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鱼罐头在锯齿下迸出冻结的鱼油,2017年捕捞的带鱼段仍保持着僵直的摆盘姿态
人群如提线木偶般挨个上前打包被切碎的食物,不允许挑选拿到什么算什么。一位驼背老者用搪瓷缸舀起2021年产压缩饼干碎块时,钢锯正切开标注“临期特供“的2024年蔬菜罐头——翠绿的脱水豌豆从切口瀑布般泻落,在霉斑遍布的传送带上滚成一片讽刺的生机。
我蹲身捡起崩飞的罐体残片:
半截沙丁鱼罐头上,“最佳赏味期至202312“的钢印与“2020年欧盟水产博览会金奖“标识重叠
扭曲的牛肉干铝膜袋切口处,2018年产的肉条纤维已板结成木质纹理
玻璃瓶底残片显示着“1987年窖藏“的浮雕刻字,瓶内却装着2022年灌装的合成维生素果汁
焚烧炉在角落吞吐青紫色火焰,将印有“外观瑕疵“的2025年新鲜罐头焚为灰烬。钢锯再次抬起时,一滴冷凝水从机械臂关节处坠落,在某个1999年产的凤尾鱼罐头标签上晕开,模糊了那个早已失效的千禧年保质期。
离开人群穿过筒子楼裂缝般的窄巷,我踏入一个拥挤的跳蚤市场。霉变的防雨布下堆满2012年产的山寨PSP、鼓包的南孚电池和封面褪色的《黄冈密卷》。生锈衣架上挂着“XX技校2008级“的文化衫,塑料筐里浸泡着发胀的翻版光碟,空气里飘着劣质硅胶手机壳的刺鼻气味。当我挤出人群时,左裤袋突然轻了——手机不翼而飞。
当我在想帽子叔叔会不会管我这种小事事,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东西丢了?”。倚在旧书摊旁的大叔叼着焊锡丝,指甲缝里的银膏闪着微光。他脚边堆着2005年版《机械设计手册》和泛黄的《无线电》杂志,烙铁正在修补一台诺基亚3310。“去3号楼锅炉房找老大,“他指了指巷子深处,“当然要收点辛苦费。“
穿过三栋危楼,墙皮剥落处裸露出1997年《安全生产守则》残页:“第22条防毒面具每周校验“。锅炉房内,老大正用激光焊枪拆卸小米14Ultra的陶瓷后盖,火星溅在堆满拆机件的铁桌上——核磁共振仪的铜线圈、殡仪馆冷柜的压缩机、气象雷达的铝制天线。“手机定位在二手配件区,“他甩给我一部改装机,屏幕跳动着红点地图,“但得让我拆你SIM卡槽做测试。“
跟随信号穿过五个街区,最终在跳蚤市场角落的塑料筐底找到手机——它被压在2009年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发霉的PS2光碟之间。老大将SIM卡槽焊上卫星信号增强器后,手机信号格竟在筒子楼深处满格。
居住区入口的全息广告投射着脑机芯片与山寨部件的基因链,“进化40“霓虹字幕在酸雨中频闪。远处烤串街的浓烟仍在翻腾,暗红炭火映照着筒子楼外墙的1997年安全生产标语,像给这个赛博末世烙下的讽刺钢印。
醒来以后,烤串街和老旧社区的情形一直在脑子里回响,久久无法抹去。这样的深刻的梦境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了。感觉其中的很多环境都跟我的心情和现实处境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