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外一座面对莲池的八角亭中忽地传出一声幽叹,只可惜亭子四周垂下的纱幔,让人看不出发出叹声的人。
“叹什么气啊?”宋昀玮掀开纱幔,看着亭中对着莲池叹气的姊姊宋馡儿问道。
大老远就听到她的叹气声,真不晓得嫁了丈夫的女人怎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尤其是一个从小到大都不曾叹过气的人,那才更是奇怪。
坐在亭中唯一没有放下纱帐之处,双眼朝外张望的宋馡儿懒懒地回过头,朝弟弟丢去一瞥后又转回去。
“还不是那些花!”宋馡儿指着莲池旁的花丛,语气有些不满。
“那些花怎么了?”宋昀玮走到她的旁边,目光朝外探去,“开得很美、很茂盛啊!”
“可不是吗?”宋馡儿转头丢去白眼一枚,“那些花开得可美了,美得让我这个天天精神不济的人,直想将它连根拔起,以示公平。”
宋昀玮蓦地失笑,“馡姊,妳又心情不好了呀?”
自从珉大哥小心翼翼地护送馡姊回来时,众人简直被她那强烈的“孕吐”以及动辙丕变的情绪给惊吓而死,差点一度以为珉大哥送回来的不是正牌的宋馡儿哩!
而这两个月,宋馡儿从吃什么就双倍呕出来,乃至于目前孕吐稍止却又变得嗜睡、精神不济的病恹恹样子,他早就习惯受“惊吓”了,也不再对她情绪不稳有什么激烈反应。想想,之前还真亏珉大哥可以一路耐心地照顾状况百出的她回到家。
也因为这种情况,众人也有志一同地没有问起宋馡儿突然莫名其妙跑回润州城的原因,他当然也不敢问她,他那未曾谋面的姊夫何时会来接她回京?
“哪有?”宋馡儿瞪大眼否认,“我……我只是看那些精神饱满的花很不顺眼罢了!”
宋昀玮再次失笑,“好、好,我知道了,馡姊。前天大夫来看妳时,有留下一帖安神药方,我先去叫人煎来给妳服下,然后我再来陪妳,好吗?”
宋馡儿瞪了弟弟一眼,“随便你啦!”
宋昀玮闻言,笑笑地转身离去。
待亭子里又恢复沉寂时,宋馡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底对弟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她也不想变得这么惹人厌,随随便便就将坏情绪表露在脸上,只是她真的很难做到将心事藏在心里而不显现出来,尤其是在她那么思念她的相公皇甫靖,可却又不能说出来的时候……
自从她离开京城至今,她就一直很想他,等到她在极大的惊吓中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时,她对皇甫靖的“思念”就更深了,因为她真的很想见到他,并好好的骂骂将她害得这么惨兮兮的他!
瞪着亭下莲池,宋馡儿脑中胡思乱想了半天后,又觉得睏盹起来,于是她拉紧盖在身上的薄被,往身下长椅的一角缩了过去,眼儿阖上,慢慢地滑进梦乡。
就在她半睡半醒之际,她敏感地感觉到有人进到亭子里来,用着很快的速度走到她的面前。
一开始她以为是玮弟回来陪她了,于是她并未睁眼,想着反正他会等她小睡醒来。可时间慢慢过去,她逐渐被站在面前的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势与存在感给影响,一种近乎怒气般的凝视目光让她睡意全消。
这人绝对不是玮弟,玮弟才不会用这种一副要将她“瞪”死的目光看她咧!
宋馡儿愈想愈疑惑地睁开眼──待她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的面孔时,她全身蓦地僵住,小脸也在瞬间变得万分苍白……
是……是皇甫靖,那个应该远在京城的……她的相公!
皇甫靖一双不敢置信的俊眼,在踏入这座亭子后便没有离开过宋馡儿的身子,深沉幽暗的双眸一路巡视她改变巨大的身躯,每看一处,他的眼底就更加幽暗一分。
之前在宋府大厅,他们什么都说了,包括她已经有身孕的消息,可他们却独独忘了告诉他,他眼睛此刻正盯着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