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就是最好的例子,屠城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杀戮带来的修为增长会导致人性逐渐流逝,变成杀戮机器,从武圣变成狂魔。不过是一念之差,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磨合和消解。”
白维皱眉:“你想说什么?”
云无心轻声道:“我想说的是,希望你想一想后果,不要让仇恨完全占据自我。”
白维笑了:“那我可以告诉你……不是。”
他捧着奶茶,换了个慵懒的坐姿:“我有家人,有朋友,有重视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云出岫而跑去历练厮杀?为了她堕入魔道?多不划算……她配吗?她不配。”
他淡淡道:“可她平白无故打断我的灵脉骨,我就该忍着吗?我不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好吧,我就是小心眼!这是她给予的伤痕,我自然该讨回来。”
云无心且问:“如何讨回?”
白维直言道:“姑且……打断她几根骨头,废掉了她部分修为,算是恩怨了结。”
山间冷气蒸腾,云雾翻滚。
白维问:“这你也不满意?够护短的啊。”
云无心喝了口茶:“上了擂台,后果自负,很公平……当年如此,现在也如此,但你或许太有自信了,云出岫不是什么脆弱的瓷器,不可能一碰就碎。”
“自信什么的,我还是有一点的。”白维语气轻松的说:“欺负一个仙家的小妮子,委实没什么难度啊。”
“妮子?”云无心歪了歪脑袋:“你不也才二十多岁?”
白维摆出一副岳峙渊渟的气魄:“我在装杯,你听不出来?”
云无心无语片刻。
她低声说:“你对云出岫真的没有半点手软,对我也没有半点心软吗?”
“有的。”白维说。
云无心抬起眸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银色的眸子泛着淡淡波澜,如同月光下的湖面。
她求证着问:“真的?”
“真的。”白维颔首:“我手软过……否则当年我怎么会断了灵脉骨,废了武道修为?便是打不过,也不该输的这么惨,想着把胜利拱手相让就足够,倒是一时软弱害苦自己罢了。”
云无心眼里闪过一丝莫名,旋即摇头说:“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对刚刚的回答不甚满意,皱眉追问:“我想问的不是云出岫,而是……”
追问被打断了。
白维无意回答,直言道:“我对你们姐妹之间的纠葛不感兴趣,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讨债人,所有事都放在讨债之后,你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云无心顿了顿,眸子里闪过少许恍然:“难怪你会放过陈牧。”
“什么?”
“蜀山剑魁,给你送信的那位剑侠。”云无心奇怪道:“你居然没跟他交手。”
“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他是谁?为了什么而交手?”白维嗤笑:“我和他或许会因为刀剑之道而交锋,除此之外,再无拔刀拔剑的理由。”
云无心轻声说:“原来如此。”
她已经明白了所有:“你的确没有拔刀的理由,他也没有拔剑的理由。”
她流露出几分浅淡笑意,心情变得愉快:“原本只是朋友。”
白维挑眉:“你在高兴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云无心双手举起放到背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没什么,现在已经和你无关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你要做什么就去做,擂台上放手一搏便好,恩怨了结。”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大多想法都是多余的担忧,从一开始挑战书上都写的明明白白。”
白维平静的说:“到了如今我谈不上什么怨恨,是替过去做一个收尾了结。”
“往后便再无瓜葛?”
“是的,再无瓜葛。”白维瞥了她一眼:“自己种的下的因,自己吃下果,谁都别谈后悔,如是而已。”
“好!”云无心欣然举手:“我们击掌为誓。”
白维没理会这个脑子多少有点拎不清的女子。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接下来轮到我了。”
“尽管提问,我尽量知无不言。”仙家答道。
“你妹妹什么时候到了,她已经迟到了一刻钟。”
白维徐徐吐出一口气:“我不太想继续等下去,跟你面对面,不论多好的耐心都不够用。”
言语如锋,割开了两人之间那层若有似无的朦胧隔阂。
刻意制作的伪造被曝光,凝视彼此的眼神亦不再保留多少虚情假意。
仙家微微停顿,旋即扬起半寸眉梢,气息归于冰冷,她轻声讶然:“原来你真的认得出来。”
“我不瞎。”白维道:“你是我见过水平最差的演员。”
平静的对视,冷凝的冰霜,蒸腾的云雾,凌冽的气机,仙家和武圣彼此交换视线,看似和谐,气氛却压抑至极,冷空气高压。
云出岫微微前倾身体,碎发从鬓角落下,全然没有了少女的青涩,全部封存于冰冷厚实的冰川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