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们胡闹,陈牧淡定包容,一笑了之。兄弟不会害自己。
肖沅站起身,“这家伙挺有趣,这儿有点问题,”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处处吧,解解闷儿。”说着,走了出去。
蒲宁多看了两眼她,“你说她眼睛怎么这么亮——”显彧捏了捏衙内的胳膊,笑着跟蒲宁出去了,“想事儿想得多呗——”
也许,这才叫真正的“敬献”。
女人和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一样,摆在他跟前,他们出去,留他一人处。他想怎么处就怎么处,只要他舒心。
可是,三位可能没想到,这次,陈牧竟然会“处”成这样?!——他们就站在外面,抽着烟,和往常一样或商量着事儿,或说着笑话儿。里面,女人、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和陈牧有缘,他多看两眼;没缘,他一直沉默不语。——再进去,女人、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还是初始的模样,陈牧还是那个陈牧。——可,这次。——叫人大惊失色!!
主要是,女人、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没有衙内这样一张嘴,嘴里有思想,嘴里有犀利,嘴里有——残酷的过往,——记忆的重合!
三人刚出去,屋内依然是一站一坐,衙内犹自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陈牧突然抬起头!紧盯着这厮!
犰犰依然在吟,白居易的《琵琶行》,她还盯着他吟,犹如下咒般,——犰犰的眼中都是“同命相连”,都是“自卑自叹”,——我们被降职了,我们蒙冤,我们连遭打击,我们心境凄凉,我们满怀愤懑,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呐!——她是这么个意思。
可,陈牧听到的是什么!怔住的是什么!魔了的,是什么——倒在血泊中的陈推古,一字一句,笑着,——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陈推古是在《琵琶行》中一字一句,含笑,断了呼吸——她在叙述的是,一个歌女,坎坷的身世,飘零的际遇,沉沦的一生——犰犰还在吟,愈诉愈凄,——陈牧头皮发了麻!
猛地起身将她扯了过来!——犰犰一个颠簸,单膝跪在了地上!
犰犰显然怔愣了下这突然的变故,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手就死死捂住了她的嘴!——活活要将她憋死!
这下,是个死人也知道要反抗了,高犰使劲去掰他的手,呜呜叫,他却仿若入了魔,一手捂她的嘴,一手甚至去掐她的脖子!
保命呐,这是本能,——只是,这本能——他坐,她半跪;他在上,她视线在下,——一平移!——好样滴,神经病!她伸手就狠狠向他的胯下抓去!!——就是神仙,只要他是雄性,没人抵得住这身下脆弱被凶狠一掐!陈牧一生疼,松了捂着嘴的手,却框着她脖子的手更一紧,犰犰一齁,手也一松,人向后倒!——陈牧本就一腿不承力,跟着重重歪倒下去——军绿色扭在一起,是在厮打,陈牧被那魔障迷了心,高犰被他“不识好歹”怒了心,还“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这是要你死我活!!
门外,三位大少坐在不远处的小土坡坡上,抽着烟,聊着事儿,再过一刻钟,一刻钟后他们就进去,神经病能不能给陈牧解闷儿都无所谓。总之,好的,他们都想给他瞧瞧。
却,殊不知,一刻钟,改变命运的一刻钟!
不可想象的一刻钟——(《高老庄第二部声东击西》开始预订了!欢迎捧场,摸纸质犰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