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两个人一同打扫,虽然扫得很慢,但到了中午,整个望星台的落叶,就被清扫在了一起。
老妇将它们堆积在石台的一角,轻轻一挥扫帚,堆积的红叶往冰渊飞去。
它们在空中旋转着,如同漫空飘落的星火,美轮美奂,令人沉醉。
宫锦琇立在台上,睁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发现,这些年来,她已许久不曾注意过身边的风景。
年轻气盛、妄自尊大,却在开得最盛时飘落。
这一刻的她,就像是被扫入下方万丈深渊中的众多败叶中的一员。
“到那边坐坐吧!”老妇将扫帚横在身后,负着手,驼着背,迈着老迈的步子。
宫锦琇有些吃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枫婆婆说话……其实仔细想来,自己以前又何曾正眼看过这位老婆婆?更不用说与她交谈。
跟随着枫婆婆,来到台边石阶,一老一少就这般坐在石阶上。
正午的阳光覆上她头顶的枫叶上,她们旁边的枫树树干极粗,枫叶如同伞一般铺开,密密麻麻。
“这一棵枫树,在这里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枫婆婆抬起头来,“想当初,它也只是一棵弱不禁风的小树苗,种在这种无人注意的所在,不知不觉,却也茁壮到这般地步,人世之事,当真奇妙。”
少女的心中有一些困惑,她相信这棵树真的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如果枫婆婆在它还是小树苗时就看着它,那枫婆婆岂不是也活了千年之久?
那至少也得有元婴境的修为!
宗门可还没有奢侈到将元婴境门人打发到这种地方、做这种杂役之事的地步。
枫婆婆道:“凡事都是有原因的,就像当初没有那一颗落在这里的种子,就不会有现在这棵大树。有其因,方有其果,有其果必有其因。如果你看到了满天的树叶,不妨回过头,看一看,自己当初种下的那颗种子。”
少女陷入沉思,虽然想要将那一夜发生的事完全忘却,但是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努力的回忆起来。
她的脸蛋开始憋红,因为当时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羞耻,她竟被阴魔祸害,沉迷在难以想象的欲望当中。
但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明明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那个人,出现在她无法自制的无数画面中,摧残着她,折磨着她?
继续往前回忆,她想起了自己对他所做的那件事,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是随意的踢开路边的石子,完全不曾关注、完全不曾在意。
但对于那名少年,那又是怎样的体验?
她想起了少年那沉默的无奈,想起了她身后众多师姐妹们的哄笑……就像她们这几日里,回荡在她身后的嘲笑一般。
她低着脑袋,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那人身为一个男子,努力承接起衰弱至那般地步的女修门派,受尽冷眼,已经是很不容易。
自己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羞辱他。
将心比心,她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还真的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骄傲得就像是飞上枝头的孔雀似的,原来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
——“就是!还整天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现在再看,什么东西。丢死人了,亏她还有脸继续待在这。”
就算是这些日子,背后的那些冷言冷语,又怎及得上自己那一日的当众羞辱?
这一刻的她,羞愧万分。
第10章 此女断不可留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每个人都听过。
但只有在自己也遭遇到同样的不幸时,一个人才会真正的反省自身。
然而在那个时候,所有铸下的错,都已经无法挽回。
如果还能够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去做那种伤害他人的事。
但是人生无法重来,莫说只是修仙者,即便真的成仙成圣,也是如此。
少女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才会更加的理解那少年当时的心情,理解自己那时的傲慢与过错。
原来我竟是这样子的一个人!
枫婆婆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她说:“其实境界突破失败导致的功力倒退,并非无法解决。”
少女抬起头来,转过脸,吃惊的看着老妇。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但是这一瞬间,却又不免带着期望。
枫婆婆道:“在金庭六宗,以前就有一人,同样是在元婴境,因为一些原因突破失败,功力大退,修为卡住。但是那人最终还是成功的突破障碍,恢复实力,进而一路修至法玄境。”
宫锦琇喃喃的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按理说,这种励志之事,应该早就传扬开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枫婆婆道:“因为谁也不会告诉你,那个人的存在。因为六宗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提到她,每一个人都当她死了,或者当她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宫锦琇问道:“那是哪一宗的前辈?她现在在哪里?”
枫婆婆道:“璇玑剑阁!”
宫锦琇吃惊的睁大眼睛:“璇玑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