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乎乎站起来,听着苏老师说话,“来,胡一声同学,第一段,开始吧。”
然后,他抱起课本,磕磕碰碰,念完第一段。
他想着,哈,读完这一段,苏老师就知道了吧,他就是个不爱学习的坏孩子!
没想到,他听到的,和他想到的,截然不同。
“嗯,非常好,虽然有些不顺畅,可是胡一声同学,能够坚持读下来,这很棒,而且,老师注意到,你的每个字的发音,都很准确,这很了不起。”
苏老师看向全班同学,“开学第一课,也是苏老师给你们的第一课,是胡一声同学,给我们开了一个好头,下面,让我们所有人,给胡一声同学鼓个掌吧。”
接着,啪啪啪的掌声响起来,大家都在看他。
这次,不是因为他被罚站,被批评,他是被表扬,全班同学,都在给他鼓掌啊。
那时候他已经长大,可以准备描述那种心情。
“激动,我特别激动,是心潮澎湃的感觉,那种感觉,没人能懂,我激动到,手都有些打哆嗦。”
他会笑着自我打趣,“幸亏我长得黑,要不然,脸应该早就比猴子屁股还红了。”
到这里,还没结束,苏老师看他,“那接下来,我们全班同学,就把第一段朗诵一遍,胡一声同学,老师觉得,你这个名字很不错,一声令下三军随,你就给大家起个头吧,我们大家,一起念一遍,记得哦,要拿出三军出征的气势来。”
他坐下,一手按住课本,一手指着第一段的第一句,认认真真,大声念出来。
接着,全班同学紧随其后,他觉得,那是他们班,最有气势的一次朗读了。
他愉快总结,“从那以后呢,我就喜欢语文,特别喜欢,语文让我快乐,当然啦,我更喜欢苏老师,是苏老师,给我带来的这种快乐。”
这边,刘固守听完苏星夜的话,疑惑,“就是这样,让他读一段课文,就行了?”
苏星夜点头,“就是这样,有了积极性,之后,多表扬多鼓励,他就越来越棒。”
刘固守有自己的看法,“这学生表现好,不能夸啊,你一夸,他就骄傲自满,下次可就不一定行。”
苏星夜笑笑,“您那些思想啊,都是老旧的思想,您是不是还想说,这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学生也是,该批评批评,该揍就得揍?”
刘固守点头,“本来就是啊。”
苏星夜摇头,“适当批评是可以的,揍不行,但是我们的主基调,还是要表扬同学们啊,你看刚那群孩子,不是很棒吗。”
刘固守也觉得很棒,不过,“棒是棒,但是,好好学习,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学不好的就该批评,你别老是夸他们,要让他们学会谦虚。”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苏星夜并不和他过度争辩,思想的变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刘歌在家里听刘固守说了几句,心里倒是有些触动,她当老师的时间短,还没有形成根深蒂固的思想,和许云腾散步时,就说起这个事情。
她说完,问许云腾,“你说,我们是应该多夸呢,还是应该少夸啊。”
许云腾心里满是感慨,他看刘歌,“你觉得,学生对老师来说,是什么?”
刘歌想了想,“就是学生啊,他们学,我们教。”
许云腾笑起来,“其实,很多老师,都把学生当做一个容器。”
“容器?”
“对,容器,学生们就是一个空瓶子,老师的作用,就是朝这个瓶子里装知识,对这部分老师来说,能装下知识的,是好瓶子,装不下的,是坏瓶子,他不会管你这个瓶子还有没有别的用处,他的目的,就是让你装得下他教的东西,你装的下,就是好,但是好在他看来,理所应当,装不下就是坏,坏就是要批评,夸这个词,在他们眼里,用不到这堆瓶子上。”
刘歌一时有些呆,“可是,可是他们……”
可是什么,她有些说不出来,她回忆办公室的老师们,老师们每天说来说去的,好像就是同学们学会多少,没学会的有多少,谁聪明谁笨,谁是好学生,谁是坏学生。
许云腾替她说出来,“可是,他们是人,是有思想,有意识的独立个体。”
他看刘歌,“苏老师,就是把学生当成一个个独立的人,每个孩子,有优点有缺点,有偏爱有厌恶,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
“看到这种不一样,利用这种不一样,让每个孩子变得越来越优秀,并不以单纯的成绩来评价孩子,这就是苏老师的思想。”
他笑起来,“也是我的。”
刘歌呆呆看着他。
许云腾回看过去,“怎么不说话?”
刘歌脸一下红起来,“你,你好厉害。”
许云腾又笑起来,摇头,“并不是我厉害,是苏老师厉害,我小时候,其实也和你说的胡一声一样,虽然没有那么调皮,可是也是每天傻乎乎的,是苏老师,看到我的长处,我受她教导,高中就立志,长大了要当一名老师。”
“其实,从苏老师这里受益的人,多得数不清,你不知道,我们边疆家属院,条件其实非常差,学校说是学校,其实除了教师,什么都没有,可是,就是在那里,这几年,考出三十多个大学生。”
两人慢慢散步,他回忆过往,娓娓道来,把那些美好的记忆一一呈现。
至此,第一中心小学,关于特级教师苏星夜老师的神秘面纱,被轻轻揭开一角。
之后,大家还没从这种优秀到让人震撼的教学成果中回神,苏老师的班级,一下再全校出名。
第一个月的月考结束,这个班级的语文成绩,创下了学校开校以来的最高记录!
紧接着,班级里,有五名同学的投稿作文,在市级评选中,分别获奖,这里面,就有全校出名的胡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