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边烧起红霞时,苏念远远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从外面开了回来。
他扒着露台的玻璃围挡往下看,果然见到身姿挺拔的男人下了车,正是一下午没见到的主角秦晏。
他一边走,一边还和跟在后面的助理说着什么,好像很急。
他刚掌权,公司里定是很忙,也不知道还跑回来吃饭干什么。
苏念私心更希望主角少回家,因为每次和他相处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无所适从感,被他看着就压力很大。
没过多久,有佣人过来找他,让他下楼吃饭。
该来的还是来了,苏念幽幽叹气,打起精神来下楼。
他想快点走,吃得很快,一抹嘴正要打声招呼离开时,秦晏冷不丁地问出一句:“今天做什么了?”
语气和大家长问家里小孩没什么两样。
苏念把刚抬起来的屁股落回座位上,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嗯……睡了午觉,然后在家里逛了逛。”
他抬眸,见到秦晏还点了点头,咽了口口水接着道,“看到院子里的玫瑰花开得很好,我就摘了一朵放在房间里欣赏。”
为了表现得更加讨人厌,他刻意扬起下巴,努力说得理直气壮、漫不经心,但是微颤的尾音还是露了怯。
他抖着眼睫去看秦晏的脸色。
只见秦晏抿了口温水,无所谓道:“是吗?”
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但是这副模样落在苏念眼里很是可怕。
掩饰得越好,以后报复得就越狠。
在未来,他会被主角逼得走投无路,上门认错时,对方让他徒手去修剪玫瑰园,一双手被扎得全是血洞,流下的鲜血哺喂了花朵。
秦晏:“那是我母亲生前种下的玫瑰,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多摘一点。”
“嗯……”虽然秦晏的语气和表情让人难以揣摩,但是苏念知道这是一句反话。
他如坐针毡,再次打算要走,又被秦晏叫住:“对了,你的房间现在还住不了,我让管家另外给你安排了一间,暂时委屈你住一晚上。”
……
新安排的房间就在秦晏卧室的隔壁,小了一点,但是也不差。
一天下来苏念也有些累了,早早洗了澡,躺到柔软大床上,吹着空调冷气,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偏僻落后的村子里的条件和这里自是天差地别,没有空调没有好信号没有大床,哪哪都比不上。
然而苏念躺在柔滑的丝绸之中,没有多少睡意。
他忍不住地在想李光义在做什么,可能已经睡了,也可能在偷偷骂他……他应该会把他的小鸡养好吧?
想着想着,睡意冒了上来。
苏念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好,做了好几个怪梦,一会儿梦见李光义幽怨地问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会儿梦见自己躺在玫瑰园里鼻尖满是芬芳,一会儿梦见掉到了蛇窝里,被蛇缠绕住,眼看着蛇张着血盆大口要扑过来——
苏念猛地一震,大口喘息着醒了过来。
他出了汗,想去浴室洗把脸,刚坐起来又是呼吸一紧,神色惊惶地在黑暗里辨认出坐在床边的人影。
“小……小礼?”
来人轻轻叫他:“妈咪。”
确认是人后,苏念松了口气,又紧接着心高高提起。
“你不睡觉,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少年语调轻快:“我来给妈咪送花呀。”
“送花……?”苏念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然后看到惊骇的一幕。
秦礼给他送花不是一束或一捧,而是满满一床。
鲜红如血的玫瑰凌乱地散落在被上,娇艳欲滴、鲜活动人,明显是刚刚摘下的,连上面的枝叶和尖刺也没有处理。
馥郁的玫瑰香气盈满了房间,也难怪他会做那样的怪梦。
苏念万分惊愕,久久没能回神。
“妈咪喜欢吗?”
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抓住了苏念。
苏念打了个寒颤,扭头对上秦礼笑意荡漾的黑眸,只觉脊背发凉。
他喉头哑住似的,说不出话:“我……”
“妈咪不喜欢吗?小礼摘了好久,手都摘疼了。”秦礼垂下纤长的眼睫,很是委屈。
苏念闻言低头一看,瞳孔骤然缩起。
握住自己的手何止冰凉,还满是血。
细小的伤口密密麻麻,流出来的液体还没有凝固,像是某种胶水,与他的手黏合在一起。
“你受伤了!”苏念也顾不上别的,捧着秦礼的手下床,拉着人下楼。
已是深更半夜,家里的佣人和管家都睡了,苏念无心打扰,幸好医药箱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他很快就找到了。
“你坐好。”
苏念把少年推到沙发上,取出东西给他清理伤口。
秦礼倒是也乖,好好举着双手让苏念弄,也不喊疼。
仅是眼也不眨地观察他。
苏念是真着急了,额头出了点汗,眉尖深深蹙着,无意识地把下嘴唇咬得发白。
他捧着秦礼的手,处理得很小心,也很轻柔。
忙活到一半,苏念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秦礼,小声问:“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