后往凌沛身边走去。
“啊?”阮青屿摸摸自己的脸颊,除了眼泪干了有点黏,其他都挺好,他不可思议道:“我怎么记得是凌泽先推人一把?然后他还骂你。”
很明显,阮青屿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然后你冲上去把人打一顿,还打赢了。”凌泽补充。
阮青屿听着凌泽的话,回头看着正从草地缓缓爬起的凌沛,表情竟暗暗自得起来。
“打赢后,你就跪地上哭。”阮教授接着说:“哭着要凌泽只能喜欢你一个人。”
阮青屿耳里一阵轰鸣,晴天打雷般,他身子微微晃下,自得的表情持续不过十秒。
“爸,爸,我。”他看着自己的亲爱的阮老头,舌头都伸不直:“我没,没说。”
阮教授抬眼了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带着嫌弃。
“阮青屿,要敢作敢当。”阮教授叹口气:“你确实是没说,你用哭的,嚎得估计半个小区都听到的。”
“然,然后呢?”阮青屿结巴得停不下来,脸烫得天灵盖直冒烟。
“然后不知道凌泽说了什么,你就不闹了。”阮教授转向凌泽,问:你和他说了什么?这么好用?以后如果小屿在家里又宕机瞎闹,我也能用下。
阮教授看凌泽的眼神明显和看自己儿子的眼神不同,带着钦佩,拼装几十个高达模型建立起的忘年交友谊,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啊,我,没说,说什么。”现在是连着凌泽一起结巴,脸也跟着红起来。
“你,你”阮青屿盯着凌泽,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阮教授这么看着凌泽,期待着,他真心觉得凌泽这招不错,想学学。
凌泽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他很快恢复常态:“阮教授,外面热,你和阿屿先进屋。让他去洗个澡睡觉。我刚安慰阿屿的方法,处理完凌沛的事我和您说。”
“也是,小屿,进屋吧。”阮教授拍拍阮青屿的肩:“你妈马上就回来了,让她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为什么要补?要补的不是二叔吗?他打架把腰都扭了。”阮青屿继续混乱着。
阮教授没搭话,拉着阮青屿,往屋里走。
父子俩刚走进玄关,大门还没关上,听见阵急促的刹车声,在家门口戛然而止。
回头一瞧,两名警察,戴着墨镜,走下警车往花园走来,那是大学派出所的片警,教授生活区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之一,和小区里的教授们都认识。
“阮教授,下午好。”其中一名警察,走近大门,客气地向阮教授问好。
“李警官,您好。出了什么事?”阮教授问道,他觉得奇怪,派出所警察突然上门不知道要做什么。
“刚刚我们接警,有人打110,说被人打,伤很重,地址报的是您家。”李警官解释着,他的同事正在站凌沛身边问着什么;阮院长皱着眉头偶尔回答几句,凌泽则是面色不善地站一旁默不作声。
凌沛趁着阮青屿跪地上哇哇哭时,偷偷报的警。
很快,另一名警察也走近来:“阮教授,下午好。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的,需要青屿跟你们走一趟吗?”阮教授问,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警察。
“不用,被打的人,说是因为亲戚间的经济纠纷,被阮院长的客户打的,那个叫凌泽的。他是外籍,得跟我们去所里一趟,做个笔录。”警察解释着。
阮教授听完,面色严肃起来,没有接话。
“凌沛那贱人他妈的好意思报警?然后你们要带走凌泽吗?”本是安静站着的阮青屿突然厉声道。
李警官听得一愣,他与阮青屿认识。阮教授独子的乖巧孝顺在小区里口碑很好;而且大学派出所前年一栋小破房改造,是阮青屿负责的。他有时还会和所里的警花开玩笑,说阮青屿是片区里高水准单身青年第一名,让她们反诈宣传的时候多往阮教授家附近走。
结果,现在阮青屿脏话张口就来,还异常流利。
“确实就只有凌沛挨打,他现在不肯接受现场调解,所以凌泽要去所里走一趟。”李警官自动忽略阮青屿对凌沛的称呼,耐着性子解释。
“简直欺人太甚!”阮青屿突然拨开挡在身前的警察,冲向凌沛。
没等警察追上前,他对着凌沛红肿的下巴,又是一拳,然后抬起腿,狠狠往他胸口蹬去。
“阮青屿!”凌泽眼疾手快,一把将人从后面抱住,凌沛的肋骨才躲过一劫。
现在呆站在花园里的人有五个,两名警察,阮家兄弟,还有阮青屿口中的贱人凌沛。
这边警察在调解打架,那边阮青屿就当着警察的面,又打起人来。
“李警官,把青屿也带去教育教育。”阮教授无奈地摇摇头:“打人的是阮青屿,不是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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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同志,把他们统统都抓去关,无法无天,现在的年轻人。”阮院长也跟着气呼呼地骂了句。
三人挨挨挤挤地被警车拖去派出所,阮青屿一路狠狠地看着凌沛,若不是凌泽和警察管着,他估计已经又扑上去要揍人。
派出所的调解室装修得挺简单,红褐色的会议长桌,四面白墙上贴着些宣传口号。
阮青屿端详着坐自己的对面的凌沛,他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一眼深邃一眼只剩条缝,额头正中还有被门扇撞的一条淤血,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睛般。
他有点头疼,割裂得难受;南城警局被问询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但是看到凌沛的猪头脸,立刻有群小人牵着手在自己脑子里载歌载舞,欢喜地。
警察查看过监控录像,很完整;凌泽出手推人,阮青屿冲上前硬揍,阮院长拉架,最后还有个粉红小彩蛋,教授生活区高质量单身男青年第一名,应该是要易主的。
做完笔录,警察拿出调解书,问三人都签字。
“阮青屿,阮工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把人脸打肿成这样,下次注意了啊,经济纠纷你找警察,打人就是不对的。”李警官教育着辖区前高质量单身男青年。
“啊?哦,李警官,我错了。”阮青屿一愣,乖乖道歉着。
李警官摆摆手,把调解书放在阮青屿面前,赔偿金额按500元一次结清。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个赔偿金额是什么?”阮青屿趁着警察低头,靠近凌泽,悄悄地问。
“因为你打人,监控我们都看了,凌泽先动的手,然后就是你。但是也没什么伤,给五百赔偿吧。”警察耳朵很灵,马上回答道。他刚刚做笔录时,就觉得阮青屿思维有点不太顺畅,但是要问的内容问不多,进行得还算顺利。
“哦,李警官,我错了。”阮青屿有点慌,心悬浮着,大脑的混乱让自己无法判断下一步行动。
他盯桌面的调解书,双手垂放在大腿上,坐直身子,试图理顺自己的思路,却毫无头绪。这时,凌泽在桌下握住自己的左手,他掌心带着沉稳的温热,手心的薄茧与伤痕大概是熬在餐厅后厨和酒店后勤时磨出来的。
阮青屿顿时心安,脑里的零碎记忆也不再飘忽胡乱,反而一幕幕地退去,他也没看凌泽,拿起笔,在和解书上签上大名。
“赔偿太少,说出去不好听,这个金额我可以单独与阮青屿调解,和凌泽不行。”坐在对面的凌沛,突然冒出一句。
“你又有什么诉求?”李警官开始不耐烦。
凌泽没等凌沛回答,快速地在调解书上签字,然后把文件丢到凌沛面前。
“签。”凌泽淡淡地命令道。
“签个XX。”凌沛骂了句。
“说什么呢。”李警官警告道。
“你爸还活着,祖宅现在也没你的份,你威胁不到我。”凌沛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接着骂:“你推我那把,摔得我后背疼得厉害。”
“你需要验伤?”李警官问了句,就这点皮肉伤,估计验完就没伤了。
凌沛立刻安静下来,他除了被阮青屿锤得脸皮子火辣辣地疼,其他地方都挺好;阮青屿压着自己的脖子,胡乱锤的那几十下,杀伤力几乎没有,但侮辱性极强。
凌泽握回阮青屿的手,松松垮垮地坐着,看都不看凌沛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阮青屿本想问问警察怎么办,但见凌泽放松的样子,自己也跟着松懈下来,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他又摸到凌泽耳边,轻声道:“我好困,想睡觉,撑不住了,怎么办?”
“你试试再稍微撑下,嗯?吴老师和倪律师马上就到。”凌泽伸手拨开黏在阮青屿额头的刘海,往后勾了勾。
“咳咳。”李警官清清嗓子,做真的片警挺难,拉架,劝架,和老赖斗智斗勇,现在还要吃特色狗粮。
59小泽
◎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
等不到倪律师赶到派出所,阮青屿已经趴在调解室桌子上睡了过去,桌下还握着凌泽的手不肯松开。
凌泽和李警官解释,阮青屿年初刚经历车祸,精神气不太足,激动以后就撑不久。一会儿吴老师会带着病历过来,看是不是可以让律师配合办个手续,先把人带回家休息。
“他出了车祸?”凌沛听到凌泽的话,问了一嘴,被凌泽一瞪眼,又缩回去;他看定凌泽和阮青屿关系好,想着趁着调解的机会,问凌泽要些钱。他知道凌泽有钱,开口就要五万,被警察一顿训,现在改口要五千。
怎知凌泽完全当他是空气,只坐在阮青屿身边,刷着手机,时不时瞄睡觉的人一眼。
“老弟,你这是要把人带回英国吗?”凌沛见凌泽对阮青屿宝贝得很,又开始动歪脑筋,嘴上抹了蜜般:“我也挺喜欢青屿,想追他的。”
凌沛那脸皮比派出所的墙还厚,他不羞不臊地说着:“真心喜欢他,不骗你,前几个月工地塌陷,我还打钱给医院,救运沙车司机的命,三十万,就怕牵连到青屿。”
“但我看你喜欢得很,不然我把青屿让给你,也算成人之美。”凌沛拍拍胸,一副兄弟义气的样子。
李警官抱着保温杯刚凑到嘴边,听到凌沛这么说,被呛了口茶,咳嗽起来。
凌泽因为是英国籍,个人信息在半小时前才被发到派出所,李警官里里外外翻看几遍,得出一个结论,眼前这对人,管辖片区内高质量青年夫妻第一名,算成全市滨城市第一名也不过分。
凌沛虽然脸和凌泽长得有一点点像,但整个人综合起来,连个低配版都够不着。
“你看吧,我如果不接受调解,走民事诉讼,青屿就会有暴力行为案底什么,英国签证就不好办了,你怎么把他带回英国?”凌沛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这样,不赔偿也没事,你帮我打个包票,让你爸同意祖宅出售。”
凌泽在滨城住过的南洋别墅,是凌家的祖宅,产权几个亲戚共同所有,凌沛有一小份,凌兆昆占大头。别墅地点好,又是历史风貌建筑,估值近亿。若要出售,要所有人同意,现在就差凌兆昆签字。
凌泽仿佛没有听到凌沛的话,换了个姿势,面向阮青屿坐着,他试着轻摇下阮青屿:“阿屿,吴老师要到了。”
阮青屿只是隐隐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让他睡吧。”李警官道:“一会儿你们的律师在也行。”
阮青屿确实是睡得不省人事,吴老师和倪律师到的时候,凌泽正拿着纸巾在帮阮青屿擦口水。
“哎,这孩子,丢人的;怎么在人家派出所流口水。”吴老师看自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
她今天和同学聚会喝茶,玩到下午,收到老伴发来的微信。点开一看,是阮青屿仰天痛哭流涕的告白视频,还有一句话:
“吴老师,注意了,半个小区都知道你儿子有喜欢的人,还是从小就喜欢,非娶不可。”
吴老师当下只觉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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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自思量着,若是凌泽不喜欢男生,事情就进行不下去;就算凌泽恰好也喜欢阮青屿,他却不声不响地离开六年,不和阮青屿有一点联系,也保不准后面再发生这样的事。
阮青屿若这时候失恋,他那脆弱的宕机脑,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对吴老师来说,天大地大,儿子身体健康最大。
她匆忙提前结束同学会,回家看个究竟,结果刚到家门口,就遇到倪律师和阮教授带着阮青屿的病历证明要去派出所捞人。
阮教授说,你儿子出息的,脑子宕机着,还能为凌泽出头,把人打了,现在正关派出所呢。
吴老师一听魂飞走大半,她让阮教授留家里照顾阮教授的老腰,决定亲自去派出所保护儿子的宕机脑,顺路观察下凌泽到底是什么态度。
“车子在外面停着,小泽你和我扶小屿上车?”吴老师拿着倪律师办好的手续,试探地问。
“我来背。”凌泽蹲下身:“吴老师,您帮我他扶一把。”
没等吴老师答应,李警官已经帮着把阮青屿弄到凌泽背上,吴老师看着自己儿子闭着眼,条件反射般地手脚并用缠上凌泽的背,没少被凌泽背的样子。
“你们怎么都走了啊?”凌沛看着调解室呼啦进来一帮人,呼啦又都要走的样子。
凌泽手扶着阮青屿的手臂,半俯身交代着倪律师:“一分钱都别给,包括阮青屿的伍佰元。”
“好。”倪律师点点头。
调解室的灯光白得晃眼,凌沛听到凌泽的话,顿时背脊发凉,却也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的人不止凌沛,还有吴老师。
凌泽把人背上车后,阮青屿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梦,死死抱着凌泽不肯松手。吴老师实在看不下,伸手扒开他的胳膊,结果阮青屿梦话就出来了:“凌泽,你别去剁鸡肉,来我家,我妈做饭好吃得很。”
连梦话都带着马屁,凌泽哭笑不得,吴老师也只能放弃,她只得坐上驾驶座,摸索着启动车子,把两人送回家。
天气已开始转凉,日头落得早,滨海的霞光一片旖旎,车子穿过行人的喧嚣,慢悠悠地往大学生活区开去。
这是吴老师第二次领两人回家,上次是阮青屿刚进高中时打了凌泽,被叫家长,她出马把两个孩子带回家;这次还是因为阮青屿打人,是替凌泽打抱不平,她到警局把两人领回家。
乖仔阮青屿,两次打人都是因为凌泽。
“小泽,小屿说的剁鸡肉是怎么回事?听老阮说,下午他打人也是因为这事。”吴老师问。
凌泽坐在后座,身上挂着阮青屿。
阮螃蟹折腾一下午,在烈日下打人,嚎哭,骂脏话,汗水混着眼泪干了湿,湿了干,可就算是这样,凌泽还是觉得他身边总是萦绕着一股月见草花的香气。
他紧紧怀里的人,缓缓开口:
“我其实是自己逃到英国的。当时我爸的债主,在东南亚绑架我要钱。那天他们把我脱光关在冻库里,拍了些折磨的视频,要威胁我爸。大概是太冷,他们自己冻得没把门关好。我就趁机躲上中转冻鱼的货车跑了出来。”
“跑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也不敢暴露,怕被发现抓回去,只能靠我妈原来暗暗安排好的路线,不停地换渔船,货船,走公海,辗转到英国。”
“刚到英国没有身份,债主又追着,只能躲;凌雯家在苏格兰乡下有开中餐馆的亲戚,我就躲在后厨,吃睡都在地下室,不敢被人知道,躲了两年,一直到菲律宾的身份转到英国,我才从地下室出来。”
“逃命的前三年,确实是怕暴露被债主抓回去,不能联系阿屿;后来我爸赢了官司,H集团股份重新回到手上,但是我的临时身份短时出不了英国,我害怕联系阿屿,却没有结果,空留遗憾。”
“吴老师,如果我早点联系他,他就不会被凌沛骗,出车祸,遭这些罪了;究根结底还是我的错。”凌泽说罢,仰起头靠着车后座头枕,他的眼不知为何有些热。
热流从眼角顺着自己的侧颊,往耳旁流去,然后被细腻的指腹轻柔地抹掉。
凌泽垂眸,发现阮青屿的眼盛满温柔的浪,倒映着日落的霞光,正看着自己,他对自己张了张口。
阮青屿说了三个字,但没有发出声音,他又冲着自己笑了笑,闭上眼,养着神。
车内光线不好,凌泽看不太清阮青屿的口型,三个字,他猜也许是没关系,也许是我没事,或者是自己最想听到的,我爱你。
日头终是隐没在海平面下,凌泽想起自己抱着救生圈跟在渔船后的那个傍晚,债主开着小艇追到渔船上,船长在救生圈上绑了跟绳子,把自己丢到海里,借着日落的昏暗光线躲过一劫。
那时怀里抱着的救生圈便是自己的命;而现在,怀里抱的人是自己混乱人生里的救生圈。
“小泽啊。”吴老师停下好久,才开口说话:“阮教授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
“嗯。”凌泽回应了一声,带着鼻音,而勾在自己脖子上的白皙臂膀,同时又紧了紧。
很快,九里香树出现在凌泽视线里,阮教授已经站在花园门口等着,眯着眼笑:“哎呀,欢迎回家,吴老师真厉害,又把孩子们捞回来了。”
“就是,第二回了。”吴老师笑着回应,然后把车子紧贴着橘色的MINICOOPER停下。
“这你的车啊,小泽?”吴老师问道:“怎么买个这么点大的车,你塞在驾驶室不难受吗?”
凌泽把阮青屿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绕下,回答着:“嗯,那天以为阿屿要回滨城,临时买的,4S店里,现车只有这台有临时牌照。”
“哦,那你一会儿开进花园停,车子小,门口的停车位就专门给你用,我去停停车场。”吴老师安排着:“你先下车。”
“好。”
阮教授张罗着把阮青屿弄到凌泽背上,吴老师重新启动车子,往停车场开去。
车子才拐过弯,尾灯的光还没全转过头,凌泽就听到背上的阮青屿清亮地喊道:“凌泽,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60搬家
◎”每天晚上偷鸡摸狗。“◎
阮青屿手脚灵活地从凌泽背上跳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醒了?”凌泽伸手勾过阮青屿,他知道身上的人早就醒了,但阮螃蟹想装睡,也就配合演着。
“装的,不装睡,刚刚在车上,我们会挨吴老师一路念叨。”阮青屿倒是自己主动坦白:“她最讨厌小朋友打架。对吧,阮教授。”
阮教授不置可否,他扫了眼自己的儿子,整个人乱蓬蓬的,头发被汗水黏成团,亲爹都嫌弃,凌泽却还当宝一样搂着。
“能当着警察的面打架,多出息。”阮教授扇一下阮青屿的背:“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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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泽,快走。不然吴老师停车回来,被她发现,我要挨骂的。”阮青屿抓住凌泽的手腕往屋里赶。
凌泽被阮青屿拖着,随着他上了二楼。
二楼是阮青屿的独霸空间,横平竖直的简约装修,卧室,书房,起居室,还有一间客房。去年搬家时吴老师特地安排的,准备等阮青屿结婚,就和媳妇住二楼,客房再改成儿童房,刚好。
凌泽第一次到阮青屿的新房,结果阮青屿把人往起居室一晾,自己反倒往客房钻。凌泽看着他在客房衣柜里一顿翻找,摸出了套衣服,短袖T,运动长裤,甚至还有条男生三角裤。
“你的。”阮青屿往等在起居室的凌泽手里一塞:“你也去洗洗,去去霉头,晚上我们再拿水花园冲一冲,但凡贱人踩过的地方,都要洗一遍。”
阮青屿是恨死凌沛了,把他当病毒一样对待着。
凌泽看着手里的衣服,竟都是自己大学时候的衣服,那时候他经常就住吴老师家,也不回隔壁,留些衣物在阮青屿这里,方便换洗。
隔了六年,衣物虽然皱巴巴,却还带着晒过太阳的馨香,还有股扑鼻的洗发水味,和他在阮青屿头发上闻过的很像。
“干净的,我上星期刚洗的,想着你总是要回来的。”阮青屿瞬间又红了脸,他挠着头说:“怕我妈问,就在二楼浴室手搓,用的洗发水,拧干挂露台晒,就皱了点。”
“衣服是你搬家时带来的?”凌泽翻了下,他记性很好,自己放在吴老师家的衣服,没有这条运动长裤。
“你来。”阮青屿想想,拉着凌泽的手,往自己房间走。
阮青屿的房间和普通男孩子的房间看起来没什么两样,深色的家具,衣物,书本,充电线到处乱丢着,床头摆着一排缺胳膊少腿的高达模型。
他一进房间,就往床底下钻,只留着半截身子在外头,没一会儿,凌泽看着他从床底下拖了两个大储物箱出来。
阮青屿坐在地上,头上沾着撮阮小橘的毛,抬手拍拍箱子:“这都是你的,凌泽。”
凌泽跟着阮青屿坐在房间地上,带着疑问打开箱子。
里面竟然全是自己的东西,一箱是各种衣服,一箱是七七八八的杂物,收集的手办模型,笔记本电脑,甚至还有一双全新球鞋过塑包得好好的。
“还有两箱,我再去拖出来,客房里还有些,我用压缩袋包着,藏衣柜最里头。”阮青说:“你突然不见后,大概一个月吧,白天有人去你家砸锁,嚷嚷着要冲进去搬东西;我报了警,他们就走了。隔几天又来,我就又报警。估计和绑架你要钱的是一帮人。”
“然后呢?”凌泽压着嗓子问,他大概能猜到后面的事,因为回滨城第二天,他就去了南洋别墅,屋子几乎全空,当时他以为是债主,或者保姆搬空的,找到自己当年藏好的的东西后,也没太在意。
现在凌泽才想起,阮青屿是有南洋别墅的钥匙的,他应该是把自己留在别墅的东西,蚂蚁搬家般,一点一点地偷偷挪回自己房间了。
“然后,我就每天晚上等我爸妈睡了,偷偷溜到隔壁,一点点的把你的东西搬过来。”阮青屿抬手伸了个懒腰:“搬了两个多月吧,每天晚上偷鸡摸狗。没睡觉,白天没精神,考试都不及格,系里头教授气死了,告状到阮院长那里去,他就把我抓去干苦力了。”
阮青屿说出的答案,凌泽早已了然于心;可他就是想听阮青屿亲口对自己说,他沉溺于阮青屿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从他殷红的唇瓣中,说出的那些别人不可能听到的话。
“我是不是很棒?”阮青屿看着凌泽,满眼都是邀功的雀跃。
“非常棒。”凌泽靠近阮青屿,吻上他的唇。
过去的酸苦在这一瞬烟消云散,这是他切切实实的幸福。
吻变得愈发热烈。
阮青屿抬起手,搂住凌泽的肩膀;凌泽伸手触摸过阮青屿的肌肤,从耳后,到清瘦的背脊,一直落到他劲瘦的腰,每一处触摸,都令他心荡神驰。
凌泽永远记得阮青屿从教室角落,穿过喧嚣的吵闹声向自己走来的那个课间。
那天教室窗外的天,又亮又蓝,那个住在隔壁,他默默看着长大的漂亮男孩,表情藏在逆光的阴影里看并不太清,凌泽只听到他说:“凌泽,我很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凌泽已经忘了当时心跳得有多快,他只记得自己的唇与阮青屿脸颊的轻柔一触,那一刻,他彻底爱上了阮青屿,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
晚风正烈,如恋人深吻般吹得人头晕目眩,吴老师站在阮青屿的敞开的房间门前,看着闭眼拥吻的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最后选择悄无声息地下楼,然后用手机联系凌泽。
“要不,你们先下楼吃饭,再回房间…嗯,慢慢地去整理那些箱子?”吴老师问得隐晦。
凌泽一下就听明白吴老师的意思,他拉起坐地上的阮青屿,热着耳根下了楼。
阮教授已经摆好碗筷,和阮院长坐餐桌旁等着,凌泽的坐的还是老位置,在吴老师和阮青屿之间。
晚饭吴老师来不及准备,随便弄点地瓜粥,再加一些清淡的小菜;一家人围坐在餐厅,倒也简单快乐。
吴老师在厨房磨蹭半天,端了个碗,坐回餐桌旁,她把碗一推,摆在凌泽和阮青屿面前。
碗里放着两个染红的水煮蛋。
“你们一人一个,要吃掉。”吴老师交代着,她的手指头也被染得通红。
“嫂子,你这是给新人送祝福吗?”阮院长问得惊讶又直白,本以为吴老师对阮青屿给自己找了个男媳妇这件事,还要消化阵子,没想到半个下午功夫,婚庆礼仪都用上了。
“啧,别乱说。”吴老师瞪了阮院长一眼:“特意弄给孩子吃的,刚从警局出来,去去霉头。”
“谢谢吴老师。”凌泽道过谢,先帮阮青屿剥好壳放到碗里,才开始剥自己那颗。
阮青屿咬着鸡蛋,琢磨着阮院长口中的新人是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问。
“就是,两个红鸡蛋算什么。阮青屿,你赶紧把你藏客房衣柜角落的私房钱掏出来,和小泽一起去买点金子。”阮教授喝了口粥调侃道:“你下午已经嚎得全小区都知道了,你最好直接弄几根金条送凌泽,问人家要不要就搬我们家住了。”
“客房衣柜哪来的私房钱,下午我除打架,又干了什么?”阮青屿完全不记得下午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只听凌泽说自己去因为打凌沛被抓去警局,至于嚎整个小区震天响,他确实是完全不记得。
阮教授放下筷子,拿起手机一顿操作,把自己拍的视频,直接发到微信国宝管理群。
国宝管理群本来是五个人,阮教授,吴老师,阮院长夫妻,还有阮青屿;现在阮院长又把凌泽拉进群,就有六个人。
阮青屿仰头对天,哭嚎着要凌泽只能喜欢自己一个的视频,就在群里高挂着。
阮教授@所有人,欢迎新人入群。
“啧啧啧。”阮院长看着刚看完视频的阮青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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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屿没脸回答,他端起装粥的碗,假模假式地喝起来,企图用碗盖住自己想死的表情。
“阮二,你别刺激他。”吴老师提醒道:“脑子再宕机,小心他接着在小区里嚎,我和老阮的脸还要再丢光一次。”
“就是,多没出息。”阮院长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凌泽听着一家人围着阮青屿消遣,实在想笑;但见阮青屿垮着脸,又只得憋着;他低头看着微信群,默默地按下收藏,把阮青屿石破天惊的告白视频存到自己的相册里。
“小泽,你不是说处理完凌沛,要说怎么让宕机阮青屿恢复安静的办法?”阮教授又想起这件事,赶紧抓着凌泽问。
“啊?”凌泽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卡住。
“是哦,还真是安静得挺快。”吴老师把手机举到合适的视线位置,细细看着。
现在,除了阮青屿,餐桌上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凌泽。
“我就是问了个问题。”凌泽吞吞吐吐的,他开始像阮青屿那样,埋头喝起稀饭。
“你问了什么?”阮青屿竟放下挡在面前的大碗,跟着一脸期待:“我今天是比以前恢复得快点,以前都要睡好长段时间。”
凌泽觉得自己大概率是逃不掉的,他咽下粥,凑到阮青屿耳朵边,悄声说了几句。
然后四个人便看着阮青屿长大嘴,再用自己的双手捂住,阮螃蟹瞬间又被煮熟。
“可以说吗?”凌泽最后低声问道。
“别”阮青屿像个水烧得滚热的电水壶,脑袋冒烟,指示灯卡一声熄灭;他丢下筷子,大跨步一溜烟地跑到二楼,不见踪影。
“什么话这么神奇啊,把人都吓跑了。”阮院长越看越好奇,他没还没来得及分析问题结论,便被手机来电打断。
阮院长接起手机,嗯嗯哦哦说着,又说了句那是得抓紧点,我安排下,便挂断电话。
“阮青屿,你快下楼,滇藏线山阴面的地块,要提前方案投标,快下来干活。”
【作者有话说】
双更失败,今天只能更一章了。实在不好意思,以后不敢吹牛不打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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