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开始我也只不过是那座岛上的普通村民。”
“唯一特殊的大概是我出生的家庭,父亲是个外来的医生,母亲则是小岛上巫女。”
“后来,岛上爆发了瘟疫,疫病总是会从弱者开始侵蚀,原本身体就孱弱的母亲没多久就病逝了。”
“然后,不知从哪里开始出现了传闻,瘟疫是神明降下的报应,正是因为身为巫女的母亲嫁给了一个岛外人,所以神明才会降下惩罚。”
“所有人都在指责我们家。”
——就是因为忘了职责,所以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啊!
——这一定是被神明诅咒了!
——都怪他们那家人啊!害得村子里死了这么多人!
——自作孽呀……
——活该。
——要平息神明大人的怒火才行!
——需要祭品……神明大人需要祭品!
“不安会引起更多的不安,流言的散播比瘟疫还要迅速。”
“父亲并没有出面解释,他知道争论只会浪费时间,还会让村民们的情绪更加恶化,他彻夜研究,想要弄清楚瘟疫的种类,找出应对办法。”
“我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所以知道什么诅咒、灾厄,都是毫无科学根据的无稽之谈。”
“但妹妹很动摇,被恐惧所吞噬的她,只想着尽快从恐怖中逃离。”
“然后古老的人柱的传说便被翻了出来。”
“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为了解除灾祸,需要为神明奉献上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人命,神明喜好无垢的灵魂,还要由血缘关系的最亲近的人来进行祭祀。”
“那便是那座岛上的活祭的由来。”
“最初的活祭,祭品便是我,执行者便是我妹妹……只是我那妹妹并没有能够下杀手,那些胆小的人们也不敢弄脏自己的手,只是将我封在了地下祭坛中。”
“几天,几个月,几年……记不清多长时间了……在无尽的黑暗中,我没能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封闭着的地下祭坛的门被打开了。”
“虽然我只是个比普通人活的更久罢了,但长生不老这种现象发生在人类身上时,人们惊愕于没能死掉的我,将我视为神明的化身,将我供奉了起来。”
“肌肉已经完全退化,骨瘦如柴的我,丧失了语言能力的我,又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等我恢复过来后才了解到‘后续’,父亲在知道我被当做祭品后伤心过度而自杀了,妹妹则是继承了母亲的巫女之名,但不久之后便在生下孩子时死去了。”
“忽然变成孤身一人的我,根本不知道继续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当初的活祭自然没能解决瘟疫,村子里的人陆续丧命,但参与活祭的那群人却翻身变成了岛上的掌权者。”
“发现我的便是那‘黑家’,最初还不叫黑家,只是因为我的形象,他们改了姓氏。”
“然后他们将我神化,编出了教典,对岛上的所有人进行了洗脑控制。”
“我对黑家来说,只是个好用的‘工具’而已,是象征性的存在。”
“毕竟我只是活得久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也没有兴趣去管他们。”
“已经无所谓了,谁都与我无关……”
我静静地聆听着妗子……罗幂夜这个女人所讲述的过去。
其中多数经历都是我已经知道的,我对那座岛的历史一清二楚。
现在只是知道了缘由,为何那群人会拥有如此疯狂的信仰?为何能视死亡为无物?为何会相信虚无缥缈的轮回说,还坚信着死去会成为‘神明的化身’?
正是因为妗子的存在,让愚蠢的人们误以为触及到了奇迹。
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妗子还没有把最重要的事情说出口。
“真的无所谓吗?”
“……是呢,并不能说是无所谓呢,当时的我仍旧有着恨意,我恨想要我死的所有人,但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的恨意根本无处发泄。”
“你最恨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你的妹妹吗?”
“妹妹?不,我怎么会去恨她呢……”
“你说谎。”
明明对妗子来说是,最应该憎恨的人便是背叛了自己的妹妹才对。
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以不恨?
曾经最亲近的人亲手将自己推向深渊,应该是最不可原谅的。
“奇君为什么会觉得我恨着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