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胆量拿起刀子主动发起突袭是白维没想到的心理盲区。
她那么的胆小,杀人的时候都会躲开避免鲜血溅落到自己的身上。
弯下腰,抓起一团雪,白色的雪在手掌心染成红色,旧神的灵魂如此强大,即便是灵魂投影也和现实的肉身没有任何区别,或许肉身摧毁了,灵魂也能做到半永久的物质化,所以只要旧神不情愿死,往往是不会死的,死去的旧神要么是死战到底,要么是自己作。
“我小觑你了。”白维自我检讨:“能让我流一滴血,我至少该认真看待你。”
“认真看待?”特蕾莎发出嗤笑。
“哪怕是一头猪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太多次。”白维道:“你有胆量握住刀就代表你比上辈子更有长进,如果你早点意识到自己最大的弱点在于不敢流血,上辈子的成就理应会更高吧。”
“我不需要你来对我指指点点!”三皇女扯着袖口,眼眸暗红:“不过只是握刀而已,我这辈子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在练刀了!”
“嗯,刚刚那一刀的确不错,不像是临时抱佛脚的产物。”白维点头评价:“可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是想让我夸一夸你很努力么?”
嘲讽的语气让特蕾莎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她发出低沉的嗓音,喉咙深处的声音充满了莫名的情绪和冲动。
停顿了一会儿,特蕾莎低沉道:“你一直都是这样,维,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高高在上,居高临下!你从何时开始,真正的了解过我,真正的……正眼看过我了?”
白维回道:“现在。”
“不,现在也没有。”三皇女暗暗咬住自己的衣袖,衣服撕裂的裂帛声清晰:“你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将我看在眼里……承认吧,维,自从出生开始,你就将我视作一个……蠢材!在你这种生而知之的天才眼里,我这个姐姐和其他的皇子都是同样的蠢材!”
白维面无表情:“怎么……过去了五百年,想跟我拉家常了?”
特蕾莎直视着黄金帝王:“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多少亲情了,有的只有仇恨和对立,我巴不得你快点死去,又憎恨你不能死在我的手里!”
她咬牙切齿:“但就连我的这份憎恨在你眼里都是如此可笑而抽象的东西,面对我的憎恨,你回应的态度也是轻蔑!你可知你有多么的傲慢!”
白维被气笑了:“别混淆视听,怎么我还成了活该被指责的一方了?”
特蕾莎盯着白维,后槽牙都要咬碎:“你本可以直接杀了我,但你的杀意远远不够强烈,我从你的身上连憎恨都感受不到,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是多么强烈的一种侮辱么?!”
她质问道:“我连成为你的仇敌都不够资格?”
白维神色平淡:“我和你之间的仇怨早该算清了……我只是不喜欢欺辱弱者罢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只要你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管你怎么活?”
三皇女冷笑声不止:“我是不是应该夸赞你可真是大肚。”
白维侧目而视:“随你怎么想,但我没有兴趣跟你互相折磨重蹈覆辙的浪费人生……宽恕你我做不到,但视而不见却并不难,说到底,人与人的悲欢并不共通,我只觉得麻烦。”
“看吧,这就是你的本性!”
特蕾莎猛地尖锐的咆哮起来,她抓着头发,猛地扯下一截衣袖,指甲在手臂上割破出伤口,鲜血涌出,滴落在泥潭里,鲜红色的光芒刺眼明亮,泥潭里盛开出血色的花蕊。
“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你既不是大度,也不是宽容,更谈不上圣人!”
“你只是傲慢到骨子里!认为我们之间的仇恨甚至不足以你付出时间!我甚至连作为仇人都不够资格!”
“全世界的人在你眼中都是弱者和可怜虫!”
白维皱了皱眉头,淡淡道:“我很尊重基本人权和个人自由,这和傲慢无关。”
“你所谓的尊重就是连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么!”三皇女精致的五官看着有些恐怖和狰狞:“我是如此的憎恨和厌恶,恨不得将你杀死,却又舍不得将你杀死——而你连我这份憎恨都不能回应,凭什么!”
“是我摧毁了你的人生,是我毁掉了你的期望,我才是你最大的仇人!”
“可你为什么不注视着我,你凭什么敢不看向我!凭什么敢看低我!”
她咬牙切齿,声如泣血,凄厉尖锐。
“我绝不是弱者!你没有资格轻蔑我!”
她内心最大的恨意。
并不是源自于争夺失败,本就是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可憎恨的,愿赌服输,这么久也早该看开。
她最大的憎恨正是源自于内心最深处早已扭曲的强烈心愿。
起初她只是希望得到来自至亲至爱的手足兄弟的认同,但这种想法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扭曲变质,最终酿为憎恨。
她憎恨白维,憎恨他的傲慢与轻蔑——为了抹平这种轻蔑带来的自卑和劣等感,她宁可用鲜血去洗刷。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长恨歌
五百年前的事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记忆也谈不上多么历久弥新。
想要想起来肯定能想起来,但一般而言不会故意去回想。
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往事,偶尔怀念一下可以,谁会天天想着自己被背刺的往事呢?
人要活在乐观里,悲伤的往事只适合遗忘和偶尔拾起。
所以白维并不会纠结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而发生……他知晓第三皇女背叛了自己,选择了和自己决裂,却没想过为什么要这样,他对于过去的感觉其实是——我觉得我过的挺好的,和姐姐的关系也很好。
对方背叛了自己,所以双方决裂。
他没想过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第三皇女是个野心家?这个理由是必要的,但并不够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