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贺长霆的刀很有分寸,虽然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小衣,却没在她的背上留下一丁点触感,只将她小衣带子一根根挑断。
露出背来。
段简璧察觉脊背一凉,以为他又动了坏心思,嗔恼地回头看他,见他收了短刀回鞘,对上她敢怒不敢言的眼眸。
他索性连她肩带也挑断了,说:“明日来,若瘀伤加重,大刑伺候。”
沉静严肃的目光落进段简璧眼睛里,语气虽不重,威慑却一分不少。
段简璧眼睛眨了下,抱着裙衫往怀里缩了缩。
她很清楚,他说的出,做的到。她的瘀伤大概败了他的兴致。
穿好衣衫,段简璧却没马上离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有话想说。
贺长霆望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也不说话,沉默了会儿,见她执着地站着,遂问:“还有何事?”
他若不问,她大概要沉默着站到天亮。
段简璧确实有事求晋王,之所以犹豫不绝,是怕他会不允。
毕竟往常,他只有在欢愉时才愿意给她些恩惠,可他今日被扫了兴致,没能趁心意。她怕此时求他,会惹他厌烦。
可他既问了,段简璧又想试一试。
“我,我过几日,想回侯府省亲。”她知道自己提的不恰当,他说了禁足不能解,可是那些丫鬟着急回去,早没了伺候她的心思,她也想早早把人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想带上碧蕊他们,也回去看看。”
段简璧小声说着,心底忖他若是不允,还要寻个合适的省亲借口,实在不行,便搬出前几日他快意时给下的承诺,若有事出府,报他即可。
她思想了这么多,听男人淡淡地递出一个“嗯”字。
竟这般轻易就允了。
“谢王爷。”段简璧福身道恩谢,抬步便走,似乎多待一刻便多一层变数,生怕他反悔一般。
···
段简璧回家省亲本就是借口,不欲多留,可要安置下三个丫鬟,也不能太过牵强,第一次去见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生父。
听府中人说他近些年身体垮的厉害,早辞了官职,在家养病,深居简出,快被人遗忘了。
段家七房住的小院偏在西南一隅,窄狭逼仄,所幸七房人丁寥落,总共也就四口人,住着不算拥挤。
“七爷,王妃娘娘来看您了,快些起来。”
绣球刚刚砸到晋王身上时,孙氏没想过这个村野姑娘真能做晋王妃,懒得虚情假意寒暄攀亲,便是后来天家赐婚,她也觉得恐怕还有变数,直到最后一刻,段简璧要上花轿了,一切都似尘埃落定,她才私下里叹,这林氏留下的种还真有点儿福气。
自此,孙氏眼中,段简璧便成了七房的荣耀,孙氏指着沾晋王妃的光过上好日子,好叫府里人不敢再轻视她,想方设法与段简璧亲近。奈何之前小林氏住在府中,段简璧回门也不曾往她这里来,后来小林氏搬出去,段简璧更是一次没来过,这回好不容易主动来了,她心里自是美滋滋,有意叫段七爷好生笼络这个女儿,以后也好使唤。
段七爷却似对这久别重逢的女儿,没什么感情,连她出嫁当日,都未曾去看过一眼。
只孙氏殷勤的厉害,硬生生将段七爷从内间卧榻上拽起来,扶到厅堂里去坐。
概是多年卧病,段七爷虽只有四十出头,却十分显老,头发白了大半,眼窝凹陷,瘦骨嶙峋,通身都弥散着一股苟且度日的病气。
厅堂里放着一处围屏木榻,是昂贵的沉香木做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陈旧却不失格致,怀念着七房曾经的荣光。当年段家七郎才貌皆有盛名,十岁就做了太子伴读,可谓名冠京都,段林两家联姻更为时人所羡,言是珠联璧合,只可惜随着林氏一族家破人亡,又经梁革隨命,改朝换代,段七爷几乎以流星之势陨落下去,而今莫说在京城,便是在段家,也甚少被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