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北面的司马山,那什么屠魔派虽是玄门正宗,但玄门正宗也未必就是什么善茬。
“那屠魔派并吞其他三宗,野心勃勃,若是知晓我们仙华峰落在这里,恐怕也会想要并吞。
“我们倒也不是怕了他们,但在这种局面下妄起争端,总是麻烦。东北方的青耀鹤光洞天多少离得远些,那什么茅大将军用心到底如何,也不可知。
“我们与他,倒也未必会起冲突,但那边终究是意图不明,还是要再看看。
“而相比之下,孟州那处对我们的威胁倒是最大。那些都是妖魔,我们是玄门。他们对狐族可能还多少有些招揽之心,对我们怕是必先剿灭而后快。”
火月姻霏在一旁道:“也就是说,司马山屠魔宗要防,青耀鹤光洞天要看。
“孟州那边,却是不可避免的要为敌了?但我们一来就去跟孟州那边开战,岂不是让那司马山屠魔宗,还有青耀鹤光洞天捡着热闹看?”
季毅苦笑道:“除非我们举宗放弃仙华峰,但那样一来,我们让整座仙华峰飞天迁移,又是为了什么?”
这边还在交谈,另一边,胡月老奶奶慢慢地踱了过来。
“老奶奶!”胡羲羲问道,“那两妖怎么说?”
胡月老奶奶拄着凤头拐杖,叹气道:“这一趟虽然瞒了过去,没有让他们知晓我族想要举族迁移却遭遇意外。但那两妖已代表乌獬宰妖王,向我们放出狠话。
“他再给我们三日,三日之后,若是我们没有举族归附他们,妖王将率众杀来,让我们腐萤树这边只狐不留。”
胡羲羲、胡晓晓尽皆色变。
火月姻霏道:“师尊,这般说来,我们怕是也不得不与他们开战了。”
季毅倒是不担心会输,毕竟他们这边有两个道真境高手坐镇。
问题是,这一战赢了之后,又该怎样?
明明是要避开战争,却莫名其妙的,置身在整个战场的最中央,甚至还成为了战争的导火索,山中的姑娘们也将被迫卷入战场。
他抬起头来,心中快速动念,继而喃喃道:“其实换个角度来说,我们何必坐等他们杀来?
“我们为什么不先杀过去?不,不只是要杀过去,还要杀个血流成河……但不是以璇玑剑阁的身份。”
其他人对望一眼……杀个血流成河?不是以璇玑剑阁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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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远在泗黑城东方,那戾气卷荡之处。
整个地底都被恶气所侵蚀,染了毒气与煞气的尸水,渗入地底深处,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生。
地面上,当日数以万计的大军覆灭于此,还有不少尸骨并没有化作尸水,如今在恶气的浸泡下,一根根的,在地上呈现出诡异的惨绿色。
假以时日,便是这些骨头,对于魔道来说,也将成为价值不菲的,用来练器的材料。
而现在,它们散落在这人间炼狱的各处,阴森森地散出惨绿色的鬼火,鬼火飘动,四处游走,这景象极其骇人,直令人头皮发麻。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血腥的、残破的战场上,却有一名身穿黑袍的老太婆子,盘膝而坐。
那老太婆子丑得不可思议,她的发丝莹白如雪,却是如同稻草般卷曲,向后一片凌乱,往前又遮住了半个脸庞。
她的皮肤全是皱褶,宛如枯死了不知多久的、老树的树皮,又密布着灰白且诡异的、细小的老年斑,与其说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不如说,更像是死了不知多久的尸体诈尸复活。
她的十根手指,从两边黑袍的宽袖伸出,犹如鸡爪,枯长而又丑陋。
她的身周,那惨绿色的、溃散的毒煞之气,却是诡异地旋成涡流,往她的体内卷去。
当日龙斩刀毒煞之气在此间引爆,转眼间覆灭了大批魔军,其中不乏魔豪级的魔道高手,震惊天下。
在那之后,这里形成了一片死亡之领域,除非拥有道真境那等实力的强者,方才能够进入此间。
除此之外,哪怕是法玄境者,也会在这样的恶气海洋中,被毒煞侵蚀,化作尸血。
然而此刻,这诡异的老妇竟在这里,以自身那丑陋而又老迈的躯体,吸收着按理说根本无法再聚拢的煞气。
而原本应该溃散的煞气,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疯狂地往她的体内聚集。
如果有某位女修剑派掌门人那般,能够看透他人体内根骨的望气者在此,或会看到,她的体内是一片紫黑。
并非是常人所拥有的五色气息,也不是根骨不佳者的灰。
而是那红到极致,转化为极紫色的黑。
这紫黑色的气流,在她的体内,如同涡流般旋转,怪异莫名,充满着宛如从地狱中复活而来似的、死亡的气象。
谁也不知道,她在这片恶煞之海中,到底坐了多久。
惨绿色的气流,却像是水往低处走一般,自发地从弥漫的恶气中抽离,大量地往她体内卷去。
忽的,空中传来低沉阴柔的声音:“毁光离尘,不见真灼;阴阳乖戾,去道远矣;憎恶好杀,反戾直正,吾也!”
有气劲破空而下,电花绽开,一名瘦面身长、儒士打扮的男子破电光而出,落在那诡异的丑陋老妇身前。
他盯着那正在大量吸收毒煞的老妇,双目透出惊诧的光芒,仿佛无法理解,为什么竟有人能够做到这其他人根本无法做到的事?
“你是什么人?”瘦面身长的男子双目一闪,犹如爆出光华,往那老妇射去。
那老妇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的双眼被前披的乱发遮挡,透出来的却是幽暗的冷光:“云浪冥蕊上将军座下大将‘阴阳毁光’离尘子?久仰!久仰!”
离尘子怪笑道:“能够在这种地方,吸收这龙斩刀煞气崩溃后的毒煞,老太婆,你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