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简璧假意嗔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段辰看去,对自己这位哥哥的长相很是满意,与他更生亲近。
段辰也不避讳这打量欣赏还带着骄傲的眼神,坦坦荡荡迎着她目光,忽问:“做王妃,开心么?”
段简璧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了,像骤然被掐灭的烛火,却说:“挺开心的。”
又问段辰:“哥哥,你有什么打算么?”
段辰盯着她看了会儿,没有戳穿她的情绪,说道:“重阳日,上林苑有个狩猎大赛,第一回 从平头百姓里募集善骑射者,我报名了。”
说起这事,小林氏也很自豪,笑道:“我本想央你伯父给安排一个差事,你哥哥却不想借段家的光。”
“哥哥,也想做官么?”段简璧认真看着段辰,目中晶莹雪亮,纯澈干净,透着不加掩饰的亲近。
段辰目色温静,却也带着些看不透的深邃,对她点头,“哥哥做大将军,叫人,不敢再欺负你。”
姨甥三人聚至黄昏时分,段简璧作别,段辰亲自相送,快到晋王府才折回。
这件事自又一字不落递进了贺长霆耳中。
“那男子一路相送,王妃娘娘与他相谈甚欢,大有一见如故之势。”
悄悄跟去的护卫暗叹倒霉,不曾领过这种差事,领了一回竟碰上这个境况,不与王爷实话说,怕王爷受委屈,实话说吧,王爷的脸色又实在难看。
“去查,那男子什么人。”贺长霆面色生寒,像铺了一层冷霜。
护卫领命待要退下,又听晋王吩咐:“此事不许声张,悄悄地查。”
在护卫没有送来消息前,贺长霆不愿去揣测那男子的身份。
乖巧温顺如王妃,他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她与裴宣的事,他不也从来不知道么?
他对王妃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到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
裴宣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吧?
他自己的妻子,名讳竟要去问别的男人么?
问来有何用呢,他已经做过承诺,如她所言,她这个晋王妃迟早不做,他早晚不再是她的夫君。她的名讳,为着避嫌,为着裴宣,他还是不要再唤了。
今日送她回来,与她相谈甚欢的男子,裴宣知道么?
她是不是也有裴宣不知道的事?
是该查清楚,替裴宣查清楚,她是不是还有别的意中人。
如果有,裴宣会伤心么,会介意么,会,就此放弃她么?
贺长霆心绪复杂,竟有一刻希望那男子与王妃关系匪浅,希望裴宣会介怀此事,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裴宣连她嫁过人都不介怀,怎会介怀一个更旧的情郎?怎会因此就放弃她?
他又怎能心怀如此幸灾乐祸的希望?
···
重阳宴前,宫里来诏,传一众亲王妃入宫采菊敬神,名为采菊,实为皇家女眷在重阳宴游前的一次小聚。
段简璧其实不喜这种场合,那些贵女们概又要借机嘲讽她出身乡野,见识浅陋,但这例行小聚她又不能不去,毕竟她现在还是晋王妃,而且哥哥想要入仕为官,她也想助力一二,做好晋王妃本职,才有资格同晋王等价交换。
之前有符嬷嬷在,能多方提点着些,她不至行差踏错,徒增笑柄,如今,她却要独自去面对这些了。
出门登车,段简璧用了一路时间平复心中忐忑,进宫门,入苑囿,步步皆小心翼翼,面上却也从容自然。
满苑秋菊争斗,黄金蕊香。嫔御公主还有一些皇亲国戚家的女眷钗服妍丽,成群立于花间,笑比花媚,人比花娇,只有段简璧独处一丛菊中,并不去凑满苑热闹。她今日穿了一身并不扎眼的鹅黄衣,未施浓妆,独立于漫漫黄蕊之中,秀骨清相,淡雅合宜。
这样热闹繁盛的场合,有花怎能无诗,贵女们说笑了一阵,便有人提议应景作诗。在场女眷大多出自百年公侯之家,文武兼修门第,肚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墨水,自是拊掌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