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进了教学楼的厕所,江予想了想,把门反锁了,然后从小布袋中掏出药膏,转回身看着庄敛:“脱衣服吧,庄敛。”
庄敛黑黢黢的瞳仁直勾勾望着他。
见他不动,江予催促道,“快点脱,待会还要去上课呢。”
“……”庄敛一口气沉进胸腔,又缓缓吐出来。
手中的拐杖被江予拿走,庄敛深沉地凝视着洗手台上巨大镜子里的倒影,良久抓着两边衣角,利落脱下了校服上衣。
顿时,盘踞着交横错杂无数红痕遍体鳞伤的后背就呈现在江予面前。
触目惊心,没有一块好肉,看上去特别惨烈。
一眼就能看出动手的人绝对没有手下留情。
江予拆药膏的手一顿,呼吸也停滞了一秒。
即使他知道剧情,知道庄敛差点被打了个半死,但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绝对没有此时亲眼看见的给予他的冲击。
庄敛杵着洗手台,弓着身背,目光幽深冷郁,透过镜子的倒影观察着江予,敏锐察觉了他表情的变化,讥诮地扯了扯唇角。
他似乎看见了,“心疼”。
微凉的药膏敷在红肿的红棱上,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指覆上来,指腹沾着化开的药膏轻柔推开。江予的手指柔软,触在他背上好像鸿羽拂过心脏,带起一阵又一阵的痒意。
庄敛呼吸一滞,喉结滚了滚,身躯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江予察觉手下的变化,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紧张兮兮地问道:“你怎么了庄敛?是不是很疼?要不要我轻点?”
“……不用。”庄敛沉默了片刻,“你不好奇这些是怎么来的?”
江予动作微滞,小拇指弄了下助听器,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说,“我听说,那天陈繁约你,你没去,你……爸爸生气打了你,对不对?”
江予说着抬起眼,正好和镜子倒映的庄敛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庄敛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就阴沉了下去,掩在额发后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暴戾瞬间席卷他的心脏,眸底翻滚着骇人墨色,浓郁的嫉妒和怒意差点撕裂他脸上刻意维持的冷漠。
——但很快,他就把这一切压了下去。
“江予。”庄敛强行压下颤抖,藏起眸底曲张的扭曲,苍白的唇瓣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也认识庄曜。”
那么,你那天给我送的伞、见面后的关心,是不是……也是因为庄曜?
难怪,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是谁。
庄敛拇指用力按了按掌心还没愈合的伤口,得愿以偿地尝到了一丝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