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天大的委屈,原本是打算去裕王世子府寻沈卯哭诉的,气血冲头之下跑了出来,出来被冷风一吹,冷静了,才想起来这大晚上的,江府都插门了,世子府肯定也落了锁。
“小姐?”夏蝉见江清梨停下,小心问道。
虽然进不去世子府,江清梨也不想再回江府去,没好气道:“你带银子了吗?”
夏蝉随身带着主子小姐的荷包,忙拍了拍怀里,点点头。
江清梨冻得不能行,手脚都木了,道:“你去给我要间上好的客栈,然后你再去东街裕王世子府,寻了沈卯公子,就说清梨在客栈等他。”
夏蝉吓了一跳,这么晚了,小姐在客栈等一个男子,这、这真的合适么?不会有危险么?那裕王世子真的会来吗?
“快去!”见夏蝉呆愣愣的,江清梨催促道。
夏蝉只好听命,先就近寻了家客栈,让小姐住进去,又向店小二要了热汤热水,把小姐安置好,而后才小跑着往东街世子府的方向去了。
江清梨独自在房间中踱步,手中捧着茶盏,一杯热茶下肚,身体才逐渐暖和起来,只是心里依旧慌乱得很,这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不知道会不会被江家人发现,更不知道沈卯会不会来见自己。
夏蝉不算特别伶俐,世子府都落锁了,能把沈卯世子喊过来么?
即便夏蝉见到了沈卯,那世子心高气傲,会不会来见自己她心里也没底。
蜡烛在焦急的等待中又消耗掉一截,江清梨不住往窗子外面张望,希望能在空旷的夜幕长街上看到沈卯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清梨猛地回头看去,只见沈卯嘴角噙着怪异的笑进来了。
“世子哥哥!”几乎如飞蛾扑火般扑到沈卯怀中,泪水夺眶而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鼻音和哭腔恰到好处,这是她惯会的技能,“你总算来了。”
沈卯原本都要安寝了,突然听到侍从来报,说江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府门外求见,数九寒天,他才懒得出去,正欲打发走,却听侍从又说,那丫鬟说她家大小姐此刻正在客栈房间里等候世子。
沈卯的嘴角满满勾起,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把过的青楼女子无数,还从未有世家小姐如此热情,往常他骗人家小姐出门约会都得挖空心思,如今来了个江大小姐,竟然主动送上门,都独自住进客栈了。
若不去,岂不是让江大小姐伤心?
沈卯当即决定起床,随夏蝉来到了这家客栈。
“怎么了怎么了,如花似玉的人儿,怎么哭这么伤心?”他把江清梨揽进怀中道。
有人哄慰自己,江清梨心中的委屈更甚,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也就世子哥哥把清梨当如花似玉的人儿看,江家可没一个人心疼我。”
沈卯知道江清梨养女的身份,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身在世家确实尴尬,他柔声道:“可是江家人又欺负你了?”
江清梨点点头:“还是那江柠歌,她根本容不下我,哄着家中的家眷都维护她,欺负清梨,清梨当真命苦……”
近日沈卯耳边听到最多的就是江柠歌,不仅江清梨时常抱怨诋毁,身边的朋友也总拿江柠歌做话题,有人说月前在宁王府参加宁王妃攒的宴席,见到了传闻中的江柠歌,容貌身姿竟是惊为天人,根本不是谣传的那样又土又俗;除了贵公子,贵夫人们谈天也总会说起江柠歌,说江家那个乡下长大的女儿不知请了什么名师指教,竟在短短数月像变了个人,竟是把那亲养的养女都比了下去……
沈卯对江柠歌的印象很深,因为在宁王府的那场投壶比赛,自己竟输给了一个小丫头和病秧子,害得他颜面无存,而这反而激起了某种征服欲,他甚至想,若此刻怀里抱着的不是江大小姐,而是江二小姐就好了。
可江柠歌那个硬邦邦的人,颇为自傲,是不可能亲自来寻自己的,若怀里真抱着江二小姐,说不定他又不喜欢了,让人神魂颠倒的,正是江柠歌那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江清梨不知道沈卯已经走神,仍自顾自诉苦:“母亲挨了父亲和祖父的一顿打,又不是清梨的错,可母亲只会对清梨发火,对江柠歌却一点辙都没有,也不让去寻了大哥做主,生怕打搅了她的亲儿子科考,那凭什么所有的过错都要清梨一个人来承担……”
沈卯就不是个耐心的人,听得云里雾里,闹不清是谁诋毁谁,又是谁打了谁,只觉得江家内宅及其混乱,恐怕连皇上的后宫也不过如此吧?
既然如此,为何不离开江家?反正江清梨又不是江家亲生。
江清梨在沈卯怀里哭够了,才盈盈起身,拿通红的眼睛去瞧沈卯,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天可怜见的小白兔。
沈卯来此可不光是听女人哭泣的,安抚完自然有正事要办,于是扶起江清梨,引导着她往床边上走,两人齐齐坐在榻上。
“瞧你,把咱俩的衣裳都哭湿透了。”沈卯笑着道,“这房中烧着火炉,想来也不冷,脱了衣袍放在炉子边上烤烤,省的人着凉了。”
江清梨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个提议意欲何为,她也正有此打算,脱了衣裳,两人的关系会更加亲密,更有利于下一步行动。
两个自以为很聪明的人,都想张网捕鱼,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诱/捕了谁。
她含羞带怯地“嗯”了声,把夹袄衣裙蜕去,只留洁白的里衣。
单穿里衣其实有些冷,但两人此刻□□中烧,一点都觉不出来冷。
“清梨,冷不冷?”沈卯问。
江清梨点点头:“有些冷。”
于是沈卯顺理成章地把人拥入怀中。
两人都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轻易能触碰感知到对方的肌肤和体温。
江清梨这还是第一次和男子距离这么近,对方手臂和胸膛上的肌肉有些硌她柔软的骨肉,她微微闭上眼睛,接受了沈卯垂头下来的吻。
献上一个香吻,江清梨忽然想到夏蝉上次说的,偶遇沈卯从怡红楼里出来,不知道这张嘴吻过多少女人的身体,想到这里,她有些犯恶心。
为什么沈卯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江清梨失望地想,凡事都不会那么完美,只要能尽力达到自己想要的。
她忍下心中的方案,柔声道:“世子哥哥待清梨最好,是不是清梨有任何请求,哥哥都会答应?”
沈卯沉醉在女人的温柔乡里,不自觉点点头。
江清梨勾了勾嘴角:“我听说,世子哥哥从前有个亲妹妹,她、她当真找不到了么?”
沈卯不料江清梨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停下动作,盯着怀里的人。
江清梨被盯的发毛,不知道是不是她贸然提起裕王府的秘辛,让沈卯不高兴了。
正要开口挽救,突然听到沈卯道:“幼妹刚出生一个月就丢了,父王母妃暗中派人苦寻良久,都没找到。”
江清梨心跳加速,听江家人说,她和江柠歌就是在一个多月时被调换的,江家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根本不多说一词,她也是偶然听下人嚼舌根,说她的母亲原是江府的奶娘,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才拿她和府中的嫡小姐调换。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娘竟然是个身份低下的奶娘,谣传终究只是谣传,当不得真,她一直觉得自己即便不是江家的女儿,也该是旁的世家或者贵族丢失的女儿。
正巧,裕王府也丢了个女儿,和自己一样大,连丢的日子都差不了几天,天下这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能嫁给裕王世子自然是好事,可若是能当裕王府的嫡女,那自己就是县主甚至郡主,身份尊贵,得裕王和王妃的钟爱,整个王府都是自己的后盾,到时候想拿捏江柠歌还不是易如反掌?
何况沈卯非良人,嫁给他实在委屈自己了。
江清梨想起自己右肩上的红色胎记,心怀激动地问:“那,那婴孩身上没有半分记号,怕是难寻了?”
沈卯观察四周,低声道:“幼妹身上并非没有胎记,母妃记得清清楚楚,在她的肩膀上,曾有一块红色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