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家风正不正,真是顶顶要紧的。
林谨然回来的时候,何风盈身上一点热气都没了。
她一摸手,忙把暖手炉渡过来给何风盈,道:“怎么不进去等,外头多冷?”
“冷些好。”何风盈近来不顺心的事情太多,反而把她的性子磨平了些,只道:“热乎了,容易胡思乱想。”
林谨然应该是在车马上重上过一层脂粉了,但只看一双眼,还是明显能看出是哭过的。
“怎么了?”何风盈瞧着她,小心翼翼开口。
林谨然飞快地眨着眼,要扇掉涌上来的一层泪,“爹说都在找人打听,只是没什么消息。”
她回到家中就见林府居然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装扮,红绸悬挂,双喜张贴,门房笑盈盈一张面孔,像是一点也不知道何霆昭生死未卜,只道:“姑娘回来,可是来帮着张罗喜事的。”
林谨然这才想起来,后日就是林维信娶妻的日子。
马粪挡路
林维信养伤养了这样久, 腿脚的跛瘸已成定局,他原本就质素平平,也没有野心, 可姐姐妹妹都推着他逼着他成才,要他去挣前程。
自从大夫说他的腿脚最好也就是这样了, 林维信反倒获得了清净。
林茹儿和林萍儿也不像从前那般三天两头就亲手给他做些吃喝, 一手包办针线了。
等林茹儿戕害何青圆的消息隐隐约约在场面上传扬后,林尚书就让严氏给她找了一门外地的婚事。
林乔儿对此自然是百般反对, 最后还是由她做主, 让林茹儿嫁到了青州,给青州府尹做继室。
林萍儿私心觉得,这婚事还不如严氏给找的河间府指挥使, 起码是做原配嫡妻, 河间府又近一些。
可严氏又没那么好心,河间府指挥使虽无父母, 但兄弟众多, 各个草莽出身, 赖在他身上吃喝,一家子琐事可以想见。
但那青州的府尹今年三十有八, 说起来都要四十了, 虽说是没有年纪轻轻就能当府尹的,但林茹儿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又是个心气高的,如何能肯?
只林乔儿有她自己的盘算,多添了两台嫁妆就压她嫁去了。
自此, 林茹儿的每封信林萍儿都要搁一搁才敢看,通篇就没有一个好消息。
她又是埋怨夫君身上有股子难闻气味, 不愿与他亲近,又是埋怨青州近海,一桌子白煮海鲜,吃得她手脚发麻。
林茹儿的这些信让林萍儿的一肚子心思都消停了许多,嫡母、亲姐,她两头都不敢挨着了,倒是想起自己的残废哥哥来,时常去林维信房里坐坐,忙前忙后给他打听勤王的那个庶幼女。
林维信的这桩子婚事也是林乔儿给定的,林尚书并不是太满意,但也知道以林维信的条件,这已经是个顶天的媳妇了,只默许了。
“她姨娘早就死了,一个人住在王府北角的院子里,估计着是咱们贵妃姐姐伸手给你要媳妇,才把她扒拉出来的,模样估摸是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也会卖高价,瞧那嫁妆薄成那样!只两个宫造的琉璃花瓶撑门面。”林萍儿一边说一边吃,剥了一桌的花生瓜子壳。
林维信正伏在桌上刻一张皮子,这是他新养出来的爱好,闻言道:“够吃够用就成了,我都这样了,什么姑娘配我都过得去。”
虽是事实,但林萍儿听不得他这样说,只愤愤道:“何霆昭把你害成这样,林谨然居然还有面目来见你!”
林维信一听这话下刀重了三分,皮子刻毁了,他叹了口气,道:“萍妹,我说了,不是姐夫的错,是我自己跌坏的,人家为了保全我的脸面,已经往好了说了。”
林维信的婚事是早就订下的,也不好为了何霆昭的事情变动,该去还是要去,何霆义只能代替兄长去露个面,花在课业上的时辰一时短了好些,困得他在马车上就睡着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