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相
“那个时候我正在书房和德里斯通讯, 就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一开始我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客厅的什么摆件掉下来了, 一直到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出书房，我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你。”
故渊的语气不急不缓的, 平静地叙述着这段洛并不知晓的过往。
洛启动星舰, 安静地听着。
那个时候他在昏迷，小黑也不知道故渊在他心中如此重要, 因此那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洛至今都无从得知。
“那时候的你……状态很奇怪。”
故渊斟酌着用词。
“你的头发全部变成了黑色的触手的模样, 就像是边境的异形一样, 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胸口没有一点起伏。我吓了一跳, 根本来不及多想, 就先把你抱到了房间里, 让医疗机器虫给你扫描了一下。”
“但是机械虫只是说你睡着了, 我不相信, 就重新扫描了一遍, 结果因为多次上传医疗数据引起了雄保会的注意，雄保会强行破门而入, 看见了头发变成触手的你。”
“但凡是见过异形的虫, 都不会将那个状态下的你认作是单纯的虫, 当时雄保会派来的虫是白朗蒂——就是那个被你恐吓过的亚雌，他对你怀恨在心, 当即就要申请直接向全社会通告你的真实身份, 将你驱逐出境。”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洛忍不住追问。
他很清楚地记得, 在自己醒来之后, 众虫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任何变化，全星际依然把他当做有史以来第一个S级的雄虫幼崽，能从驱逐出境达成这样的结果，故渊定是在其中做了些什么。
“后来，我把那只亚雌揍了一顿，踩碎了他的智脑，让他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对外联系。”
故渊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冷，似是至今仍在为“洛差点被遣送出境”这件事而感到愤怒。
洛瞪大了眼睛：“那雄保会不会追责你吗？”
“追责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雄保会的虫动手，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把柄。”
故渊道。
时至如今，他也不会将洛当做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幼崽了，对于帝国内的暗潮汹涌直言不讳：
“他们总是担心我功高震主，也担心我爬的太高影响贵族雌虫的地位，所以一直对我严加防范。当时我作为你的监护虫，你出了问题，自然是我第一个担责。”
“但你是无辜的，你并不知道自己混血的身份，也不知道异形对于虫族来说是多可憎的敌人，所以我与雄保会拉扯了两天，最终在你莫名其妙变回普通雄虫的模样之后不久达成了协议：在你自己意识到自己是混血之前，雄保会会对你的身份保密，并且让你在查尔斯校长身边继续以‘雄虫’的身份长大，而我交出自己在帝国的所有权利，远赴边境。”
“我走之前怎么都放心不下你，怕你独自一虫应激，但你说自己不喜欢其他雌虫雌虫素，所以我才会拜托查尔斯校长，要求他帮我进行雌虫素提取实验——之前帝国第一军校附属医院曾帮他进行过类似的腺体摘除手术，在这方面还算有经验。”
“这就是那几天发生的全部的事情，后来因为我远在边境，加上上交了我在首都的所有势力，所以并不能第一时间知晓帝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你说的虫皇宴会的事情发生。”
“至于为什么我的提取液会出现在那里……我已经拜托查尔斯校长调查了，但是当年的记录被删的一干二净，就连知情虫也一口咬定根本没有这回事，所以调查至今仍在僵局之中，总之是和雄保会脱不开干系的。”
故渊说的很轻描淡写，但洛知道，这一切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将，却要与雄保会来回博弈，如此上交自己的半生功名……洛并不认为这对于当时的故渊来说是一件轻松的事。
故渊大概是把洛的沉默当成了难过，继续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试图活跃气氛：
“也许这只是因为我调查的不够深入，毕竟我只是一个从垃圾星被发现的雌虫，无法进入权利的顶尖部分，这么想想，果然还是把雄保会的虫揪出来揍一顿来的比较快。”
这是他第一次在洛的面前提起自己的出身，但洛并没有如他所想的像是嗅到骨头的小狗一样往下追问，而是突兀地插话道：
“查不到的。”
故渊诧异地看向洛，而洛在定位了伍游所在的小行星后直接开了自动驾驶，转而对上故渊的目光，重复了一次刚才自己说的话：
“当年的事情你查不到的，因为那件事那虫皇有关。”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洛也不准备继续隐瞒，直接了当道：
“全虫族的记忆都有问题，他们的记忆被篡改了，你没有办法查到任何东西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在边境的虫的记忆没有被篡改……”
洛自言自语了一声 ，试探着问道：
“故渊，你不觉得虫皇有些奇怪吗？除了那些所有虫都会背的资料，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载。”
这个问题他在虫星上也向故渊提问过，但当时的故渊与其他所有虫一样，似乎只能接收到“虫皇”这个关键词，并按照程序背出一模一样的介绍，根本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但此时，在远离虫星的星舰之上，故渊在听到他说的“大逆不道”的话后直接愣住了，居然真的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好像是有点奇怪……虫皇陛下是谁来着？”
故渊轻声喃喃。
“为什么我除了星网上的介绍回忆不出来任何内容？”
洛适时补充：“而且在我提出这一点之前，你甚至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甚至在虫星时，就算我提出了这一点，你也会像没听见一样，对着我背诵星网上关于虫皇的简介。”
“虫星上的所有虫都是这样的，就像是被设定好了程序的npc。”
故渊越听，神色越是凝重。
“洛，这件事情你还对别的虫说过吗？”
洛摇了摇头：“没有，除了你我谁也没问过。”
“那就好。”
故渊不敢有所放松，“除了我，你暂时不要对任何虫说这件事，知道了吗？”
虫皇有问题，这对于整个虫族来说都是一场大震荡，这可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我明白的。”
洛乖巧应声，继续接上刚才的话题。
“我觉得，这一切会发展成这样，就是因为我身上的特异之处对雄虫造成了威胁，让他感觉到了危机，说你‘功高震主’什么的，其实就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我让虫皇感觉到了危险。”
“他在害怕我揭穿他的真面目，或者说，他害怕我。”
洛说着伸手，只是轻轻用力，就将驾驶座椅的靠背给掰弯了。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力量，即使是军雌，没有接受过高强度的训练，也无法做到像他一样轻松掰弯材质坚硬的星舰。
“也许他在你将我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危险，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无法亲自出现，所以才会有雄保会与后来的一切。”
“直播、学校、联姻……”
洛掰着手指头细数，而后一摊手道：
“很显然，他希望用‘虫族’的规矩圈住我，让我像一个普通雄虫一样生活，而想不起自己身为异形怪物的记忆，但我的步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直到我来到边境，事情隐隐开始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他开始恼羞成怒了，所以才会有现在的闹剧。”
这是故渊从未想过的思考角度。
他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虫皇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即使已经知道了洛不是一般的小雄虫，也习惯性地将雄保会的所有针对归咎于自己的“功高震主”，而从来没有想过洛身上的原因。
洛的思路很清晰，一切似乎都是这样了然，但故渊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洛并不希望自己“邪神”的身份暴露，照理来说不应该在他面前这样坦诚。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他觉得不对劲的感觉就成了真。
“所以，故渊。”
洛正色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你们是被我连累的，你现在只要把我丢下，然后带着伍游他们回去，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
“不可能。”
还没等洛说完，故渊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开玩笑，且不说虫皇有问题，他为了虫族必须追查到底，就算虫皇没有问题，他也不会直接丢下洛不管的。
洛却是笑了。
他真的很漂亮，睫毛纤长，笑起来的时候就更不像是虫了——这个世界上应当没有比他的样貌更完美的生物。
“当然啦，还有第二个选择。”
说了这么多沉重的事情，此时洛的语气却轻快了起来。
“圆圆和我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不分开。”
“我们去把虫皇逼出来，然后杀了他上位，这个皇不如让圆圆来坐。”
他的薄唇中吐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语气像是在开玩笑，目光却很认真。
“你不动手也行，我总会杀了他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故渊在他昏迷的时候被虫皇这么欺负。
一想到本该是作为故渊留给他的礼物的雌虫素提取液被虫皇拿来做这么恶心的事，他就完全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
反正经过雄保会这么一闹，他已经彻底和虫族决裂了，与其像以前那样瞻前顾后，导致被动地被虫族追杀，还不如他亲手把那只畏首畏尾的恶心虫子解决。
故渊迅速察觉到了洛的不对劲，但还没等他开口，星舰就开始降落了。
为了安全考虑，洛给伍游他们选的小行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大气层，就算有虫没有戴呼吸器，也可以勉强在这颗小行星上存活，此时星舰划过大气层，摩擦发出了降落的轰鸣声，让故渊无法把自己的声音传到洛的耳边。
“轰——”
星舰落到地面上，舱门自动打开。
下一秒，门口就探出了几十个脑袋。
为首的伍游在看见驾驶座上的洛后一脸激动：
“上将！您居然真的这么快就把洛找回来了！！这就是天命情侣之间的心灵感应吗！”
他身后的军雌也一脸感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