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蕊觉得,王妃娘娘根本不须亲自来煮这些饮子,贵人之间的人情往来,看的是身份和手段,不是谁比谁的饮子好喝,谁比谁用心。
段简璧没有说话,并不试图改变碧蕊的看法,吩咐红炉把煮好的饮子倒进砂罐中,命碧蕊留意着怀义郡主的厢房,等夜深无人时报她。
碧蕊处事圆滑,在迎来送往这种事情上很会把握时机,交给她望风最合适不过。
到了戌时中,碧蕊来报:“娘娘,要不明日再去吧,十二姑娘至今还在郡主房里,婢子方才瞧见,魏王殿下也进去了。”
魏王如今正春风得意,又对怀义郡主势在必得,段简璧此时过去硬插一脚,未免太不识趣。
段简璧想了想,问:“十二姑娘在郡主房里多久了?”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
按说也不算很久,只已经入夜,魏王此时拜访,有些不合规矩,就算怀义郡主有些儿郎心性,对这些虚礼不甚在意,魏王也当自觉避嫌。且段瑛娥也在房中,这几日看来,段瑛娥并没因魏王要娶怀义郡主的流言而记恨疏远郡主,反倒和善亲近,有意与她做好姐妹的样子。
他们两个前后脚去找怀义郡主,所为何事?
“红炉,带上甘草饮子,我们也去看看。”
碧蕊阻道:“娘娘,这不合适吧?”
“你不必过去,留在这里吧。”碧蕊之前毕竟是段瑛娥的人,怕冒然过去冲撞了旧主,段简璧体谅碧蕊难处,做了这样吩咐。
来到怀义郡主厢房,门外守了三个丫鬟,其中两个是伺候怀义郡主的,一个是段瑛娥的贴身丫鬟,还有魏王带来的一个小厮,一共四个人,竟没一个在房内伺候。
段简璧心生奇怪,对怀义郡主的丫鬟说道:“我有事找郡主。”
“王妃娘娘稍候。”那丫鬟叩门,听得里头应声才进去,没多会儿便出来递话:“王妃娘娘请回吧,我家郡主有客。”
段简璧眼见情况不妙,没有看到豆卢昙,自然不肯回去,坚持道:“我有几句话说与郡主,耽误不了太长时间,请郡主出来一见。”
段简璧微微抬高了音量,冲房内说道。
那丫鬟遂又进去禀话,再出来时道:“王妃娘娘请进。”
段简璧进得厢房,见豆卢昙和段瑛娥同坐在北向正位,分坐茶案东西两侧,案上放着一个银执壶,两人面前各一盏茶,都才喝了一半。魏王单独坐在南向客位,旁边的矮几上也放了一盏茶,将要见底。
看上去一切正常。
“王妃娘娘,坐吧。”豆卢昙示意段简璧在魏王东面的客位坐下,正与魏王相对。
段简璧见豆卢昙无恙,提着的心放下,又不好直接走,遂依言坐下,忖着一会儿要拿什么借口圆了方才的话,但见豆卢昙并不着急问她,欲拎起执壶过来为她斟茶,被段瑛娥抢了先。
“郡主,这里就我身份最低,哪能让你做这事。”
段瑛娥拎着执壶过来给段简璧斟茶,少不得揶揄她两句:“王妃娘娘真是腰板儿硬的很,明知郡主有客,还硬要闯来。”
段瑛娥倒茶时,一手执曲柄,一手紧按壶盖,以防壶盖掉落,动作看上去优雅也寻常。
这壶盖上有一颗莲花宝珠,非常机巧,只要按下去稍做扭动,就可暗中调换茶壶里的茶。
段瑛娥和魏王早已听说豆卢昙私下约见晋王夫妇,虽不知他们密谈了什么,想来与联姻之事少不了关系,猜想豆卢昙有其他想法,今日前来特地做了万全准备,势必要成事。
茶水是段瑛娥带来的,声称是她自己煮的饮子,最宜秋日享用。壶里是阴阳茶,一半是寻常的饮子,另一半掺了药,段瑛娥和魏王喝的,包括给段简璧刚斟的茶,都是寻常饮子,只有豆卢昙喝的是药茶,所幸这一大会儿,一盏茶才喝了不到一半儿,那药性起得又慢,豆卢昙还神智清晰,没甚反应。
段简璧见三人都是中规中矩,没叫婢子在旁伺候,想必有秘事商量,又被段瑛娥揶揄一句,也觉自己做得有些欠妥,起身欲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