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境界止步于凝元境的最初期,那是因为她这样的奇特根骨,根本不适合丹阳凤家的武学。
不断炼化的精气,无法转化为真气,始终凝聚在精元处。
而现在,这原本就已经累积的大量精元,与药力混合在一起,于“炼人如炼丹”的金丹术的作用下,在她的四肢百骸漫开。
经过这一整天的外炼,她的体魄已经达到了凝元境的巅峰。
这固然有季毅这大量药力的作用,其实也有她先前虽然修为停滞,却依旧坚韧不拔、刻苦用功的缘故。
然而过于急促的药力,已经在冲击这女孩的五脏六腑,经脉不断的胀大。
这种感觉,就像是用无数的针,在她的血管和每一个经脉间钻来钻去。
身外滚滚沸水的热度,某种程度上,反倒是用一种勉强能够忍受的痛,来缓解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的、无法忍受的刺痛。
但是,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季毅直飞而去,潜入女孩的先天至精,仿佛是轻轻地,帮她打开了一扇门。
女孩立时震了一震,丹田中的真气疯狂的流转,大量药力往她体内强行灌入。
灰暗的天地间,卷起阴风惨雾,无数阴魔呼啸而至,围着女孩急旋不休,进而往她的意识疯狂冲击。
此刻的女孩,犹如滔天海啸中的浮萍,随时都会被摧残得粉身碎骨,直至形神俱灭。
痛苦,忍耐,娇小的躯体在滚烫的药汤中发颤。
季毅的阴魔之体,也随之潜入她的脑海,并没有多余的幻象,感受到的,只有无休止的痛。
这股剧痛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却也是她对现实的锚点。
万千阴魔制造的幻象,在这样的痛楚下,显得无力。而进一步制造痛觉,对于本来就身处在极致的痛感下的女孩,也毫无意义。
相比起道家玄门的“空玄”。
极致,同样也是对抗无数外在干扰的手段。
季毅并没有再多做什么,只是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
似这般,一直到天色再亮,周围的阴魔方才尽皆散去。
女孩体内的真气,也逐渐变得平缓与充沛。
然而,那颗能够适当压制水温的仙材,也在这个过程中,完全耗尽了灵气。
水温剧烈地往上攀升,又有几昧沉睡于水中的仙材开始苏醒,药效发挥,浸入沸汤之中。
女孩那娇小的身子,再一次的颤动着。
季毅重新回到自己的体内,抬了抬头,看看天色。
又看看金鼎,汩汩的气泡声中,整个金鼎都在颤动。
此刻的女孩,已经进入了气漩境,但还不够……仅仅只是气漩境,并不足以让她报仇。
他绕着金鼎,踱了一圈,另一边,诗彤跳了过来:“师兄,怎样了?现在怎样了?”
季毅道:“这才刚刚第二天,急什么?”
诗彤本性善良,颇带侠气,见不得弱小者受苦,然则此刻,却也实在是帮不上忙。
“还不如我自己杀上门去,将那些欺负人的家伙斩了。”诗彤握紧腰间宝剑。
季毅道:“别闹!说到底,这是别人家族的内部事务,得由他们自己的人去解决。外人强行干涉的话,无法有效解决问题,只会让人说闲话。”
诗彤道:“为什么坏人就可以蛮不讲理,好人就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我不服,气死了!”
季毅顿了一顿,一时间竟也有些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可以找出许多许多种理由,但感觉上,都有那么一些不对头。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是希望这个世界,讲道理的好人多些,还是蛮不讲理的恶人多些?”
诗彤道:“那当然是希望好人多些。”
季毅道:“所以,对上恶人,就应该一边拿刀一边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要是不听道理,那就喊着大道理将他们砍了。把不讲理的恶人都砍了,剩下的就是讲道理的好人了。
“而且要真的能够砍掉那么多人,那不管你说的是什么,只要你手里依旧拿着刀子,别人就都得承认那是大道理。”
诗彤偏了偏脸蛋,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兄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比的岂非就不是道理,而是谁的刀利?那还讲道理做什么?直接砍不就完事了?”
季毅道:“不不不!我们是讲道理的,所以要讲着道理,砍那些蛮不讲理的人,否则我们岂不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诗彤道:“也对!所以,不管蛮不讲理的人听不听道理,反正我们一边喊着道理一边砍他就完事了?”
季毅道:“差不多就是这样,有道是不教而诛谓之暴,教而诛之才是王道。而且这道理其实不是讲给伏诛之人听的,而是讲给其他人听的,表示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诗彤拔出宝剑,比来比去,做割喉状:“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我们讲的就是道理,不听我们讲的道理就杀掉你……这样子?”
季毅:“……”
还是有哪里不对,不过算了,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具体来说,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不会在这种思辩的细枝末节上,穷根究底,浪费他珍贵的脑力。
教自己的师妹和弟子,肯定是要往正面说的,但他自己的话,具体情况具体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