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英

杨朝英，号澹斋，青城（今属山东）人。曾编选无人散曲为《阳春白雪》、《太平乐府》二集。现存小令二十七首。小令

［双调］水仙子

西湖探梅*

雪晴天地一冰壶，竟往西湖探老逋①，骑驴踏雪溪桥路。笑王维作画图，拣梅花多处提壶。对酒看花笑，无钱当剑沽，醉倒在西湖。

前调

自足杏花村里旧生涯，瘦竹疏梅处士家，深耕浅种收成罢。酒新②，鱼旋打，有鸡豚竹笋藤花。客到家常饭，僧来谷雨茶③，闲时节自炼丹砂。【说明】

杨朝英这两首小令，第一首写踏雪寻梅的乐趣，第二首写他隐居生活的闲适，可略见作者的生活与情趣。他的散曲选选了大量这类作品，也反映了当时湖上散曲作家的共同生活情趣与文艺爱好。【注释】

①老逋：即宋诗人林逋，见唐毅夫［一枝花］《怨雪》注③。这里是以老逋代指梅花。

②酒新：指酒刚刚滤出。

③谷雨茶：谷雨时节釆的嫩茶。

宋方壶

宋方壶，名子正，华亭（今江苏松江县）人，生平不详。现存小令十三首，套数五套。小令

［双调］清江引

托咏剔秃一轮天外月①，拜了低低说：是必常团园，休着些儿缺，愿天下有情底都似你者②。【说明】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这是具有反封建礼教意义的主题。这首小令以明白如话的语言表达了人们这一良好的愿望。【注释】

①剔秃（luán峦）：特别圆的意思。

②者：语助词。

［中吕］山坡羊

道情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①。一茅斋，野花开，管甚谁家兴废谁成败？陋巷箪瓢亦乐哉②！贫，气不改；达，志不改。【说明】

这曲表现了贫士的志气。“贫，气不改”，是贫贱不能移；“达，志不改”，是富贵不能淫。【注释】

①紫罗袍共黄金带：紫罗袍、黄金带均是官服，这里指做官。《北齐书·杨愔传》：“愔自尚公主后，衣紫罗袍，金缕大带。”

②陋巷箪瓢亦乐哉：箪，苇草制的小筐；瓢，用葫芦或木制成的舀水用具。《论语·雍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以此称赞颜回的安贫乐道。

王举之

王举之，生平不详。从现存散曲看，他也是元代后期在杭州一带活动的作家。小令

［双调］折桂令

赠胡存善问蛤蜊风致何如①？秀出乾坤，功在诗书。云叶轻盈，灵华纤腻，人物清癯。采燕赵天然丽语，拾姚卢肘后明珠②。绝妙功夫，家住西湖③，名播东都④。【说明】

胡存善，胡正臣之子。钟嗣成《录鬼簿》“胡正臣”条下说：正臣善唱词曲，“其子存善能继其志。《小山乐府》、仁卿《金缕新声》，瑞卿《诗酒余音》至于《群玉》《丛珠》，裒集诸公所作，编次有伦……亦士林之翘楚也。”对他评价较高。这里，作者对胡的为人和散曲创作成就也作了高度的称赞。【注释】

①问蛤蜊风致何如：当时从事杂剧、散曲等创作的文人，把自己的爱好比喻为别有风味的蛤蜊，以区别于从事诗文创作的正统文人。参阅本书《前言》。

②“采燕赵天然丽语”二句：指胡存善能广泛吸收各家所长。燕、赵，春秋时的国名，即今河南、河北、山西等地。当时很多戏曲家如关汉卿、王实甫、郑光祖，白仁甫等都是这一带人。姚卢，指姚燧和卢挚，是当时影响较大的散曲作家。

③家住西湖：据《录鬼簿》载，胡存善是杭州人。

④东都：本指洛阳，这里借指汴京。

周德清

周德清，号挺斋，江西人，是北宋词人周邦彦的后代。工乐府，善音律。有感于当时北曲创作格律上的混乱，著《中原音韵》一书，总结了北曲用字用韵等格式上的规律，为散曲创作作出了有益的贡献。他创作的散曲也较多，在当时影响较大。现存小令三十一首，套数三套。小令

［中吕］满庭芳（二首）

看岳王传披文握武，建中兴庙宇，载青史图书①。功成却被权臣妒，正落奸谋②。闪杀人望旌节中原士夫，误杀人弃丘陵南渡銮舆③。钱塘路，愁风怨雨，长是洒西湖④。

误国贼秦桧官居极品⑤，欺天误主，贱土轻民。把一场和议为公论，妒害功臣。通贼虏怀奸诳君，那些儿立朝堂仗义依仁⑥！英雄恨，使飞云幸存⑦，那里有南北二朝分。【说明】

这两首曲歌颂爱国英雄，痛斥误国权奸，表现作者鲜明的爱国立场。【注释】

①“披文握武”三句：指宋孝宗时为岳飞建庙赠谥，功勋载在史册。披文握武，指岳飞兼有文武之才。

②“功成却被权臣妒”二句：宋高宗绍兴十年（1140），岳飞大破金兵于朱仙镇，本欲指日渡河北上追击，但当时主和派秦桧为相，

一日用十二道金牌急召岳飞还朝，并与万俟等勾结，诬陷岳飞入狱。

③“闪杀人望旌节中原士夫”二句：意为南宋统治者抛弃了中原，害得那里的人民日夜盼望恢复。靖康元年（1126），金兵攻陷汴京，掳徽、钦二帝北去，宋高宗赵构仓惶南渡，建立南宋偏安朝廷，抛弃了北方大片土地和人民，此指其事。闪杀人，害死人。旌节，古时朝廷使者所持的符节。士夫，泛指人民。丘陵，指祖宗陵墓。銮舆，天子的车驾，代指天子。

④“钱塘路”三句：岳飞坟在西湖边上，故云钱塘路上的愁风怨雨，总是洒在西湖上。

⑤官居极品：极品，最高品级的官，指宰相。宋高宗绍兴元年（1131），拜秦桧为相。秦桧是历史上最无耻的**投降派，曾诬杀岳飞等爱国将领，罪恶累累，为历代人民所唾骂。

⑥那些儿立朝廷仗义依仁：意思是秦桧在朝廷作官，哪里有一点儿仁义。

⑦使飞云幸存：假使岳飞、岳云还侥幸存在的话。岳云，岳飞养子，英勇善战，有恢复国土的壮志，被投降派秦桧、万俟诬杀。

［双调］折桂令

自嗟*倚蓬窗无语嗟呀，七件儿全无①，做甚么人家？柴似灵芝，油如甘露，米如丹砂。酱瓮儿恰才梦撤②，盐瓶儿又告消乏。茶也无多，醋也无多，七件事尚且艰难，怎生教我折柳攀花③！【说明】

这首曲以朴素的语言写出了生活的艰难，可见当时贫穷士子生活的一斑。【注释】

①七件儿：指每日生活的七件事，即柴米油盐酱醋茶。

②梦撒：本意为散失，这里与下句的“消乏”同义，即缺乏之意。

③折柳攀花：指玩弄女性。作者是封建文人，摆脱不了这种腐朽习气。

钟嗣成

钟嗣成，字继先，号丑斋。原籍大梁（今河南开封），长期流寓杭州。他早年从江浙儒学提举邓文原学诗文，曾多次参加明经科试，没有考取，因转而从事杂剧、散曲的创作及曲家史料的整理。元后期杂剧、

散曲作家集中杭州，嗣成熟悉他们的生活与著作，因著《录鬼簿》，记元曲家事迹及著作甚详，为研究元曲的重要资料。又著有杂剧《章台柳》、《钱神论》、《蟠桃会》等七种，今皆不传。现存小令五十九首，套数一套。小令

［正宫］醉太平

落魄*（三首）一

绕前街后街，进大院深宅。怕有那慈悲好善小裙钗①，请乞儿一顿饱斋②，与乞儿绣副合欢带，与乞儿换副新铺盖，将乞儿携手上阳台，救贫咱波奶奶！

二

俺是悲田院下司③，俺是刘九儿宗枝④。郑元和当日拜为师⑤，传留下莲花落稿子⑥。搠竹杖绕遍莺花市⑦，提灰笔写遍鸳鸯字，打爻槌唱会鹧鸪词⑧。穷不了俺风流敬思。

三

风流贫最好，村沙富难交⑨。拾灰泥补砌了旧砖窑，开一个教乞儿市学。裹一顶半新不旧乌纱帽，穿一领半长不短黄麻罩⑩，系一条半联不断皂环绦，做一个穷风月训导。【说明】

这三首［醉太平］以玩世不恭的态度，表现突兀不平的气概。钟氏《录鬼簿后志》说：“但于学问之余，事务之暇，心机灵变，世法通疏，移宫换羽，搜奇索怪，而以文章为戏玩者，诚绝无而仅有也。”这就在以诗文为专业的正统文人之外，开辟了一条新的创作途径。但是表现在这些作品里的浪荡汉作风，是元代把许多封建文人逼到**之下、乞丐之上的畸形产物，我们今天应该对它采取批判的态度。【注释】

①小裙钗：犹言小女子。裙、钗是女子衣饰。

②饱斋：意即饱吃一顿饭。斋是旧社会施舍给僧、道、乞丐的饮食。

③悲田院：乞丐收容所。

④刘九儿宗枝：刘九儿是元剧中乞丐的共名。

⑤郑元和：元石君宝《曲江池》杂剧中人物，亦即唐人小说《李娃传》中的郑生。他落魄时曾流落街头行乞。

⑥莲花落：旧时乞丐行乞时唱的歌曲。

⑦莺花市：指**集中的地方。

⑧打爻槌：一种乞丐玩的技艺，用三只鼓槌，交叉着上下抛接，有时还边抛边打鼓，因此也叫三棒鼓。

⑨村沙：即粗俗、愚蠢。

⑩黄麻罩：用麻布缝的短挂，是叫化子穿的。

皂环绦：灰黑色的绦带。

穷风月训导：穷风月，意即穷风流，穷开心。训导，旧时的学官。

［双调］折桂令

西域吉诚甫①是梨园一点文星②，西土储英③，中夏扬名④。胸次天成，口角河倾，席上风生。吞学海波澜万顷⑤，战词坛甲胄千兵⑥。律按玑衡，声应和铃，乐奏英茎⑦。【说明】

元代我国国内各民族进行了又一次大融合，很多少数民族文人都熟悉汉族文化，和汉族文人结成朋友，本篇反映了这个情况。【注释】

①西域吉诚甫：西域，今新疆一带。吉诚甫，生平不详，从曲中看来，当是个精于音律的少数民族词曲家

。除本篇外，任昱和无名氏还各有一篇作品咏赞过他。

②梨园一点文星：梨园，原是唐玄宗时教授伶人的地方，后来对演剧的地方都称梨园。文星，文曲星；这里用来比喻吉诚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