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都这么晚了,怀义郡主为何邀她塔顶叙话。
“王妃娘娘,婢子为您掌灯。”那女婢提着一盏琉璃灯先进了塔门。
看来豆卢昙果真在塔顶。
段简璧随女婢拾阶而上,木塔内阴暗逼仄,弯弯绕绕,攀登起来十分不易,故而平常除了负责洒扫的沙弥,几乎无人来此。也幸好段简璧长在乡野,经常上山,终于爬到塔顶时不至于气喘吁吁。
塔顶的月色格外明朗,风也格外清爽。
豆卢昙白衣翩然,迎风而立,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段简璧素裙翻飞,单薄得像要被风吹走一般,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累得喘不过气来。
看上去娇滴滴的,身子倒没有那般娇滴滴。
“王妃娘娘,深夜叨扰,见谅。”豆卢昙依然是行叉手礼。
段简璧微颔首:“郡主不必多礼,有话直说。”
此时塔顶说话的二人并不知,在塔身最高一层的飞檐上,坐着贺长霆。塔顶周围有一层一人高的围挡,恰将飞檐遮在视线之外,而她们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么深的夜,会有人在飞檐上坐着乘凉。
豆卢昙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今日请王妃娘娘来,有一事相问。”
段简璧微微点头,等她接着说。
“王妃娘娘可知晋王殿下如今处境?”豆卢昙直直看着段简璧。
段简璧没料想她提及晋王,但见她投过来的目光犀利强势,不知她意在何为,便仍旧不语,只是看着她。
豆卢昙道:“朝中盛传,魏王殿下佛光照身,金龙降世,乃是天兆,是以他首次挂帅征伐,便一举平定河北,势头远远盖过了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却至今未得立太子的晋王殿下。”
段简璧看了看她,转过身望向皇城,“这些事,郡主该直接和晋王殿下说。”
裴宣说过,朝堂复杂,而她一知半解,怕是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还是不要掺合进来。
豆卢昙笑了下,“这事自然关系晋王殿下,难道无关王妃娘娘么?王妃娘娘竟如此满不在乎?”
段简璧听出她有话,说道:“郡主直说吧。”
豆卢昙默了会儿,字字句句清晰说道:“我要嫁晋王殿下。”
她看着段简璧,目光仍是那般理直气壮,坦率犀利。
段简璧愣住,这事不更应该直接找晋王说么?
晋王明确说过这种事不让她插手,她绝对不会替她传话的。
“郡主找错人了吧。”段简璧淡淡地说。
豆卢昙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她竟没有震惊、恼怒和排斥?
又或许她对晋王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心,知道晋王绝不会答允,所以才会如此淡然处之?
若是如此,她并没有找错人。
“王妃娘娘,我知你和晋王殿下情意甚笃,我无意伤害你,先同你说这些,也是不想你从晋王嘴里听到这话。”那对一个用情至深、满心满意都是夫君的女子来说,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段简璧眨了眨眼,不知她从哪听来的谣言。
豆卢昙见她不语,继续说:“我嫁晋王,只是想帮他,也帮我自己,在感情上,内宅之中,我不会同你抢他,这一点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