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如此……

老陈也同样想不明白。

许久后，吴子明才开口。

“师兄，我怕是不能继续待在你身边了。”

“说什么呢？”

吴子明轻轻摇头：“我时日无多，本就想今日跟你求字以后离开，但……”

“在看过今日这幅字以后，我知道师哥你写不出来，我也不行。”

“但这辈子能亲眼所见已经足够，书法这一道我再也没办法走下去，笔早都拿不稳了。”

吴子明说的话很轻很平淡，像是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内心毫无波澜的人一般。

“不是！！！”

赵兰亭忽然激动起来。

“什么叫到此为止，你难道忘了，你说死前都要拿着笔吗？”

“再说了，写这字帖的大师，我和老陈都认识，去拜访拜访见见怎么了。”

“你师哥不至于这点面子都没有吧。”

吴子明轻声道：“师兄…”

“吴子明，你怎么回事！！！”

“拿起笔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咱们写不了，不还能看，还能交流嘛？”

“师兄~”

“这种机会你知道有多难得吗？你怎么就…怎么就……”

赵兰亭再也承受不住蹲了下来，双手掩面低声哭泣，而老陈只默默转身离开，留给这师兄弟多一些空间。

生死离别，意味这个人，闻不到他的味道，听不到他说的话……

推进焚化炉前的那一面就是永别，变成那一捧灰，待在精致的盒子里。

在你为了生活忙碌，就快要忘记那个人。

某件事某样东西，又会忽然唤醒你的记忆。

……

吴子明的葬礼上，赵兰亭和老陈一同到场。

虽然应吴子明的遗愿葬礼不需要很大排场，可来的人一点不少，除了满屋子的家属和好友外，门口还有不少的记者以及书法爱好者自愿到来。

吴子明的子嗣一一来和赵兰亭握手打招呼，有些人他甚至都未见过。

但赵兰亭对每个人表示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他。

只是赵兰亭又能活多久呢？

无非就是晚几年的事，所以也没人把赵兰亭的话记在心里，就当是逢场作戏说的好话罢了。

葬礼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哀悼完以后的每个人似乎都有事情要做。

赵兰亭在焚化炉前，看着吴子明的尸体。

“还以为我比你早走，结果……”

“师弟啊师弟，去了那边别忘了和师傅多喝两杯。”

“我啊…”

赵兰亭抬头看了看，接着说道。

“很快就到！！！”

吴家人听着赵兰亭的话，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熟悉的人开始相互打着招呼，你发上一根烟，我接上一个话题。

赵兰亭也不出意外地被围了起来，要不是等这焚化时间，怕是早就要扭头离开。

“赵先生，麻烦停停脚步，我丈夫给您留了东西。”

收拾完，吴子明剩下的东西后，赵兰亭被叫住了。

是他嘴里吴子明不要脸面也要娶的娇妻。

此时，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脚步虚浮，脸色苍白，而且每一个吴家人都看不起她。

但赵兰亭在看到她转交的东西后，瞬间就明白自已师弟没挑错人。

“这是我和丈夫这些年的书法心得，本来已经写好。”

“但不知为何，在他去世前仍旧笔耕不辍，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这几天所得所写亲手转交到赵先生手上。”

“于是我额外抄录了一份，这份原本就交由赵先生您保管了。”

临走时，赵兰亭沉默片刻安慰道：“好好生活。”

“你也是，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