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跳下床,‘噔噔噔’跑过来,踮着脚在他脸上一顿乱亲。
景珏嫌弃地抹了抹脸,道:“涂朕一脸口水。”
等了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景珏打开门把盘子端进来,放到桌上,帮她吹了吹热粥。他自己先尝了口,发现温度适宜,不会烫舌头,才把徐碧琛叫过来。
“喂食了。”
徐碧琛嘟囔:“什么喂食,妾又不是猪。”不过她还是开开心心地把那碗粥吃得干干净净,肚子吃得鼓起,心满意足地爬上床。
抱着彼此睡到四更左右,隐约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知道是宫人们起来筹备除夕的事宜了。
早上,宫中妃嫔、宗亲齐聚一堂,在荟英殿用餐。
每两案上摆着个百事大吉食盒,里面装着柿饼、桂圆、栗子等物,桌上又摆着盘皮儿薄馅儿多的水点心。
皇帝在早宴上赐宗亲金银幡胜以示恩宠,又用箔金纸写上‘平安康泰’四字,赏给各宫女眷。
皇后、贤妃不在,以琛妃为尊。她坐在皇帝旁边,面容青嫩,但气势不凡,一双美目,不怒而威。见她没怎么动桌上的食物,景珏悄悄问道:“不合胃口?”
徐碧琛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手一直在悄悄地揉肚子。
“积食了。”昨夜太晚还在吃夜宵,今个儿消化不完,积在腹中格外难受。
他默默叹气,从果盘里拾了颗酸枣给她。
“待会儿朕让人给你弄点山楂水。”
酸的东西一下肚,效果非凡,过了会儿她竟然真的觉得舒服多了。
太后把长乐抱在膝上,正给她喂饼吃。宁妃坐在下面,笑吟吟地盯着娃娃。
捏了把她脸上的肉,太后欣喜地说:“静宁真会养孩子,瞧把我们长乐养得多好。”贤妃在时,很注重女孩的外表,不肯让长乐多吃,所以长乐一直不怎么长肉。但苏静宁性子大大咧咧,不太约束娃娃,反倒将孩子养得珠圆玉润,长势喜人。
宁妃笑着说:“长乐自个儿胃口好,与妾身没什么干系。”
她不居功的态度让太后更是喜欢。
“皇上,宁妃在此事上做得甚好,你看?”
景珏点头,道:“赏八宝翡翠攒珠簪一支,嵌宝石琉璃珠双扣金丝镯一对,景泰蓝珊瑚金珠耳环一对,云锦三匹,蜀锦六匹。”
“谢皇上赏赐。”苏静宁是一贯爽朗的笑,表情从容。
吃完早膳,饮了屠苏酒,景珏要带着一干妃嫔去阅是楼听戏。
他每出入一道宫殿,太监都要放一个炮仗,来祛除晦气,迎接喜气。
台上唱得很卖力,台下的人看得也非常专注,除了宁妃。
她是真不喜欢这些文艺的玩意儿,在下面如坐针毡,怎么弄怎么不舒服。偏今日特殊,不能随意离开。她只能坐在原处,闭目养神。
徐碧琛瞧见她这样子,嘱咐彤云拿出随身携带的毛毯,给她搭上。
眼皮子动了动,苏静宁睁开眼,看到琛妃正对她笑。
少女那张娇俏的脸一笑起来,绚丽多姿,晃得她眼睛疼。
宁妃向她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来回,心知肚明,之前贤妃的恩怨就此作罢。
苏静宁和贤妃交好,见她被罚出宫去,心中难免有怨气,所以这么久都没和披花宫有什么往来。同样,徐碧琛也懒得去修补关系,横竖她也不需要靠得到嫔妃的喜欢来立足。两方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处着,既不闹矛盾,也不亲近。
时间久了,那怨气自然也淡了去,再加上徐碧琛掌宫以来,处事不偏不倚,又让宫里许久没发生风波。宁妃算是看明白,她是个有手段又心善的人,于是也不想再与她斗气。
两人虽没说话,但彼此都是聪明人,相互对望一眼,就能将对方目前的态度了解个七七八八。
一曲唱罢,又是一曲,午膳就在楼中用,边吃边听着对面的唱腔。唱到下午,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除夕的年夜饭在申时就已经开始了。宫女们从中午就开始筹备这顿晚宴,摆盘、上凉菜、布置场地,全部都要一一落实,半点儿耽搁不得。
等他们到保和殿时,凉菜和果盘已经上桌。文武百官也携家带口地在此等候多时。
皇帝独享一张金龙大宴桌,其他女眷、宗亲、官员按品级落座。
饭前,先是一段驱邪敬神的傩舞,等歌舞完毕,才正式开摆宴席。
以糯米团、年糕、黄米饭、扁食为主餐,辅以二十四品菜,荤素搭配。设宴一百桌,用猪百只、酒百瓶。
其余妃嫔食材、餐具都要降级,只能十二品菜。
莲花肉、群仙炙、琼浆乳酪、佛手汤、燕窝扁豆烧鸭丝、燕窝肥鸡丝、西湖醋鱼……极尽奢华美味。
觥筹交错,歌舞助兴。
这顿饭吃得极长,极热闹,外头暮色四合,再至群星璀璨。点上灯,各处回廊灯光闪烁,一派祥和景象。
而与保和殿中的热闹大相径庭,栖凤宫寂静凄冷,没有半点过节的氛围。
惜春陪皇后去了,难得没有折腾她。但她走之前,收走了屋里所有保暖的被褥,也不准厨房给她任何食物。
季宝儿昨日偷偷藏了个馒头,在如此严冬之中,它早就冻得像石头一样硬。可她别无他法,只能忍着热泪,一口、一口啃着冷馒头。
欢乐都是别人的,她还剩下什么?
踩着石头,费力地爬到墙上,探出半个脑袋,眺望远处灯火灿烂的宫殿,她眼里盈满了恨意。
徐碧琛一定正风光无限地坐在他身旁,享受来自各方的艳羡目光吧?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
明明拥有系统的是自己,明明容貌绝艳的是自己,可所有幸福都属于她,连他也是……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从颊边坠落。
夜色渐深,今日过节,宫中取消了宵禁,很晚的时候外面还传来噼里啪啦地鞭炮声。
一道道绚烂焰火在头顶的天空绽放,每一朵都是灿烂的花儿。
季宝儿抱着双膝躲在角落里,静静听着外面的响声,幻想着徐碧琛此时的样子,她肯定非常得意,非常得意…
指甲狠狠地划过皮肤,挖出一道血印,可她丝毫不觉得痛,就那样木讷地挖着自己,仿佛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缓解心头的苦楚怨恨。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丝微弱的呼唤。
季宝儿眸光动了动。
那呼唤声又大了两分,好像在喊‘主人’。
生机瞬间回到她的身体里,她‘噌’地站起来,欣喜若狂。
是雪域的声音,它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