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各位不动声色地互望一眼,尽管此前就已经清楚各自的身份,但许多人并未与杜宣缘打过交道,也不知她这一声冷笑是因何发出。
擅于自保的老狐狸们都知道不要节外生枝的道理。
故而都听见了、都望过去了,但没有一个人发问,权当这个小插曲不存在,该低头低头,该冲锋陷阵的,继续将矛头对准穆骏游。
七嘴八舌地讨论一场,只争个脸红脖子粗,什么关键的结论都没定下。
吴王一言不发,盯着手底下这群人与穆骏游“辩论”。
可惜吵吵嚷嚷一大堆,愣是不能叫穆骏游退半步。
照理来说,他一个安南军的统领,怎么样都管不到姜州的内政上,但他偏偏也是与会人员,且言之有物,吴王自己很清楚放任百姓买地的事情发展下去,就会产生穆骏游刚才说的那些情况。
可穆骏游偏偏明白说出来。
他一点明,吴王想营造出的“尽心竭力”就会蒙上污点。
无论如何,都要穆骏游自己把话吞回去。
“够了。”吴王打断面前毫无进展的争论,“既然今日辩不出个明白,咱们就再等等,看看朝廷的打算,先派人去地方,限制百姓卖地的情况吧。”
他又对穆骏游温和地说:“旗奔言之有理。可姜州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本王实在无计可施。若山南六州能匀出些粮食来救急,咱们才能腾出时间来好好商量后边该怎么办。”
穆骏游还想说话。
但他抿嘴止住话头,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其他三州留足今年的米粮,最多只能匀出三百石粮食。”
穆骏游扭头点了在场山南另三州刺史的名字,对他们道:“即刻差人准备,尽快运至姜州,还麻烦王刺史给一份受灾的名单,直接就分发给受灾地区的百姓吧。”
他转而对吴王恭恭敬敬地说:“还请王爷派人协助百姓清淤、补种。这些事都需要人手,山南六州既然都派人送粮来,便一道帮忙,聊解困境。”
吴王的表情微僵一瞬,随即立刻恢复,笑道:“如此甚好。”
杜宣缘一抬眼,就瞧见吴地四州那几个刺史又在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是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成天在这儿靠眼神交流。
总之,穆骏游是大出风头了。
他依照先前与杜宣缘商量的话,在这场会议上不顾一切将主动权攥在手上,即便深知自己的行为是越俎代庖,定会在这关键时候与吴王生出嫌隙,但只要能切实帮到吴地百姓,便不足惜。
吴王起身离场后,二十几号人陆陆续续从公堂走出。
穆骏游与杜宣缘却落在最后边。
那两名昨夜目睹一场混乱的刺史拉扯一番衣袖,左右扫视几眼后,脚步一转,向旁边偏去。
杜宣缘微扬下颌,朝穆骏游示意着隔壁的嘉宾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