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体育课的班级走廊外一片寂静,只能够听见其它班级外传来的读书声,以及老师们慷慨激昂的讲课声。
这也就使得,沢田纲吉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分外的明显。
他正在寻找两个人。
两个,本来应该在上体育课,却意外失踪了的人。
体育老师对于这种公然逃课行为非常之愤怒,勒令他这个撞上枪口的倒霉蛋,一定要把人找回来。
他一边叹着气一边往前走,婉拒了狱寺隼人要跟过来的想法。
其它几个地方都找过了,就只剩下教室还没有找过,这是他所要来的最后一个地方。
或许他应该感谢那位让他来找人的体育老师,因为他本来也不怎么喜欢上体育课。
明明还没到夏天,头顶上的太阳却抱着要将人烧死的决心,一刻不停的照耀在没有绿荫地的操场上,烤的塑胶地面升腾起一股难闻的、且让人眩晕的味道。
即使到了休息的时候,那些聚在一起的Alpha和Omega也时不时发出一些奇怪的笑声,说着只有他们这些分化了的人才能够听懂的荤话。
荷尔蒙、信息素以及一些潮湿的小秘密,在他们的口中成了区分同类与异类的武器。
令人讨厌。
沢田纲吉将手放到了教室的门把手上,他习惯性对所有东西都轻拿轻放,门在发出了‘嘎吱’的响声之后缓慢的向前移动,露出了一道缝。
然后他就停住了。
“啾……”
暧昧的水声从坐在教室中央桌子处,传到了他的耳中。
背对着他的那个人,有着一头不服输的向上的刺猬头,手臂因为锻炼而富有力量,正撑在桌子的一角,上面青筋暴起,像是在忍耐。
而正朝着他的那个人,红色的长卷发如同油画中的圣母一般披撒在身上,又垂落到眼前之人的脸上,她坐在桌子上,校裙下修长白皙的双腿分开摆在身前人的腰旁两边,晃啊晃。
她一只手托在少年的脑后,一只手则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亲吻着他的双唇,露出来的半张侧脸上写满了漫不经心。
沢田纲吉猛地撤下了自己已经搭在把手上的手,很用力的收到了自己的身体旁,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移动,长时间未合上的眼睛干涩至极。
突然,那坐在桌子上的少女,像是发现了他的窥伺,抬起了眼睛,望向了他。
沢田纲吉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向着外面跑去——
临走前,还能够听到一些他们的对话声。
“现在有感觉好一些吗?一会儿还是去医务室躺会儿吧。”
“嗯……哈哈,真是麻烦你了,玛莲娜。”
短短的走廊在这一刻开始,突然变得十分的漫长,他跑啊跑啊,最后停在了旋转的楼梯旁,蹲下大口的喘气。
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话语,“你看到了啊,彭格列。”
他的心中兀的升起了一股怨恨。
为什么叫其他人都是称呼名字……而到了他这里,连他的姓氏都没有,而仅仅是彭格列?
这不是一直都在提醒他,如果他并不是那个所谓的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代继承人,那么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吗。
“斯科迪亚同学……是在和山本同学交往吗?”
他垂着头,炎热外加奔跑使得他筋疲力竭,汗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落在他撑着膝盖的那只手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他就像是小时候在和妈妈赌气时候一样,硬是低着头不去看她,想要等到对方先说话,却始终没有等到。
终于,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她,发现她叼着烟站在墙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正在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
香烟和色情都是大人才能够去品尝的东西,她的做法就像是一道长长的沟渠,将他和她彻彻底底的分割在了两个世界里。
“……学校不让抽烟。”
他攥紧了校服裤子,觉得自己真的很逊。
“我知道,所以这其实是长得很像香烟的棒棒糖。”
她故意放慢动作将那根白色的纸棒抽出来,向他展示那上面的蓝色糖体,染成蓝色的舌面,以及艳红色的口腔。
这人是故意的。
故意在戏耍他,挑逗他,玩弄他。
沢田纲吉被这一幕给冲击到了,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又忙不迭的闭上眼睛。
“噗!”
站在他旁边的小恶魔发出了一声难以遮掩的嘲讽的笑声。
……分化了了不起是吧!
然而即使他闭上了眼睛,脑中却一直不停的播放着刚刚所看到的画面,一次又一次,根本不会停下,还不如睁开眼。
“他易感期到了,且因为心太大所以没有及时请假,所以我就帮他解决了一点小麻烦。”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棒棒糖,刺啦一声撕开包装,无比自然的抵到他嘴边。
“或许哪天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呢,只要你不会分化为Beta。”
在这个具有神奇的abo设定的世界中,有着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
Alpha具有易感期,且易感期症状会根据其人自己的性格来表现其特征,或暴躁易怒、或恐惧易哭。
Omega具有发/情期,他们的症状倒是非常统一,身体会变得非常敏感和渴望一些*成年人做的事*,为孕育和承受做好准备。
Beta则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易感期,没有发/情期,没有信息素,只能闻到信息素最表层的味道,无法闻到其中所包括的情绪。
而坐在他旁边的玛莲娜,便是一位Beta。
——笑死,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很轻易的被信息素影响作出完全不走脑子的行为,谁想当这个啊!
再说,如果绑定身份为Alpha,那么就不能攻略Omega以外的攻略对象,反之亦然,只有Beta才能平等的攻略每个人。
Beta就是神!
在初入游戏时,如月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愉快的把自己的性别设成了Beta。
沢田纲吉含着糖,把头埋到自己的膝盖上,“很逊吧……所有人都分化了,就只有我还没有。”
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已经见证过无数起因为性别分化而造成惨案的如月枫,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已经沮丧的快要淌到地上的沢田纲吉,想了想说道:
“还好吧,你师兄,唔,也就是迪诺,他分化的时间也挺晚的来着,18岁才分化的哦。”
沢田纲吉懵了一下,“哎?”
那个有部下时很靠谱,没有部下时很废柴的迪诺·加百罗涅吗?
“对。他分化成omega的时候抱着我哭了一整天,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身,简直就是小孩子。”
如月枫回忆了一下,表情也有些微妙。
——实际上,她说的还是含蓄了,那个时候的迪诺可是哭得天崩地裂的,吓得他那些部下连夜冲到门外顾问把她给薅过去来着,总感觉要是去晚一步真能哭晕过去。
【“为什么我是omega啊!这样子不就没办法抱玛莲娜了吗!”】
某人的哭声依旧历历在目。
“是、是吗?”
沢田纲吉的表情在懵了一瞬之后又变得阴暗了起来,“斯科迪亚同学和迪诺的关系这么好啊。”
如月枫用手戳他,“喂,为什么叫他迪诺,叫我就叫斯科迪亚同学?你的发音很怪,我都快忘了我的姓氏到底怎么念是正确的了,叫我玛莲娜啊。”
他不说话,只是用肩膀躲她,也不看她,缩在一边像个蘑菇。
但她,最喜欢的就是击破这些人的强装镇定,对这种无趣状态说‘no!’。
她不停的用手戳他,什么地方都戳,像是在玩扭扭版戳戳乐,最后把人给逼的不得不从蘑菇状态摆脱出来看她。
“你干嘛啊!”
沢田纲吉快被气哭了,这辈子没见过像她一样离谱的人。
“吃了我的糖还凶我……叫我玛莲娜啦。”
她又戳了他一下,这一次是在脸上,手感甚是美妙。
“分化这种早晚的事,就算想要变得合群也没必要着急吧,没有性别不是挺好的吗,信息素干扰可是黑手党之间战斗的常用手段啊,还不如趁现在好好享受这段不被干扰的时候。”
说着说着,如月枫有些惊奇的抬起手擦了一下他的眼角,“彭格列,你怎么还哭了,我说的有那么过分吗?”
“就有很过分啊……”
他闭上眼睛,嘴中的甜味压不过心中的酸味。
才不是什么想要合群这样的鬼话,他只是……只是……想要更靠近她一点啊。
-
自由时间!
好,今天晚上就暂定清扫掉并盛这里的小混混吧。
终于结束了一整天八百年没碰过的小孩子算术题日程的如月枫,快活的走出了校门。
然后就看到,校门口的樱花下,站着一只双手插兜的忠犬,不是,狱寺隼人。
樱花花瓣飘落到他的肩膀上,他的脸色很臭。
“你对十代目都说了些什么啊!”
一副质问的语气,头却低垂着,眼睛紧盯着地面不去看她。
如月枫拿出手机,点开俄罗斯方块,“说话还是要面对面会更有诚意一点呢,隼人。”
狱寺隼人啧了一声,知道这是不配合就同归于尽的威胁,抬起头来,“十代目从体育课回来之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喂,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啊!”
他的声音中满是身为(未来的)左右手对于老板的担心。
如月枫有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起来,隼人你是a还是o来着?”
狱寺隼人瞬间炸毛,“哈?!老子当然是Alpha啊!你之前在我后颈上咬的那一口,现在还疼着呢!”
可恶,对于Alpha来说,后颈这种地方被人咬上一口,那可是奇耻大辱,她怎么敢忘啊!
“抱歉抱歉。”
如月枫摆了摆手,“因为我是beta嘛,只能闻到味道却无法分辨其中的区别,所以才闻不出来你的性别的。”
狱寺隼人一怒之下一怒了一下,小小声的抱怨道:
“你闻不到可我闻得到啊,棒球笨蛋那股柠檬味难闻死了,你就不能随身带个气味消除剂吗!”
“那也比你那二手烟味儿强吧?之前帮了你那次之后,我可是走到哪都被人说请勿在这里抽烟的好吗。”
“哈?谁是二手烟啊!你明明本来就有抽烟习惯好吧……!”
他下意识的反驳,却在看清她眼中的戏谑后一下子噤了声。
“你这混蛋,果然又在逗我玩。”
狱寺隼人臭着脸说道。
如月枫忍不住笑出声,“因为隼人的反应一直都很有趣啊——抱歉啦。”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一点诚意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道歉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偏过脸去,别扭的说道:“老姐……易感期快到了,最近脾气很暴躁。”
如月枫抬了抬眉毛,“咦,omega也有易感期的吗?”
狱寺隼人冷笑,“我就知道你装的不知道。”
如月枫果断转移话题,“有血缘关系就是好啊,alpha和omega住在一起都不用担心被影响。”
他臭着脸,说话也阴阳怪气,“beta本来就不会被影响到吧,谁能影响到你啊。”
她知道,这一页被翻过了,向前走的步子也变得大了一些,“对啊,还是我们beta最好了,不管做什么事都很方便,永远不会情绪化,永远不会被影响,赛高!”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她的背影,“啧……”
“喂,你最近注意一点,黑市上面关于信息素影响剂的流通有些不对劲。”
“那玩意儿会让a强心进入易感期,让o进入发/情期,以及,让b……”
“让beta怎样?”
她靠近了他的肩膀,两只眼睛pikapika的闪烁着,其中充满了探求欲,“说说看啊,会怎么样?”
狱寺隼人瞬间炸毛,“烦死了!”
他用力把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抖下去,抬起自己的手遮住通红的脸,大喊道:
“不能让beta怎么样,最多就是让你能够闻到信息素里所包含的信息!”
可恶,就让这混蛋女人被那些充满了黏稠恶心欲望的信息素给烦死好了,反正与他无关!
-
嗯……虽然都说做了坏事之后会遭报应,但她充其量也就是逗了一下小狗哎,这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吧?
如月枫坐在地上,望向角落里狼狈的缩成一团的风纪委员长,只觉得无奈。
对于Omega而言,发/情期基本来说都很符合它的名字,着重表现在一些*不能写*的方面。
但有个别Omega,在这个特殊时期,攻击和防御欲会格外的加重。
——云雀恭弥应该就属于那种过度自我防卫的类型。
如果是平常的话,她倒是很乐意陪他打一架,但现在的话,怎么看都还是算了。
那是一双充满了古典美感的丹凤眼,平时里面总是充满了战斗欲,而在此时,里面却满是雾气。
云雀恭弥正在努力的,和自己完全不听他使唤的身体做对抗。
他不想被这种*恶心的*原始欲望所支配。
然而却有个不怕死的家伙,偏要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她伸长了脚,用脚尖去勾他的鞋,引得那双眼睛望过来,然后说道:“你要喝水吗?”
喝水?确实,他现在确实已经有些脱水了,但他却不愿意表现出来。
“滚开。”
云雀恭弥冷冷的说道。
如月枫叹气,“滚啦,都滚了很久了,滚到猿猴都会直立行走啦,所以你要喝点水吗。”
她扬了扬手中从游戏背包里面拿出来的矿泉水,丢给他,“我是beta,我能对你做什么?有必要这么警惕吗。”
即使受到了樱晕症和发/情期的双重影响,但是未来的最强守护者也依旧可以接住那瓶准头不错的矿泉水。
他确实需要补充水分。
云雀恭弥扭开了矿泉水瓶的瓶盖,水珠滑下他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的喉结,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衬衣里衬,没有什么还能再湿的了。
他腰上还盖着来自她提供的校服外套,坐姿不太自然。
“你……身上草食动物的味道太重了。”
云雀恭弥在喝完一整瓶水后说道。
这个狭窄的空间内,任何一点味道都会被无限放大。
而作为一个beta,很显然她自己是没有任何信息素味道的,所以有味道的只能是*别的*家伙所染上的气息。
omega的身份让他能够轻松分辨出来那气息主人的身份,呵,脑子不太好的那个alpha。
刻在omega的DNA里的本能,本应该让他为此产生一些*不太妙*的变化。
但事实上,那镌刻在信息素里面的攻击性,尖锐的简直快要让他吐了。
恶心。
然后,他便听到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自己发热敏感的后颈,被人轻巧的捏住了。
还不知道轻重的按了两下他已经肿胀起来的腺体。
“你!”
云雀恭弥毫不犹豫抬起自己的拳头,却被她握在了手中。
“我是杂食动物来着。”
那人脸上带着可恶的笑,又按了两下,“我这里有抑制剂来着,给你来一针?”
云雀恭弥被气笑了。
“为什么不早说?”
故意看他笑话?
如月枫十分理直气壮,“你没问啊。”
她利落的拔掉抑制剂针头上的保护套,按着他手臂就是一针。
——她刚在系统商城里面买的,绝对保真。
“你欠我个人情哦,云雀。”
她一边看着清澈的液体流入他的手臂,一边淡淡的说道。
“你想我怎么还。”
他在这种时候倒是非常坦率了。
如月枫抬起眼睛,望向这位逻辑三观自成体系的委员长,露出了一个让人有些背后发凉的笑。
——有说过的吧,她很喜欢看正经的人变脸这个小小的癖好。
“腺体涨得疼吗,云雀?”
她状似无意的说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