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发来的消息,据说是个叫作‘慈悲天’的教派,手上掌握着能够让死人复活的能力。”
诸伏景光走在前边,一边下台阶,一边不时的往后看。
那人看上去好像累极了的样子,走了这两层楼梯就已经打了三个哈欠,此时正从口袋里掏烟盒叼烟,神色恹恹。
他停下脚步,‘咔吧’一声把打火机打着火,向前一递,“来,给你火。”
那人站在比他高一阶的平面上,一只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一只手则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
明明只需要把烟从嘴里拿下来,然后再点燃就可以了,但她偏不这么做,而是低垂着眼睛,缓缓的把头低下。
那头因为刚刚起床而有些凌乱的红发,伴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而向下滑落,微微遮住了她白皙的脸,又被她随手掖回耳后。
然而这普普通通的一幕,在诸伏景光的眼中,却像是开了0.5倍速一样,变成了导演炫技的慢镜头。
“咕嘟。”
他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打火机的火焰仍然燃烧着,一支雪白的未点燃的烟从那上面掠过去,烟雾升腾而起,将那瞬间的惊慌遮掩。
“呼——”
血腥凯撒站在台阶上,半个身子都倚靠在扶手上,对着他吐了一口烟,扯了扯唇角,“死者复活?不会又是个骗子吧。”
也不怪她这么说。
事实上,自从之前把《蒙娜丽莎的微笑》给黑衣组织BOSS带回来之后,她就时不时的会刷新出来一些关于‘死者复活’相关的任务。
或许,在这个组织BOSS的心中,血腥凯撒在动手得罪了法国官方之后就彻底无法离开组织了,所以也对她敞开了更多的权限。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她现在自动升上了组织的中部管理层。
但怎么说呢……至少她现在所接触到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真有能力的,皆是些招摇撞骗的货色。
“嘛,所以说就是先过去看看而已。”
诸伏景光的声音因为嘴中叼着烟,而有些模糊不清,他快速的跑出楼道口,将副驾驶侧的车门拉开,然后钻进了驾驶位。
夏日炎热,车停靠在路边都会自燃,仅仅只是这么一会儿上去找人的功夫,车内就热得不行。
“哗啦。”
他很自觉的将两边和车顶的车窗摇下来散热,紧接着伸手将空调也扭开,这才接着说道:
“听说你和波本一起去玩了,怎么样,开心吗?”
车子伴随着发动的那一声,驶出停车场,他透过后视镜去看坐在旁边的如月枫,眼中闪过了一丝探究。
不久前,在接完那通与失忆的降谷零之间的电话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东京,恨不得直接飞回去。
然而等到他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那家伙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却又守口如瓶的什么都不肯说了。
【我没事,不要再问了。】
那是一张充满了拒绝的脸。
过去的降谷零虽然受了伤也会逞强,但像现在这样,连商量都拒绝商量的情况,那还真是第一次。
当时的他们站在确认过没有监听设备的房间内,注视着彼此,若不是还有呼吸的话,那真是像两座沉默的雕像了。
月光倾注于那张抿紧了唇的脸庞上,从光洁饱满的额头滑向高挺的鼻梁,最后回归灰暗,晦暗不明。
他从未在zero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诸伏景光想。
那上面有迷茫,有不甘,有深情,也有彻骨的恨意,种种情绪交汇在一起不分彼此。
但这感情并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某个并不在场的人。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使得这个从小到大都格外的坚定,认准了一件事情就把南墙撞塌了都不回头的家伙,露出这副表情?
不愿意告诉他——那他就自己找!
诸伏景光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了一些,接着说道:“嘛,那家伙真是好运啊。”
血腥凯撒的回答依旧很短,活像多说几个字就能累死她似的,“还好。”
——‘还好’是个什么意思啦!使用买来的物品至少还要给出个用后体验吧!
他为她的不配合而感到了有些烦躁,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这算什么答案?我想知道的又不是这个。”
“波本那家伙一直都是个神秘主义者,天天装得高高在上瞧不起所有人的样子,和那样的人说话,不会觉得累吗?”
“就算只是看中了那张脸,也忍不了那种忽冷忽热的坏脾气吧。”
对不起,zero,这都是必要的牺牲!红豆泥私密马赛!
诸伏景光在心中对着无辜中枪(?)的发小道歉,嘴上则是损个不停,最后才图穷匕见的说道:
“等到这次任务结束,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他一直都在透过后视镜,观察坐在旁边的血腥凯撒。
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如一,没有个变化。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不论发生多么新奇的事情,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一样。
有一层无形的空气似的薄膜,包裹着她的全身,以此来拒绝整个世界。
——然而实际上,如月枫就是懒得说话而已。
她坐在座位上,烟味因为嗅觉屏蔽而直接被过滤了过去,只能看到被打开的窗吹得歪歪斜斜的灰色烟雾。
她不怎么想思考,只是向后靠在座椅上,把脑子放的空空的。
尤尼开学就是高一了,功课能够跟得上吗?
白兰应该还没离开非洲,应该没有被当地的食人族给吃了吧。
还有松田阵平,听佐藤说他最近戒烟戒的很暴躁,说话都自带火药味的样子,不开玩笑的,真戒了啊。
道具所带来的强制清醒效果,让她脑袋从上了一天班后的混沌变得清明,有种强迫三天没睡的人喝浓缩咖啡还要兑能量饮料的美感。
“据说提前说些什么类似于‘等xx成功之后就去做xx吧’的人,最后都死了。”
如月枫淡淡的说道。
诸伏景光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想了想也并不觉得自己之前的话有什么错误,总不会是这人起床气到现在都还没消吧。
都下午两点了。
“……你可真会说话。”
他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觉得这人除了张好脸以外就没有别的优点可言了。
但就凭这张好脸,就能迷得无数青葱少男自愿跳进陷阱里去。
如月枫轻笑了一声,用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看向窗外,“抽烟坏肺,喝酒伤肝,你总得留个好器官撑着吧。”
她微微偏过头来,“可被什么都没做成呢,就先因为不良嗜好英年早逝了。”
听到她的话,诸伏景光感到有些微的惊讶。
嗯……怎么说呢,虽然他感觉这个人不管是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觉得ooc,但血腥凯撒以往给他的印象,就是‘不管来世,只顾今朝’。
所以,当她说出这种有点类似于‘劝诫’的话时,他还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但做我们这行的,能够活到得了癌症再死掉,都算是喜丧了吧。”
他回道。
对此,如月枫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看着窗外愈发明显的建筑外轮廓,不咸不淡的说道:
“到站了。”
然后也不管这车还在继续往前开,就径直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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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从外面开上去其貌不扬,到里面方知另有乾坤的建筑。
说实话,要不是琴酒所给出的具体位置太详细,他们也有可能会误会这就是个普通居民楼,然后绕过去。
楼外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车辆的停放,灰黄色的建筑粉刷得丝毫不起眼。
然而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小楼,进去后,却是人满为患、哄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