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成踉踉跄跄被拖了起来,怪自己嘴笨话慢,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大哥,你听我说...她绝不在岑小凤那!元宵那日,他们两个最后将话都说绝了,良玉想通了的,那日回来,她就平静的很。”
钟良材放开他,思来想去:“这便更不好了,只怕她真要做什么傻事。我早派人去山上、去海边找了…既怕找不见她,又怕找见了她…大太太最放心不下她,找不见良玉,只怕死也不瞑目的。汝成,虽然退了婚,看在我的面上,你帮我一起再想想,还能去哪里找?家里乱套了,良璞也受了刺激,与良玉闹翻了…”
赵汝成:“大哥,我自当负责的。退婚的事,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候提的,我也要替家里道歉的。”
钟良材埋着头,他已经奔波紧张了一日一夜,精神不济了。
赵汝成却突然灵光一闪:“还有一个地方!”
……
两人先乘轮渡到九龙码头,到华丰仓取了车。
不好带司机外人,却发现汝成开车实在慢吞吞,钟良材索性换下汝成,自己亲自开车。
半路,赵汝成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糟糕,我们恐怕进不去,应该带了陈妈来!那里都是比丘尼,你我都是男人…”
此事,只怕陈妈来也是没用的,既要家里人,又要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才能将良玉拉出来…此事,恐怕只有她能办了!
钟良材将车开去了过街楼。
自从潘子安跟着眼镜佘做事,早出晚归,钟良材与她的交流并不多。为免自己插手她的事惹她生厌,也为免将眼镜佘夹在中间难做,他是有意将自己避开的。但今日非她不可了,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她随自己走一趟。
赵汝成不明所以:“大哥,到这里做什么?”
钟良材:“良玉能不能出来,就看她了。”
过街楼上热闹的很,阿龙和几个小伙计在前厅上应顾不暇,见钟大爷撑着拐站在厅外,急忙迎上来。
阿龙:“大爷怎么来了?佘经理外出了,要派伙计出去叫回来么?”
钟良材摆了摆手,平日里他不常来,只年节上,给伙计和主顾们发饷、分红时,他偶尔陪着良璞过来三两遭,也是为了撑一撑良璞的排场。那总是闭门停业的时候,却未见过平日里这样的吵闹,甚至有些乌烟瘴气!不免有些后悔将潘子安送来了眼镜佘这里,也不知她是怎么日日忍着这些,这环境实在是不合适她。
“我家里人呢?”
阿龙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珠子,大爷这是来找她的吧!
阿龙:“在,少奶奶在暗局上,现在还下不来,大爷进去稍坐坐?我这就进去问问。”
阿龙将钟良材与赵汝成接应进后面帐房,便急忙去找潘子安。
暗局?暗局里可都是些不上台面的生意,说是赌局,其实际都是为了古董、私货、黑市的交易,哪是她能去的地方?良璞做这些买卖时,他尚且觉得有危险,好在有眼镜佘这个老江湖替良璞经营,他才睁只眼闭只眼的。如今却好,眼镜佘竟敢将潘子安带那里去!钟良材有些后悔,又有些担忧,早该过问嘱咐一下眼镜佘的。
“哪个少奶奶?谁的少奶奶?”赵汝成头一次来这场合,一双眼睛、耳朵,早不够用了,却记着伙计说的“少奶奶”三字。
钟良材还在想暗局的事,越想越心塞,没有什么好脸色:“还能哪个?我家里那个!”
他也不替潘子安遮瞒了,她连暗局都敢闯,暗局里什么人没有?那些男人,哪个不想占女人的便宜,何况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怪不得那晚,她说那些男人太坏…他哪里知道她敢往那间屋子里钻!她果真是长本事了的!
赵汝成不敢支声。
没过多久,阿龙引着子安过来。
潘子安近日里都穿着深水埗工厂做的新衣服,更摇曳生姿。满场的男人无不斜目看上几眼,奈何她是主家的人,又有眼镜佘派伙计护着,谁也不敢去骚扰她。
潘子安推门见到了两人,却没想到赵汝成也在:“你们...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她神情坦率,言语爽直。与在荣华台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时,完全两个人。钟良材竟不知她能有这样两副面孔。也不同她多说,拉着她,便气冲冲往外走。即便撑着拐,也大步流星的。赌厅里众人见了,纷纷议论,围着阿龙打听。
钟良材将她鲁莽的塞上了汽车后排,便将车门咣一声砸着关上。
“喂…我是特意在半场间歇出来一趟的,后半局还有要紧事呢!你要拉我去哪里?这不是耽误了我的事么?” 潘子安急着下车,隔着窗子,想和他讲道理。
钟良材却吼道:“你忘了,你是谁的人!”
赵汝成悄咪咪坐上了副驾,看这气氛,他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恨不得将自己隐形了才好。
钟良材却冲他也吼:“你!你跟她说!”
赵汝成只好灰溜溜的转过身,面向后座的潘子安,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钟良材一路上将车子开得凶猛,晃得这两个人前前后后的歪来倒去。
潘子安:“能不能开慢些?快...快吐了。”
钟良材:“你忘了我是个跛子?我可不会踩刹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