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回忆自己漫长生涯里,真正被表白的次数并不多。
大多时候都是心照不宣的。倘若上一世能活下来,白维是否会和女巫结婚生子,真的是个未知数。但这个未知数放在概率学里,至少也有七成的可能性。
嘴上「大业未成,何以为家」,等大业成了,可不就是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一个活了一百世都没结婚过几次的老男人内心对这方面也存着一些执念。
一方面,都一百世了,还讨不到一个老婆给自己画上个完美句号,有点说不过去吧?
另一方面,这都是最后一次了,总不能随便抓个谁凑合着敷衍了事吧?质量要上去,数量也得上去。
人性是复杂的,贪婪欲望是无限的。
所以咱的要求也不高,来个维尔薇那种的就行。
白维发现自己最终还是回归了淳朴本质,要求还是不能放低啊,反正没重婚罪,慌个锤子。
他恢复了从容不迫,对待小姑娘的态度也恢复到了出厂设置阶段。
“你好像,长高了一些。”白维比划了一下身高,之前纳兰清淑是幼女,现在突然长了四五厘米。
白维在轮回之前,整个初中个头都在一米五多,在初三暑假突然窜高了二十多厘米,长到了一米八多。
可这是人,妖族的二次发育可没有这么快,每次成长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资源。
妖族寿命漫长,也意味着成长曲线漫长,杨顶级血脉也需要大量资源供给,天材地宝补充营养。否则身体会压缩成长速度,越拖越长不大。
纳兰清淑连连点头:“是长了点,因为我从青阳城里带了些灵植回来,原本我早该长大了。可惜没有天材地宝的灵植补充生长所需的能量,等我再多吃几个,就能长到一米六。”
白维赞许道:“不错不错,能长个头是好事,等你彻底成年后,毕方的大小得能覆盖一座宫殿。”
纳兰清淑走上来抱着一只手,却发现不太好走路,无奈自己的身高还是不太够,只能伸出手。
“能牵手吗?”
“可以。”
白维没拒绝的理由,他仍然将纳兰清淑当做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子来看待,不是小学生三年的龙傲天,也最多不超过初中水平,恰恰是最感性的人生阶段。
纳兰清淑完全能察觉到他这么顺从态度下的意思是什么,绝对和朝露是另一种极端。
但她也没办法,嘴里喊着夫君,大喊着「别抢我男人」,在别人听来就和「别抢我哥哥」一个意思吧。
她其实也有些分不清楚,是不是吊桥效应,但即便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纳兰清淑和慕容女以前讨论过关于白维的问题,就在昨天上午的时候。
…
慕容女说:“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种情况下,祂们走到一起是迟早的事,至少单方面的沦陷是迟早的事,这一路上走的坎坷艰难,唯一能保证你们安全的只有他,偏偏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纠葛,连设置的缓冲带都不存在,吊桥效应迟早要发作,不产生好感才奇怪。”
纳兰清淑不惊反喜的问:“所以朝露对他的好感都是建立在吊桥效应上的?”
慕容女托着腮帮:“不……朝露不是,但你可能是的。”
“为什么她不是?”
“因为他是为她而来,听上去有些像是舔狗。但实际上不是,如果说舔狗喜欢女子可以付出本就微不足道的尊严来感动自己和别人,那他就是完完全全保持着自尊的同时,将自己树立成对方唯一可靠的依靠,这种安心感太要命了。对万妖国的准亡国公主来说,简直是绝杀。”慕容扬起下巴:“对你也一样。”
“这点我承认。”纳兰清淑:“真的很安心。”
“这恰恰很诡异啊。”慕容女摇头表示难以理解:“你不知道我见过多少明国人,强大的、弱小的、固执的、可憎的,万妖国中的明国人价值观其实很古老而且守旧。
哪怕是唯识宗的大和尚,他知行合一却也没想过度世人,觉得自己做不到就退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人几乎没有。”
“白维这个人,相处时根本没有半点门槛,你感受不到他的傲慢,对待任何人都是如此。
哪怕是乞丐,他都乐意给对方一个体面,你也看到了,他给乞丐递钱都是会弯下腰的,真不清楚这种性格是如何养成的,已经超越了平易近人。而是完完全全在人格上给予尊重,可万妖国明明是有阶级上下,明国也一样。”
“明国人讲究的尊卑有序,哪怕是上位者礼贤下士三顾茅庐,也是默认了上下位的……
这意味着这只是一种表面功夫。但能乐意做出表面功夫就是成大事不拘小节的理由。
可他没有这份傲慢,只有极少的时候会流露出一种骄傲轻蔑和自矜,那就是面对作恶者的时候,从人格上灵魂上行为上给予绝对的轻蔑,这在我看来其实有些过度,甚至觉得毫无必要,他能从这些幼稚的打击上获得愉快,更是我没想到的。”
慕容女说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话,看似是批评,却又收拢了结论。
“可我发现自己很难讨厌他这种人,反而越看越顺眼,我觉得……这样很好,求同而存异,不是因为力量、地位、血统。
而是作为独立存在的人被给予对应的尊重,我习惯了很多异样的视线,却在这里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就连我都感受到了安心感。”
“小毕方,如果真有机会能抓住这个人,那就抓牢了吧,别放手。”
“这样的人,你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了。”
“可若是抓不住,也记得放弃的干脆些,免得蹉跎了自己。”
…
回忆戛然而止。
纳兰清淑听见白维的提问:“你不是很想知道昨天上午发生了什么,怎么又不问了?”
“临时的争斗心思而已,已经熄灭了。”毕方公主微笑着心想,难得有独处机会,为什么非得把她加入话题里?还是避开的好,免得话里话外都显得自己好小气斤斤计较。
“果然是小孩子。”白维说,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快二十岁啦。”她不服气的说。