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璟裂开带血的嘴在笑:“予予,你不用救我,我也不需要你救我。就让他亲手开枪打死我,就让子弹穿过我的额头,让我的血溅在你们脸上。”
言荡隐约被激怒。
明予用力按住,缓慢对他摇头。
言荡最终收回了枪:“言璟,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对你这种人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你永远活着。”
言璟笑不出来了,充血蔓着血丝的眼底涌现出几分恐惧。
小雨淅沥,夹着雪,格外冷。
没了言璟的算计加上及时的特效药和顶尖的医疗手段,言老爷子恢复得很快,言荡重回言家,京城圈内又开始新一轮纷纷倒戈,在极境之下造就真正的逆风翻盘,一切好似回归风平浪静,言荡倒是来者不拒。
那日言老爷子将言荡叫了去。
明予就在外面等。
言老爷子坐在椅子上,腿上还盖着毯子,对言荡说:“老大的确是个畜生,可到底是我的亲孙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如今你也回到家里,言家内部这些腌臜事不宜对外公布,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到哪都适用。”
全程,言荡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低头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
临出书房时,捡起老爷子腿上掉落的毯子弯腰替其重新盖上。
听到脚步声,明予回头,一看言荡她就知道这其中有事。
一连几日阴雨绵绵,终雨过天晴,骄阳似火,微风恣意,亭子外池塘的各色无数锦鲤争相跳跃亲吻莲花,明予就站在言荡身侧。
她问:“你知道言璟是私生子吗?”
言荡眉心一拧,脸上写满狐疑,可神色却格外认真:“你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明予盯着锦鲤:“你不用管我是哪里听来的,你只需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就好。”
言荡依旧不信,从嘴里拿下烟用手指夹着:“他怎么可能是私生子?二叔二婶待他皆如亲子。”
明予提醒他:“如亲子但未必是亲子。”
言荡的态度将明予心中的猜测证实:“我在言璟的梵山别墅看到了他亲生母亲的灵位,他亲生母亲叫喻意,当时戚夫人也就是二婶久未怀孕,急需子女巩固地位,所以言璟便是最好的选择。是老爷子亲自将言璟抱回来的,而后言璟的亲生母亲便跳楼身亡。那日,我正好听到言璟和言老爷子争执,争执中都提到言璟私生子的身份。”
言荡似乎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如此巨大的信息差,一时连烟都忘了抽,被逐渐燃烧的白灰给烫到手指也浑然不觉。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一层。
明予又问:“言荡,你当真不知道这件事吗?”
灰白的烟灰落在言荡锃亮的皮鞋上。
“从来没听说过。”
明予自然对言荡的回答深信不疑:“连你都不知道的事,看来老爷子真的是在这件事下足了力道,老爷子也并非对言璟不上心,如果没有发生这次的事,这将会是一个永远的秘密,言璟也将会是言家高高在上的长孙,拥有着常人无可匹敌的优越出身。”
言荡没说话,一根烟就在他的两指间一点点被穿堂风抽完,偏白的肌肤已被烫得通红。
他丢掉烟蒂,抬脚狠狠踩了上去,像是在宣泄。
明予有些站累了便倚栏坐了下来:“所以言璟所做的一切好像都解释得通了。”
言荡听出几分不对劲,冷笑试探:“你是在为他开脱吗?”
明予好整以暇,一点没慌:“我主宰不了你的想法,所以你也可以这么想。只是我想说,言荡,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言璟亲生母亲的死定然有问题。”
言荡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这话未免太过武断,太过以偏概全。难不成就因为他是被老爷子抱回来的,所以他母亲的死就一定有问题吗?”
明予淡淡道:“言璟是尚在襁褓中就被老爷子抱了回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对于一个刚生产完患有产后抑郁症很大概率的且没有丈夫陪伴的年轻女孩,要硬生生看着自己拼死生下来的孩子被带走,要她的孩子喊别的女人为妈,从此和她再没任何关系,你应该清楚,会有多么大的打击,自杀是人之常情。谁都不是罪魁祸首,可谁都是害死言璟母亲的凶手,老爷子、二叔、二婶都背负着间接害死言璟母亲的罪名。”
言荡沉默良久。
就当明予以为自己讲的故事起了作用,言荡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说老爷子将言璟带回来时,尚在襁褓中,根本不记事,再加上对此事的封锁。那你说,言璟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是谁告诉言璟?又是谁诱导言璟走上这条惨痛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