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番外18】
◎if线:如果裴蘅之没死(完)(添补800字)◎
【番外18】晋江文学城首发
圣华塔塌,沈家入狱,满门抄斩改为举家流放。
裴府闻讯,第一时间往滁州寄信,裴蘅之又亲自上表,并命王氏前往长安。
“我和沈兄相交多年,他绝非贪渎之人,此案必有蹊跷。”
裴蘅之满脸郑重地交代妻子:“无论怎样,先将玉娘迎回来,能保一个是一个。”
王氏蹙眉:“沈家怕是在官场上得罪了贵人,才落到如此地步,你此刻要我迎回沈氏女,可曾想过你和守真的前程?”
“前程重要,裴氏的信义更重。裴沈两家婚约,天下皆知,若此刻我们袖手旁观,岂非叫世人戳我们脊梁骨,骂我们裴氏背信弃义。再说了,守真是个什么性情,难道你不知?”
裴蘅之道:“也是他现下远在滁州,尚不知沈家落难的消息。若他知道,定第一时刻冲去长安救人。”
王氏知道他说的有理,但想到要沾上这档子事,心里总不大情愿。
尤其儿子高中状元那年,听说好些公主郡主都芳心暗许,嚷嚷着要嫁裴守真。
可惜裴沈两家婚约早已定下,她们便是再倾慕,也没辙。
总不能强拆人家的姻缘。
王氏先前也见过那沈氏女,模样虽生得婉丽娇美,但性情略显浮躁,尤其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瞧着就是个主意多的,日后嫁进来,怕是不好管教。
但裴蘅之态度坚决,王氏也不好多说,只得收拾行囊,亲自往长安去了一趟。
在长安半月,她一番打点,最后得了皇帝恩典,将沈玉娇从牢狱里接了出来。
看着那乌发蓬乱、消瘦憔悴的小娘子,王氏掩下眼底的不满,道:“先随我回府,洗漱一番吧。”
哪知一上马车,沈玉娇便跪在身前,朝她磕了三个头。
王氏愕然:“你这是做什么?”
沈玉娇伏拜:“多谢伯母施以援手,大恩大德,玉娘此生不忘。”
王氏一怔,再对上小娘子那泪意婆娑的乌眸,宛若无家可归的小兽般楚楚,心下也泛起一丝不忍。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家中突遭变故,沦落至此,也是可怜。
“你我两家是世交,你又和守真早有婚约,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
王氏想伸手去扶,但看她身上脏兮兮,收回手,轻咳一声:“快些起来吧,你伯父已写信给守真,你先随我回洛阳住着,等到守真明年任期一满,你们便成婚。”
沈玉娇闻言,心下动容,再次叩首道谢。
在长安小住了三日,她便随王氏一道回洛阳。
虽说先前与王氏没有多少来往,但因着裴瑕的缘故,沈玉娇对王氏也生出几分信赖。
在她看来,守真阿兄那样好,守真阿兄的母亲也定是个好人。
且家道中落,王氏是第一个接她出狱的,沈玉娇对王氏愈发亲近。
长安回洛阳这一路,她一得空就与王氏待在一块儿。
她也不知王氏喜欢什么,就陪王氏下棋、聊天解闷。
王氏一开始还怪不适应,但这一路朝夕相对,渐渐也看出来,这沈家小娘子虽不如其他贵女那般娴静斯文,但心性纯良,自有一番率真可爱。
只是这性子,哪适合当宗妇呢?
偌大一个家若是交到她手上,怕是要变成一团乱麻。
好在年纪尚小,脑子也聪明,慢慢教,不怕不成器。
王氏年轻时生裴瑕,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想与裴蘅之再要一个孩子,未能如愿。
如今将这小儿媳接回家中,王氏看着看着,竟生生将她看顺眼了,打算将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裴蘅之见自家夫人去长安一趟回来,虽然提起沈氏女仍会皱眉,但话里话外的那份维护,显然已将她当做自家人。
心头甚是欣慰。
“当年守真在沈府,跟着沈公读书,沈家人可是拿他当亲儿子般对待,吃穿用度与光庭贤侄一视同仁。如今玉娘到了咱们府上,咱们可不能薄待了她。”
“这还用你说。”
王氏乜他一眼:“沈家宽待我儿,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女儿。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裴蘅之微笑:“夫人深明大义,实在辛苦。”
王氏哼一声:“少来。”
沈玉娇就在洛阳裴府住下了。
一开始到达陌生环境,她还有些拘谨不适。
再加之罪臣之女的身份,叫她出入行走,总如负着枷锁般沉重屈辱。
王氏看出她的局促,特地将她寻来,屏退旁人,与她谈心:“玉娘,我且问你,你觉着圣华塔塌,是你父兄贪墨所致?”
沈玉娇毫不犹豫否认:“不是,我父兄是冤枉的,他们没有贪墨。”
王氏瞥过少女明澈坚定的乌眸,勾了勾唇角,很快又正色,道:“你既相信他们的清白,何必自惭形秽,畏畏缩缩?”
沈玉娇微怔:“我……”
王氏道:“我与你伯父,也相信你父兄不是那种人。”
沈玉娇眼眶微红,嗓音微哽:“伯母。”
“好了,别哭哭啼啼。”
王氏望着她道:“清者自清,你家的案子,你伯父和守真会一直放在心上,寻机翻案。在那之前,你先将罪臣之女的身份放一放,多想想你将来的身份。”
沈玉娇:“将来的身份?”
“守真的娘子,我们裴氏的少夫人。”
王氏眼皮微翻,睇着她:“怎么,明年不想嫁守真了?”
这话说得直白,沈玉娇愣了愣,而后双颊发烫。
她垂下眼,小声道:“想…想的。”
看出她眉眼间的小女儿情意,王氏扯唇,面上仍一副不苟言笑的清冷模样:“那你往后行走,便记着你的新身份。虽然沈家无法再给你庇佑,但你既为裴家妇,日后裴氏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若是谁敢在你面前嚼舌根,或是对你不敬,那便是没把河东裴氏放在眼里,你尽管回来与我说,我替你收拾他们。”
听得这话,沈玉娇鼻头一酸。
从榻边施施然起身,她朝王氏端正一拜:“玉娘多谢伯母。”-
次年,滁州三年任期满,裴瑕回长安叙职,途径洛阳,在家停留两日。
时隔三年,未婚夫妻重逢,彼此皆已长大成人。
一个持重沉稳,一个明媚端庄。
对视一眼,皆是无尽的情意。
虽说婚礼在即,到底还未成礼,俩人也不可逾矩,说话身旁也得有婢子守着。
毕竟正值气血方刚的年岁,彼此又有情,若一时把持不住,乱了规矩,实在不妥。
裴瑕在滁州为官三年,人黑了,也瘦了些。
但眼底蕴着的那层精光,愈发明亮。
沈玉娇看着他,心里又慌又羞,觉得他和从前相比变了许多。
裴瑕看到未婚妻的第一眼,也清楚意识到记忆中的小妹妹也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宛若盛夏枝头的荔枝,雪白晶莹,鲜嫩甜美。
平静的心,左突右跳。
明明二月春寒仍料峭,看到她羞赧低垂的眉眼,胸膛无端觉着一丝燥热。
“玉娘,等我从长安述职回来,我们便成婚。”
裴瑕望着她,道:“我会尽快。”
沈玉娇耳尖通红,垂着长睫:“嗯,我等你。”
翌日,裴瑕便前往长安。
他在滁州三年,吏治清明,剿匪锄贪,筑堤开渠,政绩斐然,深受百姓爱戴。
昭宁帝亦对他赞誉有加,有意让他入朝。
裴瑕却上密奏,淮南太守张英狼子野心,暗中蓄兵,意图谋反,提醒昭宁帝早做防备。
昭宁帝看着他收集而来的证据,面色凝重,问裴瑕对策。
裴瑕毛遂自荐,愿为镇抚使,深入虎穴,劝降张英,免去兵灾。
昭宁帝欣赏他的胆识,也看出他意有所求:“裴守真,你所求为何?”
裴瑕答:“若微臣能不辱使命,不费一兵一卒,劝降张英,微臣愿以此功,换前工部尚书沈徽一家赦免回京。”
昭宁帝深深看了这年轻臣子好几眼,再看他呈交的密奏,终是点了头。
“你去吧。”
昭宁帝道:“于社稷有功之人,朕必不会亏待。”
皇帝的话,听一半信一半。
裴瑕领命,叩谢:“微臣定不负圣望。”-
在前往淮南镇抚之前,裴瑕先回洛阳成婚。
他本想从淮南回来再完婚,届时玉娘知晓娘家得以赦免,也能放下牵挂、欢欢喜喜嫁给他。
可在得了镇抚使差事的这晚,他做了一个梦。
裴瑕很少做梦。
可这次的梦,冗长而逼真。
在梦里,父亲裴蘅之以身殉国,英年早逝,母亲独自抚养他。
在十岁前,他一直与母亲待在闻喜。
十年那年,虽随母亲去长安奔丧,也到了沈家拜访。
但看到秋千上那个笑声清脆的小娘子,他只是站在院墙外,静静地看,并未上前,更别说接住摔倒的她。
那日在沈府待了一个时辰,他便随母亲回了闻喜,没多久,前往嵩阳书院求学……
直到沈家被流放,他才违抗母命,赶去灞桥,见到了玉娘。
他那自小订婚的未婚妻,对他拘谨、陌生、小心翼翼。
而梦中的他,对她也格外淡漠。
后来他随二皇子前往淮南平叛,玉娘在闻喜为人陷害,流落在外……
那个梦实在太长,又太过真实。
再次醒来时,裴瑕躺在床上,盯着浅青色幔帐,神情恍惚。
抬手一抹眼下,似有冰冷水痕。
玉娘,他的玉娘。
在那个梦里,他亲手推开了她,伤了她的心,弄丢了她。
那种痛苦与悔恨,宛若根根冰冷丝线缠绕着他的心脏,榨干空气,只剩无尽的窒闷,痛不欲生。
不能再等了。
一刻都不能等了。
他快马加鞭地赶回洛阳。
甚至连双亲都未拜见,便冲去了沈玉娇所在的院落。
彼时,她正在榻边看书。
见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她撂下书,弯眸起身:“守真阿兄,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来么,你怎么……”
话未说完,白袍郎君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玉娘。”
结实手臂将她搂得很紧,他嗓音喑哑:“玉娘,我心悦你,一直心悦你。从过去到往后,我裴守真的妻子是你,只是你。我想与你生儿育女,与你白头偕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永永远远再也不分开。”
沈玉娇懵了。
她被男人温热的怀抱牢牢抱着,鼻尖满是他身上清雅好闻的檀木香,耳边还回响着他热忱大胆的告白。
天老爷,他他他……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说出这些话,实在是……
从耳朵到脖子“唰”得一下红了个彻底,虽然挺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但沈玉娇还是赶忙从他怀中离开。
“守真阿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裴瑕垂下眼,望着她:“我方才说的那些,你可都听见了?”
沈玉娇:“……”
他怎么还提,羞死人啦!
她都不敢去看屋内那些婢子的脸,婢子们也都面面相觑,纷纷垂下脑袋。
偏偏裴瑕浑然不觉般,仍是执着,又问她一遍:“玉娘,我的心意,你可知晓?若没听清,我再说一遍……”
“别。”
沈玉娇急了,下意识伸手去捂他的嘴。
指尖碰到他薄唇的刹那,又触电般收回来,她偏过绯红的脸,小声嘟哝:“我听到了。”
说的那样大声。
别说她了,婢女们怕是也都听到了。
守真阿兄平日里多守礼规矩一人,如何这趟回来,忽然变得这般……直白。
叫人怪不适应。
心底却又打翻蜜罐子般甜丝丝,又像春风拂过,噗嗤噗嗤开出一朵朵小花儿。
裴瑕看向她,问:“那你呢?”
沈玉娇:“啊?”
裴瑕黑眸幽邃,暗藏热意:“你可心悦我?”
沈玉娇本就滚烫的脸霎时更热了。
这种话,叫她怎么说出口呢!
裴瑕上前:“玉娘?”
沈玉娇:“……”
咬了咬唇,她红着脸推开他:“笨蛋阿兄!”
她匆匆跑了。
裴瑕站在原地,望着那抹蝴蝶般蹁跹的纤细背影,不动声色拢紧了手指。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那梦境成真。
郎君贸然表白沈家娘子,把小娘子吓跑的消息,很快传入王氏和裴蘅之的耳中。
裴蘅之:“……这个混小子!”
王氏扶额:“看来是该让他们尽快成礼了。”
原本瞧着儿子清心寡欲的,还以为不急呢。
现下看来,干柴烈火,一触即燃了。
“婚仪之事,我会尽快安排。”
“有劳夫人了。”
裴蘅之捋了捋胡须,期待笑道:“照这两个小家伙的热乎劲儿,没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能抱上孙子了。”-
大婚定在三月,桃之夭夭,春光明媚。
沈玉娇虽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裴氏却给十足的脸面与敬重,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小儿女身着大红喜袍,在锣鼓喧天声里,拜天地、拜高堂、拜对方。
新婚之夜,喜烛高照。
沈玉娇捏着金丝绣花团扇坐在榻边,面如红霞,局促不安。
王氏身旁的嬷嬷给她倒了杯温水,安慰:“娘子不必紧张,周公之礼就与昨夜老奴给你看的册子一样简单。且郎君爱重你,定会体贴的。”
沈玉娇本来没想这个,嬷嬷一提,她倒紧张起来。
脑中也浮现那册子里栩栩如生的画面,顿时口干舌燥,连忙又饮了两口茶水。
夜更深时,小登科的红袍郎君也回了房。
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那张冷白俊脸泛着些许酡红,看向她的视线也格外幽深炽热。
二人在喜娘的唱喏下,行过合卺同牢之礼。
屋内一干婢子婆子齐齐恭贺:“祝郎君娘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说罢,如云般纷纷退下,将大好良辰留给这对新人。
红烛烧得荜拨作响,暖色光芒淡淡笼罩在一对新人年轻的脸庞。
“玉娘。”
裴瑕坐在榻边,看着身旁花容娇媚的小妻子,嗓音微哑:“你今日很美。”
沈玉娇本就羞赧得不行,被他这一夸,更是恨不得缩进被子里。
她垂下鸦黑长睫,小声道:“许是今日的妆较为艳丽……”
一大早起来画了两个时辰呢。
小巧下颌忽然被男人的长指捏起。
他指腹热意灼灼,沈玉娇微怔。
顺着那力道抬起脸,便见身前男人靠得更近了些,那素日清冷的面庞也染上一层动人的绯色,他道:“我想仔细瞧瞧。”
沈玉娇心跳飞快:“啊……好…好的……”
可是瞧归瞧,他的脸怎么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幽暗。
待那裹挟着酒意的檀木香涌入鼻尖,涂了胭脂的唇瓣也被男人含住。
“唔……”
沈玉娇倏地睁大了眼。
纤细手指被男人牢牢握住。
十指相扣,唇齿相依。
良久,松开,粉面羞红,灿若海棠。
“守真阿兄……”
她眸光迷离,心跳如鼓。
他长指揽在她的腰间,喉头轻滚:“玉娘,夜深了。”
“嗯?”
“莫辜负这良宵。”
裴瑕低头,再次吻住那抹清甜朱唇。
长臂稍抬,金钩一晃,大红幔帐娓娓落下,遮住一室春光。
玉娘,吾妻。
从今伊始,你我夫妻,相守百年,再不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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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线:假如裴蘅之没死(完)
【📢作者有话说】
补了段剧情更完整。
顺便打个广告,喜欢先婚后爱,端方君子下神坛的宝子们可以瞅瞅专栏的《娇养太子妃》,预计7月开,甜文包甜——
四岁那年,明婳见到小太子的第一眼,就记住这个仙童般漂亮的小哥哥。
及笄那年,她被钦定为太子妃。
明婳满怀期待嫁入东宫,期盼一段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姻缘。
哪知妾心如明月,郎心如沟渠。
太子只看重她父兄的兵权,对她毫无半分爱意。
明婳决定和离,换个新男人,圆了她的姻缘梦。
看着桌前的和离书,太子裴琏提起朱笔,画了个圈。
明婳:“你什么意思?”
裴琏:“错别字。”
明婳:“???我现在是要跟你和离!你严肃点!”
裴琏掀眸,盯着满脑子情爱的太子妃,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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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商议后,俩人各退一步,不和离,裴琏替她物色男人。
第一夜,明婳怀着忐忑的心翻牌子:清秀书生。
第二夜,明婳顶着黑眼圈再翻牌子:江湖侠客。
第三夜,明婳颤抖着手,不死心再翻:酒肆花魁。
夜里红罗帐中,明婳揉着腰哭唧唧:“不要了!”
身侧男人黑眸轻眯:“难道伺候得不好?”
“你当我傻啊,连着三天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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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琏自小立志,要当个流芳百世的圣德明君。
读书学艺,接物待人,人生每一步都有严格规划。
娶妻也是,不求貌美婀娜,只求端庄贤良相敬如宾。
大婚当夜,看着盖头下那美眸明亮,一团天真喊他“哥哥”的小姑娘,裴琏拧眉——
好怪。
再看一眼。
*
「她是他人生最大的变数,也是他最灿烂的心动。」
①1v1双c年龄差3岁男主前期不爱后期爱得要死
②恋爱脑娇软小美人X清醒冷静事业批·后期被同化成恋爱脑·白切黑
③先婚后爱小甜饼,甜就完事
感谢在2024-05-3019:02:43~2024-05-3118:3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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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番外19】
◎if线:如果燕王寻回了儿子(1)◎
【番外19】晋江文学城首发
元寿元年,昭宁帝初立,燕王司马奕离京戍边。
是年冬日,皇后房氏病重,撒手人寰前,赠心腹婢子一枚麒麟玉佩,转交燕王。
告诉他尚有一子存世,下落不明,盼燕王能寻回孩子,父子团聚。
婢子不负所托,千里迢迢赶去燕州,道出实情,并言明皇后病重,是为心症。
“娘娘说,若有来世,王爷非皇室子,她也非房氏女,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男耕女织,粗茶淡饭,也好过宫墙深深,天各一方。”
“若王爷能寻回那孩子,请善待他。倘若担心未来王妃不虞,不认那孩子也行,给他三餐饭食,教他读书识礼,长成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儿郎足矣。”
燕王闻言,握着那枚麒麟玉佩,刚毅面庞尽是悲恸。
她明知他对她的情意,却还说这些话来剜他的心。
他司马奕此生除了她,岂会另娶旁人?
他与她说过的。
可她还是不信,到死也不信。
“无妨。”
燕王攥紧那玉佩,阖眸呢喃:“你若有灵,别急着投胎,且看着我将孩儿寻回,将他抚养成人。”
“你放心,我们的孩儿,我定会给他最好的。”
最好的吃穿、最好的教导、最好的一切。
包括,这大好江山-
元寿二年,景王之乱才平,朝堂还未得片刻喘息,燕州铁骑再次袭来。
燕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杀入长安。
他金甲染血,手握利刃,居高临下指着昭宁帝:“你若老实交代我儿的下落,我可给你留条血脉,否则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昭宁帝仍着龙袍,狭眸睇着燕王,冷笑:“你与那贱人所生野种,早已葬身鱼腹,尸首无存,你想要儿子,自己跳进渭河捞罢。”
话音方落,刀光一闪。
昭宁帝惨叫声起,捂着一只断掌,难以置信:“司马奕,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忤逆祖宗的畜生!”
燕王面无波澜,滴血的刀架上昭宁帝的脖子:“再问你一遍,我儿到底在何处?”
那刀刃锋利,毫不客气地陷入脖颈皮肉。
昭宁帝已知败势,却也不怵死,幽深黑眸定定看向燕王:“你觉得朕可能让那孽种存活于世么?司马奕,你便是夺了皇位又如何,这辈子你注定孤家寡人,永无后嗣!”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燕王垂下眼,握紧刀柄:“司马瑞,我只恨没有早日杀了你。”
若是当初,能有现下这番大逆不道、破釜沉舟的决心——
房氏、郭家,还有阿静,或许都不是如今的下场。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握着长刀的手猛地一抽。
霎时间,昭宁帝的鲜血溅了他一脸,温热腥膻。
燕王弑兄夺位,御史文官纷纷怒骂其为乱臣贼子,天地所不容。
燕王不在乎。
他的妻、他的儿都已不存于世,又何惧那身后骂名。
他不但杀了昭宁帝,还将昭宁帝的儿女们圈禁起来,打算挨个杀。
淑妃求情,透漏了当年昭宁帝派黑影卫追杀的一丝线索。
那夜昭宁帝下令追杀时,是她侍寝,躲在屏风后偷听到只言片语。
这只言片语,像是灰烬里一丝幽幽火光,叫燕王重燃希望。
他派出无数精兵密探去寻。
功夫不负有心人,寻了整整三年,终叫他寻到麒麟儿的下落。
暗卫将那孩子从金陵带回来时,那孩子已是七岁。
脑袋大身子小,面黄肌瘦豆芽菜般,那双狭长眼睛却格外明亮,警惕戒备,又透着股狠劲儿。
活脱脱一只桀骜不驯的狼崽子。
暗卫跪地禀报:“属下发现小主子时,小主子已被卖入地下赌场,饿了三天三夜。”
地下赌场是何等污糟之地,小谢无陵一身反骨,刚入赌场,不甘认命,逃了两次都被抓了回来,又被赌场打手拿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得遍体鳞伤,锁在禁闭室里“磨脾气”。
奄奄一息之际,禁闭室的门被打开。
原以为是赌场打手又来给他吃教训,却见两名黑衣人小心翼翼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并喊他“小主子”。
谢无陵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然他怎么会有干净的白米饭和香喷喷的红烧肉吃,怎么会有柔软华丽的丝绸衣服穿,怎么会有一堆对他温声细语、毕恭毕敬的仆人?
那两个气度不凡的黑衣人,还帮他报了仇,杀了花船老鸨,将地下赌场一把火烧了。
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都被五花大绑地丢在了他面前,涕泗横流,磕头求饶。
再后来,他被带到了长安。
代号为阿七的黑衣人与他道:“您的父亲在长安,他这些年一直在找您,盼着与您团聚。”
谢无陵问:“他只找我,不找我阿娘么?”
阿七沉默了许久,才道:“有关您母亲的事,待您回到长安,主子自会为您解惑。”
谢无陵没再多问。
心里却猜测着,没准又是一个达官贵人到金陵风流一度,多年后良心发现寻回私生子的戏码。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便是他那“便宜老爹”有心来寻他阿娘,阿娘早已化作一捧黄土,没那福气回长安享福了。
谢无陵心里替谢湘娘可惜。
万万没想到,他抵达长安后,并非进了什么高门深宅,而是直接进了皇宫。
那一袭玄色绣五爪金龙锦袍的高大男人告诉他:“阿麟,我是你的父亲。”
谢无陵傻了眼,悄悄捏了一把大腿
嘶,真他娘的疼。
这竟然不是梦?
可这怎么能不是梦呢!
皇帝老儿是他爹?他便是做梦也不敢这样梦啊!
谢无陵便是再早熟,此时也不过个七岁孩子。
小小脑袋,装满困惑。
看向皇帝的目光也是小兽般的戒备。
燕帝看着儿子稚嫩的眉眼,满腔父爱溢于言表,想揽他入怀好好宽慰,到底还是忍住。
得给孩子一些时间适应。
“你母亲乃我发妻房氏,并非谢湘娘。当年因着歹人加害,你不慎流落在外,你母亲为此郁郁寡欢,一蹶不振,于五年前病逝。”
燕帝在谢无陵面前蹲下,又将一块色泽鲜艳的麒麟红玉递给他:“这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她还给你取名,麟。”
“你的本名,该为司马麟。”
谢无陵盯着那块玉佩好半晌,终是在燕帝期待的目光下,接了过来。
放在掌心摩挲片刻,他抬头,抿了抿唇:“那我也是谢无陵。”
虽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他能肯定,若非谢湘娘认下他做儿子,他恐怕也没法活到今日。
花船上的日子称不上多好,却给他一瓦遮顶,一饭果腹。
当了七年的谢无陵,忽然要他改名司马麟,实在不适应。
燕帝听到他这话,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舒展眉眼:“好,你习惯哪个名便叫哪个。”
反正今日过后,能直唤其名的,世上也没几人。
翌日一早,燕帝亲自牵着谢无陵上了朝。
他在宣政殿上,面向文武百官:“此乃朕的麒麟儿,亦是大梁今后的太子。”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
却又不敢置喙。
因着过去三年,凡是置喙这位新帝的臣子,无一例外,皆被天子的雷霆手段,送去了黄泉。
新帝甚至放话:“你们要做忠臣、谏臣、直臣,朕许你们做。你们尽管骂,写文章骂也好,朝堂上指着朕的鼻子骂也好,撞柱明志也好,或是想换种壮烈死法的,和朕说一句,朕也可赏你们廷杖、车裂、凌迟。朕落个残暴不仁的名声无所谓,只要你们有赴死的决心,朕随时可成全你们留名青史的宏愿。”
当皇帝的都“疯”成这样了,哪个臣子还敢触霉头。
何况这三年来,除了当年造反弑兄那一桩罪过,司马奕这皇帝的确做得不错。
如今皇帝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虽不知生母是谁,但看这长相气质,站在皇帝身旁,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国本有继,是社稷之幸。
朝臣们便是有再多疑惑,也只能憋着,纷纷伏拜道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站在燕帝龙椅旁的谢无陵,默默攥紧了小拳头。
仍如做梦一般,恍惚不安-
沈丞相和沈徽下朝回到府中,才敢议论小太子之事。
“听说是从金陵接回来的,生母不详。”
沈徽蹙眉,百思不得其解:“陛下何时去过江南?他自小长在长安,去过最远的地方也是燕州,如何与江南女子扯上关系?”
沈丞相沉吟良久,道:“陛下既当众宣布那孩子是太子,定会给他寻好身份,总不会叫他不清不楚上玉牒。”
相较太子的来历,沈丞相现下更担心,燕帝会如何处置先帝的子嗣。
先前燕帝无子,遂一直留着先帝的子嗣。
可现下燕帝有了亲子,先帝的子嗣怕是隐患。
凝眉沉思之际,屋外传来小女孩脆生生的喊声:“祖父,祖父!你在吗?”
“是娇娇。”
沈丞相笑着,又叮嘱沈徽:“太子之事,人前莫要议论,仔细祸从口出。”
沈徽躬身:“儿子知道。”
父子俩一道走出书房。
夕阳余晖里,扎着两个小鬏鬏的小女娃手持纸鸢,两条小短腿噔噔跑到跟前。
匆匆朝沈徽喊了声“爹爹”,便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沈丞相,“祖父,天还没黑,你快陪我放会儿纸鸢!”
沈丞相一贯最宠着这小孙女儿,笑吟吟将人抱起:“好,祖父陪娇娇放纸鸢。”
沈徽:“哎,父亲,这都要用晚膳了——”
沈丞相道:“没事,放一会儿就回了,你们饿了就先吃,我们爷孙晚些吃也无妨。”
沈徽:“……”
一家之主未上桌,阖家谁敢动筷呢。
也就对娇娇这般宠,自个儿小时但凡贪玩一点,藤条就抽上掌心了。
隔辈亲,真是没法说。
转过天去,朝会散去,沈丞相被燕帝单独留下。
沈丞相心头思忖,觉着或是为了太子身世,要与他商量对策。
未曾想燕帝却领着小太子到他面前:“小儿顽劣,尚未开蒙,沈公学术精博,文力雄健,乃当世文宗,朕想为我儿聘沈公为太傅,教他成才。”
沈丞相一怔:“这怕是……”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燕帝就推谢无陵上前:“老师答应了,快些拜见老师。”
谢无陵对读书识字毫无兴趣。
但他皇帝老子在其他事上都由着他,唯独读书这事,耳提面命,与他嘱咐了许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谢无陵只得乖乖随他来拜师。
如今皇帝老子要他拜见这白胡子老头,谢无陵麻溜跪下,砰砰磕头,“学生拜见老师。”
这阵仗直把燕帝和沈丞相都惊了一跳。
燕帝:“……”
傻孩子还真实诚。
沈丞相则连忙跪下身,扶起这金尊玉贵的储君:“使不得,殿下快快起来。”
谢无陵不懂老师怎么也跪下了,疑惑地看向燕帝。
燕帝轻咳一声,并没解释,只看向沈丞相:“还望沈公莫要辜负孩子一片诚心。”
沈丞相:“……”
储君都给他磕头了,他若还不答应,待会儿怕是要砍头了。
“老臣受恩领命,不敢有负陛下所托。”
“好,有沈公这话,朕就放心了。”
燕帝笑着,亲自将沈丞相扶起,又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儿子。
谢无陵会意,拍拍衣袍起身,一双狡黠桃花眼打量着这一身文气的白胡子老头。
若自己放只蛐蛐到他茶碗里,他这清癯岣嵝的身板,会不会直接吓晕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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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番外20】
◎if线:如果燕王寻回了儿子(2)◎
【番外20】晋江文学城首发
没过几天,谢无陵就知道了。
茶碗里放蛐蛐,白胡子老头不会吓晕,但却吓得从椅子摔下来,哼唧着倒地不起了。
沈丞相其实摔得并不严重。
但御医来给他看诊时,他眯着眼睛道,“老朽年纪大了,骨头脆,禁不得再摔,还请太医禀报陛下,让陛下为太子另觅良师吧。”
转脸又吩咐沈徽:“你替我写一封告假折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得在家休养一阵子。”
当着御医的面,沈徽讪讪答应。
待御医离开,沈徽小心翼翼问:“父亲,您当真要告假?”
沈丞相靠着松青色迎枕,叹息一声:“我年纪大了,早该退了。”
先帝是他一手教养的学生,却落了那样的下场,沈丞相心痛不已,早有告老还乡之意。
可是燕帝不让他退,继续任他为丞相,委以重任。
这份“用人不疑”的气度,沈丞相动容。
但燕帝弑兄夺位的恶行,恕他实在无法接受。
是以他一直在寻机会,能退就退。
万万没想到,却是那顽劣的小太子给了他个由头。
看到那蛐蛐的刹那,沈丞相便想着顺水推舟,装病好了。
且那小太子年已七岁,却是大字不识,举止粗俗,偶尔还会蹦出一些市井污言,实在不大好教。
这太子太傅,还是另寻能人担任好了。
沈丞相告假之事传到燕帝耳中,燕帝静坐案前,沉思良久。
他不是不知沈丞相的心思。
但沈丞相在文坛士林的名声,正是他所看重的。
朝野内外对谢无陵的身份议论纷纷,他又一直未娶,只得对外宣称,谢无陵生母是燕王府的一位姬妾。
孩子出生便体弱多病,幸得高僧指点,说孩子七岁之前命中有劫,须得养在寺庙里化劫。
是以这些年才一直隐姓埋名,养在外头。
那个并不存在的姬妾谢氏,也被燕帝追封为妃,搞了个衣冠冢,厚葬之。
但姬妾到底是姬妾,比不得世家嫡女的尊贵。
燕帝无法凭空变出个出身显赫的“燕王妃”,也没有册立皇后之意,于是只能在其他方面给儿子贴金。
沈公之名,文人皆知。
沈公之文章,天下文人奉为圭臬。
若是谢无陵能成为沈公的学生,还怕得不到文人的认可?
无论如何,这个老师,自家麒麟儿是拜定了。
燕帝将那告假折子一丢,吩咐掌事太监:“去,将太子请来。”
掌事太监道:“小殿下早已在殿外候着了。”
燕帝拧眉:“为何不早些禀报?”
“是小殿下交代的,说是不想搅扰陛下处理政务。”
掌事太监笑道,“小殿下实在懂事呢。”
“他懂事?他要是懂事,就不会往沈公碗中放蛐蛐了。”
燕帝嘴上责怪,心里却觉得自家孩儿不过是一时调皮,“去吧,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一袭绯红锦袍的谢无陵就走了进来。
入宫半月,基本的礼数也学会了一些。
“孩儿拜见父亲。”他抬手,像模像样的挹礼。
燕帝看着他:“你来作甚?”
谢无陵难得有了一丝忸怩,小声道:“孩儿听说,派去沈府的太医回来复命了,便想来问问……唔,问问沈夫子的情况如何了?”
燕帝板着脸哼了声:“还不是你做出来的好事。”
谢无陵讪讪摸了下鼻子,“我也没想到,他那么不禁吓嘛。”
不过一只蛐蛐,怎么就吓得一病不起了?
那也太弱了。
燕帝将沈丞相告假的事说了,又看向他,苦口婆心道:“沈丞相可谓是天底下最有才学之人,我答应过你母亲,会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启蒙老师也不例外。”
“此次沈丞相卧病,你难辞其咎,朕已命人备好厚礼,待会儿你跟着一同去沈府赔罪,听到了么?”
谢无陵站在原地,没出声。
燕帝眯眼:“怎么,不服?”
谢无陵搓搓手:“服。只是……”
燕帝:“只是什么?”
谢无陵期期艾艾道:“我害得老师卧床,他家里人会不会揍我啊?”
燕帝倒没想过他竟是担心这个。
愣怔片刻,哑然失笑:“不会揍你的。”
谢无陵:“真的?”
“真的。”燕帝道:“沈家都是读书人,斯文得很。”
何况,这世间哪个敢对太子动手?
除非不要命了。
有了皇帝老子的这句话,谢无陵这才放心去了。
但人还没见到沈丞相,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阵小旋风,一记头锤,顶翻在地。
“太子殿下!”
“小娘子!”
谢无陵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去逮那蓄谋逃跑的小旋风。
“你个小王八蛋,撞了小爷还想跑?看小爷不把你揍成猪头。”
他摁着那个小不点,翻过来一看。
嗬,原来是个小胖丫头。
白嫩嫩小圆脸,水灵灵大眼睛,一身鲜亮的锦缎裙子,头上扎着两个小鬏鬏,和城隍娘娘身旁的小玉女,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玉女塑像是笑眯眯的,而眼前这小胖丫头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活像只愤怒的小鸟。
“坏东西,你放开我!”
小丫头喊道,挥着两只小胖手去拍他。
谢无陵还坐在地上,倒也不嫌脏,揪着她道:“你说谁坏东西?”
年仅三岁的小玉娇瞪着他:“你!坏东西!”
谢无陵呵了声:“你撞我,你还骂我坏东西?你这胖丫头,好不讲道理。”
小玉娇霎时瞪大了眼:“你才胖丫头!”
这个坏蛋太子,不但吓得祖父生病,现下竟然说她胖!
她才不胖!
祖父祖母都说了,多长肉,是福气!
“你不胖吗?”
谢无陵看了看她圆乎乎、肉嘟嘟的小脸,都想上手捏一把。
还有她脑袋上那两个小鬏鬏,瞧着也挺好揪的。
思忖间,大惊失色的下人们也都反应过来,连忙冲上来。
“殿下恕罪,我们小娘子年幼无知,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殿下,您没事吧?”
随行太监也连忙上前,扶起谢无陵。
谢无陵不用人扶,利落从地上爬起,见小玉娇要溜,眼疾手快,又一把将她薅了回来。
“胖丫头还想溜?”
小玉娇被揪着领子,又见左右婢女们无一人敢上前帮忙,这会儿才知道怕了。
小嘴一撇,泪眼汪汪:“你撒开,你快撒开!爹爹,阿娘,祖父,祖母,救命啊——”
谢无陵:“……?”
他还没把她怎么样呢,怎么就哭得杀猪一般。
“喂,你别哭了!”
“呜呜呜你放开我,你个坏东西,我讨厌你!”
小玉娇手脚乱挣着,一张小脸哭得通红。
眼见着这小丫头越哭越凶,谢无陵也慌了起来。
他此次登门,是来赔罪的。
现下罪还没赔,先惹哭了一个小丫头。
“唉,我也没打你,你哭什么?再说了,是你先撞得我,你不能仗着你年纪小,就不讲道理吧?”
谢无陵一把摁住她的肩膀,皱着清俊的小脸,盯着她:“不许哭了,再哭我真的揍你了!”
小玉娇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家中的宝贝,何时被人这般凶过。
她霎时被吓住了,强忍着泪意,望着他。
“还哭不哭了?”谢无陵问。
“呜……”
小玉娇咬唇,憋着哭声,奶声奶气道:“你才不讲道理。”
谢无陵:“哈?”
小玉娇:“你是坏蛋,欺负我祖父,我才给我祖父报仇。”
谢无陵皱起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哭包:“你是沈夫子的孙女?”
小玉娇:“嗯。”
谢无陵盯着这小胖脸,心道,长得也不像嘛。
沈夫子干巴巴的像条老腊肉,这小胖丫头白鼓鼓的,像个包子。
“坏东西,你撒开我!”
小玉娇挣扎着,又朝奶娘和婢女求救:“快些叫我祖父来,他欺负我!”
奶娘悄悄摸摸想退下,被谢无陵一个眼神一扫,顿时不敢再动。
谢无陵视线再次看向面前的小丫头:“我是太子,你不许喊我坏东西。”
小玉娇年虽尚小,对太子是个什么东西,还没多少概念。
她只知道祖父就是被那太子给吓得摔倒了,祖父对她那样好,她得替祖父出口恶气才是。
“你欺负老人家,怎么不是坏东西了?”小玉娇道。
谢无陵一噎。
这胖丫头年纪小,脑子却挺灵光,嘴巴也厉害。
“我那不是欺负,我是……”
到底是他错在先,一时也有些支吾:“反正、反正我今日是来道歉的。若沈夫子原谅了我,你就不许再喊我坏东西,听到了没?”
小玉娇听他是来道歉,包子脸皱了又皱,似在思考是真是假。
不等她思考出来,沈徽夫妇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得知家中小祖宗竟然冲撞了太子,沈徽夫妇两眼一黑。
连忙拉着小玉娇,一家三口齐齐给谢无陵赔罪。
小玉娇不懂,明明是太子欺负了祖父,为什么他们要鞠躬道歉。
她梗着脖子不肯道歉,“我没错!”
李氏头都大了。
祖宗诶,这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和太子犟上了?
李氏哭丧着一张脸,“太子殿下恕罪……”
谢无陵看了眼那泪眼汪汪,却还一脸倔强的小胖丫头,摆摆手:“算了,一个小丫头,我不和她计较。”
李氏这才松口气,连忙让沈徽带着太子去拜见沈丞相,自个儿将女儿带回了后院。
当日傍晚,回到皇宫。
燕帝问谢无陵:“罪赔得怎样?”
谢无陵:“沈夫子说了,不怪我。”
燕帝笑了,“这就好,日后你跟着沈公好好学,若是再敢不敬,朕也不饶你。”
谢无陵懒懒地哦了声。
燕帝道:“行了,先退下吧,身上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干仗了。”
谢无陵却没挪步。
燕帝乜他:“还有事?”
谢无陵:“也不算有事,只是父亲今日有句话说得不对。”
这天底下,也只有这小子敢说皇帝不对了。
燕帝来了兴致,问:“哪句话不对?”
“您说沈家都是斯斯文文读书人,不会动手。”
谢无陵撇撇嘴:“您怕是不知道,他家有个小丫头,炮仗似的,凶得很!”
那一记头锤,他这会儿肚子好似还疼呢。
随行的太监即刻将午后之事禀明,燕帝听罢来龙去脉,忍不住笑了。
再看殿下的儿子:“她冲撞了你,可要父皇替你教训她?”
“别了吧,就一小丫头,我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何况那胖丫头那么能哭,真要教训她,那眼泪水儿怕是能把皇宫淹了。
啧,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娇娇:你才胖!!!!!(超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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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番外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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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1】晋江文学城首发
小太子吓病了沈丞相的事传开后,百官私下里皆叹:乡野小子,果真粗鄙!
待小太子亲自当登门赔罪,且纡尊降贵,每日亲自前往沈府求学一事传开,百官们又改了口径:孺子可教,为时不晚!
自从那日一个头锤冲撞了太子,小玉娇就被李氏罚了三日的点心。
“下次再敢这般无礼,不止三日,三月都不准吃!”
小玉娇觉着不公,跑去和祖母诉苦。
沈老太太抱着粉嘟嘟的宝贝孙女儿,耐心与她说道理:“那是太子,陛下独子,金尊玉贵的人物,万万不可开罪的。”
小玉娇:“太子这么厉害吗?可我看他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不比我们多条胳膊多条腿呀?”
沈老太太捏捏她的小脸:“有些道理,你长大就明白了。你现下只要记住,日后见着他,客客气气的,切不可无礼。”
小玉娇耸耸肩:“好吧,我听祖母的便是。”
反正祖母总不会害她。
从沈老太太这离开,她又跑去沈丞相的书房。
才到门前,就被带刀侍卫拦下,不让进。
小玉娇叉着腰,不服气:“这是我家,凭什么不让我进?”
一青袍内侍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笑眯眯道:“还请沈小娘子息怒,沈丞相正在给太子殿下授课,怕是不便搅扰。”
这内侍温声细语,小玉娇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
只是那个坏蛋太子竟然跑到自家府上读书了?
就他那样的,像读书的人么?
小玉娇有些好奇。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嘴上这样说,转过身去,就偷偷摸摸溜到了院子另一头。
院墙偏处,有个小狗洞。
丫鬟们满脸惊愕,急急拦她:“小娘子,您乃千金之躯,怎能钻狗洞?”
小玉娇:“你们不告诉别人,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她是府中最宝贝的小祖宗,丫鬟们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眼睁睁看着她麻利地扭着小胖身子,钻进了那不起眼的狗洞。
小玉娇人小脚步轻,偷偷摸摸踱到了窗户外。
半敞开的雕花窗棂里传来祖父沈丞相的声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他念一句,另一道略显懒散的稚嫩嗓音就跟着念一遍:“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小玉娇垫着脚,扒在窗台往里看。
便见祖父一袭青衫,端坐书案前,而那小太子红袍金冠,盘腿坐在下首,面前摊开一本书,他单手支着额头,眉眼懒散:“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蔫蔫的,还打了个哈欠。
果然没半点读书的模样。
而且他都七岁了,怎么和她一样,还在学《千字文》?
谢无陵本来昏昏欲睡,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窗台那一耸一耸的影子,不禁偏过头。
这一看,没瞧见脸,却瞧见两个小鬏鬏。
他霎时就记起来了。
沈夫子家那个小胖丫头!
“啪——”
戒尺在上头清脆敲响,谢无陵回过神,就对上沈丞相严肃的老脸。
“小殿下,读书要戒骄戒躁,专心致志。”
“哦。”
谢无陵应着,眼睛盯着书页,心思早已飘到窗外。
门口有内侍和护卫把守,这小丫头是怎么溜进来的?
他想啊想,不觉又往窗边瞟了好几眼。
沈丞相也察觉到他的异样,刚想开口,忽的窗户外传来“哎哟”一声。
沈丞相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小太子先跑到了窗户边。
谢无陵双臂撑窗,低头一看,忍不住乐了:“小王八翻身咯!”
只见那小丫头也不知怎么跌倒了,四脚朝天地倒在草地里,挣着两只小胖手,吭哧着要起身。
本来摔跤就够丢人了,现下还被人嘲笑小王八。
小玉娇红着一张脸,瞪他:“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
这大逆不道的话,沈丞相脸都吓白了。
“娇娇,不许胡说。”
沈丞相快步上前,见小孙女跌跤又心疼:“怎么摔了?摔疼了么?自个儿能起么?”
小玉娇:“我能!”
她一个鲤鱼打挺地起来,末了,还朝谢无陵投去一个得意的小眼神。
看吧,我灵活得很!
谢无陵在旁看着直乐呵。
这小胖丫头还怪有意思。
沈丞相环顾左右没人,蹙眉看她:“你从哪儿来的,怎么没人跟着?”
提起这事,小玉娇有些心虚,咕哝道:“我……我……”
谢无陵扫过她头发上沾着的草,勾起薄唇:“钻狗洞来的吧?”
小玉娇霎时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谢无陵嘴角翘得更高了,“小爷聪明呗。”
小玉娇:“……!”
沈丞相表情有些尴尬。
私下里宠孙女儿是一回事,孙女钻狗洞被太子知道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咳。”沈丞相以拳抵唇,看向孙女儿:“祖父正在授课,娇娇听话,先去别处玩吧。”
小玉娇看了看沈丞相,又看了看那小太子。
很想说,他分明就是在打瞌睡,没读书。
但记着祖母的教诲,觉得还是少惹这个太子为好。
“好吧。”小玉娇朝沈丞相挥了挥手,“祖父,那我去放纸鸢啦。”
谢无陵见她要走了,觉着无趣,忍不住喊了声:“喂,你去哪儿放纸鸢?”
小玉娇扭过头:“读你的书吧,才不要你管。”
谢无陵:“……?”
个头不大,脾气不小。
沈丞相清了清嗓子:“殿下恕罪,我家小孙女从小娇惯了些,礼数不周,还请殿下别与她计较。”
谢无陵:“老师放心,我不和小孩儿计较。”
沈丞相松口气:“那请殿下归席,臣继续授课。”
谢无陵脚步没动,眼睛仍旧跟着那道矮墩墩的小身影。
“殿下?”沈丞相轻唤。
“老师,她还钻狗洞出去吗?”
沈丞相:“………”
尴尬扯了下嘴角,道:“她还小,由她去,小殿下不必为此等事分心,还是快些归席吧。”
谢无陵懒洋洋“哦”了声,但显然对小胖丫头的兴趣,比对《千字文》更浓。
“老师,您孙女儿叫什么名?她几岁了?”
“小孙女名唤玉娇,三岁。”
“玉娇,沈玉娇……”
谢无陵嘴里呢喃着,“难怪您方才喊她娇娇呢。”
沈丞相讪讪,并未接这茬。
他回到上座,忽的又听小太子嘟哝道:“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娇,瞧着凶巴巴,像只小老虎。”
沈丞相:“……”
他拿起戒尺,又敲了下桌子:“殿下快快收心,莫要再说闲话。”
眼见着沈丞相吹胡子瞪眼了,谢无陵生怕再把他气出什么毛病来,也不再嘀咕,拿起书册念了起来。
脑子里却给那小胖丫头取了好些绰号,譬如,小胖丫,小王八,小哭包,小炮仗,娇小猫,娇小虎,娇小猪……
花园里,草长莺飞。
“啊切、啊切、啊切——”
小玉娇连打了三个喷嚏,纳闷地揉了揉鼻子。
一旁婢子担忧道:“可是受风寒了?不然今天不放纸鸢了,先回屋歇息吧。”
小玉娇不肯:“我没事,再玩会儿!”
婢子们拗不过她,只好继续陪她玩纸鸢。
不知多久,忽的一阵风吹过。
那放得高高的纸鸢断了线,飘飘摇摇就栽了下来。
“我的纸鸢!”
小玉娇惊呼,撒开两条小短腿,就要去接。
那纸鸢却是直直落在了树顶。
她仰着脖子,满脸失落:“那么高,怎么办啊。”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蝴蝶纸鸢。
“小娘子,不如先回去吧,晚些奴婢去前院寻人,搬梯子来取。”
“唉,好吧。”
虽然还是舍不得。
她垂头耷脑,时不时回头去看那挂在树上的纸鸢。
直到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身子。
“哎哟——”
“你走路不长……”
眼睛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一抬脸,就见小太子正低着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小炮仗,你眼睛长后脑勺了?”
小玉娇:“……”
怎么哪哪都是这个讨厌鬼。
她不理他,哼了声,绕路走。
谢无陵偏要逗她,拔高声音:“欸,那是谁的纸鸢啊?那么精巧,怎么挂在树上,是不要了吗?”
小玉娇脚步顿住,回过头:“那是我的!我要的!”
谢无陵:“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看那纸鸢挂在树上,也没写你的名儿吧?”
小玉娇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这是我家,那就是我的纸鸢,不信你问她们,她们都能替我作证!”
“哦?你们都能替她作证?”
谢无陵扫过那些婢子,道:“那你们说说看,这纸鸢是谁的?”
婢子们战战兢兢,哪敢吱声,这可是太子殿下啊!
“你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小玉娇急了,去扯婢子们的衣袖:“你们快告诉他,这纸鸢是我的!”
婢子们低着头,小声劝道:“小娘子,这是太子殿下,咱们不可招惹。”
可三岁小娃儿哪管那么多。
她只知道这不要脸的坏太子,要来抢她的纸鸢了!
“你这个坏东西!”
没人帮她作证,她又急又委屈,慌慌张张转了一圈也寻不到个人帮忙,鼻头一酸,小嘴一撇,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得哭了起来。
这一哭,众人皆是一惊。
青衣内侍也尴尬了,低声道:“殿下您好好的逗这小娃娃作甚,这下好了,直接惹哭了。”
谢无陵也傻了眼。
他就和她开个玩笑,哪知小家伙气性这么大,一逗就哭了。
“欸,你别哭了,我与你玩笑呢,没想抢你的纸鸢。”
“呜呜你走开,你个坏东西,我讨厌你,我不要你来我家啦!”
小玉娇委屈得不行,抬手抹泪,恨不得眼前的人赶紧消失。
谢无陵上前拉她,被她躲开。
谢无陵蹲下身去哄她,又被她“啪”得拍开。
小女娃手劲儿还挺大,拍得他手背都红了。
婢子们也都急忙上前,边哄着小娘子,边与谢无陵赔罪:“小娘子自小娇养着,是以气性大了些,殿下莫怪。”
谢无陵一听,心道,怪不得叫娇娇,还真是娇气。
不过将她惹哭,实在非他本意。
摸了摸鼻子,他视线忽的落向那树上纸鸢。
“小胖丫,我替你将纸鸢取下来,你别哭了?”
小玉娇一怔,晶莹泪水挂在长长睫毛上,呆呆地看着他。
谢无陵以为她这是答应了,殊不知小玉娇脑子里在想,他又说她胖!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生气,而那道绯红身影已经撩起袍摆,往树上爬去。
内侍和护卫们都惊呆了,忙围去树下:“小殿下,使不得,您快下来!”
可谢无陵身手格外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往上爬去。
小玉娇都看呆了,嘴巴也不觉张开:“哇——”
谢无陵很快将那纸鸢拿了下来。
稳稳当当落了地,内侍和护卫们也都擦着冷汗,长舒一口气。
好险,差点脑袋要落地。
谢无陵拿着纸鸢上前,见小丫头不哭了,那双清凌凌的漆黑大眼睛甚至还透着几分崇拜,嘴角也不禁翘起。
“喏,你的纸鸢。”
他将纸鸢递给她:“现下总不必哭了吧。”
小玉娇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般,接过那纸鸢。
忽的,她视线一顿:“你的衣裳……”
谢无陵顺着看去,锦缎衣袖不知何时勾破了一道。
“没事,大抵是被树杈勾了。”
他浑不在意:“丝绸衣裳就是麻烦,动不动就破。”
小玉娇却觉着愧疚,小声问:“你衣裳破了,你回去,你阿娘会不会骂你呀?”
谢无陵怔了下,须臾,他别过脸:“我阿娘早没了。”
小玉娇:“啊?”
谢无陵眸色黯了黯,面上却强装不在乎:“没了就是死了呗。”
这下小玉娇懂了。
她知道“死了”的意思,就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就是说,这个坏东西回家后,身边并不会有阿娘给他补衣服,更不会有阿娘给他唱歌谣、讲故事。
他……有点可怜呢。
“对不起。”
她低低道,又盯着他破开的袖子:“我有银子,我给你买件新衣裳吧。”
小丫头竟然会道歉?
谢无陵眉梢挑起,方才那点子失落也烟消云散了,他正眼看她:“我不要银子,也不要新衣裳。”
小玉娇歪着小脑袋:“嗯?”
谢无陵一双黑眸滴溜溜转了转,视线又扫过她泪痕未干的小肉脸,忽然道:“你喊我一声哥哥,就当赔我这衣裳了?”
小玉娇:“哥哥?”
“就是你们长安话,阿兄的意思。”
谢无陵弯着腰,一本正经:“我本来就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哥哥也是应该的。”
小玉娇皱着眉头,想了想。
虽然这个坏东西总害她哭,但他方才替她取纸鸢,好好的衣裳都弄破了。
她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
“好吧。”
她点点头,仰起小脸望着他:“哥哥。”
这一声脆生生,软糯糯,听得谢无陵眉开眼笑。
他抬手,趁机捏了把那上回就想捏的小肉脸:“小胖丫乖。”
小玉娇炸毛了:“你才胖!”
“哼,坏东西,讨厌你!”
撂下这话,她拿着纸鸢,气咻咻就跑了。
谢无陵直起腰,双手抱臂:“啧。”
一旁的内侍汗颜:“小殿下,你日后还是别逗沈家小娘子了。”
总共就见上两回,两回都把人给弄哭了。
这传出去,小太子欺负三岁小姑娘,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么?
谢无陵:“你不觉得这小不点挺有意思的吗?”
内侍:“……再有意思,也不能总将人惹哭呀。”
谢无陵:“我没想惹她哭,是她爱哭。”
内侍:“……”
谢无陵:“算了,明日给她带点糖吃吧。”
内侍点点头,忽然记起:“明日陛下带您去太庙祭祖,您不用来沈府。”
谢无陵微愣:“噢,这样……”
内侍:“……?”
怎么听着有些失望?明明今早还一副不愿来的模样。
不等内侍多问,红袍小郎君已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内侍急忙跟上,又苦口婆心地劝:“殿下日后莫再做爬树那么危险的事了。”
“嗐,小事儿,我以前经常爬。”
“侍卫有功夫,您吩咐一声,叫他们飞上去拿便是。”
“………?”
“那你不早说?!”
“奴才要说的,您不听呀。”
咻咻咻就爬上去了,拦都拦不住。
“……算了。”
爬一次树,换一句哥哥,也不亏-
燕帝得知自家儿子将沈家小娘子又惹哭了,也觉惭愧。
翌日散朝,单独留下沈徽,亲自致歉。
沈徽惶恐,连道不敢。
燕帝又道:“太子一人读书,怕是孤单,朕听闻你家小娘子正是开蒙的年岁,不如让她和太子一起学,互相也有个伴儿。”
沈徽怔住,刚想拒绝,燕帝自顾自笑道:“嗯,互帮互助,甚好甚好。”
沈徽:“……”
一个三岁,一个七岁,见面就掐,好什么好。
但圣命不可违。
小玉娇原本不用日日读书的,愣是被圣上“钦点”着和谢无陵一起开蒙。
她真是讨厌死了这个坏蛋太子。
但也不妨碍她和谢无陵一同上课,一同打瞌睡,一同被沈丞相的戒尺敲醒。
“什么,放学了?”
“雪,哪有雪?”
看着眼前这一张赛一张迷糊的稚嫩小脸,沈丞相:“……”
一个舍不得打,一个不敢打。
他这夫子当的委实憋屈。
思来想去,干脆将亲孙子沈光庭也拉到书房,一起读书。
两小的一打瞌睡,沈丞相就敲沈光庭的桌子,指桑骂槐:“睡睡睡,再睡下去,脑瓜子都要睡成木头了。”
沈光庭:“……”
难道他是捡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50凭借自身实力,和媳妇一起读幼儿园(X
这期榜单完成啦,下次更新在周四,也没剩几章了,下周肯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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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番外22】
◎if线:如果燕王寻回了儿子(4)◎
【番外22】晋江文学城首发
小孩子长大,仿佛只是弹指一瞬间。
转眼七年过去,沈家小娘子也从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长成了一个小荷尖尖角般的清秀小姑娘。
虽然双颊的婴儿肥还未消退,但那莹白肌肤、明眸皓齿,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她打从一出生,就被沈丞相和沈老太太视作掌上明珠,娇惯着长大。
待小太子来了府上一同读书,俩人从一开始的见面就吵,渐渐熟悉,竟臭味相投的成了顶顶要好的玩伴——
俩人都是无拘无束的跳脱性子,都喜欢吃喝玩乐,往外瞎跑。
从前小玉娇只敢在府里乱玩乱闯,没人会带她出这四四方方的府邸——亲兄长沈光庭也不敢。
毕竟小娘子不必儿郎,哪有天天在外头野的。
但谢无陵敢。
他是太子,便是带着小玉娇出门跑马看戏,沈徽夫妇也只敢在心里埋怨,面上万万不敢违抗。
于是在沈府里,有祖父祖母撑腰。
在沈府之外,有太子罩着。
沈家小娘子本就不小的胆子,天长日久,纵得愈发大。
八九岁时,都敢女扮男装,假装是谢无陵的弟弟,与他一同去瓦舍斗鸡斗蛐蛐。
沈光庭对此痛心疾首:“你再这样与太子混下去,都要成一个纨绔了!”
沈玉娇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