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愈祈拍拍他肩膀：“行，我帮你想想办法。”
说完话，三人一起出门。
沈愈祈回自己的将军府，穆音跟着穆思澜去拜访冷夫子。
马车从穆府再次出发，朝着城东和城南交集地行去。一盏茶功夫，大街上灯笼亮起，家家燃起了柴米炊烟。
行了约有小半个时辰，马夫“吁——”一声，转头对车内说：“二少爷、四小姐，冷夫子家到了。”
穆思澜兄妹俩下马车。
这里地处偏僻，是一条不太热闹的巷子尽头。
眼前的宅子白墙青瓦，看起来不大，也有些年代了。大门是浅棕色松木材质，看起来单薄简陋，与名动大燕的一代大师身份并不相称。
穆思澜走上前，“咚咚”叩响门环。
里头传来一个少女声音：“谁啊？”
穆思澜毕恭毕敬站好，对着紧闭的大门做了个揖：“晚辈穆思澜，由秦山长所荐，前来拜见冷夫子。”
门“吱呀”打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面孔从小小门缝中露出：“师兄让你前来？可有凭证？”
穆思澜赶紧掏出怀中信笺，递过去：“秦山长说，让我交给门房......”
小姑娘刷一声抢过信笺，“咚”一声关上大门，差点撞上穆思澜的鼻子。
穆思澜吓了一跳，却别无他法，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候。
还好，不一会儿，门缝又“吱呀”打开，门后小姑娘臭着脸：“进来吧。”
小姑娘个子看起来12、3岁，但神情却有着不属于年轻少女的老练。她将门缝拉大一点：“小点声，别吵着院子里的猫。”
猫？
穆思澜一愣。
他随即放轻脚步，几乎是蹑手蹑脚地挤进了门缝。
刚进到院子内，就听一声苍老的大嗓门吼道：“又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开门？”
“赶出去！”
喵！～院子里一只黑猫噌地站起，一下子蹿到墙沿上，嗖一声跑了。
穆思澜突然觉得......这么粗暴的嗓门，依稀有些熟悉。
果然是师徒心心相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姑娘一叉腰，扭头吼道：“你这个糟老头子！什么人都要赶！”
“小心哪天我也卷铺盖走人！看你一个人在这院子里长霉！”
这粗暴的嗓门一出，配上小姑娘幼龄又可爱的脸庞，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
苍老的声音继续吼：“走走走！”
“看你走得到哪儿去！”
于是，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彻底丢下穆思澜兄妹不管，隔着一个院子和房门，大声吵了起来。
旁观了全程的穆家兄妹目瞪口呆，彼此对视一眼。
穆音腹诽：
【这就是冷夫子？】
【太凶残了吧。】
小姑娘骂着骂着，撸起袖子，往院子里走：“你个糟老头子，给我出来！”
“今天这客人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什么姓刘的阿猫阿狗，就把你弄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出来！”
她这一撸袖子，穆音赫然看到，白嫩的手腕上，挂着个秀气的镯子，上头坠了个白瓷小兔子。
可惜，镯子上方，漂浮着一个【假】字。
穆音：【镯子做得倒是挺好看，可惜是个假的。】
她眯了眯眼，方便自己看清楚旁边小字：
【材质......果然是黄铜。】
对面冷夫子还在吼：“我就不出来！”
小姑娘一直走到正房门口，“咚咚咚”把门敲得震天响：“不出来，我把你这门拆了。”
穆思澜眼神有些绝望，凑近小妹耳边：“你看这......拜师有希望吗？”
穆音想了想，走上前，凑到小姑娘耳边，问了句话。
小姑娘一皱眉：“你问这作甚？这镯子是师父在我十岁生辰时送我的。”
穆音尴尬笑笑，又凑近小声说了句。
这下，只见小姑娘脸色巨变。原本的愤怒张扬开来，仿佛小雨滴积成了能席卷天空和大地的雷暴：“冷清扬！你给我买的生辰礼物，是假的？！！”
话音未落，门“吱呀”迅速打开，一个刻意带着笑脸的瘦削老头出现在门后：“小橛子，你瞎想什么呢？师父给你的十岁生辰礼物，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
小橛子一边拽下手腕上的镯子，一边拎起院落墙角一个扫把，举起来对着冷夫子：“以小黑的名义，再说一遍？”
冷夫子陡然收了笑：“嘿，你这孩子，动不动拿小黑撒什么气。”
“你看你，刚才都把它吓跑了。”
小橛子手里的扫把也不放下，又说：“收徒，我就不计较镯子的事。”
这会儿，冷夫子才瞥了眼穆思澜：“我都有你们几个乖徒儿了，还收什么徒？”
扫把朝着冷夫子近了近：“我们没有一个像那姓刘的混蛋一样，是学画画的。”
冷夫子被扫把沾上身，又瞥了穆思澜一眼，终于无奈地屈服：“好了、好了，那个小伙子，你过来。”
穆思澜早被眼前上下颠倒、尊卑不分的情形吓得有点回不过神。
闹了半天，秦山长的农夫喜好，还算是个正常的。
背后被猛然推了一把，穆思澜往前跌了跌，赶紧作揖：“拜见冷夫子。”
“晚辈此次贸然前来......”
“行了、行了，”冷夫子打断：“我也不是诚心想收你，随便问你几句，应付应付我那小橛子徒儿就是了。”
穆思澜一时被呛得说不出话。
冷夫子：“我问你，为什么想来我这儿学画画？”
穆思澜犹豫了下，老实回答：“想娶媳妇。”
冷夫子噌一下站起，一手指着穆思澜，眼睛却看着小橛子：“你听听！你听听！”
“你们给我找来的，就是这样的？”
“不是喜欢画画，而是想娶媳妇？”
小橛子也被穆思澜这个回答堵得够呛：“莫夫人说是个笨的，还真是笨。撒谎都不会。”
冷夫子理直气壮：“行了，这个人不过关，不要再逼我收徒。”
“还有，镯子的事，一笔勾销。”
大门“砰”一声被关上。
小橛子看一眼穆思澜，转身往院子里头走去，一边喊着：“小黑、小黑，跑哪儿去了？”
穆音：“......”
【这儿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她刚想劝二哥先行离开，回府再想法子，就见穆思澜一撩衣摆，双膝跪下，叩头顶礼：“夫子不收我，我就不起来。”
比一比谁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