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林黛玉终于是剪完了,将手中刻字的玉石扔给了雪雁,转身往榻子一趴,就不去看人了。
“表哥若是没事儿的话,就自去吧,黛玉今儿就失礼,不送你了。”
贾宝玉当即也被气的狠了,石头也不要了,转过身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林黛玉趴在榻子上的身子颤了颤,直到那脚步声远去,逐渐消失不见时,雪雁着急的原地捧着那玉石转了两圈。
“那,那这玉石可怎么办才好呢?”
“给他送到院子里去。”
“好。”
雪雁转身便去了,反倒是紫鹃一心操心姑娘,她坐在了姑娘身边,伸手安抚一般的摸着姑娘的背脊,分明是好好的养着的,却依旧瘦弱不已。
“姑娘,别伤心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呢,宝二爷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今儿到底是担心你呢,才忙忙慌慌的来瞧你了,却三句两句的,怎么就争执了起来呢。”
紫鹃越说,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越发的赌,当初姑娘进了荣国府,老夫人就将她跟着姑娘,两人相处之中,姑娘从不仗势欺人,从来没有什么刻意的派头,身子虽软弱,但心思却是开阔而肆意的。
两人相处到了今日,她早已是将姑娘当作了自己的亲人,瞧见她今日受的委屈,心里越发的酸楚。
林黛玉懒懒的靠在了被褥上,轻轻的擦了擦眼泪。
“今儿,你可是将话带到了管家那里?”
紫鹃点了点头,起身去桌上倒了杯茶,走到姑娘身边,说道:“早就带到了,管家说明儿一早就给姑娘送来。”
“姑娘别难过了,来,喝碗茶消消气。”
对,自己可不能气坏了身子,还要给钱给舅妈,得有个底才是呢。
这钱可不能光给,就没点儿水花儿。
这件事情倒是给她提了醒来,自己的家产自己得注意一些才是。
幼年她在来荣国府之前倒是也跟着母亲学了一些管家得本事,只是当初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能懂些什么呢,左不过没事儿,自己现如今从理账学着走罢了。
一想到此处,林黛玉就又开始伤心了起来。
初初时,爹爹和娘亲都是说外祖父家无一处不好,就像是她的家一般。
可到了如今,舅妈竟是打起了她仅剩的家产了。
说是姑娘家,可.....
可若是她真和宝玉无缘,那么日后她定是要带着自己的家产去别处的。
林黛玉越想越伤心,竟是又趴回了床铺,呜咽着哭了许久。
而此刻,原本担心外孙女过度忧伤的贾母立在门口,也是神色怆然的听着女子在屋内的哭泣声。
“我的心肝儿哎.....”
贾母进了屋,一眼便瞧见了榻子上哭成了泪人儿的外孙女,心里当即犹如肝肠寸断一般的难受。
“我的好玉儿,你这可是怎么了啊?”
贾母朝着床榻走去,双眼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来。
“外祖母?”
林黛玉原本悲伤不已,此刻听到了如今整个世间最疼爱自己外祖母的声音,连忙起身,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便扑到了外祖母的怀里。
“我的玉儿啊……”
贾母也是心里难受,方才进屋的一瞬间,她就像是瞧见了自己尚未出阁的女儿一般。
只是时间一晃,女儿出嫁后面都未曾见过一面便去世了,而女儿的孩子都这般大了。
顿时痛涌入心口,抱住孩子哭噎不止。
林黛玉本就伤心,此刻在贾母的怀抱里,更是哭的停不下来。
两人倒是哭的畅快,可把周围的人没得吓死了。
一个体弱多病,常年吃着养身子的药,一个年老体弱,也是个习惯唤太医的人,哪里就能这样的伤心?
于是几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宽慰着祖孙二人,生怕其中一个撅了过去。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
最后还是林黛玉擦了擦自个儿的眼泪,又撑起身子扶着贾母靠在了榻子上,这才带着些哭腔的问道。
贾母年纪大了,哭了一会儿便极是伤心,此刻懒散的依靠在榻子上,泪眼婆娑的瞧着眼前的外孙女,轻轻的叹了一声。
“你舅妈那个见识俗鄙的,说话不过脑子伤了你的心。”
林黛玉接过了鸳鸯端过来的茶,伺候着外祖母小心的喝了,这才轻轻的摇了摇头。
外祖母在这里,她倒是也不用说什么假话了的。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长长的气。
“外祖母,您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了,舅妈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我都能察觉,更何况是您呢?”
“我想着,我虽在家中就像是亲生的一般,但到底是姓林呢,舅妈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这样说,定是府邸里确实困难了,既然如此,我自又有些钱财,却也不多,做不到薛家那样几十万两的拿出来,也就只能自己先养活着自己的开销罢了。”
贾母伸手理了理外孙女被泪水沾湿的鬓发,并未说话,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也算是同意了。
“还有就是,外孙女现在也长大了些,准备学着理家了呢,都说由小到大,外孙女放在您那里的东西,就定是先不动的,就从顺天府的几间小铺子开始吧。”
“好好好,我的玉儿说什么都是好的。”
贾母抱着林黛玉揉了揉,祖孙说了一会儿贴心的话,夜深了,林黛玉便送外祖母到门口儿。
“行啦,回去吧,山上不比家里,小心染了风寒。”
“哎。”
贾母走过了林黛玉的斋房,转过身瞧着在一抹从门缝里泄露出的光晕下,少女犹如仙人一般的背影。
“该死的蠢货。”
贾母的脸骤然变得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