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繁殷手指点着胳膊,视线微垂,思考良久,一双沾了些许灰尘的云靴停在她面前。
叶无晨:“要进去看看吗?”
冉繁殷偏了偏头:“却之不恭了。”
【可是是师尊让我自己决定这一切的呀……】
【我觉得我决定的挺好的。】
【可我不觉得有什么错啊……难道师尊在生我最后救华容村的气?可是……】
【怕你……不同意。】
【那不是同意了吗……】
【也会有女孩子因为性别拿不到修仙资源的事吗?】
【这是师尊的母亲吗?亲生的?凡品冰灵根生了个天品火灵根?】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有所突破……能活着就好了。】
冉繁殷仔细端详着面前之人,这抹红衣分外跳脱,自见到她起便跳着走到了她的面前。这人要比她矮一些,故而此时此刻微微仰着头看她,唇侧带笑却不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
冉繁殷温柔有礼道:“想必您就是陷地阵的阵灵,亦是萧晚澄前辈吧?”
“嗯哼,是我。”
“前辈废这般力气,以江茫为饵邀我二人前来,想必不只是让我二人看看这所谓秘境吧?”
“嗯哼,继续。”
冉仙子同样带了笑意,道:“前辈想告诉在下的是宁儿其实并未跨越小世界,在她不能回到身体的那段时间里,便是在此处修养,对吗?”
萧晚澄终于是换了种笑意,带上了几分嘚瑟,道:“这次你猜错了。她确实是进入了一个小世界,而不是这种幻境。”
她似乎就是为了等冉繁殷面露疑惑,而冉繁殷确实相当疑惑。
她知晓世上有三千小世界,她们所在的不过是其中之一,但跨越世界何其之难,难道阵灵的特权可以庞大如此吗?
萧晚澄则嘿嘿一笑,道:“九重天上有神仙,九重天下有三千小世界,小世界之下又有小小世界,它们围在小世界的周围,就如同小世界围在九天周围一致。”
“小小世界之中不乏有空白世界,我就和十王殿做了点交易,拿了别的世界的数据,又以宁淞雾的意识为主体构建了一座属于她的世界。怎么样,不错吧?所以呢,其中的那位林老师你应该也发现了……”
未尽之言竟这般让冉繁殷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波澜。
倘若那世界当真是以宁淞雾的意识为底构建的,其中的人……
不过,萧晚澄说的轻松,冉繁殷听的却是心惊胆战,“前辈为何要这样做?”
操控一方小小世界,这听起来就是极难的,付出的代价未必比她少,非亲非故之人,为何要为了她们做到如此地步?
萧晚澄收了嬉笑之色,道:“你们都在努力拯救世界,我如何能拖后腿?帮忙是帮不了太多了,我并不长于战斗,那不如从根本上改变一些事情呢。”
“你变了这不够,有预告和指引也不够,必须要让当事人知晓自己的心意才好。”
“换句话说,要让计划的核心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随波逐流,那么她就必须有自己的完整的生活,而不是前世那般木然。”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总之大差不差就是这样,更具体的你们自己想去吧。”
冉繁殷也不好再问旁的,道了句:“多谢前辈”,随后顿了顿又问:“宁儿如今在何处?”
“她需要知道的问题是你付出了什么,所以自然去了你前世最后那段记忆之中。”
“我的记忆?”
“我知道你想不起来太具体的,没办法,与神明的对话只有我能复原。放心,有一条帮你瞒下来了。”
冉繁殷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片刻,询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也许这段记忆,我也需要。”
出人意料的是,萧晚澄答应的相当快,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冉繁殷把配剑留在此处抵押,更是挑着眉毛说这只不过是怕她不回来了。
在这幻境中如何还能不回来?
冉繁殷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她这一路走来都太过顺利,这阵灵也一直在帮她,如今要的代价也这么小……
但她还是留下了温煦剑,随后进入了另一重幻境中。
她自然是错过了在此方空间中,女人握着长剑,含泪却是勾起浅笑的模样。
也是萧晚澄不想让她看到,有些事情哪怕猜到了也是不知道的为好,毕竟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付出代价的是冉繁殷,那么重启的时间也只能以她的时间为尺度开始调整,而她们……
萧晚澄抱着剑盘腿坐下,剑柄轻轻抵在额前,轻声道:“你个坏东西,说好的要活一万年,你还有八千年没活呢,坏蛋,谁允许你去死了?”
她们的故事早在千年前就结束了,哪怕以冉繁殷的时间为尺度,那故事在三百多年前也结束了,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此时此刻这迟来的相拥都显得……这般可怜。
但她知道剑中有灵,上一世就知道了。
时间会重启,但她身为跳脱三界之外的灵,自然是跳出了重来的时间,保留了所有的记忆,而后——
用尽全力期待这次重逢。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这重启之法的成功,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次又一次借这名头见到这个混蛋,见到这个说好的要活得长长久久的,结果不过几百年便撒手人寰的混蛋。
“谁允许了!”萧晚澄咬牙切齿道:“你当初搞那些破事儿,你还那样养小冉儿,你个大混蛋,最好别让我有办法从十王殿里把你揪出来,不然我肯定要狠狠揍你的!”
天晓得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冉繁殷有多震惊,她知晓自己的能量被人挖了一块出去,却不知道竟真有能将能量结合到一处从而衍生子嗣的功法,更没想到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女儿养成那样一副古板呆滞的模样。
简直是,木头到极致!!
气死她了!
这个混蛋,明知道自己不会养,都不能去找个人养一养吗!
话是如此,上一次见面时一切都晚了,她气归气,但是能添的帮助还是添了不少,那段时间冉繁殷一直在北方拖着满头银发抵御魔族,救助残弱,闲时便寻找重来之法。
说这重来之法中没有私心是万万不可能的,但……
彼时女人神色有几分颓疲,道心却是坚定如旧,道:“先有天下,而后才有我等个人。复活宁儿固然重要,但在如今这个情形下,若是不能重启解决一切的问题,那这复活将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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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晚澄讲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也,不得不承认。
虽然小方向错了,虽然将这孩子不慎养成了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但不得不说啊……
这孩子,长得还挺正的。
有些人的自作主张,误打误撞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
她其实也挺对不起小天的,本来她还有成人的机会,彻底摆脱阵法限制,爱恨随心。但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冉繁殷的生机全数被
【嗷,师尊又莫名其妙生气了。】
【差点把最重要的忘了,那个青衫女人和听到的那些话都要讲的都要讲的。】
【那个青衫女人,总觉得有点熟悉,又说不上来。】
【清冷俊逸美少女,嘿嘿……】
【好熟悉,为什么我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梦里,阿笙举着一盏油灯……师尊……】
【好熟悉啊,它好像在喊我……】
只是宁淞雾显然未曾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一剑撩起数层自上而下的冰刺,前赴后继便向着宁远月冲来,几乎是与此同时,无数冰棱幻化做雪花模样,飘飘扬扬落下,融入狂风之中时也未曾停滞一瞬,目标明确便向她而来。
这到底是……
宁远月竟品出来几分棘手,光芒一闪,一根竹笛出现在她手中,她还未搁至唇边,雪花似生出灵性般扑了上来,堵住了笛子的声孔,就在此时,女孩执剑而到,长剑便要劈向宁远月的前额。
宁远月抬手一挡,以长笛震开长剑,又以笛为剑劈上宁淞雾握剑的手,竟抽出了几分破空之声。
宁淞雾愣怔一瞬,眼眸缓缓下移看向被打的手。
耳旁,女人好似松了一口气,哂笑道:“呀,成韵欢竟然将这秘法也教给你了?她在哪里啊,让我见见呢。”
“我要告诉她呀,有这秘法加持,修炼速度快是快,但极容易……”
女人撤开数步,长笛落于唇边,剩余几个字随着笛音缓缓飘出:“……受我影响。”
这是一首极轻快悠扬的曲子,但落入宁淞雾的耳中好似魔音,似一柄长针,直刺破双耳,顺着耳道扎入心中,一瞬间便刺破了她的心脉,剥夺了她呼吸的权力。
方才还进势极好的人忽地跪倒在地,朝霜“吭啷”一声掉在地上,一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胸口,好似要将什么拔出一样。
鲜血上涌,口鼻具有血色涌出,双目赤红好似被鲜血透穿,下一瞬鲜血便要奔涌而出。
满天飞舞的雪花登时变得杂乱无章起来,好似无数把小飞刀在空中盘旋,众人俱是后退,只有罗、柳二人抵抗着压制,试图冲上比试的场地。
几次不行,柳若映怒吼道:“宁家主,我们并未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您这是要讨我师姐的性命不成?!”
宁远月缓缓歇下长笛,在空中勾了一道极漂亮的弧线,挤出一声悠长的带着几分暧意的哼声,道:“可她偷学我族秘法,不若怎会被这只会影响我族之人的笛声影响呢?”
柳若映呆住了。
结合这几天宁淞雾的状态,她好似猜出来了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宁远月继续说:“按宁家规矩,家族挑战全胜者方为胜利,她输了,输了便要交出性命,她又偷学我族秘法……”
她一只手撑在下颌,微微偏头,“贵宗若是不服,大可来试着挑战一下四大家族。”
几乎是在她说出这话地同时,本还靠着意志勉强撑着自己的人直直扑到在地,淹没在一片扬起的灰尘之中。
宁淞雾的眼耳口鼻俱在出血,耳旁只剩朦胧,似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也好像有人在哭。
脑海中,忽地钻入了一段来自久远的过去的对话——
她的眼前,那道身影渐渐清晰,竟是变成了上一世最后那段时间趾高气扬的林玉雪,不多时又变成了撑着下颌似笑非笑却总是带着讥讽的枫铧……身影变来变去,却是让她内心的波澜一瞬一瞬地涨着,直到打破了平衡点,她再一次拿回来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来自宁远月引以为傲的压制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效力,天地间的灵力疯了一般地涌向那伏在地上的人,同样疯了一般扑向宁远月,只是扑过来的灵力之中都带着极强的恨意,好似要杀了她一般。
灵力,要杀了她?
宁远月不愿相信这被她玩弄数千年的灵力竟然在此时此刻被一个小屁孩夺了过去,她扬笛便打算继续吹,灵力却是猛地冲入她的身体,下一瞬,口中血沫狂涌,一口黑血直直喷在长笛之上,长笛表面登时被腐去了一层雕花。
女孩猛然拍向地面,借力飞起,朝霜服帖地回到她的手中,随她轻动而动,指向苍穹。
挣脱了束缚的白发在身后肆意飞扬着,更衬得一双血红眼可怖至极,哪怕对视一瞬也足以让宁远月生出一身的冷汗。
她不是人吗?她不是宁修洁当年拼命保下来的孩子吗?
这是什么,这是人吗?谁敢说这是人类?
一尊寒莲缓缓在女孩身后升起,花瓣一瓣一瓣地展开,好似很慢,但宁远月想要抬手施术时才发现周围的空气已然变成了一道死死困住她的稠密地灵力罩子,哪怕是轻轻抬手这一个随意且简单的动作都足以锁死她,更遑论拿过长笛。
在万瓣寒莲展开的瞬间,一道拔地雷自楼阁中腾起,一瞬时竟直直接到了天上,一瞬间,一侧幽蓝一侧暗紫,遥遥呼应,将这宁家的天染成了一片五彩缤纷的坟墓。
而从楼阁上三人被抓至今,也不过才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
宁远月意识到了这是谁的雷,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恰看到成韵欢抱着宁修洁自一片废墟之中飞了出来,用来束缚的沉铁们好似一个笑话。
她看到成韵欢抱着宁修洁的头,让她转过去,顺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而后,空中之人长剑下压。
无数瓣寒莲花瓣一瞬便变作了无数支小刀。
刀不在大小,能打到要害就行。
小刀几息之间便穿出了一个个血洞,高傲之人没有甚至动就失去了反击的机会,美眸圆睁,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小刀化作冰雾消失,不过几次呼吸罢了,她不可置信到颤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除丹田外,全身都是因着冰霜凝着而未曾血崩的大洞,待冰霜消却,她恐怕会立即血崩而死。
陆人,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高悬于苍穹之人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声音嘶哑,伴着阵阵低吼再一次举起长剑。
最后一刀,瞄向了宁远月的丹田。
“等等!”一根金色绳索忽然扑了过来,锁住宁淞雾,一道修长俊美却又有几分沧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宁淞雾愣了一下,微微偏头,红眸之中满是疑惑。
台下两人也挣出了束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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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道:“在下宁远烈,宁远月的兄长,也是平时同贵宗交流的人。”
柳若映缓缓松了一口气,“阁下这是做什么?”
虽说是常交流的人,但一出来就束了宁淞雾,又一副要同她们谈一谈的模样,不知是要做什么……
柳若映紧了紧眉心,手掌中满是冷汗,下一瞬,一只手塞进她的手中,罗笙紧紧牵着她,四目相对时互相给对方点了点头,加油鼓劲。
宁远烈先是回头封了那浑身血洞之人身上几个穴位,又转过身,道:“这毕竟是我宁家族内的事情,还请几位将此事交给我族自行解决。”
“毕竟,她是在下的妹妹啊。”
罗笙怒斥道:“我师姐因着你们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你这才假意出来阻拦我们,呵呵。不就是缚灵绳吗?你以为我不会解吗?”
“我劝小友不要。”宁远烈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笑着,“在下是来晚了,这不过是因为这边的战况瞬息万变罢了,在下这不是一得到消息就赶来了?”
好一幅恬不知耻的嘚瑟模样。
第38章共鸣
怎么会?她从小就被派入教派之中,枫铧虽是一幅不让她深入诸多事项的表现,但她终究也是个身体内被植入了那些东西的人,怎么会……完全不一样?
冉繁殷却是不打算等她多想,轻轻握起她的下颌,道:“有些时候,相同也许就是最大的不同,所以,本座稍后会放你离开。”
“仙子想利用在下,放长线钓大鱼?”
“非也,林玉雪,本座放你自由,前提是你日后都不许踏入人族领地。”
“……”
冉繁殷目光落在女孩俊秀的面庞之上,那双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自然没有躲过她的注视,但这段时间的囚禁生活显然带来了许多出乎人意料的改变,就比如此时此刻,女孩儿很快压下了她的情绪,冁然一笑,“多谢仙子。”
不多问,不多想,哪怕眼前这人确要利用她去做一些事情也便由她而去,无所谓。
不过,这一次确实要出乎林玉雪的所料了。
在身亡的消息传出后,一人走来带她从小道离开宗门,一路送到了沙漠边缘,一路上一言不发,分别之时甚至递给她了一件可以完全隐匿身形和气息的衣袍,而后默默离开,甚至不会盯着她必须渡过沙漠才会离去。
林玉雪捧着衣袍,第一次陷入渺无边际的恍惚之中。
不远处,秦思悦同冉繁殷立于树梢,静看少女恍然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穿上衣袍,极快速跨越沙漠,直到走到她们看不到的地方,二人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秦思悦:“啧,跟着你真是费劲死了。”
冉繁殷只展唇轻笑却不语。
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何给宁淞雾提示的那个人要以林玉雪为女主来撰写整个故事呢?显而易见,她为女主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合理化,宁淞雾也很轻松打破了整条故事线,让所谓的女主设定形同虚设。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纯纯费力不讨好地做着整件事?
若这写书之人是旁的人,倒也算了,可对山中诸事如此了解,还在书中刻意瞒下浣溪峰这整个峰的情况,明显不是旁人,而是一位她们都相当熟悉的人。
若真如她想的那般,是岑染写的这书,那书中主角的选定也应该是两人反复推敲后选的至为重要一人,这人不可能是随即抓来的无关紧要的人,只是这人到底重要在哪里她却猜不透。
血液明明该和她们有区别,却没有区别。
分明该有人来接她,重视她,却没人来接她,好似彻底放弃她一般……
冉繁殷手指轻轻点在胳膊一侧,暗自沉思。
总之,若要试一试这人究竟重不重要,有何重要,将之一直关在地牢中是观察不出来的,放出来才能观察到,才能抓到真正的人。
秦思悦只偏头看她,无趣地撇了撇嘴。
最讨厌和这群心思深重的人交朋友了,她懒得算到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太费劲了。
“回去继续做研究了。”秦思悦转身就走,完全不等等这尚还在沉思之人。
*时间回到现在*
战场中兀自出现一道幼孩身影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这幼孩竟真的用一柄短刃刹停了林玉雪疯狂掠夺灵力的行径,稳稳当当坐在她的肩上控制住她,这就更让人惊讶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虽是仍紧握武器,但目光之中却都有几分恍然。
萧晚澄擒着笑意随意蹦了过来,又唤尚还呆着没反应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的宁淞雾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小天,这孩子和你命途纠缠,只能靠你解决喽。”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宁淞雾说着,肩膀被重重一推,下一瞬幼孩消失在空中,而那癫狂之人失去了钳制,瞬时便抽出长剑砍向众人。
宁淞雾躲闪不及,只得扬剑上去与之对抗。
宁淞雾沉了沉心神,双眸骤然发亮看向眼前人,女孩内在早已全都不是人形,经脉中奔涌的都是暗金色的液体,没有半分侵蚀性,就像是她们经脉中奔涌的血液一样。
甚至……
宁淞雾看向自己的剑,剑身方才自此人身上带下来一块血肉,与其他体内拥有源毒的人之人不同,这块血肉上并无暗金色涌动,反倒是同常人一致的鲜红淋漓。
就在她迟疑的这一瞬,林玉雪周身灵力再次狠狠暴涨了一次,就这样达到了炼虚的门槛,雷劫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抵达了炼虚中期。
宁淞雾瞳孔巨震,不敢再耽搁,长剑上裹缠着净化的力量,趁其不备,顺势插入女孩的上腹部,试图从此压进丹田之中,拘束这份暴走的力量。
无果。
她的一切挣扎都没有效果,女孩周身的灵力还在猛猛暴涨,再这样下去突破炼虚后期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罢了。
宁淞雾试图拔剑,却被女孩死死握住剑身,鲜血淋漓之间,林玉雪又缓缓上前一步,咧嘴一笑,道:“师姐,你我纠缠两生两世了,就要这样对我吗?”
宁淞雾大惊:“你!”
“哈哈哈,若非那无魇老贼贪得无厌,试图挖出我的本源提升她自己,我怎么会想起来这诸多事情呢师姐。”
“师姐,源毒怎么会天生存在呢?”
双剑铿锵声中,林玉雪那半是癫狂半是冷然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但宁淞雾并未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攻向她的时机,分明是人肉之身,分明剑剑之上都带着她的净化的灵力,怎的对眼前这人堪称毫无用处?
而这人还在疯着,凄然一笑:“师姐,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吗?”
“我才知道那些人都在啖我之血肉,只为提升自己。”
“我好不容易成的人,我好不容易成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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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几近沙哑到出不了声音的嘶吼落下,林玉雪一剑震荡天地,狠狠将另一人抛了出去,而后缓缓直了腰,道:“你们,给我陪葬!”
宁淞雾侧过头去看冉繁殷,女人缓了这许久面色渐渐恢复了一些,看起来受她影响不是特别深重,只是依旧不愿看她,另一侧萧晚澄迎上她的目光后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并且继续拦着其他人。
宁淞雾已经在自己浩如烟海的记忆中寻摸到了和林玉雪可能有关的记录,眼前这人若她猜的不错应该才是那源毒的所谓根本。
【给你冰里加雄黄!坏女人!】
【为什么贺兰长老化冰也这么顺利啊?】
【修为差距如此恐怖吗?】
【在峰上,她确实挺护着小五的,我挡了小五的光都要被说。】
【原来小五才是最宝贵的那个短。】
她温声道:“我确实不是坏人。你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
“我就知道~因为,这里很熟悉哦。”小团子拍拍自己的心口,道:“你的气息,很熟悉。”
这就像一份佐证,给宁淞雾的猜想添加了一分真实性。
借了她的生机而行于这世间,再次出现在懵懂不设防的她的面前,自然会觉得很熟悉,也会下意识地想靠近想亲近。
也许这也是二人后来不由自主地靠近彼此,相信彼此以及那超然默契的来源吧。
宁淞雾在心底叹着,轻轻rua了一把小团子身上的软肉。小团子哼哼唧唧,却不拒绝她的亲近,反手抱上她的胳膊。
倒是让宁淞雾更想哭了。
不可能只有这一份代价的,其他的呢?
她忽地想起了许多年前意识昏沉时听到的一句碎语——
「“你看她如此羸弱如此苍白,注定登仙的天赋,如今这……真可怜!”」
彼时她以为这说的是她自己,如今看来……
登仙的天赋是吗?
为了再来一次,连登临仙界的机会都放弃了,是吗?
宁淞雾叹了一口气,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一道冷峻又有些熟悉的女声在她耳旁响起——
“多谢阁下照顾繁殷,将她交给本座吧。”
这想来就是剑仙了,宁淞雾刚想抬头,心底突然响起一声——
「不许看,低头,不许看我家夫人之美貌。」
果然如此。
某人这忍不住的一声夫人出来,宁淞雾便彻底知晓了前后之关系。
方才的女声,不正是很久以前在碎玉之中有关萧晚澄的回忆中,那道清洌洌唤她的声音吗?冉鹊辛同萧晚澄有关系,意图找到方法复活萧晚澄,诞生的却是她的师尊。
所谓极度疯狂,不过如此。
“所以,师尊才被称为伪灵,是这样的吗?”
随着幻境一块块碎开消散,宁淞雾抬首看向空中那挑着一双腿,撑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人,道:“是这样的吗?萧晚澄。”
女人缓缓舒展笑颜,道:“别来无恙啊,小天。”
宁淞雾在心底轻呵一声,伸手,“还我面具。你多大个人了,还利用人家小阵灵骗我面具!”
“呵,你偷了我家小白菜,我要你一个面具而已。按理来说,你应该给我彩礼才对!”
“……行,那我回头跟师尊商量一下。”
“别别别,哎呦,别告诉她。”萧晚澄自空中一跃而下,宁淞雾这才彻底看清她的衣服,一件极张扬的红色短衫勾出两条长腿,头发盘在脑后,白净面庞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哪怕在此处也能看得很清楚。
萧晚澄告饶道:“看在我让她去你现代的记忆里游玩去了,你就,你就别告诉她呗~”
“她最多算冉鹊辛从我这儿拿走了能量,她的灵魂啊那些都跟我没关系的,也跟阵没关系的。”
“总之,你别说,你千万别说,也别想这事儿,求你了~我告诉你真相,我都告诉你,我……”
宁淞雾完全没有听到后面这些,她只听到第一句话,惊呆在原地。
“嘎?你说啥?你给她送哪儿去了??!!”
【普通白米粽子来一个,红枣的,蜜饯粽……啊,肉粽也来一个。】
【上云宗附近还真是民风开放啊,甜粽咸粽居然能共生共存。】
【师尊今日和那群人吵架肯定很累,带点好吃的给她。】
【要不要提醒一下猫猫长老,师尊为了随时顾看我,一直没关这个传音玉佩……】
【也许师尊在忙?】
【希望师尊在忙。】
她只能确定这里是朝暮峰周围,但雾气升腾而起时她分明听到有一道声音说此处是什么无间幻境,幻境为何会将她送回这里?送回朝暮峰吗?
她四处走动着,这山上花草树木都和朝暮峰上很像,但又有些不太一样,感觉要荒凉一些,树也要少一些。
这是哪儿?
前世,还是过去?
忽地,一阵吵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准确来说是极熟悉的哭声,和其余孩童嘲笑逗弄的声音。
宁淞雾寻声走过去,恰听到人群中一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声:“不就是一起跑步,你没追上我们嘛~又不是故意不等你的,哭什么~你不是剑仙的女儿吗?剑仙的女儿是个哭包哈哈哈哈……”
她忙靠过去,就看见小孩子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中间,一个小女孩正坐在地上轻声啜泣,一下下地擦着眼泪,被说成这样也不敢反击,只是一点一点将自己缩成一个小白团子,银发披在身后,轻轻颤着。
师尊以前居然这么乖。
天啊天啊天啊,这三头身的小白团子怎么这么可爱!
宁淞雾在心中无声尖叫,一时之间都想冲过去狠狠抱起小白团子揉弄一番。
恰在此时,又有一小孩得意道:“都说了逗她没意思,你看这就哭了。也不知道哪里配得上这所谓的剑仙女儿的名头,谁出生就是白头发啊,要我说……”
“够了。”宁淞雾听不下去了,厉声呵断这群人的议论,隐隐散着威压,几步便走到她们周围,冷声道:“我不介意把你们吊起来挨个揍屁股,在我动手之前,离开我的视线。”
为首之人瑟缩一下,又昂首挺胸道:“你……你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是山下……”
长剑之上,冷光反射一闪而过,生生阻断了她的话。
幼孩们惊叫一声,四散逃离,却又听得“阎王”冷呵一声,道:“都过来,给她道歉。”
“你是不是被她骗了?你要是找剑仙有事可不能巴结她,她……”
冷光又一闪而过,远处一块石头一分为二,女人冽声道:“道、歉。”
连哆哆嗦嗦哭着的人都忘了哭,仰头,呆呆地看着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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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孩们哪里还敢反抗,她们本就是欺软怕硬,吃定了冉繁殷纵有千般本事也不敢还手,而那剑仙更是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道,谁会管她们的吵吵闹闹。现如今冒出来一个如此强硬的人,当即认怂,走过来一个一个给小白团子道歉。
小白团子声音软软,要她们起来,可将剑插在一旁的“阎王”却冷着一张脸,叫小白团子一定要不生气了才能原谅她们,不然就要一直道歉。
“我不生气了啊。”小白团子软声道:“我真的不生气了,没关系的,起来吧。”
待人都走了,无垠的山坡上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宁淞雾这才收了剑,松了口气。
虽不知这幻境将她送到此处是什么意思,但能见到小时候的师尊,这简直是,赚翻了!太划算了!她愿意来一万次!
小白团子则是随意抹了抹自己的脸,颤巍巍转过来,行了一礼,故作高深道:“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这团子实在太可爱,看得宁淞雾心花怒放,却又忍不住要逗逗这个哭包。
“你怎的知道我是修道之人?也许是妖,也许是魔呢?”
果然,小团子愣了一瞬,似又给自己鼓了鼓劲一般,深吸一口气,道:“听闻魔物都是青面獠牙,妖族想来也是,不会有道友这么……这么……”
宁淞雾靠过去,小声道:“这么什么?”
“这么……好看!”
宁淞雾被她逗笑了,轻轻撩起唇角,一手支在脸侧,笑盈盈地看着这小团子。
虽然这笑的有几分心虚,毕竟魔族有枫铧这般的美人,妖族猫猫长老可爱至极,罗笙也十分好看……倒是很容易把这孩子骗走。
看她费劲地扶着石头站起来,好似想要离开,但走的有些不稳当。
按理来说,三头身长一点的小孩怎么也两三岁了,不至于走路颤成这般。
宁淞雾紧了眉心,问:“你的腿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没事啊……”小团子颤巍巍地说,没走两步便扑在了宁淞雾的身上,哎呦一声。
把小徒弟吓坏了。
可别摔出什么三长两短,她可赔不起。
“你的腿真的没事吗?我能看看吗?”
“嘿呦。”小团子爬上她的腿,翻着坐起来,笑出了浅浅的小窝,和日后相似度极高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没事的!我就是,比同龄人笨一些,弱一些,所以走路走不好。今天娘亲出去帮我找药了,我就自己出来练习走路啦!”
宁淞雾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她见过上一世的冉繁殷,坚强强大,身体十分健康硬朗,也同这一世长大后的她相处许久,看她虽是有些体弱多病,但也硬朗坚毅。
可她从没想过,这一世的开头,冉繁殷的处境会如此之艰难,甚至连走路都需要这般练习。
所以,最大的代价,便是这副身体吗?
阵灵只能幻化出来一次身体,若是想让她重新回到世间,就需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做交换,是这样吗?
她堪堪忍了下来泪意,只因着腿上的小姑娘实在是……
太过大胆。
一双肉手直接拍上她的脸,轻轻拍着,“不哭不哭。”
宁淞雾破泪为笑,道:“我几时要哭了?还有……”她垂眸看着小团子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活像一只小白熊在撒娇,无奈道:“你怎的这般胆大?不怕我将你带走扔了啊。”
“啊?”小白团子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等操作,拍着眼前人的脸的手顿了顿,揉了揉自己拍过的地方,而后道着抱歉便又要从宁淞雾的身上滑下去。
这怎么能行。
怎么能放过如此绝佳的吸团子的时机。
宁淞雾长臂一展,又将小团子捞回来,搁在腿上。
第39章小醉仙
叶无心被押解着,绑成了一块只剩脑袋能动的肉粽,满眼仇恨凶恶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瞬便要扑过来要死她。
只是她的“牙齿”早已被“拔”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任何机会挣脱这层束缚。
这一幕到底是让人看的分外唏嘘的,几十年前险些被压在这里像一块肉粽一样耻辱地活着的人,如今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一路狂占甚至占了曾经的胜利者的老巢。
冉繁殷的心情好了几分,缓步而行,在叶无心的面前站定,轻声道:“如何?伟大的,前妖王。”
“这话本该让眠眠来问你的,但本座也不想本座家的小猫再面对你们逢灵渊的任何人。”
叶无心满口都是鲜血,冷冷一笑:“可你们还是来了。”
“我们来与不来都不会改变你必败的现实,但会改变你们的立场。比起人族,你更希望倾向于魔族吧?”
叶无心不再看她,转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容鸢,嘶吼道:“容鸢,你不是最为看重妖族的吗?哈哈哈,你看好的人要卖祖求荣了哦。”
容鸢像是没听到一样默默转头,叶无心还想再说,却被一只泛着凉的手强硬扳回来,紧紧扣着她的下颌,俯身轻道:“本座今日前来,也不是不能帮你。”
叶无心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是什么意思,便又听得她说:“毕竟本座与叶无晨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若是……”
剩余几个字俱被隐没于无言之中,女人甚至微微挑了挑眉,给自己的话添加了几分可信度。
大抵是对权势的欲望已然彻底冲昏了叶无心的脑袋,也许是她本就蠢不可及,她想也没想便道:“你说条件吧。”
侯在一旁的容鸢彻底忍不了了,走上前来一脚踹开叶无心,冷声道:“逢灵渊妖族之独立自强,外人不可干预,便当阁下是一句玩笑话了。”
她可以和人族合作,可以与魔族交流,但本质上都是为了逢灵渊的自身发展,若是眼前之人当真有谋取妖族之心,她拼得一死也要将这人一齐带下黄泉。
横竖,她老乌鸦也已经是活够了。
可逢灵渊的重生才刚刚开始,可笑她当初竟真信了叶无心的鬼话,为了保证后代血脉的正统性默认了她的反叛,如今看来……
横竖,叶无晨既已登位,罗笙又无法回到逢灵渊,这子嗣血脉一事迟早要提上日程,退一万步讲,叶无晨寿命恒长,横竖都比眼睁睁看着逢灵渊彻底走向灭亡的强。
若是当年建立逢灵渊的那位将狐神血脉传承下来该是多好,她便可以拥立这位来承大统,而非如今这矮子里拔将军不得不二选一。
容鸢思及此处,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声,落在方才若无其事讲出了那句话的冉繁殷身上的目光却是冰冷至极,带着几分狠厉。
冉繁殷直起腰身,冷冷一笑,道:“容长老应是感谢本座替你查明了这旧帝的狠毒之心才是。”
“日后贺兰长老回到逢灵渊,会将其当做妖族……”
“不需要。”清脆女声插入了对话之中,打断了容鸢的话,“本座不需要逢灵渊的任何认可,本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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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俏之人难得冷了脸,又挽上冉繁殷的胳膊,“逢灵渊还是处理好自家事为好。师姐,我们走吗?”
恰叶无晨安排妥帖了外界之事方进入大殿,闻及此言,施然行礼,“谢二位长老前来助本王处理此事,既要离开,便让容大长老送二位出渊吧,也算是本王的一番心意。”
“……”
两道冷冽视线不期而遇,沉默几息后,冉繁殷挤出一道笑,带着几分冷,“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带着笑,心底却满是寒意。
她可真是被反过来狠狠摆了一道,赶来这里,当了一把优秀的刀呵。
妖族已是如此,日后同魔族的谈判又当是艰难到何种程度已经可以想象,这倒也是给她打了一记提前的提防了。
挽着她的胳膊的手同样紧了几分,几乎是同一时间意识到叶无晨此番安排的目的是借她二人之名短暂调离容鸢,安排其他更为核心的人手上来……
毕竟,谁也不能接受一个二次反叛的臣民,可她偏偏是一心为着逢灵渊,让人无从非议,只能借刀杀人,而她二人便是那把刀,一把师出有名的刀。
贺兰眠眠轻声唤着她:“师姐,走吧。”
冉繁殷已然不想细究,既然选择了合作,在得失都在可控范围内时,双方互相利用达到利益最大化,不算奇怪。
只是,方走出王宫范围,她忽感一瞬间的窒息,心脏似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自心尖处试图撕开整个心脏,更是想要径直撕裂她的整个身体。
灵力竟直直分成两路,好似要撕开她的心脉一样。
女人脚下一个踉跄,近些日子难得养的极好的气色登时消失地无影无踪,靠在贺兰眠眠身上险些径直软倒,但气力已然全无,那一瞬间的痛让她无意识张开了嘴但发不出一丝声音,耳边只剩恼人的耳鸣声,心底只剩下一句话——
宁儿那边,出事了。
往常有出事的预兆时,她只是会心悸,从未如今日这般仿若将要撕裂一般,亦仿佛心脏上压了一颗秤砣,跳都将要跳不动,堪堪地扑着。
这不仅仅是出事,是要出甚至会威胁生命的大事了!,
冉繁殷敛了心神,顶着昏沉开始飞速转动脑袋。
直到耳鸣声渐退,耳旁才变作猫儿焦急地连声呼唤,冉繁殷寻回了几分气力,看她一眼,摇头道:“走不了了,快些让叶无晨派人去东海那边的入渊口,接人。”
叶无晨方才就赶了出来,闻言,道:“东海那边的入渊口还是叶无心的人把持着,我们还没抢过来,这……”
冉繁殷顶着透了顶的虚弱,却依旧双目冰冷地直直看着她,冽声道:“她们去了域外海天,你若是不去,你的女儿同样会死。”
叶无晨咬紧后槽牙,道:“本王这就派人过去。”
*域外海天风岛*
似是为了更进一步地羞辱宁修洁,宁远月并未将家族挑战的场地设到正儿八经的练武场,而是在囚格外的空地上随便划了一块方地,让武器交杂之声一阵阵清晰可闻地传入阁楼,甚至连场上之人的痛哼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被玄铁束缚在阁楼之中的人早已双目通红,口中喃喃数着,数着次数,数着耳朵听到的伤口的数量,一双手紧紧抓着铁链,而宁乐颜便被锁着扔到她身边,同她依偎在一起。
可她如今尚还虚弱无力,渐渐回流的灵力只是勉强润了润她的经脉,如今的她哪怕能摆脱这些钢索,也无法赢过在囚格之外站着的任何一个人。
宁修洁紧紧抓着铁链,死咬下唇,泪水止不住地淌着,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有可能给外面那个孩子带来无法想象的挑战。
“小姑。”宁乐颜忽然开口,“为何,家主如此憎恶你和表姐啊?”
宁修洁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上已经满是渗血的伤口,提问之人并非不知道答案,只是心疼她将自己伤到了这种程度,借此来唤她回神。
却也让她回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之中。
【师尊,你不要走……】
【师尊,别扔下我好不好。】
【师尊……我现在,只有你了……】
【他们都不想要我,爸爸、爷爷奶奶,都不要我……只有妈妈要我,但妈妈说我要变成妈妈想要的样子,这样她才没有输给爸爸,我要……】
【如果是在梦里,应该没什么吧……】
【师尊……师尊……】
【师尊是九天仙女,是诸多不顺的人生中唯一的恩赐,不可以……】
【能做她的徒儿就很好了,不敢……】
很好,这个絮絮叨叨的人果然还是那个宁淞雾,如假包换。
冉繁殷压着笑意,驱动自己留在红绳上的一缕神魂,简单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很快,宁淞雾冷静下来后转而主动通过玉佩传音过来,小心翼翼开口:“师尊,我这是闭关了多久?我应该没……造成雪灾吧?”
上次冻了半个峰,划走了她一大半的私房钱,心疼死人了,这次若是再埋了整个峰,那可真是……
未来几年她都不用考虑和罗笙她们一起下山玩了。
冉繁殷正在分神听贺兰讲话,虽听到了徒儿的问题,但故意不说话,就听得这小家伙心里七七八八的碎碎念,东拉西扯,天马行空,颤巍巍在心里说:
冉繁殷点点玉佩,含着温润笑意回应:“并未。”
“那就好。师尊,我去找你吧!”
冉繁殷微挑眉,又想起来玉佩不能传递神色,只好讶异回应:“现在?不休息一下?”
她看着台上势如破竹的江茫,微眯了眯眼。
现在来也好,能赶上看一场江茫的对战,多少能学到些。
玉佩那端,宁淞雾声音中有着几分不可忽视的兴奋,开心道:“不了,我现在来,在主峰对吗?”
同师尊又传音几句,宁淞雾收了传音玉佩,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兴奋极了。
闭关的这段时日,她不分昼夜地炼化冰石以及跟随青衫女人修习剑术,渐渐的她理解了为何女人永远不承认她和宁大佬的关系这人的剑术套路上完全看不出上云宗的影子,也没有冉繁殷的影子,若真是宁大佬留下来的机关……
怎么也不会用的是一套完全陌生的剑法。
不止剑招陌生,连招式风格都极为陌生。
上云宗的剑法是厚重若石,一步一个脚印踏得扎实,冉繁殷所钻研的则是刚中有柔,粗细结合,但也分外内敛,至于剑仙留下的谱式,宁淞雾只是看过并未学过,但风格也是很稳重内敛的。
而女人教她的这套,张扬肆意,分外灵动,留下谱式的人应是很会调动灵力术法与剑招结合,剑招划过之地均留下术法痕迹,同她平时的战斗方式差别很大。
惊异之余又有几分遗憾。
这代表,宁大佬留在世界上的痕迹,似乎真的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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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最后那道青色的身影,宁淞雾只觉得双眼泛酸,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既然知道了敌人为何,她更要努力。
这份努力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她心中那点私情了,还为了那道可以为了天下而放弃私情的身影。
那道,至死都载着满满遗憾的身影。
在她疲惫到不得已躺下休息片刻时,女人背着手站在她身侧,沉声道:“你要贯通融合这几家剑招,等待合适的时机,如此才能悟出剑意。”
宁淞雾咧嘴笑了笑,隔着云雾看着这人,“我们商量一下,若是我能悟出剑意,你便散开云雾,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好吧?”
女人正撩袖袍的手僵在原地,只呵呵笑笑,低声道:“你会看到的,会的。”
“真的吗?那我继续了。”
“嗯,若是休息好了,那便继续。”
她在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特殊空间待了很久,一睁眼看到满目的白,第一反应不是到了冬天,而是她不会坐到冰川时代来临了吧?!
等等,修仙界会有冰川时代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会儿这峰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这峰上极目远眺一片雪白,她该去哪儿找师尊!
小五呢,怎么她醒来这么久听不到小五的声音!
她记得她是在院子里修炼的,这怎么都变成大平地了?
不会……吧……
在她把自己吓死前,腕上红绳闪动两下,一阵灼热带来安心的感觉,而后是冉繁殷借着神魂递过来几句简单的话。
她这才想起传音玉佩应该还在她身上,赶忙联系上师尊。
宁淞雾松开头发,单手背在身后,哪怕脚下踩着的是松软的雪,一步踏开,如今已然轻巧许多的身体跃出雪面,轻轻踏上浮雪,只下陷了一点。
青姐——她经那个奇怪的女人同意后用的名字——在她离开时说,这次融合后她的身体会发生一定的变化,有明显的也有不明显的,明显的也许是她的头发,不明显的就是这变轻了许多的身体和对周围又强了许多的感知力。
张开手,她仿佛一片雪花,轻飘飘便融进了空气中,指尖能感受到空气流动的痕迹,微风好似要带她起飞一般。
彼时,青姐说:“这毕竟是天生便极寒的灵阵的碎片,极寒于你的灵根灵力有利,但其中蕴含的灵智也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一定的影响,你会成为一道伪阵灵。”
宁淞雾呆了,疑惑道:“什么?”
“你纳取了核心力量,自然要发挥一定的核心作用,但你毕竟是人,所以不会真的成为核心,那便是伪阵灵了。”
“等一下。”宁淞雾抬手,“不过是重生,为什么我就是人了?宁大佬的身体,不应该是阵灵的身体吗?”
青影一滞,片刻后,温声道:“不知。”
“没有骗你,真的不知道。”
宁淞雾轻哦一声,缓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一个关键的事儿,问:“我本身就可以借助大阵力量帮师尊疗伤,先前说会有损伤,那现在呢?”
青影:……她该怎么说。
师尊啊,你可真是,留了一道好问题给我。
“我觉得……还是别了……罢了,等你到化神期在尝试一二吧。”
元婴至化神,应该能拖一段时日吧。
如果这么长时间都不行,应该不会吧……
【在现代的时候没啥人喊我喝酒,也不知道喝酒之后会有多野。我这头怎么这么疼啊,不会是去找人打架了吧?】
【以前想拔罗笙的尾巴毛没拔成,如今倒是拔了小五的……这叫伏笔回收。】
【可我总觉得忘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也不知具体忘了什么,真愁人啊。】
【师尊,你……算了。】
【诶?这是她自己做的校勘吗?也不像啊。】
宁淞雾讲完那句话后便从云上飘然而落,一路上众人目光随她而行,尽管社恐本恐此时有些害怕,但她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不然也不会向风讨半分薄面,只求能让她的声音传的广一些,再广一些。
听着周遭纷乱的议论声,宁淞雾呼出一口气,暗想:【这个出场,应该很给师尊涨面子吧!】
台侧,冉繁殷的眼睛落在宁淞雾那一头并未束起随风轻飘的白发上,自她出场便再未移开过,沉甸甸的心重重跳着,一下一下,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雕塑。
她下意识握着自己一缕发丝,心下轻颤。
为何会变成这样,徒儿不就融了一块寒冰,为何就变成了这幅雪灵的模样,是不能退回黑发了吗?若是可以,为何以这般姿态出场?
她罕见地有几分忙乱,下意识就想寻找坐在角落的齐筱叶的身影,但脑子转的更快一分,压下了她这探寻的目光,压下了她的其他所有动作,仅剩了一副惊讶。
不可以,此时齐筱叶也定然在寻找她的目光。
……也许,不止齐筱叶在寻找。
冉繁殷在心底重重呼出一口气,恰好听到徒儿那想给她长面子的心声,哑然失笑,目光柔和几分。
罢了,齐筱叶迟早会发现宁淞雾同大阵的关系,思及林玉雪那一开始就奔着宁淞雾而来想要致她于死地的态度,兴许齐筱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并且目标明确。
从一开始就知道么。
冉繁殷放松了下来,斜靠在椅上,一手支着额头。
也许,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身旁,贺兰久久才艰难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嘴巴张张合合,许久,轻叹一声:“乖乖啊,不愧是师徒呢……”
“头发都能白到一起去。”
“被雪埋半年就能有如此效果吗?师姐,我能借一下……”
冉繁殷一根手指点上贺兰眠眠的眉心,呵呵笑笑:“你这小猫,小心把自己冻死。”
“不借就不借。”贺兰拱了拱嘴,双手环抱,重新看回场地中央。
宁淞雾提着剑上场,先行行礼,拱手道:“在下宁淞雾,你要找的人。”
她虽然出场出的狂放霸气,自认为十分中二,但正式上了台,往常冉繁殷叮嘱的礼数皆是一个不差。
只是对面这位白衣少侠似乎有点反应迟钝,从她上台开始便拧了眉,在她行礼过后也不回礼,就盯着她看,眉头紧紧搅在一起,看起来对她的出现满是疑惑。
宁淞雾沉思片刻,以为是自己散着头发让这人觉得遭了轻视了,拿出发带,三下五除二绑紧,又看过去,那人还皱着眉看她。
在宁淞雾自我怀疑到第三次低头看,江茫终于开口,道:“你多大了?”
宁淞雾一愣。
是诶,这副身体多大了来着。
“二十多,怎么了?”
江茫更疑惑了。
她看到眼前这人身上背负了上万年的气息,险些要以为是不是什么雪中精怪来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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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她叹了口气,拱手,“江茫,请师妹赐教。”
这场并非正式比试,故而无需过多繁文缛节,双方行礼后便提剑相立,剑尖相对,江茫毫不犹疑径直冲了过来,长剑上挑,试图撇开宁淞雾的剑。
朝霜似有灵性,但更为灵活的是被敲打许久的宁淞雾,在江茫预备落剑时,她脚尖便开始发力,几乎剑尖挑来的同时,她在原地半旋一圈,手中长剑自然而然地挽了花,砍向江茫的臂膀。
冉繁殷本蹙紧的眉梢缓缓松开几分。
虽不知徒儿这段时日都经历了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她的战斗底色依旧是守,其中含着的攻却多了许多,不再被动,而是学会将主动权握回自己手中。
而且,徒儿这战斗,灵巧许多,也多了很多……不属于她这一脉的东西。
也不会是那个悲切地看着她的孩子能够从“她”这里学到的东西。
这传承自谁?
多了灵巧,又将剑招融会贯通至此,在还未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宁淞雾发觉自己竟渐渐同这位江茫打平。
江茫的剑很锐利,势不可挡,可偏偏她习惯了包容,锐利锋芒也会被她削去些许气势,再落进怀里便柔和许多,偏偏是江茫这柄剑的克星。
她们都没动用灵力,毕竟在这种比拼下,谁先动用灵力就代表了输,故而都在等待对方率先忍不住动手。
又一剑弹开对方后,两人几乎是同时抬手,无数木藤拔地而起的瞬间,冰雾弥漫,几乎瞬间冻硬了木藤,宁淞雾轻轻压下手腕,木藤瞬间炸开,冰屑碎片落了一地。
但木藤生生不息,江茫一手操控灵力催发木藤,另一手握着剑再次向宁淞雾攻来,谁料女孩这次不躲不让,在长剑即将捅入肩头时,向上跃起,以一种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轻快躲过这一剑,手中寒光闪烁,冰刃凝聚,直直插入江茫肩膀。
女孩像不知道痛一般,抓紧了宁淞雾刺她这一瞬间,回身反刺向她,木藤催发剑身,粗长了一倍有余,这一剑宁淞雾躲避不及,划破了她的侧腰。
剑气荡开,宁淞雾随手取出的发带难逃波及,长发散落,但腰侧之伤卸去她半数的气力,无暇顾及这头发,跌向地面。
宁淞雾落地后滚了两圈,猛地抬手,朝霜不控而动,同样抓住了反应的空挡,抵在江茫的喉口,止了她的行动。
似乎,一切在这里就该分出胜负。
并未。
江茫忽然向前一步,惊得宁淞雾赶忙收剑,免得真的捅穿她的喉咙,可草木亦有灵,在她收剑的同时,一根藤蔓带着锐利木刺,抵上她喉口的同一地方。
宁淞雾:……
“为何心软?为何让我?”江茫迫近一步,声音冷冽。
宁淞雾呵笑一声,“并未。”
【原来,是一位清冷俊逸的音修吗?】
【坐在一起不聊天太过奇怪,聊天又没什么可说的,我怕我忍不住会问……算了。】
【师尊是从早上开始不开心的,是因为我醉成那样了吗?】
【虽说不吃饭也没什么,但毕竟没有长期辟谷,不吃……胃会不舒服的吧。】
笛音不再婉转动人,转而带着满满的攻击性和怒意,生生压制得这些暗金色的玩意儿半分都动弹不得,只能传出一阵阵的嘶吼与低哑的声音,同她分庭抗礼,似乎要博得一线生机。
宁晋钰微微皱眉:“她又在发什么疯?她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得了这个?”
说着,小奶娃便要起身去帮她,还未站起来忽地瞪大双眼,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低骂一声:“靠,几百年了都没诞生新灵,现在诞生什么?这地缚灵还没死呢!”
一张小嫩脸上满是纠结神色,看看萧晚澄又看看宁淞雾,挣扎片刻,道:“你去帮她,我要回北边一趟。”
宁淞雾:“不是,这个?”
宁晋钰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快去吧。”
到底是个孩子,还不会掩盖自己眸中的难过,一双大眼睛里泪水倏然盈满眼眶,随后逃一样地离开了这里。
宁淞雾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娇俏之人蹦蹦跳跳着是要去做什么,但火焰依然凝到了正中,白光渐起将一人一物渐渐裹在其中,眼看着便要一起消失不见。
她咬着牙,忍着浑身剧痛起身,艰难地踉跄两步后以极快速度扑进了白光之中——
宁淞雾几乎是冲着跑进来的,只是方冲进来,绵密的空气稳稳当当接住了她,带着她缓下脚步。
鲜红赤影背对着她,手中火焰已然笼到了一起,将暗金色的液体包裹在其内,任其如何挣扎都挣不开。
宁淞雾认得这最后的火焰,就如同她前世最终悟出的那道剑气一般,这火焰便是萧晚澄仅剩的天灵了。
她也还灵于阵了,这代表,她也……
宁淞雾匀了匀呼吸,大声道:“至少,至少要告诉她不是吗?”
若是一切都来不及改变,至少也该让最该知情的人知道不是吗?
说着,她就要绕到萧晚澄的身前,久久未出声之人忽地开口:“别过来,我都没有脸了,别过来了。”
她向来是张扬的,此时此刻的声音却沉了下去。
许久,萧晚澄自嘲道:“告诉她,有什么意义吗?”
“很多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不如永远不知道。”
宁淞雾摇了摇头,道:“师尊她冰雪聪明,如何能瞒得过她?不若,不若……”
“那也比此时让她知道所有东西的好,不是吗?”萧晚澄打断她的话,抬头仰天,许久,喟然一叹。
“小天,我真的……好累啊……”
守着北境,惦记着南方而去不得,看着远方而求不得,经营这所有计划,为所有的计划填补漏洞……
她已经坚持了几百年了,她真的,好累啊。
宁淞雾沉默了,许久,轻声问:“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从我再次醒来到现在,我已经守望南境而不得六百多年了,小天……当地缚灵很累的。”失去自由很痛苦的,可偏偏是她主动失去的自由。
“你能重来是因为小冉儿本身就是特殊的,可我们这一代人啊……没有小冉儿呢。”
“我不想再守着了,也不想再给你们,给钰儿增加什么负担了。”
宁淞雾缓缓疑问道:“钰儿?”
“新的绝天阵阵灵,你会认识她的,那个小姑娘。”
宁淞雾:“所以,你真的决定好了是吗?”
萧晚澄的双肩好似忽然放松了下去,轻叹一声:“这种子要么是双阵齐发双双陷入沉睡,要么是单一一方彻底发动大阵,你又不是没干过。”
“我一定会告诉她的。”宁淞雾咬牙道。
女人身影微僵,片刻后放松了下来,道:“随你吧,反正我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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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又一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许久,萧晚澄竭力重新凝出自己的那张俏脸,偏头看向宁淞雾,冁然一笑:“算啦~还是别告诉她啦~就让她记忆里的冉鹊辛永远是那副死鱼脸的木头吧嘿嘿!这样,那个傻不愣登的温柔笨蛋,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已经做了足够多了,这一次就让她自私一次吧。
就这一次。
宁淞雾犹疑片刻,压下轻颤的唇角,“那……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的吗?”
萧晚澄叹了一声,分外无奈:“……你这人真是。你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想让你告诉她关于这一切的真相啊。”
“算啦,没什么要告诉她的,反倒是你哦。”女人绽开真诚又危险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威胁道:“胆敢对她不好,那我从十王殿爬上来也要揍你哦。”
消散是从下半身开始的,不过几次呼吸,不过话音刚落,那张笑脸亦飘散于空中,连带着这白光一起,卷着那暗金色的液体彻底将之燃烧殆尽。
苍穹,重归澄澈。
宁淞雾抬手接住自空中缓缓落下的玉穗,回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等她的女人,缓缓勾起浅淡的笑意。
在这团光球出现后,小阵灵离开前还交代了所有人事情已经解决,烦请尽快各回各家免得徒生祸端后,岑染便出面组织各派领路人的诸多事宜。
至于各派之人如何处置,以及天成仙门剩余的人又该如何处置,这便不是站在此处需得讨论的问题了,而是接下来各家各派的领头人坐在一起进一步磋商的话题,暂且按下不表。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贺兰扶着冉繁殷温声道:“师姐,我们也下去吧?”
此时此刻冉繁殷看起来面色润红与往日无异,那些伤好似都被她自己缓缓修复着,无甚影响,但贺兰眠眠总觉得心有不安,扶着她也十分忐忑。
方才冉繁殷还不知为何僵直了一瞬。
闻言,女人微微摇头,道:“等宁儿出来吧。”
贺兰斟酌二三,道:“也好,横竖危险都已经解决了,那我陪师姐一起等。”
“岑染那边,应该也需要帮忙吧?”
贺兰吹了吹自己的头发,“我现在也是伤患,再说了,如何和这些人打交道有她和她大徒弟呢,我可帮不上忙,我就留在这儿陪师姐。”
第40章妄念
毕竟,方才不少弟子都听到了结界外那群人嘶吼着说要将他们变作千年前的万灵谷那般的模样,那般的堪称人间炼狱的模样,论不心悸是不可能的,此时此刻摆在她们面前的也只有血拼到底这一条。
只是居在正中观察战场态势的岑染却是微微变了脸色。
万灵谷之役发生的时候,别说这些弟子,便是此时在场的大部分都尚未出生或是仍在牙牙学语,而各宗之间对当年之事早有约定,除却部分密不可传的文书之中记录详细内幕,其余人了解到的都是只言片语,她们怎么会执着于拿万灵谷的覆灭来威胁她们?
况且,当年万灵谷比邻逢灵渊,修御兽之诀,也确确实实是蓄意捕猎逢灵渊妖族,这才挑起人、妖之数十年的对抗,最终也不得不围杀万灵谷……
不,不对。
若非众人今日反复提起万灵谷,岑染不会将之与如今的情况联系起来,更不会忽然意识到当年的事情是多么的蹊跷。
万灵谷无论如何也是发展了数千年的老门派了,门派长久以来与妖族相处都分外和睦融洽,怎会一夜之间像是转了性子一般地疯狂屠戮抢夺妖族之物,在面对围杀时更是大放厥词挑衅所有人。
如今看来,这之后怕是也有这位仙门老祖的身影,就如同这一次一样,只不过那次她是从万灵宗内瓦解,这一次却是在上云宗外瓦解……
岑染的手心兀自出了一层冷汗。
从上云宗外开始瓦解,恐怕也是因为她们命好占据了一整座大阵,而那仙门老祖千年前便吃过另一座大阵的亏,对她们更是忌惮万分,如今久久不肯现身便是最好的佐证。
这仙门老祖要众人消耗上云宗,就如同冉繁殷给她讲的那个故事之中魔族与人族互相消耗一般,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此做来,她不费半分力气便可拥有整个九州,而那域外四岛在她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但是一个没有生命存在的大陆究竟有什么意义?枫铧要成就魔神,无魇尊主要的是什么?
岑染想着,又是一道剑气劈下,击退还未放下武器,试图趁此再攻击结界内的弟子的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全场。
哪怕是渡劫修士,她也不可能能够站在天成仙门内指挥控制这所有人,这位道尊定然就在周边,她需得仔细搜查,谨防冷枪暗箭,自不备出伤人。
忽地,一声冷箭破空的“嗖”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岑染很快找到了那人,只是剑还未斩出便听得身后一声痛呼,她回头看去,猫儿眉心正中一箭,偏偏此时四爪连带尾巴都有用,她只能呲着牙忍着剧痛继续率众反击。
岑染真真切切地怒了,她寻到那人所在,一剑挥出,直看到血花四溅才收手,又看向其他人,道:“诸位是铁了心要与我上云宗作对了是吗?哪怕师出无名,你们也要将这趟浑水趟到底了是吗?好!”她重呵一声,看结界外众人仍旧无动于衷的模样,心底只剩藐视。
一群只会随波逐流的可怜人,只值得一份藐视。
“岑染!你快接上东边的防御!”身后,秦思悦近乎是吼了出来。
东边,那不正是……
贺兰负责的吗?!
女人回头看去,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八尾猫妖不知为何忽然褪回三花真身的状态,瘦小的身体可怜地蜷在秦思悦的掌中,全身都在颤抖。
秦思悦忙落到地上,感受到那道随她而动的视线,大声道:“岑染你别分神!不会有事儿的,你专心对敌!”
岑染堪堪收回视线,再看向外围,恨不能直接将这群人通通斩了,黄龙已然悦然生动,在空中暗暗发出低沉嘶吼,双目圆睁,同她之心绪融为一体,只待她随时出剑即可。
“你们这群人啊……”岑染咬牙切齿道:“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无义无情。真是,好一场围杀啊!”
但大部分人在药的影响下都在渐渐恢复清明,甚至主动放下了武器,岑染一腔怒火都无处可泄,只剩身后波动愈发明显的黄龙虚影。
下一瞬,等待许久的人出现在了战场上空,带着她素来冷雅清慵的调子,不急不缓道:“诸位,有没有觉得今日的自己都很奇怪呢?”
冉繁殷一步踏入苍穹,手中还像拎小鸡仔一般拎着一道人身。
有眼尖的当即就发现了她手里拎着的正是天成仙门的征讨理由,当即尖叫道:“这叛徒果然在你宗!”
其余人纷纷醒悟过来,一时之间,喧闹声险些径直戳破苍天。
这便是冉繁殷要的效果。
她正准备强迫众人安静下来,灵力都已然运至掌心,腰间佩剑之上不知何时挂上的玉穗忽地亮了。
这玉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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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给老娘好好听着!”
是萧晚澄的声音,而后一股灵力自剑穗中涌出,自一点散开,空气都变得绵密了几分,生生阻断了诸多人的闲言碎语。
其灵力波动之强,甚至生生断了一颗巨树。
不得不说,萧晚澄这一招也确实有用。
且不说忽然安静下来的众人,在诸人之外骤然波动了一瞬的及其特殊的灵力波动同样逃不过冉繁殷的眼睛。
这才是她大咧咧带着江茫站在此处的原因。
喜欢躲在众人之后操控天下诸生是吗?喜欢暗戳戳地挑拨离间一心只想坐收渔翁之利是吗?
还没有向她展示她们已然可以镇压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呢,只是萧晚澄一句话便让她激动至此吗?
无魇尊主,多少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但这不够,不将之彻底逼出,哪怕是退敌也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罢了。
冉繁殷松松一笑,随手一挥,让江茫之身静静浮在空中。
“诸位,跋山涉水而来,想来便是要为天成仙门讨个说法,辛苦各位了。可哪怕当年围攻万灵谷前,本座犹记得尚且是留了几月时间允其自辩,今日怎么这般欺负我上云宗,还伤本座的师妹呢?”冉繁殷浅浅勾着一抹不可见底的笑容,单手微压在身前,看的众人心底泛着冷意。
都说冉长老不喜言笑,不喜言笑之人若是笑起来,那更是瘆人啊!况且她腰间那柄暖白长剑的剑穗方才散出的能量都如此可怖,不知眼前这人又当是何般修为,又有多么的吓人。
因而,她虽是将诸人挖苦到如此地步,渐渐清醒过来的人们却一致默了下来。
毕竟此人入场时的那番话,显然不是空穴来风,方才队伍中确乎有不少人都陷入了六亲不认的癫狂状态。
冉繁殷松松笑笑,对如今的发展毫不意外,目光看似随意撒在众人身上,实则死死钉在不远处那抹方才闪动过的灵力点上,温声道:“本座也是前不久才知晓此事的,如今在这九州大陆的暗处正游动着一种毒。”
看众人面色俱变,她忙作惊讶态,道:“也不能说是一种毒,而是会放大人之贪妄,甚至影响神智的一种存在。”
结界外,早就看上云宗不爽,今时今日不过借力打力的某宗派大喊道:“你说有就有啊?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宗为了开脱自己的借口呢?”
“哦?”冉繁殷看向那人,“我总有何罪名需得开脱?”
那人霎时沉默下去。
【既然说过不喝酒,就不再喝酒。免得像望秋一样,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毕竟都割过,这点疼,还是能忍的。】
【可是那些问题,我没有立场问啊……我……】
【为什么,总要喜欢不能喜欢的人。】
【所以是感叹望秋的经历,而不是想到了什么人吗?】
【哈哈哈哈,真好哈哈哈哈。】
江茫挺直肩颈,如初冬霜色,分外冷峻又傲然,声音清淡,只说:“江茫今日前来是想向剑仙传人讨教,可战至最后一人,始终未看到这位传人的身影,想来是江茫实力尚不足以请她出手,故觉无趣,继续比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时之间,诸位长老的表情均是异彩纷呈,贺兰为了挡住笑容快钻进冉繁殷的怀里了,被点名的冉长老本人也扬了眉梢,似笑非笑。
这小天才不仅傻傻的,还有点楞,大概也许能和宁淞雾那个傻傻的小姑娘交个朋友。
与上云宗这边的异彩纷呈不同,明德道人气得嘴都歪了,不好当场发作,只能一手按在另一手上,重重呼吸,压着层层火气,免得当场探出手要这人的命。
但江茫不是他的弟子,江茫是副宗主的亲传弟子,自幼就是这幅为了剑术舍弃一切的模样,他只能生生忍着,尽量心平气和开口:“江茫,一码归一码嘛,我听说冉长老的徒弟正在闭关,这才没参加,你也别这样玩弄比试嘛,对吧?”
台上,江茫轻噢一声,低头盯着脚尖,陷入沉默。
片刻,她昂首看向诸位长老所在的位置,目光落在那分外明显的白发上,大胆开口:“冉仙子,听闻您已许久未动刀剑,不知是否愿意在此不吝赐教,在下必衔草结环,永世不忘。”
明德道人快气晕了,抬手点着台上的人,只剩一个又一个的“你!!”
冉繁殷撑着下颌,微微弓身看向前方,含笑道:“可你都输了,自古还未有过向输家赐教的规矩呢。”
江茫忙道:“不,方才那个还没同意,不算,我现在就……”
冉繁殷微压下颌,冷声道:“本座同意了。”
台侧,一弟子溜边而入,跑到岑染身旁,压低声音道:“掌门,方才主殿闯入一雪人,我们没拦住,它好像奔着练武场来了。”
岑染讶然:“雪人?门内何时有雪人成精了?”
小弟子蹙眉深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人的状态,只能说看起来确实是个雪人,浑身都白。
岑染了然,道:“你先下去吧,或者坐下来看戏。”
侧边这场小插曲对话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因为场中的小姑娘已经被冉繁殷几句话逗的找不到开头结尾,握着剑,直愣愣道:“那我不认输了,继续打,我继续打。”
“这怎么能行呢?剑气如虹,剑修也当如长剑一般一言既出绝不回头啊。”冉长老嘴角噙笑,小半年未见徒儿,她这一颗逗人的心早已按捺不住,今日能逗上这一等一楞的小姑娘,实在压抑不住。
江茫彻底呆了,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冉繁殷便侧撑着头等她反应。
尽管有个小姑娘已经快把她的脑子吵炸了。
满满当当,全是酸味。
余光中,明德道人喊了几个人正准备上台把江茫拉下来。
温度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降下许多,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上云宗诸位很是熟悉的声音带了几分焦急和同冉繁殷如出一辙的笑意自天边传来——
“我出关了出关了,还好赶上了,怎么跑这么远啊!还有啊,这位道友……”
“你若是想向我师尊讨教,不应该先赢了我嘛?”
一根修长翠竹立于云侧,单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握持着一柄幽冷银剑。
更引人瞩目的是,一头及腰银发散在脑后,随风轻荡。
【太好了,没有这个让人牵肠挂肚的音修,太好了。】
【说起来师尊也看女同话本子诶,以后是不是可以分享给她了。】
【嘿嘿嘿嘿,日后不需要避着师尊熬夜看了嘿嘿嘿嘿……】
【真好啊真好啊,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样不行,我不能一碰到水灵根的人就被迫削弱好几层实力。】
【冰是水的延伸,水也可以是冰的延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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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正常,身为修士,修行便是背负万民心愿,为天下而战。故而,既要有悲悯天下的心意,也要有改变世界的能力,而不仅仅是难过地哭哭啼啼。
那就从这次开始吧。
思及此处,女人眸色更柔几分,看着少女咬下唇片刻,又轻轻点头应好。
小桃扭头看着忽然停下来的两位姐姐,她个子不高,只能错过帅气姐姐的肩头看到一点点温柔姐姐的脸。准确来说只能看到一只眼睛。
好好看,好……温柔的眼睛。
小桃晃神一瞬,回过神又催促道:“姐姐们,快一些啦!”
宁淞雾呼出一口气,扬声:“来了,谢谢小桃姑娘。”
“哎呦,不用这样叫我啦。”小桃摸了摸后脑勺。
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嘞。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清坐着的两个人时,宁淞雾还是缓缓吐了一口气。和姐姐今日在山中游玩,不慎迷路,走了许久才看到这一个村子。天色已晚,阿姐身体也不太好,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可以借居的地方呢?”
摇着扇子乘凉的男人缓缓停了动作,仔细打量这一对“姐妹”,皱着眉:“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怎么相信你们?”
冉繁殷轻咳两声,声音温婉低沉,“请足下见谅,实在是家规森严,成婚前夕不可见外男,连出来游玩都是家妹带着偷溜出来的。不过,我与家妹姓楚,足下可知晓此姓?”
知晓是随口牵扯的谎言,可听到“成婚”二字,宁淞雾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重重跳了一下。
有点疼,有点酸涩。
她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手腕,又像是想到什么,不着痕迹地松开手。
冉繁殷嘴角翘了翘,这傻孩子。
男人还未接话,女人却是一拍大腿,“月平镇那个楚大财主?诶,你……”
“可我并未听说楚财主近些日子喜事将近啊。”男人皱着眉道,看向两人的目光提防又多了几分,“你二人切莫冒领身份诓我。”
宁淞雾沉声道:“论辈分我二人当唤那位一声表舅爷,来此处游玩借居而已。所以,请问村中可有借宿之地?”
身侧,冉繁殷像是安抚她一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宁淞雾得了认可,气势升了几度。
男人还想说什么,被女人猛拍了拍大腿,随后女人笑着说:“二位姑娘啊,不嫌弃的话,我家有间小客房,应该是能供二位过夜了,请进请进。”言毕,她狠狠瞪了一眼男人。
“小桃啊,去取些热茶送到偏屋来。”
“二位楚小姐,你们叫我春花就行,我家老头子是钱头,银钱的钱,二位……不费事儿就记一下吧。”春花放在身前的手轻轻地来回搓着,脸上带笑。
宁淞雾点头应好,四下看了一圈,房间不大但还算干净,这家人看起来生活还不错,很典型的自给自足的小农家庭。
所以思想也有些封建……哈哈,她在想什么,现在这不就是封建社会吗?
待人离开,冉繁殷捏了捏她的侧脸,“怎么了,怎么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搭了一下方才妇人的肩膀,骨龄二十有余,有着练气后期的修为。这一家人都是这样,除了小桃……”
小宁儿沉默着走到床铺边,无声地整理着被褥。
相对于昨日客栈上品房的宽绰,这里显得十分拥挤,女孩比划着,分析能不能躺下两个人。
冉繁殷叹了一口气,撩开帷帽的薄纱,在小桌旁坐下,温声道:“哭了?”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觉得不幸。”宁淞雾闷声道。
“自然是该觉得庆幸的。”女人手指微动,缠在少女腕上的红绳微光闪烁,传递着温意,勾着少女转过身来。
冉繁殷笑笑:“不错,这次确实没哭。”
小徒儿心思实在是太过细腻,还好,她只有这一个小徒弟,心思细腻,那就慢慢来。
时间,是她们最不缺的东西。
“小宁儿,那你觉得那些被迫以寿命换修为的人呢?他们是否可怜。”
宁淞雾眨眨眼,有些犹豫。
冉繁殷拍拍迫不及待的小孩的脑袋,“好了,等我说完。”
“方才那位阿信所言你还记得吗?仙师来这里其实是做了两件事的,其一是帮他们抵御了那些作祟的妖兽。”
“你看这个村子,按理来说它背靠月华山如此宝地,不该还是村子的模样,至少……”她碰了碰有些残旧的桌子“不会是这种刚刚够生活的模样。”
宁淞雾接上话:“山中的结界的破口是正对着村子的,距离也不算远,应该是给村子造成过很大的麻烦……”
她缓缓捏拳,“所以,仙师就是靠剿灭了一些妖兽,取得了村民的信任,这才让他们接受了这种以寿命换灵力的修炼方式?”
宁淞雾思索片刻,偏了偏头:“可是这样,对所谓仙师有什么益处呢?”
替村民阻挡了妖兽,又传授他们这种邪术。
总不能是拿他们练术法吧……
等等,练术法吗?
宁淞雾猛然心惊了一瞬,声音轻颤:“师尊,你觉得使用几十年的寿命换取一个练气中期甚至后期的修为,划算吗?”
若是划算,为何方才的天赐不过才加速生长了十几年?
冉长老心满意足地拍拍少女的肩膀。
不容易啊,可算是想到这一茬了。
“为师教你一道术法可好?”
看着小宁儿分外清澈的小眼神,冉繁殷温声道:“可以探查一定范围内的灵力波动的术法,本想等你金丹了再教你的。”
宁淞雾刚想开口,稚嫩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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