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一上牌儿,就像那车上好了牌照可以自由上路了,二犰就放心了,称心了,舒心了,英雄的母亲终于再也使不得半点精力,闭眼睡去,酣然入梦——这是一场心魔,这是一场梦。
屋里还飘荡着犰犰身上的血水腥味儿,炉火旺旺,犰犰和她的吉祥如意安然地睡在厚厚的毛毯上,身旁堆摆着佛经,这是犰犰要求的。
那只她亲手挖的灵芝,生产时已经被她捏得稀烂,却此时依然斜躺在她的手侧。
才接生的器具还摆在床上,桌上,地上,热锅子还烧着,小木盆里还有给犰犰、孩子们清洗过后的血水,菩萨顶头看着,熏香缭绕,门前,陈牧手上还有血味儿,干了,一坨一坨红晕像梅花一样染在手背,他坐在门槛上,袖子还卷着,抽着烟,入迷地看着这依然磅礴不去的雨势,吸一口烟,轻轻吐出,仿若历经生生世世,——也许,香甜睡梦中的犰犰看不见,这葱茏青山也看不见,陈牧的眼帘上染着一层薄薄的湿润,生出来了,平安生出来了。——唇边含着烟,陈牧看了看自己这双手,这双手,给妈妈接生时,历经了忙乱,历经了惶恐,历经了失去——生出来的就是死胎,妈妈却如同刚才犰犰一般,带着满足带着希冀,最后,一滩血水里,她也走完了自己凄苦的一生——在这双手还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曾拍着它,说,这是一双医生的手,要么,也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小陈牧望着妈妈,妈妈,我会用这双手保护你,不叫任何人再欺负你!
跟犰犰完全不一样,妈妈怀孕那阵儿十分宁静,尽管医生说她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塌。
她能看佛经,她能绣花,她依然能熟练地解开九连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妈妈却就在那一刻,发了病,彻底陷入了狂乱,哭喊着,犟持着,怎么也不愿去医院,眼见着羊水都破了,陈牧无法,只得用这双手——妈妈,我会用这双手保护你!
儿时的誓言声声响在耳侧,却,——陈牧闭上了眼,烟头已经烧至了他的指缝间,熏染着阵阵腥香渐入凡尘——这是一场心魔,这是一场梦。
犰犰的平安,给了他解脱,给了他慰藉。
陈牧睁开眼,回头望了望床上的母子三人,心头拥着暖,喉头涌着的竟是腥甜,终于平安,终于平安了——却,这时候听见沉沉的脚步声,仿若就在耳旁,陈牧扭过头去,——还未看清来人!
“乓!”一榔头就朝他的脑袋上砸过来!
真正的血腥淹没了他的眼,——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陈牧的手指是朝着犰犰的方向虚握着,心中惊唤着的是,犰犰——犰犰!!!
也许,这真正喊出来的声音远比他心底惊忧流出的声音更惊心动魄!
当魏小白一手执抢把,一身湿淋奔进屋内来时,眼前的一幕!!——如何不叫小白痛彻心扉!
先一步跑进来的初一已经跪倒在床边,美丽的眼睛盯着那血剪,血盆,血衣——呆若木鸡,豆大的一颗泪就那样生生砸到了身前!——这活像分尸现场的一幕深深刺激了魏小白和沈迦离!两个活阎王一瞬间爆红了眼!
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