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曼陀看着他毅然决然的神情,竟是沉默。
在她看来,当她说出这样一个所在后,无论如何,他都会开始大退堂鼓。
那种地方,单是听上去,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已是头皮发麻。
此子天分虽高,但终究是从小待在仙华峰,见识的世面应该不会太多,不可能心中不惧怕。
但是,在自己说出那样的一个地方,再重新询问他时。
他却看着她,双目炯炯有神,身躯挺拔,拳头紧握,竟是一片赤诚。
他竟愿意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水月镜女”萝曼陀面容冰冷,犹如千年不化的冰雪。
此时此刻,竟也不由得在内心深处,生出一丝微妙的暖意。
他是青素的徒弟……青素师妹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竟使得他愿意为我,如此赴汤蹈火?
青素师妹自身天赋虽然一般,但这孩子异于常人,青素师妹带了他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晓。
她在临终前特意指点他来到这里,莫非真有什么别的用意?
萝曼陀曾经有过一位师父,那师父与她一同,在回山的途中遭遇暗算,为了救她而死。
在那之后,她在宗门里,便已是受尽冷眼,也唯有程青素一人,始终将她当作朋友。
即便那时,自视清高的她,对天赋一般的程青素并不如何看得上眼。
但毫无疑问,程青素是师父死后,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哪怕是后来,她在突破进阶时遭遇陷害,也唯有程青素始终在为她担忧,陪伴着她。
哪怕因为与她走得太近,而遭受新掌门那一系的白眼,也无怨无悔。
但是在她查清当年与师父一同被魔道围杀的真相后,她的心中,唯一剩下的只有对整个宗门的恨意。
她离开了宗门,想方设法的寻回了功力,闯过重重难关,九死一生,再行归来。
走火入魔的她,在短时间里甚至突破到天人境,血洗了整个师门……却也重创了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
那个在她最后的疯狂中,扑上去,紧紧地抱着她,将她唤醒的至友。
“为了变得更加强大,我曾经进入过血战魔原!”萝曼陀望向天空,语气也变得有些柔和,不再是那般冰冷,“那时候,我的心中唯有仇恨,仇恨令我丧失了理智。我在血战魔原里修炼出了元神,但也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困境。
“最后,我迫不得已之下,将自己的元神撕裂,留下了其中一魂二魄,逃出血战魔原。”
季毅动容:“元神撕裂?”
萝曼陀收回眺望天际的目光,往他看去:“不错,你若真要助我,便进入血战魔原,将我困在内中的残魂收回。
“如此我才能够恢复完整的神魄,重新回归自身境界,也无需再靠强行玉化,来保住自身寿元。”
季毅毫不犹豫地问道:“我该如何前往血战魔原,又该如何在内中寻到师叔你的残魂?”
萝曼陀道:“你往西南方而去,在靠近西疆的坠龙渊里,能够找到血战魔原的一个入口。
“这是我当年寻来的,魔鎏帝在一千年前制作的魔战血令。”
她轻轻一拂,一块令牌从她的袖中飞出,落在季毅手中。
季毅看去,这令牌殷红如血,刻有诡异的符文。
上圆而下尖,触手滚烫,仿佛内中有滚滚火焰在燃烧。
“这是我的一点精血,你带着它进入血战魔原,它能够助你找到我的残魂!”萝曼陀白皙的指尖轻轻一点。
一滴血水破出,化作红色珠玉。
顿了一顿,她淡淡地道:“不过在进入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来。那魔鎏帝当年,残忍嗜杀,就算是对自己的手下也毫不留情。
“血战魔原乃是万分可怖之处,一旦进入,后悔也来不及了。”
季毅毅然道:“师叔无需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对那血战魔原实在是太好奇了,很想看看那位“阴魔前辈”是怎么把它弄出来的。
水月镜女静静地立在那里,满山的红霞,仿佛在往她冷艳的俏脸侵蚀而来。
她冷冷地道:“我不是在担心你,我只怕你白忙一场,还误了我的事。”
季毅道:“对了,我还有些修炼上的疑惑,想要请教一下师叔。”
水月镜女那冰冷的容颜,放缓了许多:“你说。”
季毅觉得,师叔这一趟的态度,比上一次他们来时,好了不知多少。
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讨教:“师叔觉得‘性为元始真如,命为先天至精’这两句,应该如何解释?”
水月镜女错愕地看着他,双目透出惊诧的光芒:“你为何想要问这个?”
季毅道:“我近些日子,在修炼上对此不解,但似乎又无法在各类功法武学上,得到更好解答。
“明明觉得这两句,应当是修行上的重中之重,但众多功法却不涉及,所以有些奇怪。”
水月镜女看着他,心中竟是有些震惊:“这到底是何等天分的一个孩子?青素师妹真的是在山外捡了宝么?”
她道:“不是功法不涉及,从修炼的一开始,这两句便是基础。修仙便是修性命,但是真正要做到性、命合一,却不是绝大多数人所需要去了解的,正常情况下,唯有到了一定的境界,才会开始去参透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