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 ”四片嘴唇若即若离贴在一起,很快响起庄敛压着的气音,“谢谢宝宝。”
江予轻轻笑了下,凑过去亲他。
庄敛难得轻柔地回吻他。
他试探地伸手碰了碰江予的右耳垂, 直到意识到江予不会阻止他, 他才轻轻捏住了它。
——在事情败露以前,他很喜欢捏江予的耳垂。
江予以前右耳戴着他送的耳钉, 现在他的右耳垂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已经摸不到当时特意为庄敛穿的耳洞了。
庄敛无言地捏了许久,才低声问, “疼吗?”
“早就不疼了。”江予也低声回答, 黑暗中,吐息和庄敛些微粗粝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都过去了, 但是庄敛, 当时我真的好恨你。”
庄敛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 笨蛋。”江予轻声说,揪了揪他的耳朵尖,“说过了呀, 我不想要你的道歉。”
庄敛低低地答了声“好”,“宝宝原谅小狗了吗?”
江予静了静。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原谅庄敛。
从他发现庄敛就是那个让他噩梦缠身的变态之后, 他就说过无数次不会原谅他,甚至说过永远。
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了。
如果他没有想起来前世的记忆, 也许在庄敛给他留下的阴影终于烟消云散之后,他会原谅庄敛, 但是迄今为止,他想起那段记忆依旧会浑身发冷汗,瑟瑟发抖。
那段记忆依旧是他的阴影。
但他和庄敛能在一起并不容易,江予不想浪费时间,如果可以,他不想再提起这段记忆。
江予静了许久,才老老实实地说,“庄敛,我也不知道。”
“好。”庄敛低哑地说,没有追问下去,“宝宝,我会努力。”
“嗯。”
卧室内陷入静谧,床上的人相拥而眠。
不多时,床头的小夜灯又被打开了,橙黄的光晕笼罩了小小的一方天地。
江予已经快睡着了,灯被打开,他也只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庄敛,似乎在辨认面前的人是谁,认出来之后才抬起藕白双臂,亲昵地搂住了庄敛的脖颈,绵绵说,“帮我取掉助听器。”
庄敛依言帮他取下助听器放在床头,就着小夜灯昏暗的光注视着他,光晕中他的眼眶还微微潮红,他喉结攒动了好几下,似乎想对江予说什么,临头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看着江予酣甜的睡颜,眼中情绪莫名。
他有种预感,有什么东西,要在他身体里复苏了。
小夜灯只亮了几分钟。
江予睡意朦胧,等小夜灯被重新关掉,他才彻底睡过去。
江予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接下来的日子和往常一样过得很平静,庄敛每天晚上都会惊醒,但似乎只有那一次是清醒的状态。
闻家派来的保镖最近没跟着庄敛,庄敛也没有要恢复前世记忆的迹象。
江予心中却始终悬着一颗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下来。他从老舒那里拿到了在意大利留学的学长的联系方式,从学长那儿了解了一些。
但他没告诉任何人他在考虑去意大利留学的事,只像往常一样上课。
闻老先生将地下拳场交给了庄敛,除了遇上冯醉也处理不了的事,但冯醉除了长得跟个猴精似的,人也精得像只猴儿,很少有他处理不了的事,庄敛一般不怎么去。
他听话地跟在江予身边,偶尔得到他想要的奖励。
直到有人在地下拳场闹事,冯醉已经被送进了医院,他才恋恋不舍离开江予身边,黑沉着脸赶往地下拳场。
他没告诉江予他去了哪儿,他不舍得江予看见那些社会的污垢,玷污那双干净清透的眼睛。
晚上放学,庄敛不在,卡萨帕守在教室门口,恭恭敬敬递给他一只手机。
江予见他这模样,手指蜷了蜷,边接过手机边回头递给戴子明和秦晟一个眼神,让他们先走。
他们原本已经约好了要去吃夜宵,戴子明指了指电梯,意思是他们去楼下的休息区等他。
江予点了点头,才将手机放在耳边,轻声说,“闻老先生。”
电话那头很快响起一道含笑温和的嗓音,“晚上好,小鱼。”
这是江予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和闻老先生对话,他乖乖地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已经和庄敛和好了,”闻老先生徐徐道,“是原谅他了,还是想起来了?”
江予顿了顿。
闻老先生是唯一一个带着记忆重生的人,而且他似乎一直都知道他和庄敛也是重生的。
——在他差点被庄敛催眠的那天晚上,闻老先生告诉了他的死因后,曾经奇怪地说了句他不记得。
当时他并没有细想,现在才知道,在那个时候闻老先生就已经在暗示他了。
“想起来了。”江予浅浅吸了口气,说,“谢谢闻老先生。”
闻老先生轻轻笑了下。
片刻,他听见江予惴惴不安地问,“您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也会和您一样……重生?”
“因为,”闻老先生冥思了一会,才继续回答,“这个机会是他换来的。”
“什么意思?”江予下意识反问。
“那个世界崩塌了。”闻老先生说,“他取回了你的心脏,然后自杀了。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不过——”
江予呼吸微滞,听见闻老先生含笑的声音,“那个世界湮灭的时候倒是很美。”
天在坍塌,地面也在震动塌陷,到处都是倒塌的高楼废墟,惶恐和惊慌点缀着这幅宛如世界末日的宏伟画卷。
可就在那个世界彻底湮灭前,时间却仿佛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