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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溪书房的灯还亮着。
窗外刮起了大风,吹得树叶儿簌簌的落。
“又是一年三月天,这树芽风一刮啊,那些在冬天里倔强着没落的叶子,可就要落光了……师道,将窗户关上。”
燕师道起身去关上了窗,燕浩初煮好了一壶茶,燕北溪放下了手里的书。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风,已经起了,他必然会扶摇直上的。你们莫要担心什么……”燕北溪接过了燕浩初递过来的茶盏,又道:“虞朝就算是被打烂了又如何?山还是那山,河还是那河,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还是这些百姓,唯一可能出现的变化,不过是这金陵的那地方……换个主人。”
燕师道心里一惊,老父亲如此平淡的说出了如此大逆之话,看来父亲对这事已经有所觉察,甚至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在傅小官发动战争的前夕辞去了相位,难不成那时候他就知道了陛下会对傅小官不利?会导致武朝的大举入侵?
燕北溪喝了一口茶,“就像这树芽风一样,不吹落那树上的旧叶,它如何会发出新芽?”
“可是……”燕师道斟酌了一番,“这毕竟是我们的国家,陛下也已经给南部边军大将军下了旨意。”
燕北溪扬了扬那双白眉,“你们不太了解傅大官这个人,这一次……他真不是做做样子,他肯定会打过来的,虞春秋彭于燕,阻挡不了他进攻的步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傅小官出面阻止。”
说完这句话,燕北溪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虽说现在傅小官生死未卜,但为父相信他一定活着。他没可能出面阻止武朝的入侵,哪怕是宣帝去求他……也不再可能。”
燕浩初愣了片刻,心想宣帝毕竟是他的岳父,他念及这些年的旧情,也念及这金陵城中他的家人、他的亲人,或许会阻止武朝继续前进。
“破镜这个玩意儿不可能重圆,他伤了傅小官的心啊!”
燕师道静默数息,问道:“父亲,那我们燕家,现在该怎么做?”
“所有女眷准备离开金陵。”
“去武朝?”
“不……”燕北溪摇了摇头,“先去樊国。”
“那男丁呢?”
“在朝中为官的,一个都不能动!其余子弟……去武朝。”
燕北溪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和董府的人去武朝,扮成商人,走水路。”
“小楼她们呢?”
“她们不会有事,傅大官既然敢入侵武朝,就必然会有后手保护小楼她们。”
燕北溪徐徐起身,来到了窗前,看着摇摆的灯笼下飘落的树叶,沉默了许久。
“我唯一担心的是你们……在朝中,该做什么就做,多余的话一句别说。这一切,等北边传来了消息再说!”
“儿孙们明白,父亲,要不你也早日离开。”
“我不走,我八十了还去哪里?我就留在这金陵城里,看着这叶子落尽,看着它发出新芽来。”
战前
宣历十一年三月二十,晴。
大清早,萧河上飘荡着乳白色的云雾。
放眼看去,长长的萧河仿佛一条玉带镶嵌在茫茫雪原之上。
很是美丽,很是温馨静谧。
然而,这美丽这温馨这静谧却很快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十八匹战马从白茫茫的雪原上飞奔而来!
它们如狂风一般踏上了萧河上的那座青石桥,径直冲到了大军营地之外。
十八名神剑第二军的探子翻身下马,在营地外递上了腰牌,向营地中心的帅帐疾掠而去。
“报……荒人大军前锋十万,中军二十万,两翼各十万,共计五十万,以荒人卫亲王拓跋宇为帅,正向萧河原而来!”
“报……神剑第一军距离我军三十里地。”
“报,西部边军彭成武所部,距离我军一百六十里地!”
“报,神剑第一军侧翼二十里地发现小股不明身份的人,大约六千,皆为武林中人,似乎正尾随神剑第一军前行。”
“……”
神剑第二军洒出去的斥候源源不断的向帅帐送来了各处的情报,甚至包括从忻州回防的天刀军,也包括跑去了孤云城的封冼初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